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机警,幸亏圣裁只说了平民杀死官员,是以下犯上,没提别的,真要多说几句,必定引得其他人关注,你叔叔那位置,不缺人惦记的,他该谨慎些,无故冒那个头做什么?何况,你父亲在翰林院,你叔叔的国子监读书人多,让人说一句赵家世代官宦,桃李满天下,难道是好事?”谢博庭建议道:“你回家,不妨建议东西两府分家。”

    “分家?老太太还在,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树大分枝也是应有之意,可以分家不分居,要的是个态度,”谢博庭以手支着额头,儒雅地笑着说:“我言至于此,听不听随便咯!”

    “还是老爷想的长远,我一定回去跟父亲好好说。”

    “你说了就行,只怕你父亲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干涉过多,”谢博庭慢条斯理地说:“你堂兄,就是你叔叔的孩子,今年春闱中举的,当时我建议不要进翰林院,去六部历练下,最后他们也没有听,”

    “老爷误会了,当时家里想让他去刑部,偏巧所托之人调任外地,堂兄想继续考,试试自己的水平,还真就考中了庶吉士,上次我回去,听父亲说还是打算活动下,让他去刑部,父亲很看重老爷的提议呢!”

    “刑部最能勘察人性,作为历练的起点很不错,岳父大人的考虑很好,另外,岳父和我商量过,你大弟在江南呆几年,等京城的传言减少不引人注意后,也可以回来找个差事,你不要担心,京郊大营或者兵马司都是好地方。”

    谢博庭端起酒盅喝完,慢慢说道:“前几日,我和姜老弟喝酒,他那里就不错,你没见过?以前在咱们府里做过门客,虽时间不长,我印象里很有能力,后来考中武举,家里有袭职的……”

    “噢,我记得,原来跟着你的沈先生,去盐城县当县丞的,隐约听说想为他家姑娘说亲的那位,你说的是他吧?”作为主持中馈的太太,妍慧已知当时是沈小姐看中了姜攸,但姜攸没同意,要不然,也不会匆忙地去了附近县衙做捕头,看不出姜家那小子倒有才,后面家中平反自己也中了举,只能说沈小姐的运气不好,人家没看中她。

    沈先生和府里嫡出小姐那边的沈嬷嬷是远亲,沈小姐自己谋夫婿本就不合规矩,结果男方为躲避她,宁愿去当小吏,更是没面子的事。这里头的原委就不必对老爷解释了,牵扯到莹琇阁,妍慧尽量少说。

    “喔,还有这事?沈先生可惜了,他女婿帮他活动去当知县的地方不错,谁知他运气不好,也是他不谨慎,小案子办砸了,女婿尽力帮了一回已是难得,他那个年纪被革职,再入仕途不可能了!”谢博庭酒后谈兴浓,说道:“不过姜老弟后来成亲的是闻家小姐,她兄长闻大人娶的是闵家小姐,闵家你应该熟悉吧?”

    赵大人来找谢博庭时,含糊说大儿子鲁莽得罪了一户官家小姐,并没说具体是哪家。谢博庭听了个大概,知道对方官居七品,也没在意,丝毫没明白其中的关系。

    妍慧心里嘀咕,什么闻家小姐,前几年还在我小厨房伺候呢,不过是机缘巧合下的乌鸦变凤凰,还害得沐沐失了长房长子的权利。借着谢博庭不留意琐事的脾气,她也不说破,笑着补充道:“对,闻家是闵大奶奶的小姑子嫁过去了,我去吃过酒席的。”

    见谢博庭打了哈欠,妍慧体贴地说:“我还要去看看宝儿,让红叶伺候老爷歇息吧!”随后,指挥着红叶扶谢老爷去安置,自己去了跨院看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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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庆祥里,易掌柜和凌霜说着最近的布料销量,商量秋季要进些什么料子。

    店里的伙计焦虎进来,说兵马司管市场的官爷来校勘斛斗秤尺了,易掌柜看看凌霜,略有诧异色,旋即正色说:“估计是位新来的官爷,对咱店不清楚,我去看看。”

    凌霜说:“易掌柜不用管我,去招呼吧!”易掌柜对凌霜拱了拱手,和焦虎下楼去了。

    如今正逢繁荣之时,朝廷对市场所用的度量衡管理极严,规定必须与官府定制标准相符,兵马司官员定期到街市校勘斛斗秤尺。这片区域不是姜攸的管辖范围,不过都晓得吉庆祥是他家夫人的买卖,以往兵马司典吏来校勘时,也很快看看就走了,这次认真地让掌柜出来,想必有什么缘故。

