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一条没想好就发出去的信息,可程颂对于陈幸予没有回复他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干脆直接表白,所以当陈幸予给他拨过来电话的时候,他既惊喜又紧张。

    接通电话时程颂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陈幸予却保持着一贯的开朗问道:“我是没什么事啦,问问你这两天怎么样,有没有恢复点儿?”

    程颂在电话里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回来就开始忙了,的确没工夫胡思乱想。”

    “嗯,没事就好。你要是心情不好……也可以给我打打电话,聊聊天,别钻牛角尖。”

    听陈幸予的语气像极了陈主任,程颂不由得笑着答应。

    “行,既然你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程颂没想到陈幸予会这么快就催他挂电话,他大脑开始迅速运转,紧接着便像个傻子似的说道:“那我现在又有些钻牛角尖了,能不能再和你聊聊天?”

    陈幸予没想到程颂口风直变,于是有些尴尬地回答:“也……不是不行,我就是怕打扰你休息。”

    程颂直言:“你从来都不是打扰。”

    陈幸予笑得更加爽朗,放话让程颂放心说。

    于是程颂直接问起了陈幸予对他发出去的那半句话的想法,陈幸予却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问:“哪半句啊?”

    程颂只好再重复:“今年是我们认识第七年的那半句。”

    听程颂支吾着承认,陈幸予终于忍不住开始数落起他:“好家伙你还知道你说的是半句啊!还我怎么想?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不然我为什么大晚上给你打这个电话啊?”

    程颂听完陈幸予的一顿输出,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所以你以为我是想不开了?”

    陈幸予无奈回答:“对啊,不然呢?今年是第七年,明年不就是第八年,后年不就是第九年?你突然做总结陈词,不吓人吗?”

    程颂的声音却听起来越来越冷静,“所以小星,你想过以后我们会怎么样吗?

    “以后?以后……还这样?”陈幸予被程颂问得越来越迷惑,“我现在总算知道我爸为什么老骂我说话没头没尾了,因为听起来真的会让人费解到火大,就比如你现在说的话。”

    程颂哈哈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感叹,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你就当作是我越来越像你吧!”

    两个人又东一句西一句地斗了会嘴,马上要挂电话的时候,陈幸予忽然平静地感慨道:“以后再说以后吧,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呢。”

    至此,程颂也沉默了。两个人心里都太清楚这句话的意义了。

    陈幸予再次催促程颂去休息,程颂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着晚安,小星。

    “晚安,程颂。”

    这一次,程颂又听到了陈幸予直呼自己姓名,他却觉得非常开心,毕竟以后,想听她叫的也不是“哥哥”。

    很快大一暑假结束,陈幸予也回到了学校,和她唯一的舍友曲悠聚头。

    陈幸予宿舍原本一共四个女生,其中两个都是本地派,平时下课了就回家,除了占个床位很少在宿舍露面。她也因此和曲扬相依为命,她和曲扬性格也相投,成天混在一起,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个老大不小的“跟屁虫”——曲扬。曲扬就在成江市另一所大学上学,隔三差五就跑过来姐姐长姐姐短的围在陈幸予和曲悠身边。

    于是陈幸予和曲悠、曲扬组成了吃喝玩乐的铁三角。

    程颂对于陈幸予身边总有个“弟弟”这件事,多少有些在意,毕竟在陈幸予眼里,这个弟弟长得很“标致”,所以无论是年龄上还是距离上,怎么看都是这个“弟弟”站在更加“近水楼台”的位置。

    程颂不动声色地增加了和陈幸予联络的次数。有时候是下班后的一些简短消息,有时候则是休息日的通话,不管是陈幸予揶揄他终于从联合国卸任了,还是命令他立刻挂断电话去休息,他都宠溺地顺着她说话。

    这天他加完班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他记得陈幸予这天晚上也有课,于是九点半的时候他给陈幸予打过去了电话,电话接通时,他听出来陈幸予还在外面,便有些担心地问她:“还没回宿舍吗,你上课的这个教学楼有点偏,你记得走亮着灯的大路。”

    “正往回走,没事,曲扬今天跟我们一起上的课,有危险让他上。”陈幸予笑呵呵地会答。

    程颂却忽然有些没好气,“……曲扬还和你们一起上课?他不回自己学校吗?”

    陈幸予告诉程颂:“是,他说他喜欢这门课。他这就回去了。”

    程颂刚想再追问关于曲扬的事情,就听见了电话里曲扬可怜巴巴的呼救声:“……姐!姐姐!你快救我!曲悠她又打我!”

    一听出来曲扬的一声声“姐姐”叫的是陈幸予,程颂就有一股想直接冲到她学校去的冲动,然而更让程颂在意的是陈幸予的态度。

    “哎!哎呦曲悠你轻点吧,你看给弟弟疼的!”陈幸予的声音忽远忽近,但程颂却听得一清二楚。

    “小星?陈小星!”程颂试图唤回陈幸予的注意力,但失败了。

    陈幸予没出声,曲悠的声音倒是通过陈幸予的电话传到了程颂的耳朵:“我说陈幸予你真是太惯着你这干弟弟了,你赶紧把护着他的手拿开,我今儿非得收拾他!”

    程颂心里顿时起火到冒烟,他已经压不住自己的口气:“陈幸予!”

    “哎!怎么了?”陈幸予被程颂忽然的大声呼唤声吓了一跳。

    “你离他远点!现在、立刻、马上!”陈幸予听程颂好像在咬着牙说这句话,更加疑惑地问他:“谁啊?”

