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走,谁能拦?一个眼神,门口看守便畏缩躲避。

    家妹在饰品店玩疯,恨不能每个饰品都戴着看,早把她这姐姐抛到脑后,自己玩了去。

    她坐在候区,品茶。

    一双鞋出现在眼前,青蓝色的靴子,白蓝色的长袍,俊俏的公子却莫名带着几分痞气,摇着骚包的扇子,唇角弯勾,高高在上,低头睥睨她。

    她摊开手,靠在椅背,毫不躲避,目光如刀锁住他,没有丝毫气弱,反而压迫感极强。

    陆祠还是败阵,合扇挠了挠眉,嘟囔着,这女人还是很野蛮。

    都六个月过去,依旧令人无奈。

    他叫小厮上酒与美菜。

    他要叙旧,才说一句好久不见。

    她便拿出刀放在桌上,淡淡一句:“是想你死,还是我死。”

    就不能都活着?

    他脑仁疼,烦闷揉揉头,还是起身离开。

    算罢算罢,他和她日后还长,不急于这一时非相处。

    酒菜她吃了,味道,难吃。

    半月后晚上。

    父亲开恩,说有花会,让她和兄长妹妹们外出赏花。

    再遇陆祠。

    他穿的跟朵花似的,嘴角一勾,肆意妄为狂妄的很。

    可一见到她,他的笑都变得纯良不少,呲大白牙跑跳了过来,拿扇子一敲她的头:“嘿,来啦?”

    她无声。

    兄长们去旁地玩,她喜静喜独处,自行转转。

    倒是倒霉,碰到这物,当真脏了心。

    他跟狗一样跟在她屁股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知晓你今日怎能出来的?我可是上府给了不少好物,请求老将军把你给派出的。”

    老将军,她父亲。

    所以她父亲让她出来,便是故意让她与他相见。

    什么意思?

    这是又要给她筹谋狗夫婿?

    呵。她冷笑,抬眼看他:“想你死,还是我死?哦,不如我们一起死?带着将军府一起。”

    父亲当不好,就别tm当了。

    他咕咚咽了下口水,挠头复杂说:“你就如此厌恶我?”

    她说:“众生平等。”

    是人她都厌恶。

    都给她滚。

    别影响她完成她任务。

    好不容易完成大部分女配执念,只要能保持到最后,不嫁人,不结婚,自由潇洒,她便能离开这狗杂碎世界,逃出sb轮回。

    脑海中这时却传出:任务非不嫁人,嫁人后若依旧能自由潇洒,任务依旧成功。

    关她屁事。

    她要走,陆祠却拽住她的手,近乎祈求道:“再留一会,有礼物给你。”

    话落。

    天空放出烟花,热闹的人群停步仰望欢呼。

    绚丽的光亮,晃到她的眼。

    她漠视烟花,心无动荡,无聊没意思没意义。

    陆祠抿唇,见她毫无波澜,只好松开手,自嘲笑笑:“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会喜欢烟花。”

    哦,知晓自作多情就该离她远些。

    她甩手要走。

    他不甘放弃,又转到她身前,恳求问:“那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寻来还不成。”

    喜欢什么?死是死不了,死了还要重生,麻烦。

    她沉吟半晌,道:“为我纹身?”

    她勾唇,“天上烟花再绚烂也不是我的,若纹在身上,也许有趣。”

    他匪夷所思:“你想当流放犯?”

    正经人纹身作何?那是烙印,是束缚,是无法修改的刻痕,是被流放人一生的悲剧与耻辱。

    她果然有自伤的想法。

    她准备走。

    他叹气,握住她手腕:“我知晓,但别纹身。我知道有草的功效是会留印在皮肤,能留色半月之久。我用那草叶汁为你纹身,可好?”

