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的程颂直接住到了学校旁边的出租公寓。租房的事是程大川提议的，他还请了个阿姨照顾程颂的起居生活，程颂接受了租房，拒绝了阿姨，并提出继续请补课老师来给他上课。程大川对儿子的要求一一答应了。开学前程颂向学校提出申请，因为身体原因不参加军训，所以他难得又有了一周的时间来休息和准备。
正式返校日的前一天，程颂一大早就起床开始收拾房间，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有些慌张地想着时间应该还没到，一开门他才想起来，昨晚他心血来潮还订了一束花。
程颂盯着手里的花愣了一会，冷静下来之后终于承认今天不是个送花的好时机，所以他放下手里的事情，首先把花随便找了个小瓶子插了起来。一切整理妥当以后，约定的时间也马上到了。
程颂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陈思卓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提着个大布袋，在门口笑着看他。程颂立刻双手接过东西请老师进门，之后他却没有立刻关门，而是朝门外望了一眼，确认只有老师一个人之后，才有些失落地徐徐把门关上。
陈思卓进门后没着急进屋，而是站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眼前一室一厅的小屋子还算整洁干净，甚至还有插着花的花瓶，便满意地顺着程颂的邀请坐了下来。
两个人简单交流了最近的生活，陈思卓看程颂心情不错，也顺带着劝了他两句：“一个人在外面租房注意安全，也适当回家看看。”
程颂自然地接话：“老师放心，我会的。”陈思卓点点头便没再多说。
“幸予妹妹开学了吗？”程颂问。
“还没有，她同学约她出去玩儿，我就让她去了。离开学没几天了，让她再放松放松。”说这话的时候，陈思卓扭过身子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资料，然后接着对程颂说：“这是老师能为你的高中生涯添的最后一把柴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程颂接过来一看，全都是各个学科手写笔记的复印版，这些资料被分门别类地用不同颜色的燕尾夹夹好，细看里面的内容也被整理得条理清晰。程颂越翻心里越感动，合上之后，他倏地站了起来，对着陈思卓郑重地鞠了一躬。
陈思卓被程颂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程颂直起身子对他说：“谢谢您陈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陈老师，您的恩情我日后一定报答！”
陈思卓听程颂说着如此郑重又略带幼稚的“感言”，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他也站了起来，拍着程颂的肩膀说道：“孩子，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我已经觉得是个奇迹了，说日后太远了，如果你真要感谢，那高三这一年，你的一往无前就是对我的报答。”
程颂也没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送走陈思卓之后，程颂来到桌前，看着眼前的花和手边的资料，他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一往无前。”
陈思卓从程颂住处出来以后，忽然有一种终于卸下了重担的轻松。到家以后，他看了看并没有出去玩儿而是一直在屋里学习的陈幸予，转头进了厨房。
返校后的程颂立刻投入到了学习中。他休学前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再次见到他时也是惊讶又惊喜，他们都围到他身边询问他的情况，有些日子没和同龄人接触的程颂，一时间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休学的事情被他用受伤住院一带而过，他发现，他比自己想的更渴望接触新的环境和新的话题。
程颂所在的高中部和陈幸予所在的初中部虽然平时隔着栅栏和甬路，但两栋楼实际上都在同一个校区，离得很近。
课间活动的时候，程颂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初中部的活动区域，开学前陈老师给他送过资料以后，也只是偶尔电话和他联系，他们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一次程颂正上体育课，恰巧赶上了初中部的学生也在操场活动，程颂一眼就认出了正在打羽毛球的陈幸予。
