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母后贤良大方，最疼爱你们这些小辈，”林旭看向陈皇后，还自以为很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既然渺儿喜欢，让你提前一睹又何妨？”
陈皇后笑容僵硬。
她身为国母，总不能当众出丑。
只能假模假样地遣左右去取寿礼。
“寿礼繁重，容易碰损，搬运还需些许时间……”陈皇后卯足力气拖延时间。
林渺以退为进：“不妨事的母后，本就是儿臣的要求无理，便是再多等些时间也无妨。”
又摆了陈皇后一道后，她看向虞辛。
察觉到林渺的目光，虞辛向她微微颔首。
林渺的笑意更加明亮，甚至还抽出空来冲陈皇后眨了眨眼。
陈皇后只感觉周身莫名一阵恶寒。
在场之人都是砂土撒身上都嫌滑的人精，皆渐渐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唯有状况外的封黎，还在心底大肆夸赞林渺。
【果然是虐文里洁白无瑕的女主，连圣人赏赐都不趁机索要什么俗物。高，境界实在是高。怪不得虐文女主总是那么令人心疼呢，女主也太乖了吧！】
林渺：“……”虽然她知道她非常单纯善良又无害（表面上），但这么经由别人的心声说出，真的多少有些羞耻。
她只得再次向虞辛使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让虞辛将封黎拉回席位坐着。
前方高能，混乱中若是伤到这位据说是来自某管理局的客人，就不好了。
陈皇后的人，最终还是在众人耗尽耐心之前，将寿礼搬了进来。
“就是个大花瓶？好像也无甚出彩的。”
“这就是皇后娘娘费尽心思准备的寿礼？”
下面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到陈皇后的耳边。
陈皇后坐立难安。
而令她更加不安的，还在后面。
虽说半人高的华丽大花瓶，实在没什么看头，但林旭还是给足了皇后面子，亲自下场观赏。
还不忘抱起对寿礼好奇的魏渺。
花瓶虽毫无新意，但也绝对是瓶中臻品。工艺精美，毫无瑕疵，定是近十年窑中烧出最完美的瓷器。
林渺被林旭抱着，借助视线高的便利，探头一看。
细声细语惊讶道：“呀，瓶里有封信呢。”
陈皇后闻言，错愕地站起身来。
此瓶常年锁在她的库房，哪里会有什么信件？
她不自主地攥紧袖中的手指，内心惶惶。感觉有什么挣脱了她的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御前侍奉的宦官，很有眼力见儿地叫着他的跟班，把瓶中的信件取出，然后呈交给林旭。
林旭把林渺放下，接过信，拆开信的漆封。
一息，两息……林旭保持看信的姿势，僵持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
就在林渺心中打鼓，怀疑自己这计猛药是否下得太狠时，林旭当着众人面，把薄薄一纸书信抓成一团，砸在地上。
他横眉倒竖，双目含怒地指着地上这一团：“污秽之物，也敢呈于殿前？”
“皇后端庄淑德，必不会有此等污秽之物，”他气得来回踱步，双手叉腰，一脚踹在把花瓶搬上大殿的宫人身上，“定是你这疯奴办的好事，愣着做甚？来人，把他拉下去！”
不给宫人解释讨饶的机会，殿前侍卫堵死他的嘴，干脆利落地把人拖走。
帝王凌厉的眼神环视四周，从他的臣子，到他的妃嫔。
深藏在帝王眸下的，不仅是愤怒。
更是怀疑，猜忌，甚至还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恐慌！
景从是打小就侍奉在他身边的宦官，与他的默契更甚枕边人。
趁着林旭发火，景从在混乱中，把林旭扔在地上弃之如履的纸团，妥善收入袖中。
林旭三十三岁的寿宴，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剩下的时间里，这位西岭的圣人，对过寿辰兴致短缺，草草走完流程，就放众人各自归家。
除了尚书令，侍中等几位重臣。
他们几人被林旭留堂，说是什么要纠正朝中风气。
最后，林旭还多叫了个兵部尚书。
林旭退场时，陈皇后慌不择乱地跟上前去，而林旭却是出乎她意料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眼神坚定而信任，又见四周只有心腹，才放心道：“皇后此举深明大义，朕信得过皇后。你放心，你母家和娘家之事不会牵连于你。事关社稷，朕会认真对待。”
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林旭心中杀意腾腾，但他并没有在他的发妻面前露出一位帝王可怖的一面。
什么都没做，完全是被算计裹挟的陈皇后一脸懵，疑问的小问号爬满全身。
