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死了。
她被宿敌一剑穿心，钉死在龙椅上。
三十九年的皇帝生涯中，听到最多的评价便是心狠手辣、昏庸无道，她是个罔顾天命，有韪人伦之人。
杀死她的那把剑，名定乾坤。
一剑定乾坤，山海皆可平。
高台上的仙人拔出剑，语气冰冷：“为何不改？”
帝王咳出口血，低笑一声，胸口汩汩冒着血，声音却不颤：“微明仙尊，您不是说，天命，从未降于任何人。”
“既如此，我为何要改？”
白少微闻言，静默一阵道：“……你向来只听半句。”
帝王的头颅无力垂下，血染红唇，嘴角上扬——她已经死了。
高处翻涌的云海一转眼便淹没了百年的时光，悬在众人头顶的红月自此消失于世间。
*
“你叫何小雨？”
匡当停笔，抬头瞥了眼来人——那人普通长相，整张脸没有任何记忆点，见之即忘，平凡得不得了。
“我的命牌裂开了。”名为何小雨的修士拎着块遍布裂缝的木牌，置在案上，笑盈盈地问：“命牌，可以换吗？”
非常标准的微笑，连声音都取了平均值，平的就像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命牌由灵木制成，修士只需注入一缕灵力，便能以此显示自身状态，目前是死还是活，以便宗门管理。
修士随身携带命牌还可表明身份——每个宗门命牌上皆刻有各自的印记，天华宗刻着的是一只仰颈长鸣的玄鸟，双翅高展，呈轻盈之姿。
好认极了。
匡当打量着那惨烈的命牌，公事公办地问：“怎么裂的？”
那女子笑容不变，语言流畅：“昨日我摔了一跤，滚下了山丘，再次睁眼便见命牌裂开了，应是磕碰所致。”
得是多废柴的修士，才能摔成这样啊。
匡当找出块新的命牌，推至何小雨面前，示意她输入灵力。
何不霁，现名何小雨，天华宗不知名外门弟子，接过照做。事毕，她谢过后勤部部长，屈指将新命牌系在腰间，转身走了。有了命牌，便能通过宗门任务来挣碎银几两，不对，应该是碎石几块。
待人走后，匡当猛地站起身——他忘了去看宗门内留着的何小雨命牌！他匆匆去往后室命树处，以灵力搜寻起那块命牌。
很快，他停在了一堆碎渣前，若是定睛观察，依稀能从碎块里拼凑出一个“何”字来。
*
夜色已深，山林小道上蒙了层白雾，愈发看不清路了，有位身形消瘦的少女穿梭其间，腰间系了枚木牌，上头刻了个“何”字，她的眉头紧蹙,眼神凝重的盯着前方——
眼前是行极浅的脚印，她低头瞥了眼身后，那里也有行脚印，和前方留下的一模一样。小道曲折蜿蜒，更深露重，她迷路了。
可是，她又为何会来此？
何小雨不记得了。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恢复意识时，正走在这条小路上，好在腰间有个牌子，便给自己起了名。
她试过往回走，看不清路，便沿那行脚印回退，出乎意料的是，最终再次回到了此处。
属实有违科学常识。
等等......科学是什么？
真是奇哉怪哉，自清醒后，脑子里总是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词来。而现在，何小雨正在进行第九次尝试——往回走。
每走一步，便在之前的脚印旁落下同样轻盈的脚步。
有多轻哪？
轻到何小雨觉得自己不是在走，而是飘。
“夜深人静，孤身一人...最适合闹鬼了。”
......这是几个意思？何小雨停下步子，瞪圆了眼，对自己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表达了不解：“好的不盼，净盼些有的没的，是要怎样？”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上鬼，能讨到什么好处不成？
何小雨继续向前走着，虽然是往回走的那条路，但她依旧坚定的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这一刻，唯物主义战胜了唯心主义。
唯物主义...唯心主义...这又是什么东西？
她真是麻了。被自己的脑回路搞麻了。尽管她不理解麻了是什么意思，但大脑告诉她，此刻再合适不过讲这句话了。
*
第九次尝试失败。
何小雨又一次回到了起点，回到她画了只鸟的做标记的那处。
那只鸟的头部是个不太圆润的圆，身体由三个三角形拼接而成，两边是许多大大小小的方块，应该是翅膀——但那确实是只鸟，何小雨单方面认定的。
“抽象艺术家，当代毕加索。”
何小雨：？
她大抵是病了，才能听见这些不知所谓的话。等离开这里，定要去寻位名医瞧瞧，病情严峻，刻不容缓。
何小雨没有停留，开启了她的第十次尝试：尝试原路返回，没走几步，患病的她又犯病了：
“治不好的。
治不好的。治不好的。治不好的......”