小星，你往这边看一眼，就一眼。
程颂远远望着正在挥拍打球的陈幸予，耳边已经听不到体育老师的指令，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还没等到默念的愿望实现，程颂就被旁边同学的一个响指拉回了自己的课堂。等到又能自由活动的时候，程颂走到离初中部最近的栅栏旁边，也没能再看见陈幸予。
“一往无前。”程颂又对自己说起了这句话。后的日子里，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程颂都会对自己说：“一往无前。”
就这样，程颂的状态也算保持着稳中有升，这期间程大川每隔一个月会来看他一次，他始终礼貌而话少。
每次放月假，程颂都会自己去看母亲冯薇。因为去的时间比较固定且有规律，卢帆医生在他看完之后，还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和他聊天，了解他的精神状态，起初程颂有些抗拒，但架不住卢帆的坚持，去了几次，他发现对缓解压力还是有所帮助，便一直配合着。
转眼学期过半，又到了寒假，又到了一年的除夕。
陈思卓带着陈幸予早早地回了老家过年，而程颂只在除夕这天，回了一趟自己家。进门的时候，家里没人，他发现客厅的家具和摆设有了一些变化，包括自己房间在内的所有房间都被收拾整理过，家具表面没有一点浮尘。真干净，程颂心里想。
除夕前一天，程大川给程颂打电话让他过年那天一定要回家，程颂答应得很痛快。程颂到家的时候是已是接近中午，他在自己房间看了一会书，就听见楼下有人来的动静。
程颂一直没动，他听着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敲门声响起，房门随着他的应声被轻轻打开，他才把头抬了起来。
他看见程大川拎着一袋子零食和水果出现在他面前。他起身接过了袋子，对程大川说了一声：“您来了。我去把水果洗了。”还没等程大川回话，程颂就侧着身从程大川旁边穿过，快速下了楼。
程颂把洗好的水果和零食刚摆到新换的餐桌上，程大川便叫住了他，带着他去往了定好的饭店，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家私人会所的包间。
“今天除夕，中午咱们在外面吃顿饭，晚上回家爸爸给你包饺子。”刚一落座，程大川就言语热情地和程颂说了起来。
“学校按考试排名设立了奖学金制度，我得了第一等，这顿饭我出钱。”程颂低头翻看着菜单，好像并不需要什么回答。
明明是值得骄傲的事，但程大川看着程颂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每次见到程颂，他都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或者说是，他能感觉到，程颂在一步一步地做着离开他的准备。
“行啊，儿子太棒了！这学期你辛苦了。”程大川还是提起精神夸赞着程颂。
“您先点菜。”程颂没接话，把菜单推到程大川面前。
程大川笑脸答应着，心里默默算计着价格点了两道这家会所的特色菜品，然后又让程颂补充，程颂快速点了两道稍贵的和一煲汤。四菜一汤，这是之前家里吃饭的定量。
“你妈妈那边，今天我也派人把定好的饭菜送回去了，中午一顿晚上一顿，已经征求过卢医生同意了，都是她能吃的。”
程颂点了点头，没再接话，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看浏览。
“下午……咱们一块去疗养院看看她？还是去卢医生指定的那个位置。”
程颂忽然停下了正在打字的手，他迟疑了半刻，但还是答应了。
此时的程大川心里比刚才舒服多了，他也不再提起其他的话题，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时不时看向安静摆弄手机的程颂。
大概是过年的缘故，疗养院里更显清净，程大川和程颂走到冯薇所住的楼里，只剩下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他们两个人来到玻璃窗前，等待着冯薇外出时间的到来，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头发看起来也比之长了些，脸色也比上次见她时好了……但是与整个人比起来，反倒是这身橘红色的衣服更显眼……程颂不断地这样想着。他听从了卢帆医生的建议，来的时候控制自己的思想，只注意她的变化。
之前每次自己来看冯薇时，程大川都会隔着玻璃窗和她说话，告诉她最近的情况，关于儿子，关于公司，关于他能想到的她可能会问起的一切，他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卢帆了解程大川的这一表现时，也并没有说什么，毕竟面对忍受不了的痛苦时，每个人都得找点自己能吃的止痛药。
