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她转移了话题：“那对母子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见她的神情恢复如常，卫子漪如释重负：“已经安置在医馆了。”
她本想再询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又想到此事诡谲，或许不是她可以置喙的，便不谈了。毕竟她已经很麻烦卫子漪了，就别再讨人嫌了吧。
壹千年缓下心神，将今日的种种经历细细品味了好几遍。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良久，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他斩钉截铁，“如果想来见我，就来南巷卫府。有机会的话，我闲下来也会去看看你。”
——
是日。
后宫蓬莱殿内，单画裳静倚床榻，凝望着窗外渐渐消融的薄雾。自打泠妃亡故已过去四五日，她总算是学会了封存心中的悲戚。
昨夜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场春雨一场寒，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格外迅疾。京城的气象一贯是捉摸不住的，不知还会不会飘小雪。
她想着，唇角扯出一抹浅笑。
门被轻轻叩响，一名宫婢在得到她应允后走了进来，恭敬行礼：“主子，皇后娘娘派人传话来，说您近日操劳过度，暂时不必去凤仪宫请安了。”
“知道了，去库房取一件珍物，替本宫谢过娘娘。”单画裳淡淡颔首，不欲与她多言。
那婢女知趣退下，单画裳望着面前热气滚滚的汤碗，陷入一阵沉思。
帝后昨日回宫，方才知晓泠妃失足溺亡一事。为她敲定了谥号泠仪，追封泠仪贵妃，入皇陵厚葬，还为其刻碑。
圣上第一时间安抚了她的亲眷，升官的升官，赐物的赐物，连看门的侍卫都要来分一杯羹。可以说，死了她一个，全族更上一层楼。就连单画裳，都收到了皇后赐下的一箱恩赏，算是对她失去友人的抚慰以及协理六宫的赏赐。
再过半月，就是宫中的千花节，届时诸多达官显贵皆会汇聚皇城，共赏盛世美景与花间绝色。
一碗接一碗药水下肚，单画裳心如明镜，她也该有所准备了。
——
“不白啊不白，你说我要不要去卫府寻他啊？”
壹千年将一盆春兰放置在窗台上，轻轻摆弄着青绿瓣叶，语气不自觉放软。
不白听不懂人类的话语，懒洋洋趴在台上。听闻动静，也只抬起脑瓜子瞥了她一眼，继而眯上眸假寐。
“不白！不白！不白！”壹千年一面叫嚷着，一面抬起食指在它身上一通乱戳。
不白嗷呜叫了几声，翻过身来，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珠子。
“你看你看，我都快把你戳成筛子了才理我，真是好大的脾气啊小狗狗。”她嘟囔了句，又不知轻重地扯了扯不白下垂的小尾巴，算作惩罚。
不白黄褐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恼怒，倏然跳起，爪子挠向了她的衣襟。她却早有防备，笑眯眯地灵活避开。不白扑腾几下没得逞，只得蹲坐在窗沿上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是想吓唬她。
壹千年被逗得咯咯直乐，面上噙着化不开的笑意，将不白一把拎起举高到半空中，带着它转了个圈。不白挣扎了一会儿无果，也只能任由她摆布了。
“不白，宫中过几日会有一场女官大选，据说家世清白就能参与，你觉得我合适不？我想去试试诶，但直接报名可能有点莽撞，万一错过了什么消息没选上怎么办？”
也不管不白是怎么个看法，她自顾自道：“以防万一，我还是去卫子漪那跑一趟吧，他应该可以给我提点些建议。”
不白耷拉着耳朵，叠在前额上。
壹千年总觉得，自己带回来这只小黑犬，是个正确的决定呢。
——
“唉，你说卫公子对咱是越来越冷淡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几个蒙头垢面的叫花子挤在树荫下，一脸忧愁地看着前方那扇朱漆大门。
为首者托起下颚，此刻亦是满腹心思，嘴上仍道：“你就别多想了，这样的公子哥，咱们能跟他攀上关系已经算是祖宗烧高香了！”
“大哥，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咱们现在不过是落魄一时，说不准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啊……”
“是啊是啊，人生机会无限，或许有朝一日就成了卫公子和咱们攀关系呢？”
众人皆是抚掌大笑。
“哟，你们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带我一个呗？”
一道轻佻的女声传入他们耳中，纷纷扭头望去，只见壹千年踏着莲步而来。她执着一根柳枝，微风拂动了柳叶，在春光照映下更显亭亭。
