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杨依柳脸色一变，但立即恢复如常，她浅浅一笑：
“不过是个故人罢了，倒是你，你喜欢他，我也知你愿意追随他。”似乎想到什么，杨依柳放空了眼神，“但你要知道，这样的未来，心系于他……将会非常…坎坷，多难万方。”
走出杨柳医馆，谢几道正站在马车前等她，面上的表情温和也无害，却不带一丝的疑问。
上了马车后，谢几道便岿然不动闭目养神。
他就不在意杨依柳跟我说了什么？
唉！若他来问我，我断断不会说实话，倒不如他不在意呢。
心底还是有些不爽，徐羡仙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他如此神秘，又在进行着某项不为人知的工作，况且拥有数不清的家财，虽待人温和有礼，是个关系比较远的皇亲国戚，可像他这样的人，将他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只有自己？真真是万方多难叫人怕登临啊。
徐羡仙掀开马车旁侧的帘子，从小窗子里打量街市，现在时候还早，又这般无聊，她心想着谢几道定然没有睡着，倒不如…
“谢公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谢几道果然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双眸清亮无比，“今天天色不错，我想不如去逛逛街市吧？”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真想上长城去把自己给撞醒。谢几道看样子肯定喜静，她说出这种话，大概率得到的回答会是这样；“徐小姐想去的话便去吧，恕在下不送了。”说完吧她踹下车，自己大摇大摆地就回家了。
谢几道沉沉如水般的清雅嗓音响起；
“徐小姐真的想去？”
完了，要被赶走了…徐羡仙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嗯。”
说完俏丽的小脸就皱了起来，谢几道看她这副完全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小世界中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某人立马多云转晴。
人逢喜事精神爽！
街市上一男一女，男子白衣飘飘，如天神下凡俊朗不羁。女子眉眼带笑，身姿婉转灵活美好。这二人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围观，可却丝毫不受影响，似乎彼此眼中再无别人。
徐羡仙的确是再看不见别人，而谢几道，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一切但凡落入眼中，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街边有一个卖扇的摊贩，上面玲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扇子，从蒲扇到折扇，几乎无所不有。徐羡仙拉着谢几道走到那个摊位前，拿起了一把玉柄折扇。这玉的玉质普通，有不少杂色，但是徐羡仙拿着它，脑中想到什么，嫣然绽放了一个笑容。
谢几道默默地打量那柄扇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徐小姐可是喜欢这柄折扇”
谢几道温文尔雅地问。
“嗯...”少女歪着头，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望向他，“我记得，我在御…那个花园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执着一柄黒玉折扇，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用黒玉做的扇柄。”
明明九年过去，然而那日的场景依旧鲜活如昨。徐羡仙也没想到自己会记得这么牢，只是...看到谢几道似乎没什么印象的样子，心也逐渐冷却下来。
“那扇子啊...至几年前，我也一直随身带着，只是觉得黒玉扇骨，太过招摇，所以就不怎么用了。其它扇子使来也不顺手，渐渐就不带扇了。”
事实是那面扇子是父皇相赠，扇面画有龙纹，他若是外出办事，不好携带。
徐羡仙觉得他的理由不是很说得过去，也没怎么考虑就开口问道:
“谢公子其实完全不必考虑是否招摇啊，好看的扇子能招摇过好看的人吗”
她的目光并未躲闪，直直射进谢几道的瞳孔里。
歪理，他心中这样想，但见眼前巧笑倩兮的少女只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他忽然不想辩驳，也不想躲开目光，即使她的眼神有些灼人，他也这样应承下来。
徐羡仙只当他承认自己长得帅，没有多想。
两人又顺着人潮逛了几步，路上徐羡仙喋喋不休地讲着话，从府中下人那听来的传闻，在仓琅国游玩的经历，甚至把自己母亲的糗事也讲了几件，其间谢几道只是淡淡地应几个字，有时发表不痛不痒的意见，只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听众。
徐羡仙也怕谢几道嫌她烦，但她仍是想把自己觉得有趣开心的事一股脑儿都告诉他，让他也为自己的开心事而开心。结果收效惨淡，平淡如水的人依旧，唾沫横飞的人口干舌燥。
别担心，徐羡仙在心里鼓励自己，石头捂久了也是热的，我怎么会求不得好姻缘！
又走几步，刚巧到了点墨轩的铺子门前。
点墨轩里来来往往都是文人雅士，难得出现了一个锦衣玉带的大户小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她一步也不停地直直奔向放置砚台藏品的区域，开始细细地端详起来。
而谢几道和苏绎一样，都走向了放各种纸样的区域，店里的挂名老板依旧恭恭敬敬地跟在他的身旁，俨然“忙他的去”就是“看公子有什么忙好帮。”
“拿一叠宣城的宣纸，送到桐柏园。”谢几道声色沉稳。
宣城的纸？不就是宣纸吗？还一定要宣城的…徐羡仙看见眼前有一个水晶的砚台，简直咂舌了，其他黑乎乎的也好，这水晶光亮的分明只是装饰品啊，好看不实用。
不知何时谢几道走到了徐羡仙的身边。
“徐羡仙。”他微笑着说，笑容如初生朝阳般细致生动，“没先到你对砚还有研究？”
“稍微有些吧，父亲收集这个。”难得她稳重认真地开口，“家中我最喜欢的是几方木叶砚，又叫易水砚。易州的奚超父子继承松烟制墨的技艺，并在易水河畔的津水峪创制了“易水砚”。后来奚超之子奚庭圭受到当时皇帝的赏识，被授予“墨官”，并赐姓李，后因避乱，移居安徽歙州，成为“徽墨”、“歙砚”的开山祖。然而易水古砚亦久盛不衰，名扬中外。其料取于江西婺源县龙尾山一带溪涧中，故又称之为龙尾砚。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涤之立净，一直保持着名砚的地位，我看你这儿有这么多响彻中原的名砚，真真令我太开眼界。”
她一个不经意就讲了这么多，也不带停顿的。待到说完了，才觉得失言，人家大收藏家怎么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呢？一个恍惚的微笑拂带过去，她并未注意到谢几道眼角带笑认真倾听的表情。
一个深闺女子能了解至此，实属不易。
“木叶砚的确不错，我却最中意松…黄石砚。”谢几道一没注意差点说出松花砚，这松花砚可是一向只有皇室成员才可以使用，他这种“外戚”，肯定不能够有收藏的，“米芾在其专著《砚史》中记述云：唐州方城葛仙公岩石，石理向日视之，如玉莹、如鉴光、而着墨如澄泥，不滑、稍磨之，墨已下……良久墨发生光，如漆如油，有艳，不渗也，岁久不乏，常如新成，有君子一德之操，色紫可爱，声平有韵，亦有詹青白色。如月如星而无晕。真是砚中上品。”
徐羡仙听他如此一长段说下来，觉得他的嗓音分外清雅好听，竟渐渐走神，只觉得站在他旁边，脸都无缘无故烧起来。她在心中嘲笑自己，不好好吸取知识，只听人家声音魂都要被勾走了…
“公子和这位小姐果真人中龙凤。”静候在一旁的点墨轩老板补上一句，“想来文房四宝中砚台尤其受到喜好收藏的人们的喜爱，不知道几方名砚能遇到如此博闻雅致的主人。”
徐羡仙听到老板的奉承心里有些高兴，但她不动声色地瞄了谢几道一眼，他仍是那般温和的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再次走到街中，日头渐起，街上走早市的的人也少了。
“谢几道，为什么你的园子起名叫桐柏？”徐羡仙仰头问。
“桐柏是一个地名，你可知道？”
徐羡仙想了想，摇了摇头。
“…有机会的话，你日后会知道的。”
见他如此回答，徐羡仙也不再追问了。
谢几道似乎有意识地送她到了徐府门前。门庭森森，高墙大院。既然到了自家门口，徐羡仙也只能和谢几道告别，转身恋恋不舍地回到府里。