搁这念紧箍咒呐?
不对，紧箍咒又是什么？她被传染了！
何小雨第n次瞪大了眼，不只是因自己病情加重了——面前小路上，立着位白衣披发的......人?
应该是人吧？
骨节分明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宽大衣袖滑至臂弯，露出一截很白，但干巴的手臂，像是一层皮粘在骨头上。那只手轻轻落下，拍在那人肩上。
是冰的。没有体温。
何小雨努力保持平静，柔声道：“这位道友，可否行个方便？在下想从此处借过，不知可否......”
话音未落，道友便转过来了，没有安装眼珠的两个血洞直勾勾地盯着她，若是仔细瞅，还能见着后头蠕动的脑部组织。
嘴唇红的像是染了血，颜色还怪好看的，何小雨思及此，打眼一瞧——可不嘛，的确在往下滴血。
僵在半空中的手被人抓着，道友朝她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却也不吱声，便一口咬住她的胳膊，尖牙刺穿白皙的皮肤，磕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大爷的。没礼貌的玩意。
何小雨痛的打了个激灵，另一只手死死揪住那“人”打结的头发，用力之大直接连毛带皮扯了下来，粉红色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牙齿卡进中空的骨头缝里，压根没吃到肉的道友楞了，缓慢地抬头看向令他秃顶的始作俑者，声音嘶哑:
“你是什么东西？皮下就是骨头?”
何小雨：“......”
是在说谁？你才是东西！她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道友眼皮迷茫的眨着，不时挡住空荡荡的黑洞，闭眼时的模样勉强可以认作是人了。
虽然道友没有眼睛，但她仍从那两个黑洞里品出一丝不解，通过脑部组织蠕动地频率——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哪了？
何小雨心说，这位没礼貌的兄台，实不相瞒，在这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一脚踢至道友要害，将人踹飞出去，坠落的身影划出一道完美的二次函数抛物线，咚的一声砸在远处小道上。
真标准呀。
何小雨收回自己遇害的胳膊，心疼地左摸摸又瞅瞅，除了能见着皮肤下雪白的骨头，伤处也没流血，好像...没有太大问题。
等等......她皮下没有血肉？！难怪走路轻飘飘的。
何小雨了然了，她行至远处道友身前，五指摁在露出血肉的头颅上将人提起，旋即一掰——
“咔嚓。”
空旷无人的夜里，这声音清脆极了。
无头尸身倒在地上，脖颈扭成麻花状，汩汩往外冒着血，腥臭的血水很快积成水洼，头颅被人拧下，随意的丢在一边。
何小雨下意识地抬手掩面，鼻间轻嗅——什么味道都没有，旋即垂下手，绕过尸身血水，像前方走去。
姿态从容，步履闲适，飘在夜里。半分看不出是个能徒手拧下鬼怪头颅的。
*
第十次尝试毫不例外的失败了，何小雨再一次望着地上那只潦草的鸟，陷入沉思。
十次了，每一次都会回到起点，按照控制变量法原则，往回走这条路该是行不通的。
这里的确有问题。
她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此时却依然是晚上，夜空漆黑一片，零星几颗星星点缀其间，月亮不知去向。
暗的辨不清路。这一切仿佛在告诉她：若不往前走，就别想离开了。可她往回走时，分明也是面朝前方的，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往前走吗？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严谨了。
