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第二日问问雪梅,可直到三月后,莫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都没能再见到她。

    这就很奇怪了,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她也曾问过文雅寒,可对方也全然不知,只是悠悠开口说了一句,“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她经常会有事没事就消失,偶尔是一两天,长的也有一两月的。”

    这一下更奇怪了,千金小姐身边的丫鬟时不时就消失,竟无一人觉得奇怪。

    “莫姐姐,那就一下人,何需你为此烦忧?”文雅寒站在她身侧,帮她收拾着行礼。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罢了......”莫瑶折着手中的衣物,心绪烦乱。

    敲门声响起,伴着文浩诚的声音一起传进来,“你们好了没?纪晟兄的马车已经到了。”

    莫瑶胡乱地系上带子,“雅寒,你多保重。”

    说罢,她推门出去。

    果不其然,兰纪晟正坐在前院同文斌一起下棋。

    文母在一旁给两人泡茶,在看到莫瑶的瞬间,手一抖将茶水撒了出去。

    莫瑶在这儿的三个月,甚少能见到文母,她总是早出晚归,问过文家两兄妹,他们也觉得奇怪,还说文母平日里都不这样。

    也是她来之后,才变得这么忙碌。

    “我记得前两日管家跟我说账本不太对,我现在要去对对账本,先行告退了。”文母说完也不管兰纪晟是否同意,转身就走。

    像在躲瘟神一般。

    莫瑶抿抿嘴,罢了,可能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不想看到自己吧。

    “参加太子殿下,参见父亲。”文雅寒跟了出来,挨个行礼。

    这一举动才让惊醒莫瑶,她赶忙跟着行礼。

    “文丞相,切莫要忘了本宫同你说的话。”兰纪晟勾勾嘴角,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中,被一旁站着的历风搀扶着起身。

    “是,是。”文斌连连应声,起身相送。

    “殿下,我等着您凯旋。”文雅寒跟着他们一同来到文府大门,目送着兰纪晟上了马车后,她再次强调了一遍,“我等着您。”

    莫瑶穿上兰纪晟带来的银色盔甲,一跃上马。

    队伍行出好几里地,她瞥了一眼走在身侧,笑得跟傻子一般的文浩诚。

    “你妹妹是不是喜欢殿下啊?”她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方才文雅寒站在门口笑眼盈盈的模样。

    “她?”文浩诚嗤笑一声,“她才不喜欢呢!”

    话音刚落,他便神秘兮兮地靠近几分,低声道,“不过是去年皇后娘娘的到来......”

    “皇后娘娘?”

    “嗯,纪晟哥的母后。别看我整日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我爹当年可是大卫第一文科状元!两朝元老,深受先帝和陛下重用。皇后娘娘来与我娘闲谈,大致就是说,想将小妹许给纪晟哥,待到小妹十五,就完婚。”

    原来如此......莫瑶点点头。

    “殿下如今跟着咱们一起打仗,这没个三年五载的可回不来,莫非要人小姑娘一直等着么?”她突然有些愧疚,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事,她应该当时就劝着兰纪晟不让他来。

    “纪晟哥可不喜欢她。”文浩诚长叹一气,“不过他也没得选,我猜啊,跟着咱们来就是想要拖延时间,熬着她嫁给他人。”

    他眼珠转转,“也不知将来谁家的姑娘会做我的妻子。”

    “可有喜欢的姑娘?”莫瑶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也到成亲的年纪了,文母为何不替你留意留意?”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喜欢有什么用啊?如果对方也是世家大小姐,我娘指定二话不说求陛下赐婚。可偏偏,我最烦这些大家族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了。”

    说罢,他脸拉了下来,“像我小妹,你看着她心思单纯乖巧恭顺,其实她讨人厌得很!就像那雪梅,她有事没事就针对人家,我都看不下去了!”

    莫瑶握着缰绳的手一僵,“你说雪梅?雅寒为何要针对她?”

    “诶?!”文浩诚面露惊讶,“你没见过雪梅的样貌吗?”

    莫瑶想想,似乎她就只见过那孩子两面。第一次她低着头,脏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全然看不清模样。第二次又是黑灯瞎火,更难看清。

    她摇摇头,“未曾看清楚过。”

    “那你真应该好好见见!雪梅那小姑娘跟我小妹长得有五六分相像。”

    莫瑶有些呆愣,她记得雅寒长得跟文丞相很是相似,现在雪梅又与雅寒长得像。

    ‘她是我母亲半年前带回来。’

    ‘小妹有事没事就针对她。’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一但扎根,就会疯狂生长。

    “她这三月,去了哪?”莫瑶问道。

    “估摸着是我爹的书房的地下室了。”文浩诚边说边弯腰从路边摘了朵野花别在自己发上,“好不好看?”

