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一片昏黄。
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接二连三的炸响逼得人心慌。
许序扒着城墙，他的脸上渗着血，眼睛酸痛，咽下去的唾沫都仿佛带了血丝，耳朵一阵嗡鸣。
旁边有人在嘶吼：“队长！守不住了！丧尸、丧尸越来越多了！”
许序努力压下手掌的颤抖，心脏血液犹如被泵暴力传输，直冲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别废话！守不住也得守！”
他紧紧攥着遥控器，三层机关，已用两层。
炸弹爆炸的一瞬间，天摇地动，城墙抖下尘土，无数血肉炸成漫天遍野的烟花，残肢四溅。
而后是无数弓箭，密集的雨落了下去，刺穿一个个早已腐朽的尸躯，丧尸密密麻麻倒了一地，堆叠成数不清的尸山。
……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地狱。
许序咽了一口唾沫，嗓间腥甜，像被小刀剌了嗓子一样，伴随无法避免的、想要干呕的生理反应。
他撑着城墙，近乎麻木地俯视着一个个狰狞的脑袋踩着同伴的碎尸向上爬，浊黄的眼睛中满是嗜血食肉的渴望，古朴的青色石墙上是斑驳的暗红血迹。
整个天地都被“嗬嗬”的嘶吼塞满。
无边无际、无边无际。
四面八方地朝这个渺小的人类基地扑来，像是海浪毫不留情地碾压飘零的枯叶。
许序的手指无数次地在那个白色按键上停留，又近乎执拗地移走，他想：我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再坚持坚持，会有转机的，会有的……
有些速度较快的高阶丧尸已经堪堪爬到城楼上，它的脚下是无数前仆后继的丧尸群，眼中散发癫狂而神经质的光，四肢抽搐。
许序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借本能，抬手开出一枪，丧尸头颅爆裂，脑浆四溅，然而它却没有倒下，依然朝这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许序又接连开出好几枪，减缓丧尸的速度，而后一脚将它踹出城墙，坠入涌动的尸潮。
他喘着气，第一次意识到局面的残酷。
不够用，人手根本不够用。
丧尸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永远也打不死。
到底该怎么办……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他近乎宣泄地将扑过来的丧尸踹开，跌到城墙边颤抖。
枪里的子弹所剩无几，基地马上就弹尽粮绝，而丧尸仍然无穷无尽。
他遥遥地俯视着整片大地，眼底是一片斑驳夹杂碎肉的血红。
一滴温热的眼泪倏地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滚入尘土，快速到许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遥控器，手指搭在白色按钮上。
如果、如果和所有人死在一起——好像也挺不错。
让世界上最后一颗热核武器在平原上炸响，升起直达天际的浓烟，向世界宣告一个物种的灭绝。
身后传来丧尸的嘶吼，他知道丧尸已经占领城墙了，他们完蛋了，人类完蛋了，整个世界都完蛋了。
……就让我终结一切吧。
他想。
手指逐渐下压。
“队长！快看！！！”
千钧一发，队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而后是匕首刺入尸体的闷响，以及扑地的声音。
许序怔怔转头。
朝他扑过来的丧尸已经倒下，他仅剩的几个队友正睁大双眼，表情惊喜又不可置信，眼中闪着刺目的执着的光。
许序顺着他们的视线俯望，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到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一个小小的、脑袋毛茸茸的女孩，一个皮肤青灰、四肢僵硬的女孩，穿着奇异的粉红色裙子，怀中抱着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透明塑料糖罐，糖罐中是两只小巧美丽的银色纸蝴蝶。
她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的碎尸血肉，缓慢朝天际走去。