若真如林旭所说，是什么污秽之物，那么她这个送寿礼的主事人，就算不被迁怒，也不该对她态度如此好才是。
为何林旭反而还会安抚于她？
甚至还牵扯到她母家。
那纸团里，书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这厢，林旭挥退所有无关人员，命景从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他把景从收起来的纸团展平，摊开在桌面上。
沉声对他的心腹大臣们道：“诸君，张信反了。”
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脸色大变。
几百年前，天下四分五裂，共分裂为四个大国，和诸多零散在各地的小国。
西岭乃四大国之一。
地理位置北临北疆国，南临南霖国，东临东漓国。其中，他们西岭与北疆关系最为紧张。
西岭以天险诛祟关拒北疆，而诛祟关地处元州境内。
张信何许人也？
张信，字守诚，元州节度使，上柱国次子，陈皇后母家那边的亲表兄，也就是林旭妻兄。
手握十万兵马——这还是未滥用职权的情况下。
节度使又有招兵之权，如今张信反了，以元州庶民户籍总数推算，此次叛军的数量，更是可高达近三十万！
张信叛变，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些做同僚的都有监察失职之责。
统管兵部的兵部尚书姜宫首当其冲。
他面色难看地俯身请罪。
张信兵权在手，表妹还是当朝皇后，圣人平日里对他也足够信任，此等权势待遇都满足不了他。
此獠活得不耐烦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忠不义的猪狗之辈！
林旭拂袖，让姜宫起来。
他叫他们来，是为商讨对策，不是无脑迁怒他们。
几位重臣多是与他有少年患难情谊，他信得过。
良久，他沉吟低语，与诸臣分享进度：“方才席后，朕已命人将张信亲眷困于宫内。对于此事，诸君有何对策？”
当晚，前朝后宫皆处于未知风暴的中心。
对于许多人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而搅风搅雨的风暴制造者，却是乐得清闲。
依照西岭旧制，一般未及笈的公主，只要不是生母位份太低，皆与生母同住一宫。
林渺自然也不例外。
草草洗漱过后，她披散着尚未干的湿发，在沉香宫陪魏姮对弈解闷。
因为个头不够，林渺还坐在魏姮特意为她打造的胡凳上。
魏姮单手支着下颌，欣赏她闺女的下的棋路，慵懒随意。
“方才宴上，又是闹得哪出？”魏姮随口问道。
魏姮对于自己女儿，一直持放养状态，所以即便是她，也无法完全知悉林渺的计策。
林渺弯眼笑道：“中宫那位起了坏心眼儿，想拿装着厌胜之物的寿礼盒子陷害您，正巧我还发愁，该怎么把居安传来的信递到圣人跟前呢。”
林渺口中的居安，姓章名稳，北疆人。
魏姮乃北疆公主，尚未出阁前曾有恩于他，当初他走投无路，便顺势做了魏姮的门客。
这些年来，他一直周旋于西岭北疆两国，在诛祟关周边活动频繁。
张信策动兵变是真，至于为何他好好的国舅不当，非得想不开叛变……那就得问问章稳了。
林渺想要把张信叛变的消息传递给林旭。
然而林旭作为一国之主，政务繁忙，不是什么人都能给他递折子的。
因为张信兵变之事，有点与章稳有关的猫腻，这个消息自然不能经过魏姮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手。
正好陈皇后撞上来，她就顺势命虞辛寻找与虞辛有交情、在贤贵妃宫中任职的女史。
让女史撺掇贤贵妃，盗走陈皇后的寿礼。
贤贵妃身边，自然没有偷盗方面的高手。
于是林渺借助身材瘦小之便，和她那娴熟的技术，顺道摸走了陈皇后的寿礼。
如此一来，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万一事发，那也是贤贵妃的锅。
人缘广泛的虞辛，把张信叛变的证信塞入花瓶。
然后林渺再趁乱，把举报张信叛变的（屎）功（盆）劳（子）反手扣在陈皇后头上。
身为表姐的陈皇后，深明高义，大义灭亲。
叛国本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此一来，林旭就会认为，是陈皇后举报的张信。陈皇后检举有功，事后论罪，他肯定不会再要了陈皇后的命。
至于陈皇后清楚那张信件背后的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么，嘿嘿，反正只要她还想活着，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本是以张信为圆心，族谱为半径的祭天仪式，被林渺这么一捯饬，陈皇后保住了小命。
