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羯将挑好的马牵了出去，姜竞霜还记得他的指点，自己拎着缰绳爬了上去。
马儿被驯得很乖巧，安安静静地站着，姜竞霜伏在马背上摸它时，它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姜竞霜就笑起来。
忽然，她拉缰绳的手感觉一紧，是谢羯扯住缰绳，也翻身上了马。
她很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谢羯松了手，他气息离得远了些，但说话声音还是撩在耳畔，笑意中带着几分慵懒：“保护你啊。”
姜竞霜迟钝地轻‘啊’了声，保护她？不该在地面上吗？
谢羯微眯起眼，向远处望去，白云低压，长草丰茂，是个很适合跑马的场所。
他道：“让马跑起来，尽你所能得快，不要害怕，因为我在这儿。”
谢羯把马鞭塞进了姜竞霜的手里。
姜竞霜有些犹豫，她是新手，哪敢随心所欲策马，可谢羯就在这儿，他给了她莫大的心安，所以姜竞霜也只是犹豫了瞬，便策马扬鞭。
马奔驰得极快，如风如电，似乎随时都会失控，姜竞霜被颠得心脏乱蹦乱跳，双手僵硬地拽着缰绳，风几乎把她脑中的理智和情绪都吹走了，但还好，她还能听到谢羯的声音。
“放轻松，别把缰绳拽得太紧，你会让马紧张。”
她依言松了松手。
“左拽就是左行，右拽就是右行，你要相信你的马，它很聪明，能听懂你的意思。”
姜竞霜咬着唇瓣，她在逐渐习惯这种被风追赶的感觉，就在她逐渐上手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并不算窄的水渠。
姜竞霜手脚冰凉，她知道这时候应该让马跳过去，可显然，她的技术，她和马的默契还不到这份上，姜竞霜有些慌乱地扯了扯缰绳：“谢羯……”
“我在。”
谢羯的体温从背后覆着过来，他的手臂从她的腋下穿过，握住了她的手，他不让她松开缰绳，他们一起控制这匹马。
谢羯的声音滚进她的耳朵里：“做好准备，我们一起，一，二，三——”
姜竞霜闭着眼，她躲进了谢羯的怀里，但她的手仍旧握着缰绳，谢羯没有让她后退，她也不想后退，所以在那瞬间，马与她都腾空飞跃了起来。
亮晶晶，闪闪发光的水渠被甩在了身后。
姜竞霜不敢置信地回头，她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心里的那座大山高耸入云，可她终究还是跨过来了。
她笑得两眼都弯成了弦月，谢羯哪曾见过姜竞霜这般开怀的笑意，道：“做得很棒。”
姜竞霜抿了下唇，不想让自己得意忘形：“多亏你的帮助，如果只是我自己，应该做不到。”
谢羯挑眉：“我怎么觉得你可以。”
他扯过缰绳，掉转马头，姜竞霜瞧出他的疯劲，不由地叹气，他怎么敢让一个勉强能让马跑起来的新手去跳水渠？
她忙道：“我还不可以。”
谢羯道：“没试过前，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他把缰绳交到姜竞霜手里。
“不要多想，有我在，你只管勇往直前。”
姜竞霜因为这话一顿，虽然不该，但心头确实生出了许多莫名的勇气。
真的难以想象，一个需要瞻前顾后，谨小慎微的姑娘有朝一日，也敢胆大妄为。
是因为有人陪她疯，为她兜底吗？
姜竞霜不知道，她也无暇细想，只是扯起了缰绳——
一、二、三——跳！
她耳内燥燥，仿佛蒙了层布，将声音隔绝在外，她只看到金灿灿的阳光落在水面上，晶亮闪烁，丰草绿嫩，野花初绽，马蹄踏溅出细微的香气。
谢羯抬手，揉她脑袋，朗笑声挑破隔膜，让她的世界中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
“看吧，小爷说你可以，你就是可以。”
他笑得比她还要开怀张扬，神色肆意。
姜竞霜看了他会儿，才把目光从他脸上收了回来，但眉眼没忍住，又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谢羯一顿，抬手，手指抵着她的头顶，轻轻地将她脑袋转回正前方。