    路上人们拥挤,热闹到令人心烦。

    却在此时,她眼中世界变安静,他执着和诚恳的模样印进她的眼帘。

    愚蠢的人,往往很讨喜。

    他就是这样。

    她勾唇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他执着说过段日子他学会绘画就去找她。

    她的生活,一如既往。

    练功,下棋,书法绘画。

    兄长都已成亲,偶尔她会同家中嫂嫂们赏花看月,刺绣对诗,还会月下饮酒。

    她依旧被禁闭在家中,不得外出。

    对父亲的不屑,她也懒去计较,只要照常完成任务,他们是死是活与她无干。

    练武,是她唯一宣泄渠道。

    一个对生命无趣的人,却假装大气磅礴,自在潇洒,这是痛苦。

    唯有练功时,肌肉的疼痛,被摔在地上,被兵器误伤时,她才觉得自己是自己。

    陆祠在半月后的一个晚上爬墙进了府苑。

    她在自己门院内,拿着大刀正拼命练功,不知休息。

    他来后,悄坐在石桌前,将准备好的绘画工具与草叶汁摆放好。

    有时他也自嘲,无恶不作的商人,却当了别人的舔狗。

    可他无法控制,他就是想来找她。

    他想看见她开心的样子,想看见她真正的姿态,而不是假装洒脱,或,毫无生意。

    他为她在手臂上作画。

    才刚练功完,她浑身是汗,去洗了澡才出来。

    坐在石桌前,她将手臂伸出,他认真拿着画笔作画。

    真丑。

    小孩家作画也不至于如此丑陋,画的烟花跟马粪似的,团成了一坨。

    她太阳穴蹦跳,忍无可忍攥住他的手腕:“你故意耍我的?”

    他额间一滴冷汗掉落:“我,可能真没有作画天赋。”

    他尽了力,这半月里他没日没夜学习画烟花。

    效果略差。

    她让他赶紧有多远滚多远,谁有时间陪他乱玩。

    他颓废落寞,就是不走。

    他再三请求,在给他一次机会,他注意到她也会画画,他还收藏了她很多画作。

    他上前一步,靠近她,一副无辜可怜样:“将军姐姐,小奴当真愚笨,请将军姐姐教教小奴,可好?”

    他知道她会绘画,还收藏她许多画作?

    她被他恶心到,单手掐住他脖子,阴郁不已:“你找死?”

    什么姐姐,什么小奴,他玩什么狗屁扮演!肉麻恶心到她。

    他恢复皎洁的笑,歪头,混不吝姿态又出来:“所以姐姐,你教我吗。”

    当然拒绝。

    这就导致在之后数月下,他跟恶鬼一般,没日没夜上门拜访。

    一开始是夜潜,后来是白日光明正大来拜访,说跟老将军,她父亲是故交。

    这还确实是真的。

    他常常上战场“打扫”战后物资,老将军跟他是敌人,却防不住他,他看似吊儿郎当,武功却实在出奇,轻功更是出神入化,没人能比得过他。

    这次陆祠上门拜访,她父亲孟将军能不知这小子安的是什么心?

    但仔细一想,自家这女儿这辈子就算是废了,被这小子追求,也许是个好事。

    人家不算善人,自不会介意女儿清白一事。

    若陆祠愿意,孟将军还真要考虑考虑,两人这婚事的问题。哪怕陆祠,在所有人眼中都不算好人。

    兄长嫂嫂们对陆祠是怒视,每次都无比盼望将他驱逐出去,可老将军话在那,让他们好好待客。他们别无他法。

    客?

    这陆祠分明是来占家妹便宜!什么狗石子客!但当家之主的话,谁又能不听。

    大哥暗暗攥拳,忤逆不了父亲,他便找机会杀了陆祠这畜生!谁敢欺负他妹妹,他则送他去地狱!

    陆祠胡搅蛮缠在她这里,她全然忽视。

    他也不客气,把她这里当成自己家,还带了摇椅过来,每天也不多说话,就躺在摇椅上哼着小曲儿,看着账本。

    他的小曲儿,确实好听。

    数月后某天。

    深更半夜,他腿折了,脸被打肿,牙都被打掉了两颗。

    尽管如此,他还是执着爬到了她的院子,呲着大牙,虎牙和旁边的大牙掉了,看起来很是诙谐。

    他还拎着一麻袋,跛脚,敲她的门。

    他说:“给你采的灵芝,看你最近在研究药学,是不缺灵芝了?现下灵芝紧缺,我手里倒还有些存活,特意打包给你。”

    他一身破烂,令人不禁联想他是否在玩苦肉计。

    可她有深知,他不是这种人,他要想玩苦肉计,早在数月前便玩了,不会等到今天。

    他可能有故意装惨,但受伤挨打一事,却肯定是真。

    她深深凝视他,侧身给他让了进门的口。

    她为他上药,为他诊断腿部的伤。

    腿断了,对他们这年代的人,后遗症非常大,他往后恐怕再想恢复健步如飞,轻功似鸟,几乎不可能。

    他却依旧笑盈盈垂眸看着她,眼中有着丝丝柔软。

    他抬手触碰她头顶的发窝,说:“现在可以教我绘画了吗。”