    她懒得搭理他,悄悄在心里盘算着。

    其实,世家大族家中有个地下室再正常不过,只是为何雪梅能随意进出,而文雅寒连书房都进不去?

    “莫瑶?莫瑶!”文浩诚上手推了她一下,“你快看看我,好不好看?”

    莫瑶转过头去看向他,见他满头都已经插满了花,忍俊不禁。

    “你这是在扮演花姑娘?”

    “说什么呢!小爷明明就是花公子!”他头一昂,竟还甩出去了好几朵。

    见他着急想倒回去捡,莫瑶干脆从自己身侧摘了几朵丢给他。

    “给你,花公子。”

    锦城距盐县四百里左右,不足三日,莫瑶带着五万铁骑抵达盐县城外五十里地的山脚。

    看着面前大石头上写着的,距盐县五十里的字样,她长叹一气。

    盐县啊,许久没回来了,真让人怀念。

    安营扎寨,筹备午膳,整个队伍忙得是不可开交。

    “莫将军,随我来。”兰纪晟下了马车,喊上她一同去勘察地形。

    军营附近一带正好处于山脉起始处,瀑布好似从天而降,惊起下方河流涟漪一片。

    水声几乎要吞没两人的说话声,兰纪晟捡起根木棍充当拐杖。

    山路蜿蜒曲折,很不好走。

    兰纪晟问她,“为何要将营地选在此处?”

    “因为......”莫瑶的手轻轻抚上刻着一道横杠的树,苦笑,“咱们的军粮放置在离水源最远的地方,怕的是湿气重,粮食易发霉。”

    她指着头顶的山峰,“这山路并不好走,他们并不容易爬山上去从头顶偷袭咱们。更不容易,火烧粮草。”

    要知道,这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了。

    兰纪晟自顾往前走着,“本宫倒是听说这山上有山贼。”

    山贼?回忆袭来,莫瑶愣在原地。

    是啊,她怎么忘了此处是有山贼的!

    两人爬到半山腰时,烈日已下去大半。虽已入秋,但依旧燥热。

    他突然停下,惊得莫瑶险些撞在他背上。

    “换地方吧。”

    不容商量的语气。

    “为何?”莫瑶不解,只见他从一棵树桩上拔出一只箭。

    “这是那些山贼留下的?”莫瑶心头一惊,转身准备下山告知将士立马搬迁,兰纪晟飞身扑上来。

    两人双双跌倒在地,顺着山路滚下去好几米。

    莫瑶的腰肢撞上一棵大树蔓延生长出的粗壮枝干,痛的她龇牙咧嘴。

    “为何如此?!”她不满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兰纪晟。

    “有陷阱!”兰纪晟撑着地面坐起身,看向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此时满地都是箭,密密麻麻插进泥土地里。

    “该不会是山贼留着捕猎的?”莫瑶心有余悸站起身来后,又伸手将兰纪晟扶起来。

    他脸色如墨,沉重无比。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说罢,他抬头看向四周延绵不绝的山脉。“我们先回去,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莫瑶小跑上前,捡起那根方才落在地上的木棍,递给了他。

    “殿下,其实我可以背你下去。”

    “不必......本宫只是腿有疾,又不是不能走!”他一把接过棍子,直直往前走了好几步,甩开莫瑶,似有赌气的意思。

    莫瑶笑笑,无奈跟上。早就听闻卫国太子殿下脾气犟,性子倔。如今真真切切体验一番,还真如外界所言。

    下山路可比上山难走,又加上此处离河流近,泥地湿润,格外地滑。

    莫瑶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一步一脚印,手上能抓着东西就必要抓着。只怕一个滑倒,给走在前面的太子殿下铲飞了。

    伤皇家子弟,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想到此处,忧伤不禁弥漫心头。她已经没有九族可以灭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出现在此处!保住项上人头,才有机会报仇。

    否则岂不演变成了莫瑶复仇未半而中道崩殂?

    两人刚走出不足二里,一个男人的声音伴着十来个手握大刀,身披粗布麻衣的男子冲了出来,将他们包围。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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