他低咳了声：“戒骄戒躁，接着练习。”
*
谢芸禾从马车上下来，找到草场时，姜竞霜已经把骑术练得很好了，谢羯便叫她纵马，自己坐在后面，搭弓挽弦，射了几只野兔。
他打算烤野兔给姜竞霜吃，在武安侯府时，他就注意到姜竞霜蛮喜欢吃烤野兔的。
姜竞霜协助他，捡了石板，就着水渠的水将石板清洗干净，谢羯已经把灶砌好，生了火。
谢羯把石板放到火上烘烤消毒，顺便试试够不够结实，姜竞霜顺手拿起他的匕首，开始剥皮。
谢芸禾就是在这时候来的，她死死地盯着姜竞霜手里的匕首，看她熟练地肢解着一只兔子，脸色苍白，血腥味催得她反胃无比。
谢芸禾尖声：“姜竞霜，你这个怪物……”
她话还没有说完，谢羯的目光便如飞刀般刮了过来：“谢芸禾，把你的嘴刷干净了再开口。”
谢芸禾心肝一颤，莫名有些怯意，但想到谢羯可是她的亲哥哥，便一扫害怕，道：“她就是怪物，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虐杀那么多兔子，可是她会！她把兔子的肚子剥开，把它的五脏都挑出来，她简直就是吃人的妖怪！”
姜竞霜听着熟悉的污蔑，她有些无力：“芸禾，我真的是在学医，你可以看看我的医书……”
谢芸禾才不信：“你敢说你没有吃过人？单凭着你和你那个老太婆是怎么逃到建康来的？他们都说你们靠吃死尸的肉活下去……”
忽然，一块石头砸到了谢芸禾的脚边，被谢芸禾惊得都快跳起来，她看向石头来的方向，谢羯正铁青着一张脸：“他们是谁？”
谢芸禾：“什么？”
谢羯抬眼，他不笑的时候，原本就很锋利的五官显得更加凛冽，即使有着亲兄长的这层身份，谢芸禾也不能不惧怕他。
谢芸禾吞了口唾沫：“他们就是……所有人。”
所有人真是个微妙的词，总有些人在作恶，但因为人数过多，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可以面目模糊起来。
姜竞霜手微微发颤：“我没有吃过人肉，牛婶也没有吃过人肉，在逃亡路上，阿爹阿娘救过很多人，他们甚至为此而牺牲，那些被救的百姓很善良，他们看到我家的部曲都跑了，只有牛婶肯带我，于是都留下来，给了我们帮助。我们一起乞讨，挖野菜，吃观音土，才来到建康，我们饿死过很多人，但没有吃过人。”
她眼睫带泪，抬起来向谢芸禾望去时，睫毛承受不住，眼泪滚滚而落。
姜竞霜道：“我从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这样议论我，如果你早些和我说，我会为那些百姓申辩。他们是被你们放弃的，凭什么还要承受你们的侮辱？”
谢芸禾恼羞成怒：“我们没有看到过当时的情景，自然一切由你去编撰，但你虐杀兔子，是我亲眼看见的，别拿学医做借
口，府中来往太医那么多，医术个顶个得好，哪个像你这般需要虐杀这么多兔子？”
这似乎是无解的难题。
谢芸禾自有一套逻辑，从她发现姜竞霜会在蒹葭苑用兔子练手开始，她就把姜竞霜视作怪物，并愤怒地让姜竞霜滚出去，动静闹得太大，把关婵都引了过来。
关婵没有那么做，但自那之后，姜竞霜彻底被丢在了西北角的蒹葭苑，她不再有资格和她们同桌而食。
其实现在想来，关婵应当是很清楚姜竞霜在做什么，但她不待见姜竞霜，就由着谢芸禾去误会，而若非谢芸禾此时开口，姜竞霜甚至都不知道她误会了那么多。
不对，上次被她发现时，她还没有为几只兔子失态，现在这般失控，很有可能是她把姜竞霜做的事拿出去，在她的圈子里大肆宣扬，激烈地讨论，这才连十几年前的事都扯了进来。
于是，在许多人恶意地揣测下，谢芸禾就更相信姜竞霜是个吃人的妖怪。
这种完全不听别人辩解，就直接将人定罪的行为，让姜竞霜倍感无力和愤怒。
正如刚才所言，姜竞霜不在乎谢芸禾怎么看她，但她不能让那些无辜百姓背负这种恶名。
她思索着该如何让这个昏了头的大小姐恢复点脑子，便听一旁的谢羯嗤了声，冷冷道：“建康还是太安逸了，才把你养得刁蛮骄纵。”