    他答应她给她绘画,完成她心愿的事,还未了结。

    这之后,她教他绘画,给他养伤,闲时马场猎场,她都会带他一同去。

    大哥气急。

    他费劲终于带人,在失败数十次下,把陆祠给蒙麻袋揍了,还敲折了他一条腿。

    结果怎么?陆祠反因这事儿,跟自家妹妹关系更进一步,他像是小丑。

    之后成亲日,陆祠还专门找过大哥说过此事,他说,感谢大哥推波助澜,自己能跟姐姐在一起,军功章有他一半。

    大哥直接气昏。

    她与他之间,没有爱情。

    这是她的想法。

    但她还是选择与他成了亲。

    因他执着,因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为了她,如此执拗却又事事尊重她。

    她知晓的人类,皆自私,他们说是爱对方,其实不过贪欲作祟,自私的占有,自私的抢夺,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愿意,只想蛮横将对方圈入自己世界,让对方成为他的附属。

    她同意跟他成亲原因,也因这点,她想试试看,看看这个现在看着执着“单纯”的男人,在成亲数年之后,是否还能保持一份真心。

    让她没想到是,他纯情过分。

    成亲当日,交杯酒他都没喝,连忙摆手说:“交流感情还没到位,为何成亲就要这这那那?这不对劲。”

    哦?

    她早已将凤冠盖头摘下,外衣换下,只留下一袭红色柔软的里裙,长发散下,为她徒增一抹妖冶。

    她慵懒靠在桌前,单手撑着脸侧,指尖捏动酒杯,漫不经心道:“成亲不就是要生孩子。你在乱说什么?”

    他脸蹭的红了,下一秒鼻血甚至直接流了出来。

    他慌张捏住鼻梁,昂头,然后差点摔倒,后退着直接逃窜出门。

    成亲就要生孩子?开什么玩笑,这东西你情我浓,爱深时才要有的东西。

    她还不爱他。

    他为什么要……要做这种事。

    这不属于强迫?这难道不属于有违人理?

    总归他不理解,他也不要理解,他的想法是,要等她真喜欢上自己,然后再说别的。

    她勾勾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回床睡觉。

    他确实很有意思。

    但不能耽误她难得的困意,该睡还是要睡。

    看来晚上喝酒确实助眠。

    深睡时。

    她感觉他回来了。

    他不知在她胳膊上鼓捣了些什么,而后又悄悄退场。

    清晨雨露,满园花香,微光渗透窗纸,将房间红囍照亮。

    她撑着身子坐起,束发时,看见手腕处一抹痕迹。

    那是……

    烟花。

    用草叶汁画出的烟花,触笔柔软利落,画出的烟花养眼好看。

    他同她学了这么久的绘画,却没再提起要为她画纹。

    原来,是为了今日。

    她心里,有个地方终究还是被触动到。

    她深呼吸,晨间清新的空气进入肺腔,带来清爽透彻。

    她已许久没有感到鲜活的自己,哪怕她一直扮演原主鲜衣怒马的生活。

    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间,变了。

    成亲后半月。

    他学会当起家庭煮夫。

    她从将军府搬出,到他安排的宅子生活,宅子下人们挺多,他每日早晨要外出做事,一整个上午要忙他生意的活儿,偶尔还要外出去弄货源等。

    但只要有空闲,他都会一路小跑回家。

    买面买米,给她包包子吃,只因她之前说街边的包子很香,他便请教街边包子铺的老板,学会做包子的手艺,有空就给她做着吃。

    这样好生活一直到半年后,老将军暴毙。

    边城有人要谋反,孟家全家征战上场。

    她亦是其中之一。

    而他,生意上出事,暗部的产业被人针对,朝廷涉入,他现在寸步难移,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于是,他与她被迫分离两地。

    他送她离开那天,眼眶通红。

    她不能理解,又不是真爱,装什么离别痛。

    她眯眼看着他。

    他则委屈问:“我变成阶下囚,你还会爱我吗。”

    “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他嘴一瘪,眼泪唰的掉落:“你什么时候都爱我,我知道你就是嘴硬。”

    说完他避过身,再面对身后自家下人们时,他的目光几乎瞬间变得冷峻,同他们下令:“去调查朝廷背后是什么人在搞手段,三日内,给我结果。”

    打杂的下人们瞬间变利落,抱拳:“是!”

    她捋过额前碎发,无视这一幕。

    而后他又回过身来,继续委屈巴巴戳了下她的胳膊:“三日后我去找你,你可不能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看别的男人,知道么。”

    ……她想揍他,就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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