如今程大川带着儿子一起站到离冯薇如此接近却又如隔山海的地方，却说不出一句话。如果有希望，他想要全都给冯薇。如果有明天，他想要全都给程颂。
可是团圆如梦散，离别随风起。有些错误，注定没有办法弥补。
正式返校日的前一天，程颂一大早就起床开始收拾房间，门铃响起来的时候，他有些慌张地想着时间应该还没到，一开门他才想起来，昨晚他心血来潮还订了一束花。
程颂盯着手里的花愣了一会，冷静下来之后终于承认今天不是个送花的好时机，所以他放下手里的事情，首先把花随便找了个小瓶子插了起来。一切整理妥当以后，约定的时间也马上到了。
程颂再次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陈思卓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提着个大布袋，在门口笑着看他。程颂立刻双手接过东西请老师进门，之后他却没有立刻关门，而是朝门外望了一眼，确认只有老师一个人之后，才有些失落地徐徐把门关上。
陈思卓进门后没着急进屋，而是站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眼前一室一厅的小屋子还算整洁干净，甚至还有插着花的花瓶，便满意地顺着程颂的邀请坐了下来。
两个人简单交流了最近的生活，陈思卓看程颂心情不错，也顺带着劝了他两句：“一个人在外面租房注意安全，也适当回家看看。”
程颂自然地接话：“老师放心，我会的。”陈思卓点点头便没再多说。
“幸予妹妹开学了吗？”程颂问。
“还没有，她同学约她出去玩儿，我就让她去了。离开学没几天了，让她再放松放松。”说这话的时候，陈思卓扭过身子从手提袋里拿出了一沓厚厚的资料，然后接着对程颂说：“这是老师能为你的高中生涯添的最后一把柴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程颂接过来一看，全都是各个学科手写笔记的复印版，这些资料被分门别类地用不同颜色的燕尾夹夹好，细看里面的内容也被整理得条理清晰。程颂越翻心里越感动，合上之后，他倏地站了起来，对着陈思卓郑重地鞠了一躬。
陈思卓被程颂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程颂直起身子对他说：“谢谢您陈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陈老师，您的恩情我日后一定报答！”
陈思卓听程颂说着如此郑重又略带幼稚的“感言”，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他也站了起来，拍着程颂的肩膀说道：“孩子，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我已经觉得是个奇迹了，说日后太远了，如果你真要感谢，那高三这一年，你的一往无前就是对我的报答。”
程颂也没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送走陈思卓之后，程颂来到桌前，看着眼前的花和手边的资料，他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一往无前。”
陈思卓从程颂住处出来以后，忽然有一种终于卸下了重担的轻松。到家以后，他看了看并没有出去玩儿而是一直在屋里学习的陈幸予，转头进了厨房。
返校后的程颂立刻投入到了学习中。他休学前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再次见到他时也是惊讶又惊喜，他们都围到他身边询问他的情况，有些日子没和同龄人接触的程颂，一时间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并不反感这种感觉，休学的事情被他用受伤住院一带而过，他发现，他比自己想的更渴望接触新的环境和新的话题。
程颂所在的高中部和陈幸予所在的初中部虽然平时隔着栅栏和甬路，但两栋楼实际上都在同一个校区，离得很近。
课间活动的时候，程颂总是有意无意地望向初中部的活动区域，开学前陈老师给他送过资料以后，也只是偶尔电话和他联系，他们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一次程颂正上体育课，恰巧赶上了初中部的学生也在操场活动，程颂一眼就认出了正在打羽毛球的陈幸予。
小星，你往这边看一眼，就一眼。
程颂远远望着正在挥拍打球的陈幸予，耳边已经听不到体育老师的指令，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还没等到默念的愿望实现，程颂就被旁边同学的一个响指拉回了自己的课堂。等到又能自由活动的时候，程颂走到离初中部最近的栅栏旁边，也没能再看见陈幸予。