林渺乐滋滋地想，四舍五入，陈皇后还得谢谢她哩！
魏姮也算是最了解林渺的人，她看着自己闺女眉梢洋溢的得意之色，失笑道：“你呀你，顽皮。”
转而又感叹：“近年来，灾患频发，天下黎民再经不起一场兵灾，此事一出，大抵还能将战事延缓三五载……”
更何况，她的渺儿还尚年幼……想到这里，魏姮的眸中微沉。
西岭与北疆不睦多年。魏姮作为北疆公主，嫁入西岭后，两国关系也不见因此缓和。
由于诸多历史、经济等因素，两国开战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林旭也早在诛祟关内秣马厉兵，只待时机。
如今内部出了反贼，收拾烂摊子还来不及，林旭再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北疆出兵。
“娘娘，殿下，人带到了。”
魏姮与林渺的交谈间，虞辛带着封黎进来，将封黎领到林渺跟前。
千秋宴后，林渺便命虞辛向花房打声招呼，把迎光要过来。
听说是沉香宫要人，要的还是跟着公主渺，在千秋宴上出尽风头的宫人，花房二话不说就把封黎打包送来。
魏姮抬眸，看看封黎这个单纯地让人一眼就看透的孩子。
她宽和地笑道：“听说你是刚入宫的宫人？今岁何庚了？”
封黎对这位待人和善的顺妃娘娘，初始好感度极高。
“奴婢今年一十有二。”
这是根据她这副身体的骨龄推算的。
至于她的真实年龄……
【嘿嘿嘿，大概有个三四五六七八九百岁吧。】
被迫听见封黎心声的林渺：“……”
“才十二么？”魏姮轻笑，“出落得倒像是大姑娘。公主身边尚缺一位伴读，你育种有功，是个有才踏实的好孩子。打明儿起，就留在公主身边做伴读罢，你可愿意？”
以庶民之身，跻身公主伴读。
虽说身份上不太相匹，但她刚立功，又在前朝后宫中人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做公主伴读也就是魏姮一句话的事。
旁人也没法诟病。
封黎正愁该如何留在女主身边，魏姮此言正合她意。
“奴婢愿意，多谢娘娘！”
【我当然愿意……试问虐文女主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是什么？那必然是男主！】
【所有的虐文恋爱脑女主，大多拥有不幸的童年。听闻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女主，极容易被黄毛男主用一碗白粥蒙骗。】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男主还未出场，我要给女主足够的爱，用爱感化、温暖她，让她学会爱人先爱己，拒绝PUA！】
林渺：“？？？”
林渺：“！！！”
她右手执着一枚棋子，茫然四顾，不知该求助于谁。
陈皇后笑容僵硬。
她身为国母，总不能当众出丑。
只能假模假样地遣左右去取寿礼。
“寿礼繁重，容易碰损，搬运还需些许时间……”陈皇后卯足力气拖延时间。
林渺以退为进：“不妨事的母后，本就是儿臣的要求无理，便是再多等些时间也无妨。”
又摆了陈皇后一道后，她看向虞辛。
察觉到林渺的目光，虞辛向她微微颔首。
林渺的笑意更加明亮，甚至还抽出空来冲陈皇后眨了眨眼。
陈皇后只感觉周身莫名一阵恶寒。
在场之人都是砂土撒身上都嫌滑的人精，皆渐渐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唯有状况外的封黎，还在心底大肆夸赞林渺。
【果然是虐文里洁白无瑕的女主，连圣人赏赐都不趁机索要什么俗物。高，境界实在是高。怪不得虐文女主总是那么令人心疼呢，女主也太乖了吧！】
林渺：“……”虽然她知道她非常单纯善良又无害（表面上），但这么经由别人的心声说出，真的多少有些羞耻。
她只得再次向虞辛使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让虞辛将封黎拉回席位坐着。
前方高能，混乱中若是伤到这位据说是来自某管理局的客人，就不好了。
陈皇后的人，最终还是在众人耗尽耐心之前，将寿礼搬了进来。
“就是个大花瓶？好像也无甚出彩的。”
“这就是皇后娘娘费尽心思准备的寿礼？”
下面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到陈皇后的耳边。
陈皇后坐立难安。
而令她更加不安的，还在后面。
虽说半人高的华丽大花瓶，实在没什么看头，但林旭还是给足了皇后面子，亲自下场观赏。
还不忘抱起对寿礼好奇的魏渺。
花瓶虽毫无新意，但也绝对是瓶中臻品。工艺精美，毫无瑕疵，定是近十年窑中烧出最完美的瓷器。
林渺被林旭抱着，借助视线高的便利，探头一看。
细声细语惊讶道：“呀，瓶里有封信呢。”
陈皇后闻言，错愕地站起身来。
此瓶常年锁在她的库房，哪里会有什么信件？