    凌霜不太放心,戴上帷幕下楼,易掌柜刚送客回转,笑着对凌霜说:“东家放心,新来了位马官爷,他说头一回到咱店,先勘验下尺子,以后常来就熟悉了,”小声说,“马官爷为人客气,说知道咱店的情况,只喝了杯茶就走了。”

    这是说他没拿店里准备的孝敬礼,凌霜点头应道:“好的,我晓得了。”

    凌霜走出吉庆祥,斜对过新开的店铺外插着经幡,上写着“冯氏油盐”,一个青衣妇人在门口笑着招呼:“店铺新开张,咱家的油盐酱醋都齐备,有没需要的,都进来看看啊!”见凌霜往巷子外走,赶出来招呼到:“是姜太太吧,你不认得我了,小妇人在娘家时,也住在福佑胡同呢!”凌霜疑惑地打量,她笑着自我介绍说:“我是瞿家的大姑娘,和姜太太家算是邻居。”

    “冯太太客气了,久仰大名,邻居们提到你都是夸赞,说你自小就能干,今日一见,果然爽利!”

    “不敢当您的称呼,叫我冯嫂子就好,”冯瞿氏笑着给她行了个福礼,凌霜还礼时她忙闪过。

    冯瞿氏闪过一瞬尴尬,“咱那片的邻居最和睦,我哪有什么能干,不过是家里爹爹身体不好,我帮着做点小事罢了”,她语气温柔地笑道:“不过,亏得我跟爹爹学了点,如今才能和我家大爷开个小铺过活,今后还得姜太太多关照一二。”

    “冯嫂子真会说客气话,都是做买卖,相互关照,相互关照哈!”凌霜与她寒暄几句,冯瞿氏笑着对着她身后招呼:“马大人好,我这就拿斛斗来”,对她说声“失陪!”,一阵风似的回她铺子里,只听见她嗲嗲地说:“我家大爷姓冯,和马大人姓氏很像,可不是有缘嘛!哎呦,小妇人我说话冒失了,马大人莫怪呢!”

    冯瞿氏语调低哑又妩媚,似乎掩嘴笑着说:“喔,和我说话的是吉庆祥姜太太,我们是闺中的好友呢……”后面的声音渐渐轻不可闻。

    翠袖目瞪口呆地看着冯瞿氏的言行,“她的嗓子怎么了……她干嘛夹着嗓子说话?听得我发麻呢!”听到她后面的话,着急地对凌霜说:“她这么随意攀扯关系,万一官爷误解,岂不是连累小姐?”

    凌霜笑着摇摇头,“无妨,随她去吧!”

    晚上,她和姜攸提了提白天的事,姜攸漫不经心地说:“没事,马典吏这人是个一根筋,他家境不错,一向独来独往,谁的账也不买,不过,”姜攸话音一转,关切地说:“我和他打过交道,他对我还行,要不要我请他喝一杯?”

    “那倒不用,我的店铺规矩做生意,易掌柜是老实人,不会欺哄客人的”,凌霜自信地笑道:“只是,油盐店老板娘的做派,我也怕她胡乱攀扯,听你说了马大人的情形,还好,一根筋的人比虚头巴脑的人省心!”

    凌霜讲述着店铺的营生,分析此时做生意的特点,与现代营销的区别,姜攸见她说的认真,讲得投入处,白嫩的俏脸微微发红,柔和的声音很动听,一时竟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凌霜娓娓而谈的红唇,忍不住搂住她亲上唇,亲上眼,含糊着说:“那些杂事以后再说……霜儿,你真好看,咱们歇息吧!”说完,索性抱起她到卧室走。

    凌霜受到“突袭”,捶了姜攸的肩膀一下,想埋怨他,“你……唔唔……”,已被温柔地堵上了嘴。

    次日清晨,姜攸精神十足地锻炼完,吃了早餐,凌霜才睡眼朦胧地醒来,见姜攸换好官服要去衙门,迷迷瞪瞪地说:“你起得真早,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继续睡,”姜攸见她呵欠连连,拉着她的手扶她上床,嘱咐说:“西边院子的收尾有黄管家张罗,你那店铺有易掌柜,现在天气看着就热起来了,你没事多休息会儿。”

    “嗯,曹表妹和袁表妹前后生日,要举办及笄礼,都邀了我做赞者,等去过这两处,我就不出门了,在西边的花厅和书房呆着,等你休沐时,咱俩就在那里歇,那里修整的好,正可以避暑,你一定喜欢!”凌霜闭着眼嘟囔,含着笑意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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