谢几道站在后面看她的背影，清丽曼妙的身子，衣袂翩跹。这一身月华裙，她的这一件颜色是最为淡雅的，他曾见过自己的皇妹朝阳公主穿过另外一件，同样细密的针脚，华贵的衣料，然而没有异议，徐羡仙无疑是最对得起月华二字的美人了。
话别的一些些伤感淡去，徐羡仙的心里又快活起来。她肆无忌惮地跟了心上人半天，他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叫人移不开目光，他们已经到了互叫名字的地步，他的心里，会否有一点承认她的呢？虽然心知自己长得不赖，但谢几道看起来不像是以貌取人的人啊。
徐羡仙拎着刚刚街上买来的东西去找祖父母。
“阿羡，半道红好玩吗？你今天都去哪儿啦！”徐洋边吃着羡仙买的糕点，边喝着茶，嘴里含着东西仍然问道。
祖母赵晨晨无奈地瞥了自家老爷一眼，风度翩翩六十年，一见到孙女如今形象每每崩坏，好像吞下去再问孙女就会跑了似的。
羡仙倒没注意；“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这儿还真是挺好玩的。”她想起了总是给她奇怪感觉的杨柳医馆和里面的医女杨依柳，“爷爷奶奶，那个杨柳医馆是怎么回事啊？”
祖父母听到她问这个，竟然面面相觑了一会。徐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本来细细咀嚼的东西也一下子吞了下去。
“你去了杨柳医馆？”
徐羡仙看到祖父母的样子，突然不敢照实说。她也没有跟祖父母说过自己去找谢几道，只说去找一个相熟的玉京朋友，他最近也来了半道红，想必祖父母都认为那应该是个姑娘。
“我就是路过看看，只是觉得奇怪，听人说那里的医女是湖州杨氏传人，为何跑到这里来开医馆啊？“
徐洋见孙女这么问，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是她自己的原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让她再也不愿待在湖州了。”
羡仙走后，徐洋对着妻子说；
“桐柏园那位听说前几日也过来了。”
赵晨晨不置可否，只盯着自己依旧白玉似的仅添了些皱纹的双手：
“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少管。”说完，起身离去，步伐轻快，没有丝毫年近六十的老态。
杨依柳脸色一变，但立即恢复如常，她浅浅一笑：
“不过是个故人罢了，倒是你，你喜欢他，我也知你愿意追随他。”似乎想到什么，杨依柳放空了眼神，“但你要知道，这样的未来，心系于他……将会非常…坎坷，多难万方。”
走出杨柳医馆，谢几道正站在马车前等她，面上的表情温和也无害，却不带一丝的疑问。
上了马车后，谢几道便岿然不动闭目养神。
他就不在意杨依柳跟我说了什么？
唉！若他来问我，我断断不会说实话，倒不如他不在意呢。
心底还是有些不爽，徐羡仙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他如此神秘，又在进行着某项不为人知的工作，况且拥有数不清的家财，虽待人温和有礼，是个关系比较远的皇亲国戚，可像他这样的人，将他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只有自己？真真是万方多难叫人怕登临啊。
徐羡仙掀开马车旁侧的帘子，从小窗子里打量街市，现在时候还早，又这般无聊，她心想着谢几道定然没有睡着，倒不如…
“谢公子？”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谢几道果然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双眸清亮无比，“今天天色不错，我想不如去逛逛街市吧？”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真想上长城去把自己给撞醒。谢几道看样子肯定喜静，她说出这种话，大概率得到的回答会是这样；“徐小姐想去的话便去吧，恕在下不送了。”说完吧她踹下车，自己大摇大摆地就回家了。
谢几道沉沉如水般的清雅嗓音响起；
“徐小姐真的想去？”
完了，要被赶走了…徐羡仙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
“嗯。”
说完俏丽的小脸就皱了起来，谢几道看她这副完全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小世界中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某人立马多云转晴。
