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感到对方一顿，随即用指尖在自己手背轻轻点了两下，似是回应。
江榆便继续道：“是你拿走了地图？”
对方又是轻轻点了两下。
江榆道：“为何不说话？是个哑巴？”
这下，对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点了两下。
江榆了然，意味不明地一笑：“一个哑巴，一个瞎子，倒也凑巧。”
“你既是个哑巴，我也不好多问，”她扬扬手中的烤鱼，道：“多谢。”
说罢，低头一口咬下一块鱼肉。
她饿了许久，很快便将一条鱼给吃完，她吃完才发觉这树枝似被磨削过，枝头被削得尖尖的，整条树枝上竟然一点木刺都没有，拿起来甚是顺手。
她能够注意到这些，完全是因为她自幼养尊处优，平日里在府上若是吃烤肉，材料自然都是精挑细选，连贯串的材料也是精心处理过的。
然而在军中吃烤肉，便又是另一番风味，一切从简，原汁原味，拿什么贯串的都有，有时候大家一顿吃下来，手上倒要磨不少口子。
此时在这种险地，能够有的吃便是难得，而要将一根树枝也一番打磨，就为了拿着顺手，实在不知眼前之人是过于细致讲究，还是为什么？
竟然能够如此不厌其烦？
江榆正在琢磨，便听到眼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身前蓦然一暖。
原来那人在生火。
其实昨晚便生了一夜火，只是她醒来时火已经熄灭了，否则如何解释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
江榆心下越发好奇这人是谁，但想对方不愿在自己面前暴露声音，自然是不愿暴露身份，她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蹭到火堆旁，抱膝而坐。那人全程无话，一人在山洞中忙碌着。
紧接着，脚步声走近，她察觉对方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
是她的外衫，被火烤得暖烘烘的。
江榆问道：“昨晚也是你将我的衣服烘干又换上的？”
她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干的。昨日落入湖中，她可是浑身浸了个透，若是湿漉漉在这山洞中躺一夜，半条命也没了。
那人呼吸一凝，似觉无礼，手还没碰到她便收了回去，衣服从她肩上滑落。
江榆只好自己捡起来，道：“生死面前何拘小节？何况你不过就是脱了我几件衣服罢了。”
那人似有话要说，但不愿开口，到底没有说出来，火堆噼里啪啦地响，那人最后只是长出一口气，用树枝轻点两下以作回应。
陈禹方找食物回来了。
他见山洞中突然多出一人，颇为意外，待走近看到那人，以及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睛后，他立时认出：“是你。”
那日江榆携了假地图引开陈应复的人，陈禹方朝另一个方向没走几步便被一人拦住了，那人脸戴面具，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
当时这张脸近在咫尺，目光对峙，陈禹方当然清楚记得这双眼睛。
不过，那日并非他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
几个月前的药子所中，他便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了，只是当时匆匆一瞥，未加留意罢了。
这个面带面具，抢走地图，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山洞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孟煦。
孟煦此时还戴着那半张面具，露出的眼睛看向陈禹方。
陈禹方颇觉有几分不自在，除此之外，便也没有多问。
反正此人就算杀了他，他也不在意。至于他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更不在意了。
陈禹方在孟煦的注视下走到江榆面前，递给江榆两个果子：“只找到了这些。”
江榆拿起一个来，果皮泛青，用衣袖搓了搓，刚咬下去，五官扭曲地吐了出来：“酸的！”
陈禹方不满道：“能找到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说罢，自己咬了一口——
“呸呸呸！！！”果断扔掉手里的果子，“……”
江榆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孟煦被笑声吸引，侧头看向江榆。