她不自主地攥紧袖中的手指，内心惶惶。感觉有什么挣脱了她的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御前侍奉的宦官，很有眼力见儿地叫着他的跟班，把瓶中的信件取出，然后呈交给林旭。
林旭把林渺放下，接过信，拆开信的漆封。
一息，两息……林旭保持看信的姿势，僵持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
就在林渺心中打鼓，怀疑自己这计猛药是否下得太狠时，林旭当着众人面，把薄薄一纸书信抓成一团，砸在地上。
他横眉倒竖，双目含怒地指着地上这一团：“污秽之物，也敢呈于殿前？”
“皇后端庄淑德，必不会有此等污秽之物，”他气得来回踱步，双手叉腰，一脚踹在把花瓶搬上大殿的宫人身上，“定是你这疯奴办的好事，愣着做甚？来人，把他拉下去！”
不给宫人解释讨饶的机会，殿前侍卫堵死他的嘴，干脆利落地把人拖走。
帝王凌厉的眼神环视四周，从他的臣子，到他的妃嫔。
深藏在帝王眸下的，不仅是愤怒。
更是怀疑，猜忌，甚至还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恐慌！
景从是打小就侍奉在他身边的宦官，与他的默契更甚枕边人。
趁着林旭发火，景从在混乱中，把林旭扔在地上弃之如履的纸团，妥善收入袖中。
林旭三十三岁的寿宴，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剩下的时间里，这位西岭的圣人，对过寿辰兴致短缺，草草走完流程，就放众人各自归家。
除了尚书令，侍中等几位重臣。
他们几人被林旭留堂，说是什么要纠正朝中风气。
最后，林旭还多叫了个兵部尚书。
林旭退场时，陈皇后慌不择乱地跟上前去，而林旭却是出乎她意料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眼神坚定而信任，又见四周只有心腹，才放心道：“皇后此举深明大义，朕信得过皇后。你放心，你母家和娘家之事不会牵连于你。事关社稷，朕会认真对待。”
宁可杀错，也不放过！
林旭心中杀意腾腾，但他并没有在他的发妻面前露出一位帝王可怖的一面。
什么都没做，完全是被算计裹挟的陈皇后一脸懵，疑问的小问号爬满全身。
若真如林旭所说，是什么污秽之物，那么她这个送寿礼的主事人，就算不被迁怒，也不该对她态度如此好才是。
为何林旭反而还会安抚于她？
甚至还牵扯到她母家。
那纸团里，书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这厢，林旭挥退所有无关人员，命景从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他把景从收起来的纸团展平，摊开在桌面上。
沉声对他的心腹大臣们道：“诸君，张信反了。”
此言一出，大臣们纷纷脸色大变。
几百年前，天下四分五裂，共分裂为四个大国，和诸多零散在各地的小国。
西岭乃四大国之一。
地理位置北临北疆国，南临南霖国，东临东漓国。其中，他们西岭与北疆关系最为紧张。
西岭以天险诛祟关拒北疆，而诛祟关地处元州境内。
张信何许人也？
张信，字守诚，元州节度使，上柱国次子，陈皇后母家那边的亲表兄，也就是林旭妻兄。
手握十万兵马——这还是未滥用职权的情况下。
节度使又有招兵之权，如今张信反了，以元州庶民户籍总数推算，此次叛军的数量，更是可高达近三十万！
张信叛变，按道理来说，他们这些做同僚的都有监察失职之责。
统管兵部的兵部尚书姜宫首当其冲。
他面色难看地俯身请罪。
张信兵权在手，表妹还是当朝皇后，圣人平日里对他也足够信任，此等权势待遇都满足不了他。
此獠活得不耐烦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忠不义的猪狗之辈！
林旭拂袖，让姜宫起来。
他叫他们来，是为商讨对策，不是无脑迁怒他们。
几位重臣多是与他有少年患难情谊，他信得过。
良久，他沉吟低语，与诸臣分享进度：“方才席后，朕已命人将张信亲眷困于宫内。对于此事，诸君有何对策？”
当晚，前朝后宫皆处于未知风暴的中心。
对于许多人来说，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而搅风搅雨的风暴制造者，却是乐得清闲。
依照西岭旧制，一般未及笈的公主，只要不是生母位份太低，皆与生母同住一宫。
林渺自然也不例外。
草草洗漱过后，她披散着尚未干的湿发，在沉香宫陪魏姮对弈解闷。
因为个头不够，林渺还坐在魏姮特意为她打造的胡凳上。
魏姮单手支着下颌，欣赏她闺女的下的棋路，慵懒随意。
“方才宴上，又是闹得哪出？”魏姮随口问道。
魏姮对于自己女儿，一直持放养状态，所以即便是她，也无法完全知悉林渺的计策。
