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澈的兰花香味在鼻尖打转,敖皎月脑子昏沉地睁开眼,入目昏暗,面前的是一列列的铁栅栏。

    牢房?

    敖皎月一惊,骤然从地上跳起来。

    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幸好还整洁着。

    刚刚她躺过的地面是大理石铺设的地板,铺了层干净的干草。

    作为牢房,已经是上上等的条件了。

    但是昏迷之后醒来就在牢房的神奇遭遇还是让敖皎月的嘴角都忍不住僵住了。

    不差钱的云屏龙女什么时候住过条件这么简陋的地方,还是牢房?

    太子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她绝对会把这仇记小本本上,找个机会就报了。

    “醒了?”

    裹着寒气的声音从铁栅栏外传来。

    敖皎月抬眼看过去,她刚刚正腹诽的太子正隐在暗处的地方坐着。

    他的整张脸都看不清,只露着一个光洁的下巴。

    挺瘆人的。

    敖皎月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卫阚蹙了蹙眉,招手跟身后更深处的暗卫耳语两句。

    再转过头来,又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到京城所为何事?”

    一瞬间,审讯三问,哐哐一通砸下来。

    但是,他俩这关系,不说亲如姐弟吧,也至少是患难之交,但现在审问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敖皎月不可思议地朝前走两步,一只手捂着自己有些发疼发酸的脖子,一只手摇着面前的铁栅栏,不由地悲从中来:“你不认识我了?”

    “当然不认识。”

    “姓甚名谁?来自何方?到京城所为何事?”

    卫阚坐在那里,跟个黑黝黝的石头一样,雷打不动。

    敖皎月十分心痛,正要开口跟他絮叨絮叨,何为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正这时,两个暗卫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火炉进来,大喇喇地安置在笼子前方一尺的地方。

    火舌一尺多长,几乎要舔到敖皎月脸上去。

    敖皎月忘了自己的凡人之躯,直到脸颊被火舌炙痛才退后几步,一边揉搓着脸颊,一边透过熊熊烈火,嘴角瞅瞅地看着火炉中间烧得通红的刑具。

    敖皎月:“……”

    不报恩也就算了,还报仇吗?

    切肤的热度烘得敖皎月的心哇凉哇凉的。

    自火炉搬进来后,卫阚的目光就一直跟着火炉走,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瞬迷茫。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很快把这抹迷茫收了回去,继续冷脸看着敖皎月。

    炉火把他的脸照亮得很,那张妩媚阴柔的脸此时白里透红,诡异地挺怪可口的。

    惹得敖皎月多看了两眼,看着这张和小时候长相差别挺大的脸,她忽然灵光一现。

    她居然忘了仙妖凡有别,凡人是看不清她的脸的。就算某一刻看清了,也是他们自己想象出来的样子。

    难怪那锦衣小子认不出他!

    难怪太子也把她忘了!

    那她不是一夜回到起点,全白干了吗?!

    敖皎月刚要捂胸长叹,忽然一顿。

    不对不对,忘了也好。

    知道太子下凡历劫被人噶了命根子这种拿命听的八卦,还不如当没这回事呢!

    她从皇宫仓皇而逃的样子,也着实算不上英勇。

    再加上……

    敖皎月低头掩饰,目光在卫阚身上转了几圈,也不知道当初她的爪子到底把他伤得重不重。

    看他这体型,瘦高瘦高的,身量着实不行。

    小脸虽然挺好看,但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公公样儿……

    多半身体底子不太好。

    这遭罪可不能算到她头上!

    敖皎月眨眨眼,瞳孔里一片真诚:“我叫金皎月,来自……东海蓬莱,到京城……”

    敖皎月努力现编:“来京城玩儿!对,来玩儿。不信你去东市打听打听,我这几日都在那边闲逛。”

    “呵呵。”卫阚冷笑,“金—皎—月,月亮哪有金色的?”

    “一个名字而已。”敖皎月道,“你不会这也管吧。”管得真宽。

    卫阚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垂着眸半天没说话。

    方才在酒楼,她还兴冲冲跑过来拉他,一副认出他的模样。

    现下又否认了,编谎话骗他。

    他们这群方外之人真是……捉摸难测啊。

    “喂,不给我送吃的?”敖皎月。

    “吃什么?”

    “都行。”凡人饭菜大都没见过,既然有机会,那自然都尝一尝。

    卫阚随意点了点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敖皎月催促了一声:“喂,快点呀。你要是觉得我可疑,就软禁我!我保证不跑。你给我软禁在哪,我就去哪。这牢房,黑乎乎的,我实在呆不惯。”

    卫阚面无表情道:“多呆呆就习惯了。”

    敖皎月瞪大眼,很想狠狠骂醒他这只白眼狼。

    他当年那处境,她可是拿燕窝喂他的!

