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没给我约心理医生吗!”陈幸予刚放下卢帆的电话,就气势汹汹地质问程颂。

    程颂坐在沙发上,看着叉腰来回踱步的陈幸予,知道她是真生气了。“我的确没约,卢医生说回来再说,我没想到他会再主动给你打电话。”程颂话一出口,也自觉这句实话听起来更像火上浇油的解释。

    陈幸予干脆双臂交叉站定了瞪着程颂。

    “宝贝,大晚上的,别生气了好不好?”程颂也从沙发上起来,用胳膊环住了陈幸予的后腰,打算直接耍赖哄她。

    陈幸予压根没吃程颂那套,她暗自忖度着这个时间再回自己家,肯定会被老爸追问,又想起刚才卢帆医生在电话里半规劝半吓唬地直接告知她了看诊的医生和时间,即使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也还是有一种自己无法掌控局面的逆反和慌张。

    陈幸予冷着脸直接挣脱开程颂,转身出了客厅往外走。

    “小星!”程颂见势紧跟,陈幸予“刷”地转头立着眼睛警告程颂:“你再拽我我真走了!”

    程颂不得已又一下撒开手,他看着陈幸予是去厨房接水,心想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那个……你告诉我哪天去,我陪你一块儿……”

    陈幸予闻言气笑,“程颂,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啊!”程颂看陈幸予脸色阴晴难猜,知道就算这问题是个陷阱也得跳下去。

    陈幸予点头,“好,那我就告诉你。”

    程颂刚露出期待的表情,就受到了来自陈幸予的垂直打击:“我告诉你程颂,我去看诊这件事,全程你都不可以再参与了,不仅如此,你一天假都不能请,给我好好去工作,”说着,她拍了拍程颂的肩膀以示劝勉,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程颂:“请你相信我。”

    最后,陈幸予近身给了程颂一个拥抱,并在他耳边悄声提醒:“就像我永远可以相信你,对吧,老公。”

    语闭,陈幸予转身上楼进了客房,留下了在原地被将了一军的程颂。

    海边度假回来之后的陈幸予,其实一心只想找工作。简历已经发出去一周了,回音渺渺,考验耐性。本来看好了现场招聘会的日期,没想到却被卢医生的安排打乱了节奏,陈幸予一个人躺在客房的床上,反复点开她递出去简历,【婚育状况】那一栏,让她越看越不对劲。

    她写的是“已婚未育”。

    总不能刚入职就请婚假让人掏份子钱吧,蜜月……就当刚刚去过了,婚礼……在十月份的长假,应该不会耽误……陈幸予回想着填写这四个字的心路历程,觉得还是草率了。

    她把文件点进编辑状态,快速地打字更改了之后,决定明天再投一拨出去,这时她又暗自庆幸,还好刚投了一个星期!

    陈幸予刚想打开手机里的电子书看一会,就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虽然那声音极其细微,可她还是听见了。她一秒钟就把手机锁屏进入了装睡的状态,她可太会拿捏自己呼吸了,听起来简直就像在熟睡。

    没听见关门的声音,陈幸予判断程颂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她又开始心软,但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原来自己老爸在跟家长谈话时常说的一句话:“你只能救他的急,却解不了他的题。”陈幸予心想,自己这题,程颂怕是帮不了她,所以她把心一横,结果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幸予没着急起床,她仔细回忆着昨天半夜的噩梦,想着等看诊的候,详细地描述给心理医生听。这时,她又听见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索性以手支头,侧躺着等程颂从门缝里一点点现出全身。

    “小星,你醒啦!”程颂一看陈幸予正脸色和悦地看向自己,也眉目舒展,坐到了陈幸予身边。

    “嗯,早上好……”陈幸予半眯着眼睛说,随后她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身之后又难得补了一声“老公”,似乎是在和昨晚的那声遥相呼应。

    程颂一听,脸上的笑随着叹气消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掺着点无奈,也还是温柔地展现给了陈幸予,“早饭做好了,一会趁热下来吃,老公去上班了。”

    “谢谢老公,有你真好。”陈幸予抻着自己的胳膊搂住了程颂的腰蹭了蹭,又躺回了床上。

    程颂俯身亲了陈幸予一下作为回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是没说什么。

    “我今天下午去,其他的……你就等我回来告诉你吧。”陈幸予对着转身出去的程颂说道。

    这程颂舒心一笑,答应着出去了。

    上午,陈幸予再次完善了简历并且进行了投递,还和驷马玩儿了小半天,到了中午,她约着自己的老爸陈思卓到小院的“日落珊瑚”吃了个饭。

    陈思卓很早之前就被程颂带到小院吃过饭喝过茶,但他从没进过这个叫“落日珊瑚”的房间,饭后,陈思卓背着手到阳台欣赏绿植花卉,他一边听着陈幸予三言两语地介绍这房间的来历,一边琢磨陈幸予到底要说什么。

    陈幸予看陈思卓大致是有了些心理准备,便把下午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陈思卓起初震惊于陈幸予的噩梦居然持续了这么久,而后又开始心疼起来,他劝过了那么多心理有问题的学生去勇敢面对和积极治疗,却没发现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都停留在那个现场至今没走出来。

    “闺女啊,这事儿,还是老爸太粗心了,要是我能早点知道……”陈思卓说着,嗓子一紧,话被卡在了喉咙。

    “爸,我招呼你过来可不是要听你后悔的,你得帮我啊。”陈幸予此时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一个耐心的老师。陈思卓听了点点头,说一切听陈幸予安排,其实看着陈幸予懂事又平静的样子,他心里更加难受。