许是气氛和光影都恰到好处，此刻的她格外动人，几个乞人均是呆愣住了。
“看够了吗？”壹千年轻轻调侃。
其中一人率先回过神，随即屁颠屁颠跑过去献殷情，双手合十，笑言：“哎哟，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美人一笑……百媚生？”
壹千年觉得他还有点意思，定定看向他的眼睛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我叫头巾，嘿嘿。”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纶巾。
“嗯，看上去挺贼眉鼠脸的。”壹千年笑骂一句。
头巾不明就以地挠了挠头巾，其他几个人见状乐得合不拢嘴，取笑他癞蛤蟆妄想天鹅肉。
当壹千年走近卫府，正准备上前叩门时，门扉却蓦然半掩开，一名仆从踉踉跄跄地栽在门槛上，面上尽显慌张之色。
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紧接着一个灰色包袱也被丢了出来，砸在他的小腿上。眼看着门将要合上，他疯了一般爬过去，十指扣住门板。
“公子，别赶我走，小的无处可去啊！”
不远处听闻动静的众乞，似乎颇有兴致，一个个麻溜跑过来凑热闹。头巾定睛一看，伸出一根食指指向那仆从：
“呀，这不是整日对着我们冷嘲热讽的‘张大人’嘛！卫公子不是很宠信您吗，原来您也有今日？究竟是谁无药可救啊！”
另一人接腔道：“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着还踢了踢他的小腿腕，“让你看不起我们，让你看不起我们！”
这位“张大人”面皮薄，登时羞愤难当，涨红了脸颊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却又无心与乞人纠缠，仍是不住地哀求着卫子漪。
壹千年大致明白了情况，站定门外，纠结着还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叨扰卫子漪。众目睽睽之下，那狼狈的小厮竟恍然直起身子，紧接着双膝一弯，朝卫府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就在壹千年以为他还要为自己说情的时候，他却往后挪了几步，嘴里呢喃着什么，泪水涟涟。继而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外走去。
他的背影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佝偻得厉害。而那因岁月流逝褪了些红漆的门扉，原是半掩着的，却在一刹那轰然闭上，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枝头的鸟雀。
壹千年眉间一拧，下意识想追去问个究竟，又觉得不妥，还是放弃了。众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任是满嘴浑话的他们，也没再吭声了。
虽然这个小厮经常对他们出言不逊，但据说跟了卫府二十年之余，自卫子漪出世便近身伺候他，这么多年来也算尽心尽力。今个儿不知怎的竟然被赶出府了，不像是卫子漪的作风，这得是犯了多大的孽事啊。
壹千年仰起头来，望着湛蓝的天幕与飘飘白云，思绪是空白的。
“你们觉得，卫子漪现在在府中，会做些什么呢？”她问道，语气听不出悲喜。
“呃……应该是生闷气？又或者，失望？悲伤？还是痛苦？”头巾抢答道。
“毕竟卫公子这人，情绪真是相当外显啊，一点也藏不住。”领头乞丐徐徐补充道。
壹千年思忖片刻，虽然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凭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至少，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封闭自己吧。
在他面前，她总是习惯性变得自负。
壹千年也没考虑太多，反正，大不了，大不了就是被他给丢出去呗，又能怎么样嘛。想到这，她更加肯定了。
于是，她三两步上前叩门，乞人们也凑过来配合她，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噪音充斥了四周。可惜那人未曾响应。
就在壹千年苦恼之际，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乞人举起手，亢奋提议：“我可以爬到旁边那棵树上，然后翻进去给你们开门！”
“你还是个小娃娃呀，怎么爬？可别把命给交代了……”壹千年话是这么说，但她分明两眼放光，下一秒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娃娃？”
“嘿嘿他叫布袋！”头巾再度抢答。
