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南琼霜再也没有见到他，日子久了，连曾有过这个人都快忘了。
她坠下山崖之后，巧用当年极乐堂受训时习得的飞袖功夫，缠住了几根崖壁上的树藤。虽然还是落了下去，但减了势头，落入密林之中。谁知那层层树冠之下，竟然是个深潭，她侥幸又侥幸地活了下来。
之后，便是回到往生门休养，休养了半年后又是下一个任务，故技重施。
不是每一个猎物都如顾止那样牵动她的心。这一次，她下手得毫无动摇。
现在，已经是她第五个任务了。如果她幸运，也是她最后一个任务。
往生门的门规，顺利完成五个任务，便可离开往生门，重回自由身。完成任务几乎也是唯一能活着离开往生门的法子。其他的法子，离开倒是也能离开——草席一卷，躺着离开的。
她在往生门极乐堂内十六年，背叛组织之人不知凡几，但连那一人可当百人的，也不过是落了个水刑的下场。
南琼霜无心背叛。她运气太好了，十九岁的年纪，已经做到了第五桩，从无败绩。
唯有三年前那次意料之外的失手，她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但连往生门细查过之后，都判定罪不在她——天山派少掌门心脏长在右侧的消息，连往生门的情报司都不知。
那似乎是顾止唯一瞒她的事。
因着她的不知情，往生门审了她三月后把她放出来，审录司那里依然画了一笔，算她成功。
如今，她奉命随身侍奉在太子身侧，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直到往生门来函为止。
为了接近太子，南琼霜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最后，终于在太子领兵亲征返朝的途中，惹太子注意到了她。
她算准太子班师回朝的路程，巧妙地出现在那里。那天她特意选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裳，扮作兵乱逃出、差点在水泽中溺死的少女，气息奄奄地晕倒在水边。
淤泥稠黑，肤白似雪，墨般的长发披垂在胴体上，欲掩还迎。
姜昊辰一眼就注意到了，由不得他注意不到。
她在水泽中，一寸寸强支起身体。月色下水里泛起细细的涟漪，身体湿漉漉的，眼神湿漉漉的，一身蓝衣裳衬得她全身要碎掉了一般的白。眼角尖尖，哀哀的一片水光颤在眼底，硕大的月轮在她身后，怎么淤泥满身，也只让人觉得，美到令人哀怜。
第一眼，姜昊辰以为见到误上了岸的鲛人。
就那一眼，他要带她回宫。
军中将士阻拦者甚众，说是荒郊野外，如此姝色，非鬼即妖。但姜昊辰还是带了她回去。
如果顺利，她该同他回东宫的。可是还是出了意外，江湖上的青莲派似乎有包庇篡位之徒的嫌疑，他领着亲兵，自沙场上回来，即刻去查这件事。至于她，姜昊辰则委托给她一件事。
给无量山掌门、无量心法世间唯一大成者，送药。
那无量山掌门，近年来因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量心法，被召入东宫之内，收皇室嫡子做了关门弟子。前些日子太子遇刺，他以一当数百地护驾，受了不轻的伤。又刚好赶上心法破境界的关键阶段，据说内力受损不少，双眼都暂时失了明，于是返无量山疗伤。
太子感念太傅护驾有功，天南海北寻了不少灵丹妙药，只待给人送去。但此前出了被刺那档子事，太子谁也信不过，只将那金贵无比的匣子托付给她，另拨了两个副将随身护她安全，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亲手送到。
她却在听闻那无量山掌门的名字后心里一紧。
无量山掌门，顾止。
顾止？
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却连为什么熟悉都快忘了。
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顾止吗？
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
那些把这两个字在唇边反复摩挲，带着情人的柔情蜜意的日子，竟像是前世了。他竟然成了无量派掌门了？
听闻自那以后，天山派失了镇山玉牌，就此一蹶不振，即便众长老想了许多法子重振山门，依然没落了。
而顾止，作为把她这个奸细引入山门的罪魁祸首，被逐出山门。掌门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从前把门派和孝道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就此成了全山的千古罪人，从天之骄子沦为天下笑柄。
南琼霜自嘲地笑起来，他该恨死她了吧？
没想到，他竟也入了东宫？
故人重逢，当年那点痛悔和愧疚早在腥风血雨里忘了个干净，南琼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顾止知道她是细作，怎么办？！
杀掉他似乎是不太可能，如今的南琼霜已经没有那个本事。
最好的情况，是顾止拿不准她的底细，又顾虑着太子的偏爱，暂时按兵不动。而最糟的情况，便是东宫相见，他当场暴起，一掌把她劈了。
