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贺鸳走到男生边上坐下。
目光经过他的侧脸，投向被雨水溅湿的车窗玻璃——那上面印着两张很不清晰的人脸。
“你是故意的吧？”她试探性地开口。
男生没有回答，但贺鸳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他动了动耳朵。
只要不是没反应就好。
她笑着往后一仰，道：“故意把伞留下来，给我。”
浸湿的衣衫贴到到椅背上，一片冰凉。
窗外的大雨拍打树叶，啪啪作响；车辆疾驰而过时，柏油路上的积水便哗啦而起。
与之相对，车厢里贺鸳的声音却轻轻的，像童话一般。
郑云盯着沿车窗边缘滑落的一粒水珠，又听见她的声音。
“因为要下雨了。”她说。
这是贺鸳的猜测。
而对于郑云来说，这是被理解，被懂得。
突如其来的敏感让郑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只好把脸往侧方再偏了一偏。
贺鸳盯着车窗里郑云模糊的眼睛，远远道：“你这个人嘛，看上去冷冰冰的，心肠倒还挺热。虽然没用上你的伞，但还是谢谢你。”
……
“哎，你别老偏着头呀！咱们聊聊天呗，还要走这么远，不讲话的话好尴尬的。”她说着伸出手，想去拍郑云的肩膀，让他把脸转过来。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礼貌。
手在半空中僵了半晌才收回来，重新搁在箱子上。
说不上来为什么，贺鸳心里竟莫名生出一点保护欲。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男生特别的悲伤。
“欸，你在哪里下车？”
男生在车窗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贺鸳便安静地等待着。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不理睬自己，便自顾自地报起站台名来。眼看着就要报到终点站，那男生才撑着头闷闷道：“光明路。”
贺鸳登时眉开眼笑，道：“光明路啊？我也在那里下车。”
又是一阵静默。
“话说，刚刚在广场上我就想问了。”贺鸳抱着箱子看着眼前的黑帽子顶，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郑云身子微微一僵。
“怎么，你觉得很熟悉？”他终于转过头来。
“是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贺鸳很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问他。
她想，如果他再不回答她，她就继续问，问第四次，问第五次，问到他厌烦为止。
不过他并没给她再问一次的机会。
“郑云。”
他说他叫郑云。
功夫不负有心人。
贺鸳灿然一笑，道：“郑云你好，我叫贺鸳。”
郑云低头看了一眼贺鸳伸出来的手，象征性地用指尖碰了碰。
一触即分。
“想起来了吗？”
“什么？”
“我是谁。”
贺鸳对上郑云的眼睛。他的上眼睑还是懒懒地耷拉着，贺鸳却从中看出一点莫名的期待。
“我们，真的见过吗？”她犹豫道。
然而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郑云的目光像夜里的烛火一样闪了闪，然后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片障眼的黑色。
“不，没有，没有见过。”
郑云似乎是笑了笑，但贺鸳没有看清。他很快就别过脸去。
雨渐渐小了，天也彻底黑下来。花花绿绿的灯影映在窗户玻璃上，嵌进人脸里。
贺鸳觉得郑云看上去更悲伤了。
她识趣地不再说话。
一路沉默。
到最后，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乘客。
光明路到了。贺鸳率先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她本想说和郑云一起走的，但现在看上去，郑云好像并不想和她一起。
两人隔着两米远的距离。
贺鸳抱着箱子在前面走，郑云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知道身后有人的话是很难再忽视掉的。
贺鸳总觉得郑云在看自己，又不敢回头确认。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箱子变得格外沉重，脚也好像是刚长出来——她不会走路了。
磕磕绊绊地走进一楼大厅，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瞧，郑云也跟了进来。
两个人又进了同一个电梯。
贺鸳先按了楼层，郑云却一动不动。想问他去几楼，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尴尬了。
她只想快一点回家。
叮——
电梯门一开，贺鸳抢先一步冲出去。她歪着身子掏了好半天钥匙，又对着门锁好一阵戳。
好不容易将钥匙插进去，背后传来滴的一声。
回头一看，郑云已经拉开了隔壁的门。进去之前，又拿眼睛溜了她一眼。
门关上了。
贺鸳握着钥匙把，对着紧闭的房门独自凌乱。