草率到和她画的鸟没有多大区别。
脑中有道声音对她说：“终于承认了，早就说那鸟很潦草。”
看来她又犯病了，必须加快步伐，早日离开，好去寻名医治治。何小雨边想边拾起根枯枝，在那只潦草的鸟身上划拉了个大大的“×”，完事也没丢，仍拎在手里，随便选了个方向，再次出发。
透过浓雾，隐约能看出前头没有脚印，是条没走过的路。漫长小路上，何小雨快步走着，若是带了手机，此时她的绿信步数应至少有十万步了。
虽不知手机和绿信为何物。
*
“簌簌。”
枯枝破空而出，一只扭曲成爪的手顿在半空。下一息，那手自尖端开始，化作碎块掉下，消失于黑夜。
第二十一位道友成功行至鬼生尽头。
如今只剩最后一条路。
若还是出不去，排除法可以退位让贤了。
此前，何小雨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已将其余所有方向的路探过至少三遍。不得不说，“友善”的道友还挺多的，个个都饿极了，一见人便扑上来。
她停在画了个“×”的记号旁，提起树枝在地下划拉半响，成品七扭八歪的，难以辨认。
何小雨盯着那团不知所云的大作打量许久，摩挲着下巴道：“还缺一笔。”
末了，向最后一条路走去。
依旧是夜，静悄悄的，路上没遇着道友，顺利见到了一陋院。
第七十二次，她成功了。
眼前木门老化，叫风吹的嘎吱作响，大红色的对联褪去光彩，黯然了，纸张边缘破损起翘，应是许久无人打理。
白净的手指屈起叩门，清澈的女声穿过大门，进了院内：“主人可在家？在下迷了路，想借住一宿。”
屋内应声点了火，透过门缝印在眼上，明晃晃的。
“吱呀——”
门开了。
她被宿敌一剑穿心，钉死在龙椅上。
三十九年的皇帝生涯中，听到最多的评价便是心狠手辣、昏庸无道，她是个罔顾天命，有韪人伦之人。
杀死她的那把剑，名定乾坤。
一剑定乾坤，山海皆可平。
高台上的仙人拔出剑，语气冰冷：“为何不改？”
帝王咳出口血，低笑一声，胸口汩汩冒着血，声音却不颤：“微明仙尊，您不是说，天命，从未降于任何人。”
“既如此，我为何要改？”
白少微闻言，静默一阵道：“……你向来只听半句。”
帝王的头颅无力垂下，血染红唇，嘴角上扬——她已经死了。
高处翻涌的云海一转眼便淹没了百年的时光，悬在众人头顶的红月自此消失于世间。
*
“你叫何小雨？”
匡当停笔，抬头瞥了眼来人——那人普通长相，整张脸没有任何记忆点，见之即忘，平凡得不得了。
“我的命牌裂开了。”名为何小雨的修士拎着块遍布裂缝的木牌，置在案上，笑盈盈地问：“命牌，可以换吗？”
非常标准的微笑，连声音都取了平均值，平的就像没有味道的白开水。
命牌由灵木制成，修士只需注入一缕灵力，便能以此显示自身状态，目前是死还是活，以便宗门管理。
修士随身携带命牌还可表明身份——每个宗门命牌上皆刻有各自的印记，天华宗刻着的是一只仰颈长鸣的玄鸟，双翅高展，呈轻盈之姿。
好认极了。
匡当打量着那惨烈的命牌，公事公办地问：“怎么裂的？”
那女子笑容不变，语言流畅：“昨日我摔了一跤，滚下了山丘，再次睁眼便见命牌裂开了，应是磕碰所致。”
得是多废柴的修士，才能摔成这样啊。
匡当找出块新的命牌，推至何小雨面前，示意她输入灵力。
何不霁，现名何小雨，天华宗不知名外门弟子，接过照做。事毕，她谢过后勤部部长，屈指将新命牌系在腰间，转身走了。有了命牌，便能通过宗门任务来挣碎银几两，不对，应该是碎石几块。
待人走后，匡当猛地站起身——他忘了去看宗门内留着的何小雨命牌！他匆匆去往后室命树处，以灵力搜寻起那块命牌。
很快，他停在了一堆碎渣前，若是定睛观察，依稀能从碎块里拼凑出一个“何”字来。
*
夜色已深，山林小道上蒙了层白雾，愈发看不清路了，有位身形消瘦的少女穿梭其间，腰间系了枚木牌，上头刻了个“何”字，她的眉头紧蹙,眼神凝重的盯着前方——