人逢喜事精神爽！
街市上一男一女，男子白衣飘飘，如天神下凡俊朗不羁。女子眉眼带笑，身姿婉转灵活美好。这二人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围观，可却丝毫不受影响，似乎彼此眼中再无别人。
徐羡仙的确是再看不见别人，而谢几道，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一切但凡落入眼中，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街边有一个卖扇的摊贩，上面玲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扇子，从蒲扇到折扇，几乎无所不有。徐羡仙拉着谢几道走到那个摊位前，拿起了一把玉柄折扇。这玉的玉质普通，有不少杂色，但是徐羡仙拿着它，脑中想到什么，嫣然绽放了一个笑容。
谢几道默默地打量那柄扇子，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徐小姐可是喜欢这柄折扇”
谢几道温文尔雅地问。
“嗯...”少女歪着头，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望向他，“我记得，我在御…那个花园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执着一柄黒玉折扇，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用黒玉做的扇柄。”
明明九年过去，然而那日的场景依旧鲜活如昨。徐羡仙也没想到自己会记得这么牢，只是...看到谢几道似乎没什么印象的样子，心也逐渐冷却下来。
“那扇子啊...至几年前，我也一直随身带着，只是觉得黒玉扇骨，太过招摇，所以就不怎么用了。其它扇子使来也不顺手，渐渐就不带扇了。”
事实是那面扇子是父皇相赠，扇面画有龙纹，他若是外出办事，不好携带。
徐羡仙觉得他的理由不是很说得过去，也没怎么考虑就开口问道:
“谢公子其实完全不必考虑是否招摇啊，好看的扇子能招摇过好看的人吗”
她的目光并未躲闪，直直射进谢几道的瞳孔里。
歪理，他心中这样想，但见眼前巧笑倩兮的少女只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他忽然不想辩驳，也不想躲开目光，即使她的眼神有些灼人，他也这样应承下来。
徐羡仙只当他承认自己长得帅，没有多想。
两人又顺着人潮逛了几步，路上徐羡仙喋喋不休地讲着话，从府中下人那听来的传闻，在仓琅国游玩的经历，甚至把自己母亲的糗事也讲了几件，其间谢几道只是淡淡地应几个字，有时发表不痛不痒的意见，只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听众。
徐羡仙也怕谢几道嫌她烦，但她仍是想把自己觉得有趣开心的事一股脑儿都告诉他，让他也为自己的开心事而开心。结果收效惨淡，平淡如水的人依旧，唾沫横飞的人口干舌燥。
别担心，徐羡仙在心里鼓励自己，石头捂久了也是热的，我怎么会求不得好姻缘！
又走几步，刚巧到了点墨轩的铺子门前。
点墨轩里来来往往都是文人雅士，难得出现了一个锦衣玉带的大户小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她一步也不停地直直奔向放置砚台藏品的区域，开始细细地端详起来。
而谢几道和苏绎一样，都走向了放各种纸样的区域，店里的挂名老板依旧恭恭敬敬地跟在他的身旁，俨然“忙他的去”就是“看公子有什么忙好帮。”
“拿一叠宣城的宣纸，送到桐柏园。”谢几道声色沉稳。
宣城的纸？不就是宣纸吗？还一定要宣城的…徐羡仙看见眼前有一个水晶的砚台，简直咂舌了，其他黑乎乎的也好，这水晶光亮的分明只是装饰品啊，好看不实用。
不知何时谢几道走到了徐羡仙的身边。
“徐羡仙。”他微笑着说，笑容如初生朝阳般细致生动，“没先到你对砚还有研究？”
“稍微有些吧，父亲收集这个。”难得她稳重认真地开口，“家中我最喜欢的是几方木叶砚，又叫易水砚。易州的奚超父子继承松烟制墨的技艺，并在易水河畔的津水峪创制了“易水砚”。后来奚超之子奚庭圭受到当时皇帝的赏识，被授予“墨官”，并赐姓李，后因避乱，移居安徽歙州，成为“徽墨”、“歙砚”的开山祖。然而易水古砚亦久盛不衰，名扬中外。其料取于江西婺源县龙尾山一带溪涧中，故又称之为龙尾砚。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磨之有锋，涩水留笔，滑不拒墨，墨小易干，涤之立净，一直保持着名砚的地位，我看你这儿有这么多响彻中原的名砚，真真令我太开眼界。”