    看到敖皎月眼睛里的怒气,卫阚笑道:“进了本尊的缉事厂,不说实话的人,是出不去的。皎月姑娘,你想好了吗?”

    出不去怎么行!她不仅要出去,还要跟在卫阚身边见缝插针刷好感度呢!

    “我真叫皎月!”

    “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呀。”

    “哦?还有呢?”卫阚扬了扬眉。

    “蓬莱离我家还挺近的,我家……我家被水淹了,不方便说。”

    “云屏?”卫阚薄唇轻启,眼角带着一抹笑。

    敖皎月哑然,脑子开始疯狂回忆,她之前跟太子说过云屏吗?害,当时急于拉关系,肯定是不小心说过的。

    好烦。

    “对啊。那地方可大了,什么人都有。蓬莱那边出仙人,云屏那边出妖怪,实在不适合人类生存,所以我才跑了出来。”

    对不起了,各位虾朋蟹友们!

    “妖怪……”卫阚手指在扶手上轻敲,默念一句后,接着问,“来京城所为何事?”

    敖皎月抠头,小时候的交情不能用,好急人。

    怎么说呢?怎么说呢?

    有了!

    “我是在蓬莱修行的准仙女,想修成正果还缺了些大功德。经天道指引下凡来找找机缘。甫一见你,我便知晓我的机缘找到了!我观你龙颜凤姿、威仪棣棣、紫气东升,有帝王之相。”

    敖皎月故作掐指,眼角余光觑着卫阚,见他听得认真,便摇头晃脑说道,说得那是相当笃定。

    “但你幼年遭逢大槛,帝王星旁落,可惜可惜。”

    “不过,不用担心,我此番下界助你,你肯定能化险为夷,再创伟业。”

    卫阚听罢,眸中意味不明:“哦,你说本尊有帝王之相?”

    您是要成为天族帝君的人,怎么没有帝王之相了?

    “当然!”敖皎月应得斩钉截铁。

    “真是有趣。”卫阚眼睛微眯,道,“七年前,有一僧人入梦告诉本尊,本尊是弑杀独孤之相,需得为帝星爪牙、为百姓犬马才可化解。你们之中,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敖皎月一愣,转身对着牢房的墙壁,陷入思考。

    那僧人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太子下凡渡劫肯定是对凡人有好处的。辅佐人皇、惠及百姓,这任务听起来十分功德无量,符合天族的宗旨啊!

    不过,天族还有和尚?

    太子护法假扮的?

    她到底咋办?呸,早知道刚刚说他有封侯拜相之命了!

    可是她们龙族一贯爱争第一,哪能想到仙族、妖族还要给人皇打工,这憋屈日子她可一日都不想过。

    其实,当人皇更能造福天下,对不对?就锦衣小子那个纨绔废物的样子,还不如让卫阚上呢。

    至于太监断子绝孙的事……让锦衣小子生呗,兄弟两个,不需要这么见外!

    敖皎月心里啪啪打着算盘。

    卫阚见她半晌没转过身来,没追问,转而问道:“你说你是准仙女,那你的仙法何在?演示给本尊看看?”

    说起这个,敖皎月一阵不满,转身哀怨地看着卫阚:“下凡当然要有下凡的样子,怎么能乱用法术?就算是天地共主也该守规矩,徇私枉法可要不得!”

    要不是他那个护法徇私枉法,在凡间都敢引雷劈她,手拿盘古玦的她哪会那么惨!

    “引来了天雷,劈到我这种已经修炼大成的仙女还好,若是劈到你,啧啧。”敖皎月双掌一拍,“瞬间劈成灰。”

    “你的意思是……”卫阚一顿,忽而冷笑一声,配上他那阴恻恻的脸,“天雷根本伤不到你?”

    “当然了,本仙女铜皮铁骨,法力无边,区区天雷,一口就吞了。”

    敖皎月得意洋洋地应道,根本没注意到卫阚的脸色越来越黑,一把扯下自己腰侧的香囊,掏出两颗莹莹发光的珠子,咬牙切齿地朝敖皎月砸了过去。

    敖皎月身手敏捷地一把抓住。

    些微灵气让她眼前一亮。

    仔细一看,只不过是她之前随手塞给卫阚的避水珠和冰灵珠。

    这点灵气,大约只能用来……避暑。

    敖皎月刚要问卫阚干嘛把珠子还给他,牢房里早没了人影。

    “喂,你不把我一起带走吗?”

    空旷的牢房只剩下敖皎月一个人凄凄惨惨的叫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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