小布袋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笑嘻嘻地回视壹千年，“我肯定可以的，姐姐！”
见到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孩，壹千年感觉自己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那就拜托你咯。”
也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应，还偏偏无人反对。
“好咧~！”布袋欢呼一声，虽然也不知道他在欢腾什么，迈开脚丫子便朝那棵百年老树冲了过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块石子，就这样一屁股摔了个狗啃泥。
惨绝人寰的哀嚎响彻天际，令众乞忍俊不禁。见可怜的布袋捂着小屁股，壹千年赶忙过去扶他。也就在这一瞬间，那扇大门打开了，露出卫子漪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凉飕飕的。
壹千年脑子一热，诶，他该不会一直匿在那扇门之后窥听他们说话吧？
卫子漪冷冷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顿在壹千年身上，嘴唇微微动了动。壹千年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没关系，她脸皮厚，一刻也不墨迹地飞奔向他。
卫子漪只留下了一道供壹千年进去的缝隙，待她蹦蹦跳跳进府后，又是一声巨响，朱漆大门阖上了。
众乞人面面相觑，布袋慢悠悠地站起身，瞪了瞪卫子漪方才的位置。
……
而里边的壹千年，活脱脱就是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路过一尊玉石像，她啧啧称奇，如果不是卫子漪还在她得注意形象，就该抱上去亲亲了。
“果然，我更适合待在老家喂鸡，一喂就是一窝的那种。”
“你说什么？”蹲在角落整理绳索的卫子漪停下手中活，疑惑问道。
“我说，你怎么了呀？”壹千年却忽然正经。
卫子漪没有搭理她，显然不愿回应，继续收拾东西。壹千年垂下眼睫，一步步走近他。
“总有一天……”卫子漪自说自话。
“嗯，迟早的事，我相信你。”她蹲在他身边。
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啊，有些人和事早在无形之中就定型了。
见她的神情恢复如常，卫子漪如释重负：“已经安置在医馆了。”
她本想再询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又想到此事诡谲，或许不是她可以置喙的，便不谈了。毕竟她已经很麻烦卫子漪了，就别再讨人嫌了吧。
壹千年缓下心神，将今日的种种经历细细品味了好几遍。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良久，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他斩钉截铁，“如果想来见我，就来南巷卫府。有机会的话，我闲下来也会去看看你。”
——
是日。
后宫蓬莱殿内，单画裳静倚床榻，凝望着窗外渐渐消融的薄雾。自打泠妃亡故已过去四五日，她总算是学会了封存心中的悲戚。
昨夜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场春雨一场寒，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得格外迅疾。京城的气象一贯是捉摸不住的，不知还会不会飘小雪。
她想着，唇角扯出一抹浅笑。
门被轻轻叩响，一名宫婢在得到她应允后走了进来，恭敬行礼：“主子，皇后娘娘派人传话来，说您近日操劳过度，暂时不必去凤仪宫请安了。”
“知道了，去库房取一件珍物，替本宫谢过娘娘。”单画裳淡淡颔首，不欲与她多言。
那婢女知趣退下，单画裳望着面前热气滚滚的汤碗，陷入一阵沉思。
帝后昨日回宫，方才知晓泠妃失足溺亡一事。为她敲定了谥号泠仪，追封泠仪贵妃，入皇陵厚葬，还为其刻碑。
圣上第一时间安抚了她的亲眷，升官的升官，赐物的赐物，连看门的侍卫都要来分一杯羹。可以说，死了她一个，全族更上一层楼。就连单画裳，都收到了皇后赐下的一箱恩赏，算是对她失去友人的抚慰以及协理六宫的赏赐。
再过半月，就是宫中的千花节，届时诸多达官显贵皆会汇聚皇城，共赏盛世美景与花间绝色。
一碗接一碗药水下肚，单画裳心如明镜，她也该有所准备了。
——
“不白啊不白，你说我要不要去卫府寻他啊？”
壹千年将一盆春兰放置在窗台上，轻轻摆弄着青绿瓣叶，语气不自觉放软。
不白听不懂人类的话语，懒洋洋趴在台上。听闻动静，也只抬起脑瓜子瞥了她一眼，继而眯上眸假寐。
“不白！不白！不白！”壹千年一面叫嚷着，一面抬起食指在它身上一通乱戳。