“一往无前。”程颂又对自己说起了这句话。后的日子里，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程颂都会对自己说：“一往无前。”
就这样，程颂的状态也算保持着稳中有升，这期间程大川每隔一个月会来看他一次，他始终礼貌而话少。
每次放月假，程颂都会自己去看母亲冯薇。因为去的时间比较固定且有规律，卢帆医生在他看完之后，还给他安排了心理医生和他聊天，了解他的精神状态，起初程颂有些抗拒，但架不住卢帆的坚持，去了几次，他发现对缓解压力还是有所帮助，便一直配合着。
转眼学期过半，又到了寒假，又到了一年的除夕。
陈思卓带着陈幸予早早地回了老家过年，而程颂只在除夕这天，回了一趟自己家。进门的时候，家里没人，他发现客厅的家具和摆设有了一些变化，包括自己房间在内的所有房间都被收拾整理过，家具表面没有一点浮尘。真干净，程颂心里想。
除夕前一天，程大川给程颂打电话让他过年那天一定要回家，程颂答应得很痛快。程颂到家的时候是已是接近中午，他在自己房间看了一会书，就听见楼下有人来的动静。
程颂一直没动，他听着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敲门声响起，房门随着他的应声被轻轻打开，他才把头抬了起来。
他看见程大川拎着一袋子零食和水果出现在他面前。他起身接过了袋子，对程大川说了一声：“您来了。我去把水果洗了。”还没等程大川回话，程颂就侧着身从程大川旁边穿过，快速下了楼。
程颂把洗好的水果和零食刚摆到新换的餐桌上，程大川便叫住了他，带着他去往了定好的饭店，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家私人会所的包间。
“今天除夕，中午咱们在外面吃顿饭，晚上回家爸爸给你包饺子。”刚一落座，程大川就言语热情地和程颂说了起来。
“学校按考试排名设立了奖学金制度，我得了第一等，这顿饭我出钱。”程颂低头翻看着菜单，好像并不需要什么回答。
明明是值得骄傲的事，但程大川看着程颂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每次见到程颂，他都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或者说是，他能感觉到，程颂在一步一步地做着离开他的准备。
“行啊，儿子太棒了！这学期你辛苦了。”程大川还是提起精神夸赞着程颂。
“您先点菜。”程颂没接话，把菜单推到程大川面前。
程大川笑脸答应着，心里默默算计着价格点了两道这家会所的特色菜品，然后又让程颂补充，程颂快速点了两道稍贵的和一煲汤。四菜一汤，这是之前家里吃饭的定量。
“你妈妈那边，今天我也派人把定好的饭菜送回去了，中午一顿晚上一顿，已经征求过卢医生同意了，都是她能吃的。”
程颂点了点头，没再接话，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开始翻看浏览。
“下午……咱们一块去疗养院看看她？还是去卢医生指定的那个位置。”
程颂忽然停下了正在打字的手，他迟疑了半刻，但还是答应了。
此时的程大川心里比刚才舒服多了，他也不再提起其他的话题，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时不时看向安静摆弄手机的程颂。
大概是过年的缘故，疗养院里更显清净，程大川和程颂走到冯薇所住的楼里，只剩下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他们两个人来到玻璃窗前，等待着冯薇外出时间的到来，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头发看起来也比之长了些，脸色也比上次见她时好了……但是与整个人比起来，反倒是这身橘红色的衣服更显眼……程颂不断地这样想着。他听从了卢帆医生的建议，来的时候控制自己的思想，只注意她的变化。
之前每次自己来看冯薇时，程大川都会隔着玻璃窗和她说话，告诉她最近的情况，关于儿子，关于公司，关于他能想到的她可能会问起的一切，他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卢帆了解程大川的这一表现时，也并没有说什么，毕竟面对忍受不了的痛苦时，每个人都得找点自己能吃的止痛药。
如今程大川带着儿子一起站到离冯薇如此接近却又如隔山海的地方，却说不出一句话。如果有希望，他想要全都给冯薇。如果有明天，他想要全都给程颂。
可是团圆如梦散，离别随风起。有些错误，注定没有办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