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虽然是四季阵法搞出来的春天。

    秋风和煦的上午,乾坤道院一片勃勃生机。

    各分院的师兄师姐纷纷在新生寝舍下拦人,试图给自家分院今年多招进些新鲜血液。

    剑修院的师姐正手把手教新弟子飞剑技巧。

    诀修院的师兄也不甘示弱,一字一道诀,展现超强战力。

    音修院的师姐们没那么热情,但仅是站在一边弹琴便够形成一道美景,惹人驻足。

    术修院的师兄们正在表演机关术,可惜似乎技艺不精,机关活动时总出现咔咔哒哒的噪音。

    一切都很美好。

    如果这些声音没有出现在言辞卧室窗台下的话。

    直到言辞第八次半梦半醒间随手捏的隔音结界被楼下诀修院的几个师兄又一声道破,她终于放弃挣扎,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虚重灵脉确实不行,什么人都能随意破掉她的结界了。

    要不是怕暴露暗境魔息,堂堂小剑神怎么会收敛灵脉受这种委屈!

    用清洁咒法洗漱过后,眼见窗边又飞过一道飞剑黑影,言辞没好气地嘟囔:“破。”

    天知道她在梦里听到诀修院的师兄说了多少遍这个字。

    下一瞬,窗棂炸裂四散,木屑和窗纸混合,一同向楼下飞去。

    言辞看着顺破窗飞进来扎进墙体的飞剑,惊讶地眨巴眼睛。

    一觉睡醒她学会诀道了?

    她就知道,她果然是话本里天赋异禀的主角!

    还未反应过来,楼下表演飞剑的师姐已经不顾御剑禁令,召回墙中的长剑飞到窗边停下,眉头都快拧成麻花。

    “这位师妹,实在抱歉!你没受伤吧?”

    言辞正欲开口,卧室门也被敲响。

    冰冷的嗓音一本正经传来疑问:“在装修?”

    偏偏秦非鹊的语调实在认真,并不是在阴阳怪气。

    言辞指尖一动,破除卧室门的禁法,站在门外的高挑少女顺势打开门看向屋内。

    窗外的师姐看出言辞并未受伤,再次道歉:“师妹,实在实在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剑没控好。待会我就去院务堂帮你报修,打扰你了。”

    见言辞乖巧点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位师姐连忙大胆解释。

    “这都是我自己剑术不佳的缘故,不代表剑修院的实力。还望两位师妹不要因为我个人而将偏见上升到剑修院,欢迎师妹们报考剑修院。”

    啊?

    言辞心说各个分院争抢招生已经激烈到这种程度了吗?

    站在门口的秦非鹊反应极快,伸出指尖虚点自己:“诀修。”

    窗外的师姐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迅速无情收回看她的目光,只赶快扭头殷切望向言辞。

    言辞眼神扫过昨日充当佩剑的树枝,还没出声,就看见面前的师姐一个不稳,连人带剑一起扑通砸回地面。

    “苑清!”一声怒吼从楼下传来。

    “哎呦!痛死我了,真人您下次拽我提前说声嘛!”

    言辞把脑袋从仅剩的小半个窗口探了出去,看见一位穿着道院长袍的真人正抱胸站在刚才的师姐旁边,师姐揉着胳膊站起身,嘴里还讨好地夸着真人。

    旁边围观的其他分院师兄师姐都在偷笑,还有剑修院的弟子放声起哄。

    “时隔半时辰,苑师姐又要回戒律堂咯!”

    “戒律堂,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被揉着胳膊的苑清射去一记眼刀,这几个弟子才笑着躲到其他人身后。

    经此一闹,其他分院的人也担心再破坏寝舍受罚,纷纷跟在苑清和真人身后哄笑离去。

    热闹散去,秋间长风夹着冷意顺破窗溜进室内,把言辞还有些没睡醒的脑瓜彻底吹醒。

    门前的秦非鹊望着她,不好意思直接离开,遂开口客套:“饭?”

    言辞看看天色快到午时,腹中确实有些空荡,连忙点头:“饭。”

    小剑神欣然接过高冷诀修室友的橄榄枝,成功开始建立室友情谊,一同走上了去食斋的道路。

    *

    乾坤道院的食斋在道院正中心,是一座四层楼高的庞大建筑。

    正值晨课放课,不少弟子都放弃口感不佳的辟谷丹,选择来食斋大吃一顿奖励辛苦一上午的自己。

    言辞和秦非鹊各自端着打完菜的餐盘,被人流推着走了半晌,才终于抢到两个空位坐下。

    隔壁桌恰好也是新入学的弟子,言辞边品尝美食边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讨论分院试炼。

    “我想去剑修院。但剑修弟子最多,我娘担心道君和真人没空教我。”

    “我还在犹豫是做音修还是做医修,太难抉择了!”

    “我首先排除诀修院。我话太多了,实在和诀修院冷冰冰的气氛格格不入。”

    听到这句,言辞悄悄抬眼看了看对面的秦非鹊,对方却毫无反应。

    看来所有诀修应当都很冷冰冰,秦非鹊不是讨厌她。

    “怎么不先排除众修院?你不会还想考虑这个垃圾分院吧?”

    “啊?我以为大家讨论分院都是默认剔除众修院呢。”

    除了选分院的话之外,言辞就听不懂了。

    她决定,下次吃饭可以带上秋朝淮,让他在旁边解说她听不懂的词。

    放弃偷听的小剑神刚要专心吃饭,又有几声巨响的掌声穿进耳中,引得周围所有人都往中间那桌看去。

    梳起文人发髻,簪上青玉簪的孟灵诚正站起身,抬起酒杯,挡在娇小少女的身前。

    “怜怜不胜酒力,在下替她喝。”

    同桌的弟子正鼓掌起哄:“怜怜道友,我要是你此生非孟兄不嫁!”