谢芸禾都要落泪了：“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谢羯反问：“不然呢？竞霜只是杀了几只兔子，就被你叫吃人的妖怪，那我就该是大魔头。”
谢芸禾：“怎么会？我绝无此意。”
“你该有这个意思，别忘了你哥哥我干的可是杀人的勾当。”
谢芸禾脸色泛白，却见谢羯抬步向她走来。
“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受吗？说实话，没有什么感受，我只是挥舞着银枪，枪头很尖，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刺进敌人的胸膛，戳爆心脏，我把新鲜的尸首挑起来，他死不瞑目地看着我。”
谢芸禾怯怯地后退，却听谢羯不仅没有止住话头，还疯了一样把这些细节铺陈开来，就算她不愿去想，但脑子也会不由自主地往那儿撇去。
于是她更害怕了。
“我把尸首抛下，我的副将会替我将尸首割下来，挂在腰带，有时候杀的人多了，就割耳朵。一个首级一个军功，一对耳朵也是一个军功，大家为了军功，疯了一样在战场上杀人。”
“你想想那样的场景，所有的士兵腰带上都别着一串人头，他们还举着砍马刀在不停地潮水一样往前冲。”
尖叫被谢芸禾咬在唇齿间，她恐惧地看着谢羯，那张年轻又俊美的脸因为含着笑意，在此刻反而显得特别诡异可怕。
“姜竞霜只是杀了几只兔子，你从小到大又吃了多少的兔子，她算什么吃人的妖怪，吃人的妖怪是我们，你懂了吗？”
谢芸禾被吓住了，她拼命地点头。
谢羯这才后退两步：“去和你的表姐道歉，再跟你的那些朋友解释，是你愚蠢无知，才编造谣言污蔑姜竞霜。”
谢芸禾看谢羯撤开了身子，露出了一直被他挡着保护着的姜竞霜。他虽退守一旁，却仍在进攻，谢芸禾被他吓得泪流满面，只想快速逃离这儿。
她从未如此害怕过自己的亲哥哥。
谢芸禾快步走到姜竞霜面前，含泣道：“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辱骂你，还诬蔑你，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马儿被驯得很乖巧，安安静静地站着，姜竞霜伏在马背上摸它时，它还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姜竞霜就笑起来。
忽然，她拉缰绳的手感觉一紧，是谢羯扯住缰绳，也翻身上了马。
她很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谢羯松了手，他气息离得远了些，但说话声音还是撩在耳畔，笑意中带着几分慵懒：“保护你啊。”
姜竞霜迟钝地轻‘啊’了声，保护她？不该在地面上吗？
谢羯微眯起眼，向远处望去，白云低压，长草丰茂，是个很适合跑马的场所。
他道：“让马跑起来，尽你所能得快，不要害怕，因为我在这儿。”
谢羯把马鞭塞进了姜竞霜的手里。
姜竞霜有些犹豫，她是新手，哪敢随心所欲策马，可谢羯就在这儿，他给了她莫大的心安，所以姜竞霜也只是犹豫了瞬，便策马扬鞭。
马奔驰得极快，如风如电，似乎随时都会失控，姜竞霜被颠得心脏乱蹦乱跳，双手僵硬地拽着缰绳，风几乎把她脑中的理智和情绪都吹走了，但还好，她还能听到谢羯的声音。
“放轻松，别把缰绳拽得太紧，你会让马紧张。”
她依言松了松手。
“左拽就是左行，右拽就是右行，你要相信你的马，它很聪明，能听懂你的意思。”
姜竞霜咬着唇瓣，她在逐渐习惯这种被风追赶的感觉，就在她逐渐上手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并不算窄的水渠。
姜竞霜手脚冰凉，她知道这时候应该让马跳过去，可显然，她的技术，她和马的默契还不到这份上，姜竞霜有些慌乱地扯了扯缰绳：“谢羯……”
“我在。”
谢羯的体温从背后覆着过来，他的手臂从她的腋下穿过，握住了她的手，他不让她松开缰绳，他们一起控制这匹马。