    听着陈幸予依旧没反应过来,程颂已经气急败坏,“离那个叫你姐姐的人远点,再说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干弟弟?你不是有……你还想要个弟弟吗?”程颂很少用这么快的语速连续发话。

    “哎呀,不是……你没看见,刚才那个……”“曲扬!你给我站住!……”“姐我走了啊!”陈幸予那头的电话里依旧人声杂乱,“走吧!哎呀你看着点路!”陈幸予语气里还有满满的不放心。

    “陈幸予,你就那么在意他?”程颂心里的火越烧越大。

    “我……”陈幸予正思考怎么解释,但在程颂眼里,这已经等同于默认了。

    程颂终于想起了陈思卓老师赐给他的“尚方宝剑”:“老师让你大学专心读书,少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没想啊!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陈幸予奋力为自己发声。

    “嘶——哈……”程颂从刚才开始隐隐作痛的胃,像是被突然塞进了一个海胆,刺得他没忍住出了声。

    “怎么了程颂哥哥?”陈幸予语气忽然变得急切,程颂听了之后,虽然还是疼得五官扭曲,但心里的别扭已经开始消散了,“没什么,突然胃疼。”

    陈幸予一听,对程颂好一顿心疼的交代和嘱咐,尽管疼的劲儿还没过去,可程颂听着听着,嘴角还是慢慢扬起了。

    到了最后,程颂舍不得挂断电话,陈幸予又半撒娇半哄地对他说:“乖啦……听话。”

    程颂当然无力招架,他乖乖投降,憋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好”。

    结束通话以后,曲悠冲着陈幸予挤眉弄眼地说道:“你家哥哥这是吃醋了吧?”

    “嗯,听着是呢!所以赶紧多陪你弟弟玩会儿吧算我求你了!”陈幸予夸张的语气中带着哀求。

    曲悠两手一摊:“没办法啊谁叫他非得粘着你!”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但凡他单独联系你的时候你能搭理搭理他,他都不会找我好吧?我才是那个工具人好吗?”陈幸予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自己在这姐弟中间的定位。

    曲悠开始心虚:“咳咳……要不你以后也多拒绝他吧!”

    陈幸予翻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白眼,“我倒是无所谓,到时候某个人的弟弟再来宿舍楼下哭的时候,某个人就自己多想想该怎么办吧。”

    “求你了仙女别不管我!”曲悠忽然双手求饶,凑到陈幸予身边,陈幸予这才笑着答应,和她一起回了宿舍。

    那真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恸哭,陈幸予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是一个明晃晃的艳阳天下午,已经一个星期没被搭理的曲扬,终于在她们宿舍楼下站着呜呜哭了起来,一开始曲悠说什么也不下去,沉着一张脸在宿舍里转圈。可能是曲扬哭声实在太大太悲痛了,他被门口的宿管阿姨直接拉进了值班室,之后又过了一会,宿管阿姨直接抹着眼泪敲开了她们宿舍的门。

    应门的是陈幸予,她一开门就愣了,宿管阿姨红着眼睛上来就问:“姑娘,你是曲悠吗?”

    陈幸予都没顾得上回答,她赶紧扭头看曲悠,只见曲悠一脸尴尬地走到门口,“我是曲悠,阿姨,您这是怎么了?”

    “孩子啊,你弟弟可太不容易了,你可别不管他啊!好歹你们俩是一家人,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呢……阿姨我看着都心疼!”陈幸予听着宿管阿姨不得了的控诉内容,正琢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同时就听见对面以及隔壁宿舍的门纷纷被打开,瓜场上仿佛已经摆满了小板凳。

    “啊……啊?”陈幸予一侧脸,看见曲悠漂亮的脸蛋上写着呆若木鸡四个大字。

    宿管阿姨也察觉到了四周的异动,那也没有就此罢休,她还在极力劝说:“你弟弟现在就在楼下呢,你赶紧下来好好安慰安慰他吧!可别老欺负他了!”

    陈幸予站在一脸茫然的曲悠身后,却比曲悠反应快了一步,她立刻和阿姨道了谢,拉着曲悠下了楼。

    一到楼下值班室,陈幸予就看见几个宿管阿姨正围着曲扬,给眼里还转着眼泪的曲扬递水喂东西,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一条摇到起飞的尾巴长在了曲扬身上。

    陈幸予瞥了一眼曲悠,发现她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块只会出气的紫薯,心底不知怎么也对她泛起一丝同情。陈幸予深吸一口气,径直扎进人堆,一下就把曲扬拽了出来,她一边和宿管阿姨敷衍地打招呼,一边把曲扬和旁边早就傻眼的曲悠一块拎出了宿舍楼。

    把曲扬交给曲悠之后,陈幸予又顺带买了个西瓜回到了宿舍楼的值班室,她一边给阿姨们切着西瓜,一边打听着刚才的情况。

    于是乎,多亏了陈幸予的“西瓜外交”,关于曲悠和曲扬这对来自重组家庭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弟俩,姐姐受尽宠爱,弟弟却在后妈手里受尽白眼的真假参半的悲惨故事,才没有被大范围扩散出去。

    “你总不能一直都回避和曲扬的单独接触吧!”陈幸予从那场值得回味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对着曲悠说道。

    “可他实在是影响我交男朋友。”曲悠直白得回答。

    “……那他就可以影响我交男朋友吗?”陈幸予一脸黑线。

    曲扬反问:“你不是说大学四年都不交男朋友吗?”

    陈幸予不服不忿:“你跟这儿等我呢!你信不信我明儿就去找?你赶紧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和你弟弟相处吧!”

    “知道啦!明天快哄哄你家哥哥吧,我看他没准是下一个“弟弟”。曲悠言简意长地看着陈幸予,自己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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