    娇小少女满脸羞红,被垂下的眼睫遮挡一半的水眸柔情万千,欲说还休。

    “在一起!在一起!”

    “亲一个!亲一个!”

    食斋之中,不少人都开始跟着起哄。

    只有言辞他们这桌,一旁坐着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悄悄交换眼神偷瞄秦非鹊。

    就连言辞见他们这副神情,也想起来昨日在护城河边听到的八卦。

    ——秦非鹊和孟灵诚有婚约!

    但秦非鹊现在正冷眼托腮,淡淡望着不远处怀抱娇羞少女的孟灵诚。

    或许这瓜不靠谱?

    言辞的手从腰间树枝上放下,决定先不冲动上去替秦非鹊揍孟灵诚一顿。

    毕竟还有瓜说言辞把孟灵诚他哥打的跪地求饶呢,实际上她连碰都没碰那个挑衅的爹宝男一下。

    树枝的粗糙触感刚从指尖消散,言辞就见对面的秦非鹊动了。

    白皙的双手相合鼓掌,秦非鹊冰冷的话语也从口中吐出:“亲一个。”

    并不算大的声音应当被周遭的声潮淹没,却相反地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眼中。

    全场视线焦点的孟灵诚和怜怜像是被人控制,双双机械般抬首彼此靠近。

    直到此时孟灵诚才反应过来,强行调动灵力破除这道诀术。

    本就羞怯的怜怜更是烧红了脸,察觉自己被羞辱,当即起身,掩面抽泣跑出食斋。

    下一瞬,文弱书生抽出腰间佩剑,隔桌直指秦非鹊。

    “秦非鹊,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针对怜怜?”

    秦非鹊只平淡瞥他一眼,一副并不打算回话的模样。

    “我们有婚约又怎样?到时候把你娶回去供着,我和怜怜不打扰你修诀道还不行吗?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这种乌鸦嘴,知足吧。”

    言辞右手瞬间握紧树枝,只等孟灵诚再说一个字立马砍他。

    左右她把灵脉控制在不产生魔息的程度,任谁也发觉不了异常,甚至砍完后的理由她都想好了。

    就说灵境失控了,反正谁也没见过灵脉虚重的五行破境。

    已经有人不想看事情闹大,抬手拦住孟灵诚劝他算了。

    没想到孟灵诚太好面子,反而越劝越上头,打算把定亲后的所有苦水都发泄在秦非鹊身上。

    “谁不笑话我要娶你这个乌鸦嘴?要不是看在秦家先辈的面子上,你以为我们孟家看得上你?我呸!你也配?什么东……”

    “滚。”

    言辞刚将树枝拔出,秦非鹊已然冷声打断孟灵诚的话。

    轻轻一个单字,像有无穷力量,当真压着孟灵诚蹲下身子向前滚来。

    秦非鹊这道诀术比方才认真许多,直到孟灵诚滚到言辞脚边,他才得以用灵力破除。

    言辞见他依然蹲在地上不动,猜想这位少爷应该是丢了面子不想起身。

    决定开口助他一臂之力。

    清脆的嗓音听起来满是关切:“你死了吗?”

    实际上言辞想说的是,没死就别装,赶快起来继续丢人。

    这种看似阴阳怪气但语气十分真诚的话,完全是必杀技。

    孟灵诚猛地起身,见言辞表情正常实在骂不出口,只狠狠瞪她一眼,他可没忘了让自己丢脸的人究竟是谁。

    “秦非鹊你个疯女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和我爹说退亲!”

    回应他的是少女清冷低沉的两个字:“不退。”

    孟灵诚不敢再听她开口,当即捂住耳朵准备跑出食斋,却被脚下言辞拔出的树枝绊了一跤,重新摔回地上。

    方才的话和摔倒后的二重屈辱重叠,这下他是真的找到了情绪突破口。

    “哪来的废物也敢绊本少爷?你这个虚重废物还不回家找根绳吊死,还打算继续赖在道院浪费钱呢?看你捡这破树枝的穷酸样,你家有钱可以浪费吗?不会是你去卖……”

    言辞直接打断他的话,一脸乖巧地学着秦非鹊刚才的样子:“滚。”

    在场弟子几乎都知道昨日境脉试炼出现了一个虚重破境,听到孟灵诚骂言辞也恍然言辞就是那个天选倒霉蛋。

    虽然不少人觉得孟灵诚骂得过分,却也不愿意站出来为言辞说话。

    谁想为了个废物,得罪修真界最大的世家孟家?

    没人相信言辞口中的诀术能生效,就连孟灵诚眼底都透出不屑的笑意。

    秦非鹊因室友突然学她招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正准备开口接一句诀术帮言辞,就见孟灵诚已经迅速团成球滚蛋了。

    这一次,直到孟灵诚滚出食斋,他都没能以灵力强行破开这道诀术。

    ???

    围观的弟子甚至来不及转换眼神,还在以看倒霉蛋的可怜目光望着言辞。

    寂静片刻后,众人才回过神来,有人心惊,有人艳羡,有人不屑。

    “……强啊。”

    “这就是五行破境的虚重吗?好像和我知道的虚重不一样。”

    “切,没有灵脉不就只能靠灵境一瞬间爆发吗?你让她打持久战试试。”

    “没有灵脉支持,一瞬间的爆发也是虚的。若是孟兄提前防备,只怕难以得手吧。”

    言辞还在思考怎么让这些人闭嘴,对面的秦非鹊已经拉着她起身。

    冷峻少女离开之前,头一次在众人面前说出最长的一句话。

    “趋炎附势的酸舌头不如去医修院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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