江榆浑然不觉，拿起搁在一旁的烤鱼，递给陈禹方，语气中有种当场报仇的快意：“有的吃就不错了，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陈禹方没有立时接过，看了眼旁边的孟煦，意识到这鱼是从何而来，作为回报，只好将剩下的果子给孟煦，问道：“吃吗？”
江榆道：“恩将仇报啊？”
“你……！”陈禹方对孟煦道，“这些或许是甜的。”
孟煦微一颔首，像是表示感谢，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起身走到角落，坐下后倚着石壁闭上了眼似要休息。
陈禹方觉得吃瘪，心下微微不快，也不接烤鱼，道：“我不饿。”
“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禹方竟难得地没有还嘴。
江榆“哼”了一声。也不再管，她可不信一个大活人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还能一点不饿。真不知在强撑什么。
她颇感兴趣索然，发觉人多了之后，反而更不热闹。
陈禹方回到原来的地方，却注意到孟煦睁眼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下意识想挡住身后石壁上刻的字，却见孟煦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衣，便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这山洞不算大，三人围坐火堆，距离都不算远，互相有什么举动都能有所察觉。
孟煦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拆开胳膊上的绷带，露出一道极深的伤口，像是刀伤，伤口处血肉狰狞，陈禹方瞥见，心下一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可需要帮忙？”
孟煦专心包扎伤口，一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后知后觉地看一眼陈禹方，摇了摇头。
陈禹方微觉尴尬，也打定主意不再搭话，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又皱着眉头吐出来，索性躺下来等死。
孟煦咬住绷带的一端，另一只手勉强包扎，再抬起头时，额头已沁出一层薄汗。
江榆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耳鼻甚灵，又对血气极为敏感。
此时三人之间一片诡异的安静，她便察觉有些不对劲，待闻到血味，若有所悟地扬起一边眉毛，对陈禹方不动声色道：“这位公子是个哑巴，你同他说话，他也不会回你。”
“不过，哑巴公子，在掉下这山谷之前，可是有人要追杀你？”江榆这句话便是冲着角落的孟煦说的了，她想拿走地图之人既然不愿开口说话，便擅自取了“哑巴公子”这么个绰号。
又道：“若是哑巴公子你方便告知，可否告诉我追杀你的是谁？又是为何追杀你？”她微微一笑，看上去狡黠十足，“你昨晚帮了我们二人，我自然也会尽力帮助你的。”
然而不知她这句话哪些字眼敏感，孟煦突然看向二人，又迅速抽回目光，似被刺痛了一般，神色渐渐冷寂下来。
陈禹方道：“你也知他是哑巴，又何必强人所难？”
江榆道：“不会说话，但可以写下来啊。”
陈禹方隐隐察觉，方才江榆还对那人态度温和，此时又似隐隐带了一分敌意，他一时不明所以，便道：“他的右臂受伤了。”
江榆道：“怎么受伤的？可是那些追杀你的人将你打伤的？”
陈禹方立时想到二人掉下山崖前遇到的那伙人，他们不正是要找人吗？
难道要找的就是此人？
孟煦用石头在地上写字，山洞不大，陈禹方坐起来便能看到，道：“他说不必了，多谢姑娘好意。”
“是不愿麻烦我们，还是不愿透露真相？”江榆又道：“你抢走地图进入地道之中，为了什么？”
最重要的名册他没有拿，可见这并非他此行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江榆道：“你进地道中，救走了一人，是也不是？”
她这话问得咄咄逼人，虽然看不见，面孔冷然，却是朝着角落里坐着的孟煦。
地道中的铁笼中有一个被毁坏的脚镣，那脚镣是宫中关押牢犯的脚镣，她岂会认不出？
然而她话问出口，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火堆里树枝断裂，噼里啪啦作响，火光映着三人的脸，神色各异。
江榆吃饱喝足，恢复了精力，一时心念飞转，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