随着她的走近，丧尸突然开始一层层临阵倒戈，如微小的浪潮反扑汹涌肆意的大海，最后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明明是最不起眼的芥子，此刻却如分山断海的利刃，一寸寸劈开连绵不止的尸潮，将它们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丧尸开始互相撕咬，不死不休。
她走在人间乱象之中，一心一意地朝前走，怀抱她此生遇到的最赤诚的两份情感，朝自己想要的答案走去。
“……她要做什么？”许序恍惚地问。
队友们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那是谁？那是丧尸吗？可丧尸……为什么会救他们呢？
“她要寻死。”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说。
许序转头，了然地看到了雪满照几人。
雪满照满心复杂，她万万没有想到，明明什么都不懂的小丧尸，居然会突然做出这种选择，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让人费解。
而且，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小丧尸的等阶已经和首领不相上下了，可是……这是什么时候？
难道是在曙光大厦时期？
雪满照蓦地想起了冷藏室打开那一瞬间释放的绿色气体，那是唯一一个方然没有提到的东西，说明在她计划之外，而当时……尸骨和小丧尸都在场。
所以这就是方然口中的契机吗？
“……寻死？”许序的信息处理中枢此刻宛如生锈卡死的机器，艰涩道。
雪满照抽出长剑，“不留痕”的剑身锃亮凛冽，在浑浊的空气中耀眼无比。
“她要和首领同归于尽。”
雪满照冷冷道。
宁逍遥轻轻攥住她的手腕，神色复杂：“你要做什么？”
“满照姐……”宁不凡上前一步。
雪满照甩了一下手腕，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杀尸，卫道。”
宁逍遥本就攥得不紧，立刻就被甩开了，她当即道：“我也去。”
雪满照随意点了点头，不再关注旁人，心无旁骛于长剑，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她落入撕咬的丧尸群中。
……咔嚓。
剑光一闪，满地齑粉。
许序惊愕地瞪大双眼。
而后是宁逍遥化作长枪形态的[千变]，势如破竹冲入尸潮，振开百里寒冰，冰冻尸躯层层碎裂。
她勾唇一笑，踏上城墙，轻轻眯起眼睛，身如飞燕、疾冲而下。
宁不凡捧着[占卜水晶]，头一次讨厌起自己这一个试炼只能占卜一次的无用道具。
小丧尸已走出很远很远，但她似有所觉，微微转头，朝后望了一眼，眼珠一颤，而后她将塑料糖罐抱的更紧，模糊道：“不要……不要来。”
她后退了几步，突然跌撞着转过身，步伐更快，几乎是朝前跑去。
丧尸肢体僵硬，所以她跑的也很可笑，但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别跑了不行吗……就算是、是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吧？”宁不凡失力地靠着墙，有些哽咽。
曲白沉默地站在她旁边。
两个没有武力值的人此刻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地旁观这场看不到结果的赛跑。
雪满照手腕一抖，再次震开灵力波，震出一片空白地带，而后她冷着脸踏上长剑，整个人如贯虹一般凌空飞越层层丧尸潮。
她的心中有无法消解的怒意。
——剑修一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常态，这是他们自习剑起就牢记于心的责任。
所以雪满照做不到看着小丧尸去死。
即使内心深处告诉她：小丧尸最后一定会死的，她可是丧尸啊……她不死，所有人类阵营的挑战者都无法通关。
可是……万一呢？
总要尝试吧？
终于，她在遥遥尸海中看到了小丧尸的身影。
雪满照瞳孔一缩。
因为不止小丧尸，首领也在那里，杂乱无比的灵力朝她攻击过来，规则之力试图趁机击溃她的意志。
她下意识跃剑抵挡，从空中紧急下撤。
小丧尸仰着头，几乎木然地同首领对视。
那是一个巨型的丧尸，身躯庞大，明明那副最初的骨架十分正常，却不知怎么缝合成如今这怪物的模样，浑身黏满肉条和残肢，随着它的动作扑簌下落。
它发出愤怒的嘶吼，为蝼蚁的反抗。
可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只能胡乱地放出灵力去攻击。