谢羯的声音滚进她的耳朵里：“做好准备，我们一起，一，二，三——”
姜竞霜闭着眼，她躲进了谢羯的怀里，但她的手仍旧握着缰绳，谢羯没有让她后退，她也不想后退，所以在那瞬间，马与她都腾空飞跃了起来。
亮晶晶，闪闪发光的水渠被甩在了身后。
姜竞霜不敢置信地回头，她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喜悦，心里的那座大山高耸入云，可她终究还是跨过来了。
她笑得两眼都弯成了弦月，谢羯哪曾见过姜竞霜这般开怀的笑意，道：“做得很棒。”
姜竞霜抿了下唇，不想让自己得意忘形：“多亏你的帮助，如果只是我自己，应该做不到。”
谢羯挑眉：“我怎么觉得你可以。”
他扯过缰绳，掉转马头，姜竞霜瞧出他的疯劲，不由地叹气，他怎么敢让一个勉强能让马跑起来的新手去跳水渠？
她忙道：“我还不可以。”
谢羯道：“没试过前，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他把缰绳交到姜竞霜手里。
“不要多想，有我在，你只管勇往直前。”
姜竞霜因为这话一顿，虽然不该，但心头确实生出了许多莫名的勇气。
真的难以想象，一个需要瞻前顾后，谨小慎微的姑娘有朝一日，也敢胆大妄为。
是因为有人陪她疯，为她兜底吗？
姜竞霜不知道，她也无暇细想，只是扯起了缰绳——
一、二、三——跳！
她耳内燥燥，仿佛蒙了层布，将声音隔绝在外，她只看到金灿灿的阳光落在水面上，晶亮闪烁，丰草绿嫩，野花初绽，马蹄踏溅出细微的香气。
谢羯抬手，揉她脑袋，朗笑声挑破隔膜，让她的世界中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
“看吧，小爷说你可以，你就是可以。”
他笑得比她还要开怀张扬，神色肆意。
姜竞霜看了他会儿，才把目光从他脸上收了回来，但眉眼没忍住，又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谢羯一顿，抬手，手指抵着她的头顶，轻轻地将她脑袋转回正前方。
他低咳了声：“戒骄戒躁，接着练习。”
*
谢芸禾从马车上下来，找到草场时，姜竞霜已经把骑术练得很好了，谢羯便叫她纵马，自己坐在后面，搭弓挽弦，射了几只野兔。
他打算烤野兔给姜竞霜吃，在武安侯府时，他就注意到姜竞霜蛮喜欢吃烤野兔的。
姜竞霜协助他，捡了石板，就着水渠的水将石板清洗干净，谢羯已经把灶砌好，生了火。
谢羯把石板放到火上烘烤消毒，顺便试试够不够结实，姜竞霜顺手拿起他的匕首，开始剥皮。
谢芸禾就是在这时候来的，她死死地盯着姜竞霜手里的匕首，看她熟练地肢解着一只兔子，脸色苍白，血腥味催得她反胃无比。
谢芸禾尖声：“姜竞霜，你这个怪物……”
她话还没有说完，谢羯的目光便如飞刀般刮了过来：“谢芸禾，把你的嘴刷干净了再开口。”
谢芸禾心肝一颤，莫名有些怯意，但想到谢羯可是她的亲哥哥，便一扫害怕，道：“她就是怪物，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虐杀那么多兔子，可是她会！她把兔子的肚子剥开，把它的五脏都挑出来，她简直就是吃人的妖怪！”
姜竞霜听着熟悉的污蔑，她有些无力：“芸禾，我真的是在学医，你可以看看我的医书……”
谢芸禾才不信：“你敢说你没有吃过人？单凭着你和你那个老太婆是怎么逃到建康来的？他们都说你们靠吃死尸的肉活下去……”
忽然，一块石头砸到了谢芸禾的脚边，被谢芸禾惊得都快跳起来，她看向石头来的方向，谢羯正铁青着一张脸：“他们是谁？”
谢芸禾：“什么？”
谢羯抬眼，他不笑的时候，原本就很锋利的五官显得更加凛冽，即使有着亲兄长的这层身份，谢芸禾也不能不惧怕他。
谢芸禾吞了口唾沫：“他们就是……所有人。”
所有人真是个微妙的词，总有些人在作恶，但因为人数过多，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可以面目模糊起来。