她一个不经意就讲了这么多，也不带停顿的。待到说完了，才觉得失言，人家大收藏家怎么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呢？一个恍惚的微笑拂带过去，她并未注意到谢几道眼角带笑认真倾听的表情。
一个深闺女子能了解至此，实属不易。
“木叶砚的确不错，我却最中意松…黄石砚。”谢几道一没注意差点说出松花砚，这松花砚可是一向只有皇室成员才可以使用，他这种“外戚”，肯定不能够有收藏的，“米芾在其专著《砚史》中记述云：唐州方城葛仙公岩石，石理向日视之，如玉莹、如鉴光、而着墨如澄泥，不滑、稍磨之，墨已下……良久墨发生光，如漆如油，有艳，不渗也，岁久不乏，常如新成，有君子一德之操，色紫可爱，声平有韵，亦有詹青白色。如月如星而无晕。真是砚中上品。”
徐羡仙听他如此一长段说下来，觉得他的嗓音分外清雅好听，竟渐渐走神，只觉得站在他旁边，脸都无缘无故烧起来。她在心中嘲笑自己，不好好吸取知识，只听人家声音魂都要被勾走了…
“公子和这位小姐果真人中龙凤。”静候在一旁的点墨轩老板补上一句，“想来文房四宝中砚台尤其受到喜好收藏的人们的喜爱，不知道几方名砚能遇到如此博闻雅致的主人。”
徐羡仙听到老板的奉承心里有些高兴，但她不动声色地瞄了谢几道一眼，他仍是那般温和的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再次走到街中，日头渐起，街上走早市的的人也少了。
“谢几道，为什么你的园子起名叫桐柏？”徐羡仙仰头问。
“桐柏是一个地名，你可知道？”
徐羡仙想了想，摇了摇头。
“…有机会的话，你日后会知道的。”
见他如此回答，徐羡仙也不再追问了。
谢几道似乎有意识地送她到了徐府门前。门庭森森，高墙大院。既然到了自家门口，徐羡仙也只能和谢几道告别，转身恋恋不舍地回到府里。
谢几道站在后面看她的背影，清丽曼妙的身子，衣袂翩跹。这一身月华裙，她的这一件颜色是最为淡雅的，他曾见过自己的皇妹朝阳公主穿过另外一件，同样细密的针脚，华贵的衣料，然而没有异议，徐羡仙无疑是最对得起月华二字的美人了。
话别的一些些伤感淡去，徐羡仙的心里又快活起来。她肆无忌惮地跟了心上人半天，他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叫人移不开目光，他们已经到了互叫名字的地步，他的心里，会否有一点承认她的呢？虽然心知自己长得不赖，但谢几道看起来不像是以貌取人的人啊。
徐羡仙拎着刚刚街上买来的东西去找祖父母。
“阿羡，半道红好玩吗？你今天都去哪儿啦！”徐洋边吃着羡仙买的糕点，边喝着茶，嘴里含着东西仍然问道。
祖母赵晨晨无奈地瞥了自家老爷一眼，风度翩翩六十年，一见到孙女如今形象每每崩坏，好像吞下去再问孙女就会跑了似的。
羡仙倒没注意；“我今天去了好多地方，这儿还真是挺好玩的。”她想起了总是给她奇怪感觉的杨柳医馆和里面的医女杨依柳，“爷爷奶奶，那个杨柳医馆是怎么回事啊？”
祖父母听到她问这个，竟然面面相觑了一会。徐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本来细细咀嚼的东西也一下子吞了下去。
“你去了杨柳医馆？”
徐羡仙看到祖父母的样子，突然不敢照实说。她也没有跟祖父母说过自己去找谢几道，只说去找一个相熟的玉京朋友，他最近也来了半道红，想必祖父母都认为那应该是个姑娘。
“我就是路过看看，只是觉得奇怪，听人说那里的医女是湖州杨氏传人，为何跑到这里来开医馆啊？“
徐洋见孙女这么问，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是她自己的原因，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让她再也不愿待在湖州了。”
羡仙走后，徐洋对着妻子说；
“桐柏园那位听说前几日也过来了。”
赵晨晨不置可否，只盯着自己依旧白玉似的仅添了些皱纹的双手：
“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少管。”说完，起身离去，步伐轻快，没有丝毫年近六十的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