同一个小区同一层……
好嘛，原来萍水相逢的郑云是她素未谋面的邻居！
两个小时后，郑云家的房门外。
贺鸳护着一个被黄色液体装得满当当的大碗来回踱步。踱了一分多钟，忽然被吓得跳开两步。
门从里面被打开，贺鸳看清郑云的脸，而后一愣。
她简直想要呐喊一声。
既然长了这么一张脸，何至于捂成那样？
还以为多见不得人呢。
面前的郑云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的T恤，大约是刚洗过澡，胸口处的衣料上被水晕出一团深色。此刻他正一手握着门把，一手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
饶是刚刚被水汽蒸过，脸上却不见一点红润。仍然是苍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贺鸳被眼前这张俊脸狠狠冲击到，一时忘了来时的任务，毫不掩饰地打量起郑云。
郑云的面部轮廓清晰而硬朗，鼻梁细而高，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然而眉头总是微蹙着，像是仇恨所有。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可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却好像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是一种不该属于他的深沉的厌世之感。
“吵死了。”郑云用食指敲打着门把，不满道。
贺鸳的思绪被拉回来。“什么？”
“你再在门口呆一会儿，门铃就要嘀烂了。”
郑云面无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淡。“什么事？”他问。
“哦。”贺鸳立刻捧碗上前，道：“我刚熬的姜汤，热乎的，你试试，可以驱——”
“不用。”
“寒。”
这拒绝得也太快了点儿。
贺鸳顺着郑云的目光低头看去，碗里的姜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姜粒浮在面上荡来荡去。
呃，这样喝下去口感好像是不太好……
贺鸳对自己是马虎惯了的。只有拿出去卖的东西她才会做得既好看又好吃，给自己吃的，总是随便应付了事。
再一个，她从小就不怎么挑食。只要是对身体有好处的，难吃一点也无所谓。
可她忘了，眼下要喝姜汤的不是她，而是不苟言笑的郑云。
她讪笑着重新抬头，把碗往郑云那边送了送。“试试嘛，反正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郑云冷漠道：“不用。”
“要不，我给你去滤一道？”
“不用。”
这人怎么老喜欢两个字两个字的重复？
贺鸳咬咬嘴巴，为难道：“可你要不是把伞给我了，也不会被淋。”
“你不喝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她睁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心里一过意不去，就睡不好觉，睡不好觉，免疫力就会下降，免疫力一下降，就会生病，生病了，就吃不下饭，吃不下饭，就——”
“行！我喝。”
郑云及时打住贺鸳的推理判断，一把将碗夺过，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仰头闷完姜汤。
他的表情太过痛苦，搞得贺鸳还以为自己递给他的不是姜汤，而是毒药。
有那么难喝么？
贺鸳哭笑不得，接过郑云塞回来的碗，又看见他略微抽搐地抹了一把嘴。
“还有事吗？”
许是姜汤的味道太刺激，郑云忘记了皱眉。像喝了烈酒一般，他不自觉向上抬了抬眼皮，顿时有光沁入眼睛。
这才像个活人嘛。
贺鸳笑道：“你好些了吗？”
“什么？”
“今天在车上的时候，我感觉你要碎掉了。”
郑云嘴角抽搐：“你很幽默。”
“什么？”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郑云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紧闭的棕色大门。
贺鸳对着大门愣愣地站了半晌，后知后觉往额头上拍了一巴掌。
痛痛痛！
她用手指揉了揉额头，懊恼得咬牙切齿。
贺鸳呀贺鸳，你真是，脖子上白长了一颗脑袋！
“不是，那个，我胡乱说的！”她扯着嗓子对里面解释，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听不听得见。“我这人就爱瞎猜，连狗都的心事都要揣测一下……不是骂你是狗啊，哎，总之，反正，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越解释越乱。话尾的啊字被拉长，又渐渐地弱下去，变成蚊子的颤动音。
贺鸳将脑门抵在房门上，反思了许久，才小声道：“好吧，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说完，她捏着碗，耷拉着头，擦着地板挨回屋去。
要是没听见就算了。
反正，此时此刻，一个叫贺鸳的女孩子已经哐哐哐碎完了。
理论上说，郑云不喝姜汤贺鸳会睡不着觉。
但现实是：郑云喝了姜汤贺鸳还是睡不着觉。