“此人偷走地图，进入地道，破坏机关为了什么？挡住出口又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来，这一路走来，此人其实一直在暗中相助……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又想起昨夜模模糊糊的印象，那一夜悉心照顾，令她脑海中想到的只有一人。
她默然半响，突然起身，摸着石壁走到孟煦面前。
孟煦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惨白透明，薄薄的脸皮下血丝清晰可见，他仰头看着江榆一步步靠近，默不作声。
江榆道：“你认识我？”
她说着，抬手摸去，发现对方并没有闪躲，触手一片冰凉，是孟煦脸上的面具。
她又顺着面具摸到对方耳后，只觉对方双耳滚烫，灼着她的指尖。
“为何要以面具示人？”
江榆作势要摘下面具，却被孟煦抓住了手腕。
孟煦开口道：“若能生还，悉数奉告。”
江榆瞳孔一缩，愣在那里。
她不是没有猜到，可是得知当真是孟煦，心中立时又有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
陈禹方也颇感意外：“原来你会说话。”
他话音刚落，突然汗毛一悚，看向洞口的方向：“有蛇！”
待看清是瘦竹，心下松一口气：“是你那条蛇。”
瘦竹在洞口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蛇腹卷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原来昨日二人掉下悬崖之际，瘦竹正扑咬那几人，其中一人抓住了它，它张口一咬，那人惶急之中将它甩下了悬崖。
此时它腹中卷着一只鹡鸰，乃是它于树上蛰伏许久，才狩猎到的唯一食物。
江榆走过去，伸手去引瘦竹。
瘦竹顺势而上，将鹡鸰放入江榆手中，然后蛇身一挺，“嘶嘶”作响，似是邀功。
陈禹方看到瘦竹身上幽幽发绿的鳞片，便背上起栗，立即往旁边让了让。
江榆将瘦竹收回袖中，发觉那只鹡鸰还未死透，腹部微微耸动，尚有余温。
她面色一喜，道：“有救了！”
陈禹方道：“若是你那条蛇不去捉它，人家本来就活得好好的。”
江榆道：“我不是说这鸟，我是说我们。”
陈禹方道：“什么？”
江榆道：“咱们爬不上这山谷，但这谷中鸟雀可以啊，我将我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绑在它身上，总会被人看到的。”
陈禹方虽觉此法有些难行，见江榆面带喜色，暗自咽下了话头，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那我再帮你捕一些鸟来。”
“此事不急，慢慢来，放出去的鸟总会被人看到，我消失这么久，潘夷一定在找我，说不定这些就能被她看到也未可知。”
江榆便继续道：“是你拿走了地图？”
对方又是轻轻点了两下。
江榆道：“为何不说话？是个哑巴？”
这下，对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点了两下。
江榆了然，意味不明地一笑：“一个哑巴，一个瞎子，倒也凑巧。”
“你既是个哑巴，我也不好多问，”她扬扬手中的烤鱼，道：“多谢。”
说罢，低头一口咬下一块鱼肉。
她饿了许久，很快便将一条鱼给吃完，她吃完才发觉这树枝似被磨削过，枝头被削得尖尖的，整条树枝上竟然一点木刺都没有，拿起来甚是顺手。
她能够注意到这些，完全是因为她自幼养尊处优，平日里在府上若是吃烤肉，材料自然都是精挑细选，连贯串的材料也是精心处理过的。
然而在军中吃烤肉，便又是另一番风味，一切从简，原汁原味，拿什么贯串的都有，有时候大家一顿吃下来，手上倒要磨不少口子。
此时在这种险地，能够有的吃便是难得，而要将一根树枝也一番打磨，就为了拿着顺手，实在不知眼前之人是过于细致讲究，还是为什么？
竟然能够如此不厌其烦？
江榆正在琢磨，便听到眼前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身前蓦然一暖。
原来那人在生火。
其实昨晚便生了一夜火，只是她醒来时火已经熄灭了，否则如何解释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
江榆心下越发好奇这人是谁，但想对方不愿在自己面前暴露声音，自然是不愿暴露身份，她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蹭到火堆旁，抱膝而坐。那人全程无话，一人在山洞中忙碌着。
紧接着，脚步声走近，她察觉对方将一件衣服披在她肩上。
是她的外衫，被火烤得暖烘烘的。
江榆问道：“昨晚也是你将我的衣服烘干又换上的？”
她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干的。昨日落入湖中，她可是浑身浸了个透，若是湿漉漉在这山洞中躺一夜，半条命也没了。
