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睁开眼,有些恍惚,她似乎睡了很久,一身疲惫尽数褪去,浑身轻松。她不应该是在图书馆吗?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闭眼伸手摩挲着寻找手机,只抓到一手的空气,于是坐起来,用力睁开眼睛,眼前逐渐清晰。

    蓦地,裴锦停下了翻找的动作,像是见鬼般短促地惊叫一声,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四处打量一番此刻所处的环境,这不是图书馆的休息室,更不是她家,这是一个极陌生的地方!

    从屋内看,这间屋子不大,一张床便占据了一半的面积,以木头充作主体框架,四周墙壁及地面皆由木板铺就,正对着床的窗户用一层薄纸糊着,窗前梳妆台上摆着一面铜镜,房顶覆盖着瓦片,屋内陈设简单,透露着古朴的气息。

    简直见鬼!如果有什么可以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变换所处位置,以唯物主义的观点看不是被下药绑架还能是什么?

    光天化日下,能从图书馆把她带到这种地方……这样的势力,如此恐怖!

    裴锦打了个寒噤,活动了一下手脚,没有发现任何束缚便轻手轻脚下了床,一步步靠近梳妆台,心中暗忖:什么年代了,还用这大铜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凑近通过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再次被惊到了。镜中人似她,又不是她!五官虽一样,但镜中人看起来比她更小,皮肤细腻白皙,目光有神,而她的脸早因长时间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而发胖浮肿、目光呆滞,眼下的黑眼圈用再多遮瑕也遮不住!

    裴锦的目光从铜镜上移开,伸手慢慢将面前的窗户推开一条小缝,霎时,带着些雨后青草味的微风从缝隙里溜进来、拂过脸颊,她俯身凑近那条缝儿向外看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小院的二楼。

    远处是无尽的青山,楼下院中摆放着几处木架子,其上晾晒着几盘药草,院外是错落的木结构房屋以及三两成对穿着古装的村民,或扛锄耕地,或提斧劈柴……

    这……好神奇!环境瞬间变化、模样有改,是有人为了戏耍她而搭建的剧组,还是……穿越?!

    即使很难相信,裴锦也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她素来与人为善,也不认识什么豪富人士并惹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不过,虽然她最热衷于看古穿小说,但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这骇人程度不亚于白日见鬼!

    不待她细想,脑中一阵刺痛,裴锦连忙合上窗户,退回床上躺下,眼前逐渐模糊,很快便陷入了一片虚无。

    她的意识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她也叫裴锦,不过她生活在盛朝,因出生在小满当天,所以小字小满,父亲是一位游医,医术超群,游走于各地偏远的村落之间;五岁时,母亲生下弟弟大出血去世,外祖一家将幼弟接走教养,留下她与父亲相依为命。

    十三年来,裴锦与父亲跋山涉水,走过许多地方,父亲常为穷苦百姓无偿诊治,偶尔治些富人赚盘缠,裴锦因此练得一副好体魄。

    如今裴锦所处的地方叫西岭村,是裴氏父女停留时间最长的地方,此处民风淳朴,山明水秀,宜居且不乏名贵药材。

    裴锦以第一视角见证了盛朝裴锦十多年来的经历,如同亲历,这里的裴锦性格也和她相似。

    仿佛她就是这里的裴锦,但是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属于这里。也不知她来了此处,原来的裴锦去了何处,更不知道原来那个时代的自己是什么情况,何时才能回到自己该存在的世界,最关键的是,她正在备考!万一回去的时候备考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而自己却将知识点忘得一干二净了,这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裴锦绝望。

    这时,她脑海中出现一个生硬女音:“查询系统启动!”

    裴锦好奇地按照指示试用起来,惊讶地发现这个系统犹如投影仪一般,可将画面投放在自己面前,且里面的资料浩如烟海,全是与其专业相关的内容。裴锦试着搜索一些娱乐资讯,面前瞬间出现一行红字:“无权限访问!”

    看来,这个系统仅供学习啊!

    裴锦有些失望,看来是天意要让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静心学习。

    ……

    睁眼时,入目一片漆黑,显然已是傍晚,屋外霞光满天,映在窗纸上透出淡淡的红,屋内除了透过窗纸的霞光外便再无一点光亮。

    裴锦起身正准备下床,只听得“吱呀”一声,便见房门从外被推开,来人左手拿着点燃的红烛,右手端着碗汤药朝自己走来。

    漆黑的屋内瞬间被烛光照亮,裴锦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此人年约四旬,身着竖褐,头缚网巾,肤色微白,浓眉大眼,续着长须,颇具儒雅气质,看得出年轻时是何等风采。

    裴锦不受控制地唤道:“阿爹……”

    想来这应该是原主的记忆在影响着她。

    裴甫良点点头,走到床边,将蜡油滴了几滴在床头的矮柜上,趁其未凝固把蜡烛固定在其上,并把汤药递给裴锦,嘱咐道:“趁热喝,这是补药。你素来身体康健,但这一次高热来得凶险,此刻醒来也无大碍了,只是需要滋补滋补。”

    说罢,用右手捋了捋胡子,看着裴锦,等待她将汤药喝下。

    接过药汤,裴锦听着裴甫良关怀的话语,有些复杂,也许此间的裴锦早已因这场高热逝去了,不可谓不严重。此刻她占用着他女儿的身体,享受着他的关照,颇有些心虚,却又从心里生出些暖意,过去她亲缘淡薄,父母早年间离异且各自组建家庭,她很少有机会享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

    见裴锦迟迟不喝,裴甫良便关怀询问道:“怎的?可是身体还有不适?”