究竟怎样，她拿不准。
或许当年一别，永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但既然同侍东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相见是早晚的事。如果顾止当真恨她恨得扑上来就杀，她必须早做打算。
刚巧，如今他瞎着，试探试探也好。
她思来想去，最终应下了。
*
从那一天开始，她又开始想起顾止的事情。好似刻意埋进土里的东西复活了，不招惹还好，一招惹便一日更似一日地缠上身来。
她开始做有关顾止的梦。
梦里顾止长身而立，总是背对着她，面向着墙，墙上一幅看不清的东西。有时候，还俯下身子，细看着那纸的右边缘。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她心里某个地方明明白白地知道，就是顾止，顾怀瑾。
当年那个爱她如骨中骨、肉中肉的少年。
可是他太陌生了。
她记得，他一向是爱穿清雅颜色的。天水碧，品月蓝，沧浪青，尤其爱银鱼白。可是那梦里，无论何时，他总是一袭鸦墨色长衣，压抑得像不见日光的长夜。
亲和温润的君子气场尽数褪去，只一个背影，已经谁也近身不得。
梦里，她竟不敢认了。
*
“谢姑娘请随我来。”
无量派的小弟子提着灯，在山间走着。四月初三，人间正是芳菲季节，无量山桃花开了满山，风一过，漫山遍野花云翻涌，碎花片片，落英缤纷。
南琼霜随着小弟子的步子，穿过曲曲折折的鹅卵石路，一盏一盏矮矮的石灯照亮她的脸。
太子拨给她的两名副将在山门就被拦下，不论如何说情都不给入山，说是掌门立下的规矩，连山外的蚊子都不给放进来。
“谢姑娘有所不知，武林各派有各派的门规，有时严些，有时松些。我们无量山在全江湖都算顶严的，主要是心法不能外传，细作绝不能进山。”
南琼霜听见“细作”两个字，垂下眼睛。
那小弟子见她不言，转过头去，往前走了几步。没走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神色。
南琼霜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瞧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很纳闷似的，但又不怎么敢说的样子。这时对上眼睛，他那点惊异和犹豫一丝未减，还有一丝微妙的……兴奋？
一个没看路，竟在山阶上绊了一下。
“小心。”
“多谢谢姑娘。”那小弟子终于敛了激动又狐疑的打量神色，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谢姑娘可曾听过我家掌门的事？”
这一回，为得太子喜爱，她扮的是温柔软甜的谢璧春。于是虽然心里一动，依然笑得暖如三月春风：
“我哪里会听说过？”
他却不说了。
门派弟子不敢嚼掌门的口舌，南琼霜并不往下追问。
沉默了一会，他回过头来，更加的欲言又止。
却仍没说。
过了一会，头又探回来了。
他早晚要说。南琼霜八风不动地等着。
他颤了颤嘴唇，似乎又憋了憋，她看出来这是个喜欢嚼八卦的。
他小心翼翼试探道：
“……谢姑娘可曾听说过楚娇娇？”
她差点绊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转开眼神。
“楚娇娇？小女不知是哪个娇？”
“似乎是……女子的娇。”他挠着光溜溜的头，迟疑道，“我也拿不准。这个名字乃山内大禁，我也只曾听过，不知到底怎么写。”
她沉默了。
“那又是谁呢？”
“是……”他又很警觉地探头探脑看了一圈，“是我们掌门……以前的未婚妻子。”
南琼霜神色未动。
“那么，这位楚姑娘怎么了？”
“这……”小弟子唉声叹气，憋得直恼也不敢说了，只是摇头，“……谢姑娘与她似乎长得很像。”
虽然碎嘴，但还蛮有坚持。她心里一动，面上却笑着，“何以见得呢？我今日头一次来无量山。”
“谢姑娘是头一回来……但我们都见过她的像。”对上她狐疑神色，小弟子解释道，“楚娇娇的像。”
“根本没人没见过。那幅像都传遍了，哪止我们无量山……全江湖，没人不想瞧一眼。”
南琼霜笑而不语，摆出一副出于礼貌不便多问但感兴趣的姿态。
小弟子瞧她这幅样子，更想讲了，抓耳挠腮半天，悲壮地一拍脑瓜，靠过来低声道：
“我们那个顾掌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你可曾听说过？”
南琼霜绞起了眉。
“据说他从前不是这样。听说原来是可好的一个人，和颜悦色的。现在成这样了，我们怕阎王似的怕他。”那小弟子捂着口靠过来，怕人发现他在说话似的，“……都是因为这个叫楚娇娇的女人。”
南琼霜移开了眼，温柔笑意干干地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已经说多了。姑娘要想知道，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说着，却又摸着脑袋，意犹未尽地补上，“我只说一句。我们那个掌门爱她爱得不得了，爱得差点死掉了，结果被她害惨了。虽然人已死了，我们掌门还是恨她。”
她神色淡淡的，只看着脚下苔藓斑驳的石阶。