    谈完之后,两个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陈思卓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这间“落日珊瑚”,然后温柔地对陈幸予说:“星星啊,谢谢你带我来看你的秘密花园。”

    陈幸予会心一笑,“改天叫上程颂,咱们仨一起来吃,这儿还有几道菜特别不错,就咱俩吃也吃不完。”

    和陈思卓在小院分别后,陈幸予带着自己即将被解剖的心理问题,来到了诊疗室。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轻轻地推开了门,一进去,却看见卢帆和一个年轻的医生正拿着手机在线上游戏里对战。

    卢帆见陈幸予进来,二话没说就拿眼神意陈幸予过来帮忙,原来有点奇怪的医生大叔变成了现在的搞笑老头,陈幸予也有点忍俊不禁。

    陈幸予看了一眼游戏,她虽然没玩儿过,但也看看出了“放大招”的按键在一直闪烁。

    “卢医生,快,点这个!”

    卢帆手指忙活成了“野蜂飞舞”,慌乱之中一触屏,结果还是输了。

    “哎呀!又输了。”卢帆把手一撒,手机直直掉到了腿上。

    坐在卢帆对面的年轻医生贱兮兮地安慰他:“老师,您这屡败屡战的精神也挺值得我学习的。”

    “行啦!那就说正事儿吧!”卢帆给年轻医生打了个手势,年轻医生立刻站起来,对着陈幸予做自我介绍:“陈幸予你好,我是卢帆老师的学生,我叫毛毅,一会咱们两个聊一聊。”

    陈幸予和毛毅伸过来的手握了握,也点头笑着。

    卢帆招呼大家一起坐下,眼角的褶子都笑多了几条,对陈幸予说的话却是开门见山:“小幸予啊,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我看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和资料,心里大概知道。”陈幸予如实回答。

    卢帆听了,脸上带着“果然不出所料”的笑容,他眼神慈爱地看着陈幸予说:“之前光顾着当别人的小太阳了。别担心孩子,不耽误你以后继续发光发热。”

    陈幸予垂下眼,笑着点了点头。

    “行啊,我把目前掌握到的你的情况都和毛毅说了,你们就先聊聊吧,毛毅也算是我的得意门生了,你看他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个十分可靠的医生对吧!”卢帆一边说着一边朝陈幸予眨眼,陈幸予转眼看毛毅手扶眼镜,努着嘴无奈而笑的表情,一下子就被逗乐了,来时的紧张感也都飞跑了。

    毛毅清了清嗓子提醒卢帆:“老师,您再不出发去机场可要赶不上了。”

    “哼,赶不上他们这会就开不了。”卢帆说着,已经转身走到了门口,他摆了摆手和两个人告别说:“走了。”

    陈幸予的心理治疗就这样自然又轻松地正式开始了,虽然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觉得胆怯又忐忑,可是随着毛毅对她的引导,她觉得要面对的一切也许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晚上的时候,陈幸予和陈思卓在家里的沙发上聊着天等程颂下班回来。

    程颂进门的时候,陈幸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好家伙,从他公司到老爸家里,平时怎么也得半个多小时,今儿只用了20分钟。陈幸予逗他:“程颂,你没把油门踩穿了吧?”

    “我早出来了会儿,”程颂坐下,恭敬地用双手接过了陈思卓递来的茶,“今天……怎么样?”程颂眼神瞟向陈思卓,没敢说的太多。

    “今天,心理医生表扬我了,说我其实一直做得还不错,可能是最近生活的变动有些多,所以他建议我……”陈幸予说着说着,停下了。

    同时停下的,还有程颂正往嘴边放茶杯的手。程颂先是看陈幸予言语迟疑,眼里藏着深意,又看陈思卓拿着茶杯,低头吹着挡住眼睛的热气,立觉情况可能不太好,他把茶杯轻轻放下,严肃而正式地问道:“医生建议你什么?”

    “建议我找回原来的生活。”陈幸予抬起眼睛,直视着程颂。

    “原来的生活?”程颂瞳孔一震,又不敢确认,整个身子都往陈幸予那边挪了挪。

    陈幸予手指点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对,就是回到我们在一起之前……我……”

    陈幸予话一开口,陈思卓手上的杯子就往下掉了半寸,露出惊讶又不解的眼神。

    “不可能!”程颂到底是坐不住了,他没等陈幸予说完,就两步迈到她跟前,“卢医生没有提到你的心理治疗和我们现在的关系有什么联系!”程颂眉头收紧,紧攥拳头急促地争辩着。

    “啧!陈幸予,这时候你皮什么!你干嘛吓唬我儿子!你给我好好说!”陈思卓见程颂是真急了,抬手就连拍带搡地给陈幸予后背来了一掌,“砰”的一声,震得陈幸予“啊”得大叫,她整个人也被掌力推向了程颂。

    程颂紧张地一下子接住了陈幸予,他又转头面向陈思卓,语气转为恳求和舍不得:“老师,别打她,她会好好说的。”

    “好疼啊!陈老师!”陈幸予别过头冲陈思卓挤眉弄眼,此时的程颂还替她一下一下摩挲着刚刚被打过的地方。

    陈思卓斜眼瞪着陈幸予,见形势平稳落地,才把钥匙掏出来递给程颂:“赶紧去吧!”

    看程颂接过钥匙却不明所以,陈幸予又把钥匙拿到自己手里,虚弱着气息说:“亲爱的,扶我去地下室。”

    陈思卓转身一低头乐了,这雷声大雨点小的一掌功,他陈主任可不是一天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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