    裴锦轻笑摇头,回道:“不是,多谢阿爹为我费心。”虽不知道是何种机缘让自己来到这里,但她拥有原主的身体和记忆,也找不到回去的方法,倒不如随遇而安,安心当好这个“裴锦”。

    闻言,裴甫良笑,摆手说道:“何必言谢,你平安健康,便是阿爹平生所愿。”

    裴锦点点头,又迟疑地看着棕褐色的药汤,迎着裴甫良关切的目光,硬着头皮一股脑将那碗补汤灌进嘴里,迅速下咽,但苦涩的味道还是瞬间溢满整个口腔,她皱着一张脸说:“好苦!”中药的滋味,她再不想尝试了。

    裴甫良伸出手,用食指点了点裴锦的额头,宠溺地笑着说:“良药苦口!”随即收了碗,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糖塞进裴锦手中。

    “早些休息,明日阿爹再为你把把脉。”语毕,裴甫良转身走出门外并关上了房门。

    裴锦目送裴甫良离开,等房门被关上后,她扒开糖衣,将糖块塞进嘴里,枕着枕头消化这一天的经历。

    昨日她还在查资料查文献,试图更了解盛朝,今日她就生活在了这个朝代,也不知是否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然,既来之则安之,了解本朝的民风民情或许于理解而言也是有益的。比如,她能更深刻地领会每条立法的时代背景、作用效果。

    回去,似乎是一个遥遥无期且希望渺茫的事情,或许这辈子也无法参加研考,不如暂且放下学业压力,好好享受生活?

    况且,生活在未经污染的古代,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村姑,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裴锦确定自己并非出现幻觉,逐渐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今日情绪起起伏伏,精力消耗巨大,她躺下不多时便又再次进入睡梦中,不过这一次不必焦虑备考进度、不必忧心毕业论文进度,是安心地、放松地入睡。

    ……

    来到这个时代已有半月,裴锦大致了解了所处的年份与地方。如今是盛朝兴宁二十年正月,离盛朝覆灭不到三年时间,君王昏庸,百姓生活艰难,且外敌屡犯边境,如此境地,当朝皇帝齐晖仍以谋反之名杀害名将谢璟,并屠其满门,谢璟之死,盛朝再无良将,也加速了盛朝的灭亡。若没记错,谢璟之死,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此地是建宁府安南县西岭村,虽然北地局势紧张,但这南方还算风平浪静。西岭村位于群山之中,依水而建,裴锦与其父裴甫良客居于此五年,租了一套临溪二层带院的屋子,两人靠着采药卖药和收取诊金为生,白日里裴甫良进山采药,裴锦则在家里晾晒药材,或洗衣做饭。

    对于裴锦而言,晾晒药材易如反掌,但洗衣做饭则难如登天,好在过去的裴锦于此道也只是略懂皮毛,总的来说食物吃不死、衣服看着不脏就行。

    村民多在傍晚饭在裴家旁边的溪水旁洗衣,由于招架不住村中阿嫂阿姐的热情攀谈,裴锦便在一大早起来错峰洗衣服。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因而她睡得早起得也早。

    是日,鸡鸣时分,墨色正浓。

    裴锦端着一盆昨日换下的衣物走向溪边,挽起袖子大展身手,一时间“咚咚”捣衣声不绝于耳。裴锦不太用得惯这里的洗衣工具,三下五除二,反复检查衣物无污渍后,将其用清水过了一遍绞干水分,打算打道回府。

    此时天色微亮,收拾完毕,裴锦猛地起身,脚下一滑,“砰”地一声四脚朝天地跌倒在地,不慎打翻了装满衣物的盆子,盆上的胰子瞬间从盆中飞出,落进一旁的草丛里。

    坐在地上的裴锦得龇牙咧嘴,心里嘀咕道:这河岸边竟长满了青苔,天黑看不清路,不慎踩了上去,真的好痛!

    缓了好一会儿,裴锦方觉痛感有所减轻,她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摸索着将四散的衣物收回盆中,并通过盆口的朝向判断出胰子的大概落点位置,借助微弱的晨光,缓缓前去捡拾。

    拨开半人高的绿草,眼前的情况使她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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