眼前是行极浅的脚印，她低头瞥了眼身后，那里也有行脚印，和前方留下的一模一样。小道曲折蜿蜒，更深露重，她迷路了。
可是，她又为何会来此？
何小雨不记得了。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恢复意识时，正走在这条小路上，好在腰间有个牌子，便给自己起了名。
她试过往回走，看不清路，便沿那行脚印回退，出乎意料的是，最终再次回到了此处。
属实有违科学常识。
等等......科学是什么？
真是奇哉怪哉，自清醒后，脑子里总是冒出些稀奇古怪的词来。而现在，何小雨正在进行第九次尝试——往回走。
每走一步，便在之前的脚印旁落下同样轻盈的脚步。
有多轻哪？
轻到何小雨觉得自己不是在走，而是飘。
“夜深人静，孤身一人...最适合闹鬼了。”
......这是几个意思？何小雨停下步子，瞪圆了眼，对自己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表达了不解：“好的不盼，净盼些有的没的，是要怎样？”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遇上鬼，能讨到什么好处不成？
何小雨继续向前走着，虽然是往回走的那条路，但她依旧坚定的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这一刻，唯物主义战胜了唯心主义。
唯物主义...唯心主义...这又是什么东西？
她真是麻了。被自己的脑回路搞麻了。尽管她不理解麻了是什么意思，但大脑告诉她，此刻再合适不过讲这句话了。
*
第九次尝试失败。
何小雨又一次回到了起点，回到她画了只鸟的做标记的那处。
那只鸟的头部是个不太圆润的圆，身体由三个三角形拼接而成，两边是许多大大小小的方块，应该是翅膀——但那确实是只鸟，何小雨单方面认定的。
“抽象艺术家，当代毕加索。”
何小雨：？
她大抵是病了，才能听见这些不知所谓的话。等离开这里，定要去寻位名医瞧瞧，病情严峻，刻不容缓。
何小雨没有停留，开启了她的第十次尝试：尝试原路返回，没走几步，患病的她又犯病了：
“治不好的。
治不好的。治不好的。治不好的......”
搁这念紧箍咒呐?
不对，紧箍咒又是什么？她被传染了！
何小雨第n次瞪大了眼，不只是因自己病情加重了——面前小路上，立着位白衣披发的......人?
应该是人吧？
骨节分明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宽大衣袖滑至臂弯，露出一截很白，但干巴的手臂，像是一层皮粘在骨头上。那只手轻轻落下，拍在那人肩上。
是冰的。没有体温。
何小雨努力保持平静，柔声道：“这位道友，可否行个方便？在下想从此处借过，不知可否......”
话音未落，道友便转过来了，没有安装眼珠的两个血洞直勾勾地盯着她，若是仔细瞅，还能见着后头蠕动的脑部组织。
嘴唇红的像是染了血，颜色还怪好看的，何小雨思及此，打眼一瞧——可不嘛，的确在往下滴血。
僵在半空中的手被人抓着，道友朝她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却也不吱声，便一口咬住她的胳膊，尖牙刺穿白皙的皮肤，磕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大爷的。没礼貌的玩意。
何小雨痛的打了个激灵，另一只手死死揪住那“人”打结的头发，用力之大直接连毛带皮扯了下来，粉红色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
牙齿卡进中空的骨头缝里，压根没吃到肉的道友楞了，缓慢地抬头看向令他秃顶的始作俑者，声音嘶哑:
“你是什么东西？皮下就是骨头?”