不白嗷呜叫了几声，翻过身来，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珠子。
“你看你看，我都快把你戳成筛子了才理我，真是好大的脾气啊小狗狗。”她嘟囔了句，又不知轻重地扯了扯不白下垂的小尾巴，算作惩罚。
不白黄褐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恼怒，倏然跳起，爪子挠向了她的衣襟。她却早有防备，笑眯眯地灵活避开。不白扑腾几下没得逞，只得蹲坐在窗沿上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是想吓唬她。
壹千年被逗得咯咯直乐，面上噙着化不开的笑意，将不白一把拎起举高到半空中，带着它转了个圈。不白挣扎了一会儿无果，也只能任由她摆布了。
“不白，宫中过几日会有一场女官大选，据说家世清白就能参与，你觉得我合适不？我想去试试诶，但直接报名可能有点莽撞，万一错过了什么消息没选上怎么办？”
也不管不白是怎么个看法，她自顾自道：“以防万一，我还是去卫子漪那跑一趟吧，他应该可以给我提点些建议。”
不白耷拉着耳朵，叠在前额上。
壹千年总觉得，自己带回来这只小黑犬，是个正确的决定呢。
——
“唉，你说卫公子对咱是越来越冷淡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几个蒙头垢面的叫花子挤在树荫下，一脸忧愁地看着前方那扇朱漆大门。
为首者托起下颚，此刻亦是满腹心思，嘴上仍道：“你就别多想了，这样的公子哥，咱们能跟他攀上关系已经算是祖宗烧高香了！”
“大哥，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咱们现在不过是落魄一时，说不准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啊……”
“是啊是啊，人生机会无限，或许有朝一日就成了卫公子和咱们攀关系呢？”
众人皆是抚掌大笑。
“哟，你们在这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带我一个呗？”
一道轻佻的女声传入他们耳中，纷纷扭头望去，只见壹千年踏着莲步而来。她执着一根柳枝，微风拂动了柳叶，在春光照映下更显亭亭。
许是气氛和光影都恰到好处，此刻的她格外动人，几个乞人均是呆愣住了。
“看够了吗？”壹千年轻轻调侃。
其中一人率先回过神，随即屁颠屁颠跑过去献殷情，双手合十，笑言：“哎哟，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美人一笑……百媚生？”
壹千年觉得他还有点意思，定定看向他的眼睛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我叫头巾，嘿嘿。”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纶巾。
“嗯，看上去挺贼眉鼠脸的。”壹千年笑骂一句。
头巾不明就以地挠了挠头巾，其他几个人见状乐得合不拢嘴，取笑他癞蛤蟆妄想天鹅肉。
当壹千年走近卫府，正准备上前叩门时，门扉却蓦然半掩开，一名仆从踉踉跄跄地栽在门槛上，面上尽显慌张之色。
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紧接着一个灰色包袱也被丢了出来，砸在他的小腿上。眼看着门将要合上，他疯了一般爬过去，十指扣住门板。
“公子，别赶我走，小的无处可去啊！”
不远处听闻动静的众乞，似乎颇有兴致，一个个麻溜跑过来凑热闹。头巾定睛一看，伸出一根食指指向那仆从：
“呀，这不是整日对着我们冷嘲热讽的‘张大人’嘛！卫公子不是很宠信您吗，原来您也有今日？究竟是谁无药可救啊！”
另一人接腔道：“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着还踢了踢他的小腿腕，“让你看不起我们，让你看不起我们！”
这位“张大人”面皮薄，登时羞愤难当，涨红了脸颊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却又无心与乞人纠缠，仍是不住地哀求着卫子漪。
壹千年大致明白了情况，站定门外，纠结着还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叨扰卫子漪。众目睽睽之下，那狼狈的小厮竟恍然直起身子，紧接着双膝一弯，朝卫府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就在壹千年以为他还要为自己说情的时候，他却往后挪了几步，嘴里呢喃着什么，泪水涟涟。继而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往巷子外走去。