那人呼吸一凝，似觉无礼，手还没碰到她便收了回去，衣服从她肩上滑落。
江榆只好自己捡起来，道：“生死面前何拘小节？何况你不过就是脱了我几件衣服罢了。”
那人似有话要说，但不愿开口，到底没有说出来，火堆噼里啪啦地响，那人最后只是长出一口气，用树枝轻点两下以作回应。
陈禹方找食物回来了。
他见山洞中突然多出一人，颇为意外，待走近看到那人，以及面具下露出的一双眼睛后，他立时认出：“是你。”
那日江榆携了假地图引开陈应复的人，陈禹方朝另一个方向没走几步便被一人拦住了，那人脸戴面具，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
当时这张脸近在咫尺，目光对峙，陈禹方当然清楚记得这双眼睛。
不过，那日并非他第一次见到这双眼睛。
几个月前的药子所中，他便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了，只是当时匆匆一瞥，未加留意罢了。
这个面带面具，抢走地图，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山洞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孟煦。
孟煦此时还戴着那半张面具，露出的眼睛看向陈禹方。
陈禹方颇觉有几分不自在，除此之外，便也没有多问。
反正此人就算杀了他，他也不在意。至于他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就更不在意了。
陈禹方在孟煦的注视下走到江榆面前，递给江榆两个果子：“只找到了这些。”
江榆拿起一个来，果皮泛青，用衣袖搓了搓，刚咬下去，五官扭曲地吐了出来：“酸的！”
陈禹方不满道：“能找到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说罢，自己咬了一口——
“呸呸呸！！！”果断扔掉手里的果子，“……”
江榆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
孟煦被笑声吸引，侧头看向江榆。
江榆浑然不觉，拿起搁在一旁的烤鱼，递给陈禹方，语气中有种当场报仇的快意：“有的吃就不错了，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陈禹方没有立时接过，看了眼旁边的孟煦，意识到这鱼是从何而来，作为回报，只好将剩下的果子给孟煦，问道：“吃吗？”
江榆道：“恩将仇报啊？”
“你……！”陈禹方对孟煦道，“这些或许是甜的。”
孟煦微一颔首，像是表示感谢，却并没有伸手接过，起身走到角落，坐下后倚着石壁闭上了眼似要休息。
陈禹方觉得吃瘪，心下微微不快，也不接烤鱼，道：“我不饿。”
“死要面子活受罪。”
陈禹方竟难得地没有还嘴。
江榆“哼”了一声。也不再管，她可不信一个大活人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还能一点不饿。真不知在强撑什么。
她颇感兴趣索然，发觉人多了之后，反而更不热闹。
陈禹方回到原来的地方，却注意到孟煦睁眼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下意识想挡住身后石壁上刻的字，却见孟煦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衣，便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这山洞不算大，三人围坐火堆，距离都不算远，互相有什么举动都能有所察觉。
孟煦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拆开胳膊上的绷带，露出一道极深的伤口，像是刀伤，伤口处血肉狰狞，陈禹方瞥见，心下一奇，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可需要帮忙？”
孟煦专心包扎伤口，一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和自己说话，后知后觉地看一眼陈禹方，摇了摇头。
陈禹方微觉尴尬，也打定主意不再搭话，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又皱着眉头吐出来，索性躺下来等死。
孟煦咬住绷带的一端，另一只手勉强包扎，再抬起头时，额头已沁出一层薄汗。
江榆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耳鼻甚灵，又对血气极为敏感。