雪满照在混乱的尸潮中仰头，终于不再掩盖修为，威压铺天盖地地笼住怪物，挥出长袖，震开朝她没完没了涌来的丧尸群。
而后神色一凛，瞬间锁定首领，剑花挽在身后，“不留痕”不再被压制，杀意浓稠、血气凶煞，衬得面无表情的雪满照此刻宛如恶鬼。
规则？那她就碾碎规则！
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接二连三的炸响逼得人心慌。
许序扒着城墙，他的脸上渗着血，眼睛酸痛，咽下去的唾沫都仿佛带了血丝，耳朵一阵嗡鸣。
旁边有人在嘶吼：“队长！守不住了！丧尸、丧尸越来越多了！”
许序努力压下手掌的颤抖，心脏血液犹如被泵暴力传输，直冲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别废话！守不住也得守！”
他紧紧攥着遥控器，三层机关，已用两层。
炸弹爆炸的一瞬间，天摇地动，城墙抖下尘土，无数血肉炸成漫天遍野的烟花，残肢四溅。
而后是无数弓箭，密集的雨落了下去，刺穿一个个早已腐朽的尸躯，丧尸密密麻麻倒了一地，堆叠成数不清的尸山。
……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地狱。
许序咽了一口唾沫，嗓间腥甜，像被小刀剌了嗓子一样，伴随无法避免的、想要干呕的生理反应。
他撑着城墙，近乎麻木地俯视着一个个狰狞的脑袋踩着同伴的碎尸向上爬，浊黄的眼睛中满是嗜血食肉的渴望，古朴的青色石墙上是斑驳的暗红血迹。
整个天地都被“嗬嗬”的嘶吼塞满。
无边无际、无边无际。
四面八方地朝这个渺小的人类基地扑来，像是海浪毫不留情地碾压飘零的枯叶。
许序的手指无数次地在那个白色按键上停留，又近乎执拗地移走，他想：我再坚持一下，就一下，再坚持坚持，会有转机的，会有的……
有些速度较快的高阶丧尸已经堪堪爬到城楼上，它的脚下是无数前仆后继的丧尸群，眼中散发癫狂而神经质的光，四肢抽搐。
许序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借本能，抬手开出一枪，丧尸头颅爆裂，脑浆四溅，然而它却没有倒下，依然朝这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许序又接连开出好几枪，减缓丧尸的速度，而后一脚将它踹出城墙，坠入涌动的尸潮。
他喘着气，第一次意识到局面的残酷。
不够用，人手根本不够用。
丧尸太多了，真的太多了，永远也打不死。
到底该怎么办……
“滚开滚开滚开滚开！”他近乎宣泄地将扑过来的丧尸踹开，跌到城墙边颤抖。
枪里的子弹所剩无几，基地马上就弹尽粮绝，而丧尸仍然无穷无尽。
他遥遥地俯视着整片大地，眼底是一片斑驳夹杂碎肉的血红。
一滴温热的眼泪倏地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滚入尘土，快速到许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遥控器，手指搭在白色按钮上。
如果、如果和所有人死在一起——好像也挺不错。
让世界上最后一颗热核武器在平原上炸响，升起直达天际的浓烟，向世界宣告一个物种的灭绝。
身后传来丧尸的嘶吼，他知道丧尸已经占领城墙了，他们完蛋了，人类完蛋了，整个世界都完蛋了。
……就让我终结一切吧。
他想。
手指逐渐下压。
“队长！快看！！！”
千钧一发，队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而后是匕首刺入尸体的闷响，以及扑地的声音。
许序怔怔转头。
朝他扑过来的丧尸已经倒下，他仅剩的几个队友正睁大双眼，表情惊喜又不可置信，眼中闪着刺目的执着的光。
许序顺着他们的视线俯望，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到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一个小小的、脑袋毛茸茸的女孩，一个皮肤青灰、四肢僵硬的女孩，穿着奇异的粉红色裙子，怀中抱着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透明塑料糖罐，糖罐中是两只小巧美丽的银色纸蝴蝶。
她一步一步踏过满地的碎尸血肉，缓慢朝天际走去。