何小雨：“......”
是在说谁？你才是东西！她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
道友眼皮迷茫的眨着，不时挡住空荡荡的黑洞，闭眼时的模样勉强可以认作是人了。
虽然道友没有眼睛，但她仍从那两个黑洞里品出一丝不解，通过脑部组织蠕动地频率——说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哪了？
何小雨心说，这位没礼貌的兄台，实不相瞒，在这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一脚踢至道友要害，将人踹飞出去，坠落的身影划出一道完美的二次函数抛物线，咚的一声砸在远处小道上。
真标准呀。
何小雨收回自己遇害的胳膊，心疼地左摸摸又瞅瞅，除了能见着皮肤下雪白的骨头，伤处也没流血，好像...没有太大问题。
等等......她皮下没有血肉？！难怪走路轻飘飘的。
何小雨了然了，她行至远处道友身前，五指摁在露出血肉的头颅上将人提起，旋即一掰——
“咔嚓。”
空旷无人的夜里，这声音清脆极了。
无头尸身倒在地上，脖颈扭成麻花状，汩汩往外冒着血，腥臭的血水很快积成水洼，头颅被人拧下，随意的丢在一边。
何小雨下意识地抬手掩面，鼻间轻嗅——什么味道都没有，旋即垂下手，绕过尸身血水，像前方走去。
姿态从容，步履闲适，飘在夜里。半分看不出是个能徒手拧下鬼怪头颅的。
*
第十次尝试毫不例外的失败了，何小雨再一次望着地上那只潦草的鸟，陷入沉思。
十次了，每一次都会回到起点，按照控制变量法原则，往回走这条路该是行不通的。
这里的确有问题。
她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此时却依然是晚上，夜空漆黑一片，零星几颗星星点缀其间，月亮不知去向。
暗的辨不清路。这一切仿佛在告诉她：若不往前走，就别想离开了。可她往回走时，分明也是面朝前方的，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往前走吗？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严谨了。
草率到和她画的鸟没有多大区别。
脑中有道声音对她说：“终于承认了，早就说那鸟很潦草。”
看来她又犯病了，必须加快步伐，早日离开，好去寻名医治治。何小雨边想边拾起根枯枝，在那只潦草的鸟身上划拉了个大大的“×”，完事也没丢，仍拎在手里，随便选了个方向，再次出发。
透过浓雾，隐约能看出前头没有脚印，是条没走过的路。漫长小路上，何小雨快步走着，若是带了手机，此时她的绿信步数应至少有十万步了。
虽不知手机和绿信为何物。
*
“簌簌。”
枯枝破空而出，一只扭曲成爪的手顿在半空。下一息，那手自尖端开始，化作碎块掉下，消失于黑夜。
第二十一位道友成功行至鬼生尽头。
如今只剩最后一条路。
若还是出不去，排除法可以退位让贤了。
此前，何小雨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已将其余所有方向的路探过至少三遍。不得不说，“友善”的道友还挺多的，个个都饿极了，一见人便扑上来。
她停在画了个“×”的记号旁，提起树枝在地下划拉半响，成品七扭八歪的，难以辨认。
何小雨盯着那团不知所云的大作打量许久，摩挲着下巴道：“还缺一笔。”
末了，向最后一条路走去。
依旧是夜，静悄悄的，路上没遇着道友，顺利见到了一陋院。
第七十二次，她成功了。
眼前木门老化，叫风吹的嘎吱作响，大红色的对联褪去光彩，黯然了，纸张边缘破损起翘，应是许久无人打理。
白净的手指屈起叩门，清澈的女声穿过大门，进了院内：“主人可在家？在下迷了路，想借住一宿。”
屋内应声点了火，透过门缝印在眼上，明晃晃的。
“吱呀——”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