“所以如今，但凡生得像她的，都没有好下场。”他顿了顿，“尤其如谢姑娘这么像的。”
她坠下山崖之后，巧用当年极乐堂受训时习得的飞袖功夫，缠住了几根崖壁上的树藤。虽然还是落了下去，但减了势头，落入密林之中。谁知那层层树冠之下，竟然是个深潭，她侥幸又侥幸地活了下来。
之后，便是回到往生门休养，休养了半年后又是下一个任务，故技重施。
不是每一个猎物都如顾止那样牵动她的心。这一次，她下手得毫无动摇。
现在，已经是她第五个任务了。如果她幸运，也是她最后一个任务。
往生门的门规，顺利完成五个任务，便可离开往生门，重回自由身。完成任务几乎也是唯一能活着离开往生门的法子。其他的法子，离开倒是也能离开——草席一卷，躺着离开的。
她在往生门极乐堂内十六年，背叛组织之人不知凡几，但连那一人可当百人的，也不过是落了个水刑的下场。
南琼霜无心背叛。她运气太好了，十九岁的年纪，已经做到了第五桩，从无败绩。
唯有三年前那次意料之外的失手，她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但连往生门细查过之后，都判定罪不在她——天山派少掌门心脏长在右侧的消息，连往生门的情报司都不知。
那似乎是顾止唯一瞒她的事。
因着她的不知情，往生门审了她三月后把她放出来，审录司那里依然画了一笔，算她成功。
如今，她奉命随身侍奉在太子身侧，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直到往生门来函为止。
为了接近太子，南琼霜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最后，终于在太子领兵亲征返朝的途中，惹太子注意到了她。
她算准太子班师回朝的路程，巧妙地出现在那里。那天她特意选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裳，扮作兵乱逃出、差点在水泽中溺死的少女，气息奄奄地晕倒在水边。
淤泥稠黑，肤白似雪，墨般的长发披垂在胴体上，欲掩还迎。
姜昊辰一眼就注意到了，由不得他注意不到。
她在水泽中，一寸寸强支起身体。月色下水里泛起细细的涟漪，身体湿漉漉的，眼神湿漉漉的，一身蓝衣裳衬得她全身要碎掉了一般的白。眼角尖尖，哀哀的一片水光颤在眼底，硕大的月轮在她身后，怎么淤泥满身，也只让人觉得，美到令人哀怜。
第一眼，姜昊辰以为见到误上了岸的鲛人。
就那一眼，他要带她回宫。
军中将士阻拦者甚众，说是荒郊野外，如此姝色，非鬼即妖。但姜昊辰还是带了她回去。
如果顺利，她该同他回东宫的。可是还是出了意外，江湖上的青莲派似乎有包庇篡位之徒的嫌疑，他领着亲兵，自沙场上回来，即刻去查这件事。至于她，姜昊辰则委托给她一件事。
给无量山掌门、无量心法世间唯一大成者，送药。
那无量山掌门，近年来因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量心法，被召入东宫之内，收皇室嫡子做了关门弟子。前些日子太子遇刺，他以一当数百地护驾，受了不轻的伤。又刚好赶上心法破境界的关键阶段，据说内力受损不少，双眼都暂时失了明，于是返无量山疗伤。
太子感念太傅护驾有功，天南海北寻了不少灵丹妙药，只待给人送去。但此前出了被刺那档子事，太子谁也信不过，只将那金贵无比的匣子托付给她，另拨了两个副将随身护她安全，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亲手送到。
她却在听闻那无量山掌门的名字后心里一紧。
无量山掌门，顾止。
顾止？
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熟悉，却连为什么熟悉都快忘了。
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顾止吗？
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
那些把这两个字在唇边反复摩挲，带着情人的柔情蜜意的日子，竟像是前世了。他竟然成了无量派掌门了？
听闻自那以后，天山派失了镇山玉牌，就此一蹶不振，即便众长老想了许多法子重振山门，依然没落了。
而顾止，作为把她这个奸细引入山门的罪魁祸首，被逐出山门。掌门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从前把门派和孝道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就此成了全山的千古罪人，从天之骄子沦为天下笑柄。
南琼霜自嘲地笑起来，他该恨死她了吧？
没想到，他竟也入了东宫？
故人重逢，当年那点痛悔和愧疚早在腥风血雨里忘了个干净，南琼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顾止知道她是细作，怎么办？！
杀掉他似乎是不太可能，如今的南琼霜已经没有那个本事。
最好的情况，是顾止拿不准她的底细，又顾虑着太子的偏爱，暂时按兵不动。而最糟的情况，便是东宫相见，他当场暴起，一掌把她劈了。
究竟怎样，她拿不准。