他的背影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佝偻得厉害。而那因岁月流逝褪了些红漆的门扉，原是半掩着的，却在一刹那轰然闭上，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枝头的鸟雀。
壹千年眉间一拧，下意识想追去问个究竟，又觉得不妥，还是放弃了。众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任是满嘴浑话的他们，也没再吭声了。
虽然这个小厮经常对他们出言不逊，但据说跟了卫府二十年之余，自卫子漪出世便近身伺候他，这么多年来也算尽心尽力。今个儿不知怎的竟然被赶出府了，不像是卫子漪的作风，这得是犯了多大的孽事啊。
壹千年仰起头来，望着湛蓝的天幕与飘飘白云，思绪是空白的。
“你们觉得，卫子漪现在在府中，会做些什么呢？”她问道，语气听不出悲喜。
“呃……应该是生闷气？又或者，失望？悲伤？还是痛苦？”头巾抢答道。
“毕竟卫公子这人，情绪真是相当外显啊，一点也藏不住。”领头乞丐徐徐补充道。
壹千年思忖片刻，虽然无法得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凭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至少，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封闭自己吧。
在他面前，她总是习惯性变得自负。
壹千年也没考虑太多，反正，大不了，大不了就是被他给丢出去呗，又能怎么样嘛。想到这，她更加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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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壹千年苦恼之际，一个骨瘦如柴的小乞人举起手，亢奋提议：“我可以爬到旁边那棵树上，然后翻进去给你们开门！”
“你还是个小娃娃呀，怎么爬？可别把命给交代了……”壹千年话是这么说，但她分明两眼放光，下一秒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娃娃？”
“嘿嘿他叫布袋！”头巾再度抢答。
小布袋瞪了他一眼，随后又笑嘻嘻地回视壹千年，“我肯定可以的，姐姐！”
见到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孩，壹千年感觉自己心里软软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腮帮子，“那就拜托你咯。”
也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敢应，还偏偏无人反对。
“好咧~！”布袋欢呼一声，虽然也不知道他在欢腾什么，迈开脚丫子便朝那棵百年老树冲了过去。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一块石子，就这样一屁股摔了个狗啃泥。
惨绝人寰的哀嚎响彻天际，令众乞忍俊不禁。见可怜的布袋捂着小屁股，壹千年赶忙过去扶他。也就在这一瞬间，那扇大门打开了，露出卫子漪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凉飕飕的。
壹千年脑子一热，诶，他该不会一直匿在那扇门之后窥听他们说话吧？
卫子漪冷冷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顿在壹千年身上，嘴唇微微动了动。壹千年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是没关系，她脸皮厚，一刻也不墨迹地飞奔向他。
卫子漪只留下了一道供壹千年进去的缝隙，待她蹦蹦跳跳进府后，又是一声巨响，朱漆大门阖上了。
众乞人面面相觑，布袋慢悠悠地站起身，瞪了瞪卫子漪方才的位置。
……
而里边的壹千年，活脱脱就是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路过一尊玉石像，她啧啧称奇，如果不是卫子漪还在她得注意形象，就该抱上去亲亲了。
“果然，我更适合待在老家喂鸡，一喂就是一窝的那种。”
“你说什么？”蹲在角落整理绳索的卫子漪停下手中活，疑惑问道。
“我说，你怎么了呀？”壹千年却忽然正经。
卫子漪没有搭理她，显然不愿回应，继续收拾东西。壹千年垂下眼睫，一步步走近他。
“总有一天……”卫子漪自说自话。
“嗯，迟早的事，我相信你。”她蹲在他身边。
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啊，有些人和事早在无形之中就定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