此时三人之间一片诡异的安静，她便察觉有些不对劲，待闻到血味，若有所悟地扬起一边眉毛，对陈禹方不动声色道：“这位公子是个哑巴，你同他说话，他也不会回你。”
“不过，哑巴公子，在掉下这山谷之前，可是有人要追杀你？”江榆这句话便是冲着角落的孟煦说的了，她想拿走地图之人既然不愿开口说话，便擅自取了“哑巴公子”这么个绰号。
又道：“若是哑巴公子你方便告知，可否告诉我追杀你的是谁？又是为何追杀你？”她微微一笑，看上去狡黠十足，“你昨晚帮了我们二人，我自然也会尽力帮助你的。”
然而不知她这句话哪些字眼敏感，孟煦突然看向二人，又迅速抽回目光，似被刺痛了一般，神色渐渐冷寂下来。
陈禹方道：“你也知他是哑巴，又何必强人所难？”
江榆道：“不会说话，但可以写下来啊。”
陈禹方隐隐察觉，方才江榆还对那人态度温和，此时又似隐隐带了一分敌意，他一时不明所以，便道：“他的右臂受伤了。”
江榆道：“怎么受伤的？可是那些追杀你的人将你打伤的？”
陈禹方立时想到二人掉下山崖前遇到的那伙人，他们不正是要找人吗？
难道要找的就是此人？
孟煦用石头在地上写字，山洞不大，陈禹方坐起来便能看到，道：“他说不必了，多谢姑娘好意。”
“是不愿麻烦我们，还是不愿透露真相？”江榆又道：“你抢走地图进入地道之中，为了什么？”
最重要的名册他没有拿，可见这并非他此行的目的。
那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江榆道：“你进地道中，救走了一人，是也不是？”
她这话问得咄咄逼人，虽然看不见，面孔冷然，却是朝着角落里坐着的孟煦。
地道中的铁笼中有一个被毁坏的脚镣，那脚镣是宫中关押牢犯的脚镣，她岂会认不出？
然而她话问出口，回应她的却是一阵沉默，火堆里树枝断裂，噼里啪啦作响，火光映着三人的脸，神色各异。
江榆吃饱喝足，恢复了精力，一时心念飞转，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
“此人偷走地图，进入地道，破坏机关为了什么？挡住出口又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来，这一路走来，此人其实一直在暗中相助……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又想起昨夜模模糊糊的印象，那一夜悉心照顾，令她脑海中想到的只有一人。
她默然半响，突然起身，摸着石壁走到孟煦面前。
孟煦因为失血过多，面色惨白透明，薄薄的脸皮下血丝清晰可见，他仰头看着江榆一步步靠近，默不作声。
江榆道：“你认识我？”
她说着，抬手摸去，发现对方并没有闪躲，触手一片冰凉，是孟煦脸上的面具。
她又顺着面具摸到对方耳后，只觉对方双耳滚烫，灼着她的指尖。
“为何要以面具示人？”
江榆作势要摘下面具，却被孟煦抓住了手腕。
孟煦开口道：“若能生还，悉数奉告。”
江榆瞳孔一缩，愣在那里。
她不是没有猜到，可是得知当真是孟煦，心中立时又有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
陈禹方也颇感意外：“原来你会说话。”
他话音刚落，突然汗毛一悚，看向洞口的方向：“有蛇！”
待看清是瘦竹，心下松一口气：“是你那条蛇。”
瘦竹在洞口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蛇腹卷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原来昨日二人掉下悬崖之际，瘦竹正扑咬那几人，其中一人抓住了它，它张口一咬，那人惶急之中将它甩下了悬崖。
此时它腹中卷着一只鹡鸰，乃是它于树上蛰伏许久，才狩猎到的唯一食物。
江榆走过去，伸手去引瘦竹。
瘦竹顺势而上，将鹡鸰放入江榆手中，然后蛇身一挺，“嘶嘶”作响，似是邀功。
陈禹方看到瘦竹身上幽幽发绿的鳞片，便背上起栗，立即往旁边让了让。
江榆将瘦竹收回袖中，发觉那只鹡鸰还未死透，腹部微微耸动，尚有余温。
她面色一喜，道：“有救了！”
陈禹方道：“若是你那条蛇不去捉它，人家本来就活得好好的。”
江榆道：“我不是说这鸟，我是说我们。”
陈禹方道：“什么？”
江榆道：“咱们爬不上这山谷，但这谷中鸟雀可以啊，我将我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绑在它身上，总会被人看到的。”
陈禹方虽觉此法有些难行，见江榆面带喜色，暗自咽下了话头，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那我再帮你捕一些鸟来。”
“此事不急，慢慢来，放出去的鸟总会被人看到，我消失这么久，潘夷一定在找我，说不定这些就能被她看到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