林渺弯眼笑道：“中宫那位起了坏心眼儿，想拿装着厌胜之物的寿礼盒子陷害您，正巧我还发愁，该怎么把居安传来的信递到圣人跟前呢。”
林渺口中的居安，姓章名稳，北疆人。
魏姮乃北疆公主，尚未出阁前曾有恩于他，当初他走投无路，便顺势做了魏姮的门客。
这些年来，他一直周旋于西岭北疆两国，在诛祟关周边活动频繁。
张信策动兵变是真，至于为何他好好的国舅不当，非得想不开叛变……那就得问问章稳了。
林渺想要把张信叛变的消息传递给林旭。
然而林旭作为一国之主，政务繁忙，不是什么人都能给他递折子的。
因为张信兵变之事，有点与章稳有关的猫腻，这个消息自然不能经过魏姮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手。
正好陈皇后撞上来，她就顺势命虞辛寻找与虞辛有交情、在贤贵妃宫中任职的女史。
让女史撺掇贤贵妃，盗走陈皇后的寿礼。
贤贵妃身边，自然没有偷盗方面的高手。
于是林渺借助身材瘦小之便，和她那娴熟的技术，顺道摸走了陈皇后的寿礼。
如此一来，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万一事发，那也是贤贵妃的锅。
人缘广泛的虞辛，把张信叛变的证信塞入花瓶。
然后林渺再趁乱，把举报张信叛变的（屎）功（盆）劳（子）反手扣在陈皇后头上。
身为表姐的陈皇后，深明高义，大义灭亲。
叛国本是诛九族的大罪。
如此一来，林旭就会认为，是陈皇后举报的张信。陈皇后检举有功，事后论罪，他肯定不会再要了陈皇后的命。
至于陈皇后清楚那张信件背后的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么，嘿嘿，反正只要她还想活着，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本是以张信为圆心，族谱为半径的祭天仪式，被林渺这么一捯饬，陈皇后保住了小命。
林渺乐滋滋地想，四舍五入，陈皇后还得谢谢她哩！
魏姮也算是最了解林渺的人，她看着自己闺女眉梢洋溢的得意之色，失笑道：“你呀你，顽皮。”
转而又感叹：“近年来，灾患频发，天下黎民再经不起一场兵灾，此事一出，大抵还能将战事延缓三五载……”
更何况，她的渺儿还尚年幼……想到这里，魏姮的眸中微沉。
西岭与北疆不睦多年。魏姮作为北疆公主，嫁入西岭后，两国关系也不见因此缓和。
由于诸多历史、经济等因素，两国开战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林旭也早在诛祟关内秣马厉兵，只待时机。
如今内部出了反贼，收拾烂摊子还来不及，林旭再急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北疆出兵。
“娘娘，殿下，人带到了。”
魏姮与林渺的交谈间，虞辛带着封黎进来，将封黎领到林渺跟前。
千秋宴后，林渺便命虞辛向花房打声招呼，把迎光要过来。
听说是沉香宫要人，要的还是跟着公主渺，在千秋宴上出尽风头的宫人，花房二话不说就把封黎打包送来。
魏姮抬眸，看看封黎这个单纯地让人一眼就看透的孩子。
她宽和地笑道：“听说你是刚入宫的宫人？今岁何庚了？”
封黎对这位待人和善的顺妃娘娘，初始好感度极高。
“奴婢今年一十有二。”
这是根据她这副身体的骨龄推算的。
至于她的真实年龄……
【嘿嘿嘿，大概有个三四五六七八九百岁吧。】
被迫听见封黎心声的林渺：“……”
“才十二么？”魏姮轻笑，“出落得倒像是大姑娘。公主身边尚缺一位伴读，你育种有功，是个有才踏实的好孩子。打明儿起，就留在公主身边做伴读罢，你可愿意？”
以庶民之身，跻身公主伴读。
虽说身份上不太相匹，但她刚立功，又在前朝后宫中人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做公主伴读也就是魏姮一句话的事。
旁人也没法诟病。
封黎正愁该如何留在女主身边，魏姮此言正合她意。
“奴婢愿意，多谢娘娘！”
【我当然愿意……试问虐文女主这辈子最大的不幸是什么？那必然是男主！】
【所有的虐文恋爱脑女主，大多拥有不幸的童年。听闻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女主，极容易被黄毛男主用一碗白粥蒙骗。】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男主还未出场，我要给女主足够的爱，用爱感化、温暖她，让她学会爱人先爱己，拒绝PUA！】
林渺：“？？？”
林渺：“！！！”
她右手执着一枚棋子，茫然四顾，不知该求助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