姜竞霜手微微发颤：“我没有吃过人肉，牛婶也没有吃过人肉，在逃亡路上，阿爹阿娘救过很多人，他们甚至为此而牺牲，那些被救的百姓很善良，他们看到我家的部曲都跑了，只有牛婶肯带我，于是都留下来，给了我们帮助。我们一起乞讨，挖野菜，吃观音土，才来到建康，我们饿死过很多人，但没有吃过人。”
她眼睫带泪，抬起来向谢芸禾望去时，睫毛承受不住，眼泪滚滚而落。
姜竞霜道：“我从不知道你们在背后这样议论我，如果你早些和我说，我会为那些百姓申辩。他们是被你们放弃的，凭什么还要承受你们的侮辱？”
谢芸禾恼羞成怒：“我们没有看到过当时的情景，自然一切由你去编撰，但你虐杀兔子，是我亲眼看见的，别拿学医做借
口，府中来往太医那么多，医术个顶个得好，哪个像你这般需要虐杀这么多兔子？”
这似乎是无解的难题。
谢芸禾自有一套逻辑，从她发现姜竞霜会在蒹葭苑用兔子练手开始，她就把姜竞霜视作怪物，并愤怒地让姜竞霜滚出去，动静闹得太大，把关婵都引了过来。
关婵没有那么做，但自那之后，姜竞霜彻底被丢在了西北角的蒹葭苑，她不再有资格和她们同桌而食。
其实现在想来，关婵应当是很清楚姜竞霜在做什么，但她不待见姜竞霜，就由着谢芸禾去误会，而若非谢芸禾此时开口，姜竞霜甚至都不知道她误会了那么多。
不对，上次被她发现时，她还没有为几只兔子失态，现在这般失控，很有可能是她把姜竞霜做的事拿出去，在她的圈子里大肆宣扬，激烈地讨论，这才连十几年前的事都扯了进来。
于是，在许多人恶意地揣测下，谢芸禾就更相信姜竞霜是个吃人的妖怪。
这种完全不听别人辩解，就直接将人定罪的行为，让姜竞霜倍感无力和愤怒。
正如刚才所言，姜竞霜不在乎谢芸禾怎么看她，但她不能让那些无辜百姓背负这种恶名。
她思索着该如何让这个昏了头的大小姐恢复点脑子，便听一旁的谢羯嗤了声，冷冷道：“建康还是太安逸了，才把你养得刁蛮骄纵。”
谢芸禾都要落泪了：“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谢羯反问：“不然呢？竞霜只是杀了几只兔子，就被你叫吃人的妖怪，那我就该是大魔头。”
谢芸禾：“怎么会？我绝无此意。”
“你该有这个意思，别忘了你哥哥我干的可是杀人的勾当。”
谢芸禾脸色泛白，却见谢羯抬步向她走来。
“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受吗？说实话，没有什么感受，我只是挥舞着银枪，枪头很尖，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轻而易举地刺进敌人的胸膛，戳爆心脏，我把新鲜的尸首挑起来，他死不瞑目地看着我。”
谢芸禾怯怯地后退，却听谢羯不仅没有止住话头，还疯了一样把这些细节铺陈开来，就算她不愿去想，但脑子也会不由自主地往那儿撇去。
于是她更害怕了。
“我把尸首抛下，我的副将会替我将尸首割下来，挂在腰带，有时候杀的人多了，就割耳朵。一个首级一个军功，一对耳朵也是一个军功，大家为了军功，疯了一样在战场上杀人。”
“你想想那样的场景，所有的士兵腰带上都别着一串人头，他们还举着砍马刀在不停地潮水一样往前冲。”
尖叫被谢芸禾咬在唇齿间，她恐惧地看着谢羯，那张年轻又俊美的脸因为含着笑意，在此刻反而显得特别诡异可怕。
“姜竞霜只是杀了几只兔子，你从小到大又吃了多少的兔子，她算什么吃人的妖怪，吃人的妖怪是我们，你懂了吗？”
谢芸禾被吓住了，她拼命地点头。
谢羯这才后退两步：“去和你的表姐道歉，再跟你的那些朋友解释，是你愚蠢无知，才编造谣言污蔑姜竞霜。”
谢芸禾看谢羯撤开了身子，露出了一直被他挡着保护着的姜竞霜。他虽退守一旁，却仍在进攻，谢芸禾被他吓得泪流满面，只想快速逃离这儿。
她从未如此害怕过自己的亲哥哥。
谢芸禾快步走到姜竞霜面前，含泣道：“对不起，我不该误会你，辱骂你，还诬蔑你，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