随着她的走近，丧尸突然开始一层层临阵倒戈，如微小的浪潮反扑汹涌肆意的大海，最后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明明是最不起眼的芥子，此刻却如分山断海的利刃，一寸寸劈开连绵不止的尸潮，将它们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丧尸开始互相撕咬，不死不休。
她走在人间乱象之中，一心一意地朝前走，怀抱她此生遇到的最赤诚的两份情感，朝自己想要的答案走去。
“……她要做什么？”许序恍惚地问。
队友们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那是谁？那是丧尸吗？可丧尸……为什么会救他们呢？
“她要寻死。”一道冷冷清清的声音说。
许序转头，了然地看到了雪满照几人。
雪满照满心复杂，她万万没有想到，明明什么都不懂的小丧尸，居然会突然做出这种选择，她和她的母亲一样让人费解。
而且，能做到这种程度，说明小丧尸的等阶已经和首领不相上下了，可是……这是什么时候？
难道是在曙光大厦时期？
雪满照蓦地想起了冷藏室打开那一瞬间释放的绿色气体，那是唯一一个方然没有提到的东西，说明在她计划之外，而当时……尸骨和小丧尸都在场。
所以这就是方然口中的契机吗？
“……寻死？”许序的信息处理中枢此刻宛如生锈卡死的机器，艰涩道。
雪满照抽出长剑，“不留痕”的剑身锃亮凛冽，在浑浊的空气中耀眼无比。
“她要和首领同归于尽。”
雪满照冷冷道。
宁逍遥轻轻攥住她的手腕，神色复杂：“你要做什么？”
“满照姐……”宁不凡上前一步。
雪满照甩了一下手腕，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杀尸，卫道。”
宁逍遥本就攥得不紧，立刻就被甩开了，她当即道：“我也去。”
雪满照随意点了点头，不再关注旁人，心无旁骛于长剑，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她落入撕咬的丧尸群中。
……咔嚓。
剑光一闪，满地齑粉。
许序惊愕地瞪大双眼。
而后是宁逍遥化作长枪形态的[千变]，势如破竹冲入尸潮，振开百里寒冰，冰冻尸躯层层碎裂。
她勾唇一笑，踏上城墙，轻轻眯起眼睛，身如飞燕、疾冲而下。
宁不凡捧着[占卜水晶]，头一次讨厌起自己这一个试炼只能占卜一次的无用道具。
小丧尸已走出很远很远，但她似有所觉，微微转头，朝后望了一眼，眼珠一颤，而后她将塑料糖罐抱的更紧，模糊道：“不要……不要来。”
她后退了几步，突然跌撞着转过身，步伐更快，几乎是朝前跑去。
丧尸肢体僵硬，所以她跑的也很可笑，但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别跑了不行吗……就算是、是我们一起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吧？”宁不凡失力地靠着墙，有些哽咽。
曲白沉默地站在她旁边。
两个没有武力值的人此刻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地旁观这场看不到结果的赛跑。
雪满照手腕一抖，再次震开灵力波，震出一片空白地带，而后她冷着脸踏上长剑，整个人如贯虹一般凌空飞越层层丧尸潮。
她的心中有无法消解的怒意。
——剑修一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常态，这是他们自习剑起就牢记于心的责任。
所以雪满照做不到看着小丧尸去死。
即使内心深处告诉她：小丧尸最后一定会死的，她可是丧尸啊……她不死，所有人类阵营的挑战者都无法通关。
可是……万一呢？
总要尝试吧？
终于，她在遥遥尸海中看到了小丧尸的身影。
雪满照瞳孔一缩。
因为不止小丧尸，首领也在那里，杂乱无比的灵力朝她攻击过来，规则之力试图趁机击溃她的意志。
她下意识跃剑抵挡，从空中紧急下撤。
小丧尸仰着头，几乎木然地同首领对视。
那是一个巨型的丧尸，身躯庞大，明明那副最初的骨架十分正常，却不知怎么缝合成如今这怪物的模样，浑身黏满肉条和残肢，随着它的动作扑簌下落。
它发出愤怒的嘶吼，为蝼蚁的反抗。
可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只能胡乱地放出灵力去攻击。
雪满照在混乱的尸潮中仰头，终于不再掩盖修为，威压铺天盖地地笼住怪物，挥出长袖，震开朝她没完没了涌来的丧尸群。
而后神色一凛，瞬间锁定首领，剑花挽在身后，“不留痕”不再被压制，杀意浓稠、血气凶煞，衬得面无表情的雪满照此刻宛如恶鬼。
规则？那她就碾碎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