或许当年一别，永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但既然同侍东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相见是早晚的事。如果顾止当真恨她恨得扑上来就杀，她必须早做打算。
刚巧，如今他瞎着，试探试探也好。
她思来想去，最终应下了。
*
从那一天开始，她又开始想起顾止的事情。好似刻意埋进土里的东西复活了，不招惹还好，一招惹便一日更似一日地缠上身来。
她开始做有关顾止的梦。
梦里顾止长身而立，总是背对着她，面向着墙，墙上一幅看不清的东西。有时候，还俯下身子，细看着那纸的右边缘。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脸。可是她心里某个地方明明白白地知道，就是顾止，顾怀瑾。
当年那个爱她如骨中骨、肉中肉的少年。
可是他太陌生了。
她记得，他一向是爱穿清雅颜色的。天水碧，品月蓝，沧浪青，尤其爱银鱼白。可是那梦里，无论何时，他总是一袭鸦墨色长衣，压抑得像不见日光的长夜。
亲和温润的君子气场尽数褪去，只一个背影，已经谁也近身不得。
梦里，她竟不敢认了。
*
“谢姑娘请随我来。”
无量派的小弟子提着灯，在山间走着。四月初三，人间正是芳菲季节，无量山桃花开了满山，风一过，漫山遍野花云翻涌，碎花片片，落英缤纷。
南琼霜随着小弟子的步子，穿过曲曲折折的鹅卵石路，一盏一盏矮矮的石灯照亮她的脸。
太子拨给她的两名副将在山门就被拦下，不论如何说情都不给入山，说是掌门立下的规矩，连山外的蚊子都不给放进来。
“谢姑娘有所不知，武林各派有各派的门规，有时严些，有时松些。我们无量山在全江湖都算顶严的，主要是心法不能外传，细作绝不能进山。”
南琼霜听见“细作”两个字，垂下眼睛。
那小弟子见她不言，转过头去，往前走了几步。没走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神色。
南琼霜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瞧她的神色有些不对，很纳闷似的，但又不怎么敢说的样子。这时对上眼睛，他那点惊异和犹豫一丝未减，还有一丝微妙的……兴奋？
一个没看路，竟在山阶上绊了一下。
“小心。”
“多谢谢姑娘。”那小弟子终于敛了激动又狐疑的打量神色，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谢姑娘可曾听过我家掌门的事？”
这一回，为得太子喜爱，她扮的是温柔软甜的谢璧春。于是虽然心里一动，依然笑得暖如三月春风：
“我哪里会听说过？”
他却不说了。
门派弟子不敢嚼掌门的口舌，南琼霜并不往下追问。
沉默了一会，他回过头来，更加的欲言又止。
却仍没说。
过了一会，头又探回来了。
他早晚要说。南琼霜八风不动地等着。
他颤了颤嘴唇，似乎又憋了憋，她看出来这是个喜欢嚼八卦的。
他小心翼翼试探道：
“……谢姑娘可曾听说过楚娇娇？”
她差点绊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转开眼神。
“楚娇娇？小女不知是哪个娇？”
“似乎是……女子的娇。”他挠着光溜溜的头，迟疑道，“我也拿不准。这个名字乃山内大禁，我也只曾听过，不知到底怎么写。”
她沉默了。
“那又是谁呢？”
“是……”他又很警觉地探头探脑看了一圈，“是我们掌门……以前的未婚妻子。”
南琼霜神色未动。
“那么，这位楚姑娘怎么了？”
“这……”小弟子唉声叹气，憋得直恼也不敢说了，只是摇头，“……谢姑娘与她似乎长得很像。”
虽然碎嘴，但还蛮有坚持。她心里一动，面上却笑着，“何以见得呢？我今日头一次来无量山。”
“谢姑娘是头一回来……但我们都见过她的像。”对上她狐疑神色，小弟子解释道，“楚娇娇的像。”
“根本没人没见过。那幅像都传遍了，哪止我们无量山……全江湖，没人不想瞧一眼。”
南琼霜笑而不语，摆出一副出于礼貌不便多问但感兴趣的姿态。
小弟子瞧她这幅样子，更想讲了，抓耳挠腮半天，悲壮地一拍脑瓜，靠过来低声道：
“我们那个顾掌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你可曾听说过？”
南琼霜绞起了眉。
“据说他从前不是这样。听说原来是可好的一个人，和颜悦色的。现在成这样了，我们怕阎王似的怕他。”那小弟子捂着口靠过来，怕人发现他在说话似的，“……都是因为这个叫楚娇娇的女人。”
南琼霜移开了眼，温柔笑意干干地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已经说多了。姑娘要想知道，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说着，却又摸着脑袋，意犹未尽地补上，“我只说一句。我们那个掌门爱她爱得不得了，爱得差点死掉了，结果被她害惨了。虽然人已死了，我们掌门还是恨她。”
她神色淡淡的，只看着脚下苔藓斑驳的石阶。
“所以如今，但凡生得像她的，都没有好下场。”他顿了顿，“尤其如谢姑娘这么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