眼下，贺鸳整个陷在床里，翻来覆去。被子被她绞成一团，她却无心整理。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会真把人给得罪了吧。要不，明天再去道个歉？
贺鸳翻了个身，又想到：既然是邻居，又怎么从来没碰见过呢？难道他平时不在这里住？又或者，他是在特意躲着我？
不应该啊。
一连翻了好几个身，仍是心乱如麻。
索性直接在黑暗中坐了起来。
脑子里又浮现出郑云那张淡漠的脸——那是一张放在娱乐圈里都十分出众的脸。
贺鸳仅仅见了三次，其中一次还只看见了三分之一，就已经想忘也忘不掉了。
还有那身段，白天藏在衣服里，贺鸳还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回味起来，愈发觉得不一般。
思索无果，贺鸳侧身躺回到床上。她蜷缩着双腿，迷迷糊糊地想着。
越想越不对劲……
终于，在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她灵光一现，而后激动地翻身而起。
她想起来郑云是谁了！
贺鸳走到男生边上坐下。
目光经过他的侧脸，投向被雨水溅湿的车窗玻璃——那上面印着两张很不清晰的人脸。
“你是故意的吧？”她试探性地开口。
男生没有回答，但贺鸳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他动了动耳朵。
只要不是没反应就好。
她笑着往后一仰，道：“故意把伞留下来，给我。”
浸湿的衣衫贴到到椅背上，一片冰凉。
窗外的大雨拍打树叶，啪啪作响；车辆疾驰而过时，柏油路上的积水便哗啦而起。
与之相对，车厢里贺鸳的声音却轻轻的，像童话一般。
郑云盯着沿车窗边缘滑落的一粒水珠，又听见她的声音。
“因为要下雨了。”她说。
这是贺鸳的猜测。
而对于郑云来说，这是被理解，被懂得。
突如其来的敏感让郑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只好把脸往侧方再偏了一偏。
贺鸳盯着车窗里郑云模糊的眼睛，远远道：“你这个人嘛，看上去冷冰冰的，心肠倒还挺热。虽然没用上你的伞，但还是谢谢你。”
……
“哎，你别老偏着头呀！咱们聊聊天呗，还要走这么远，不讲话的话好尴尬的。”她说着伸出手，想去拍郑云的肩膀，让他把脸转过来。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礼貌。
手在半空中僵了半晌才收回来，重新搁在箱子上。
说不上来为什么，贺鸳心里竟莫名生出一点保护欲。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男生特别的悲伤。
“欸，你在哪里下车？”
男生在车窗里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贺鸳便安静地等待着。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不理睬自己，便自顾自地报起站台名来。眼看着就要报到终点站，那男生才撑着头闷闷道：“光明路。”
贺鸳登时眉开眼笑，道：“光明路啊？我也在那里下车。”
又是一阵静默。
“话说，刚刚在广场上我就想问了。”贺鸳抱着箱子看着眼前的黑帽子顶，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郑云身子微微一僵。
“怎么，你觉得很熟悉？”他终于转过头来。
“是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贺鸳很苦恼地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问他。
她想，如果他再不回答她，她就继续问，问第四次，问第五次，问到他厌烦为止。
不过他并没给她再问一次的机会。
“郑云。”
他说他叫郑云。
功夫不负有心人。
贺鸳灿然一笑，道：“郑云你好，我叫贺鸳。”
郑云低头看了一眼贺鸳伸出来的手，象征性地用指尖碰了碰。
一触即分。
“想起来了吗？”
“什么？”
“我是谁。”
贺鸳对上郑云的眼睛。他的上眼睑还是懒懒地耷拉着，贺鸳却从中看出一点莫名的期待。
“我们，真的见过吗？”她犹豫道。
然而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郑云的目光像夜里的烛火一样闪了闪，然后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片障眼的黑色。
“不，没有，没有见过。”
郑云似乎是笑了笑，但贺鸳没有看清。他很快就别过脸去。
雨渐渐小了，天也彻底黑下来。花花绿绿的灯影映在窗户玻璃上，嵌进人脸里。
贺鸳觉得郑云看上去更悲伤了。
她识趣地不再说话。
一路沉默。
到最后，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乘客。
光明路到了。贺鸳率先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她本想说和郑云一起走的，但现在看上去，郑云好像并不想和她一起。
两人隔着两米远的距离。
贺鸳抱着箱子在前面走，郑云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知道身后有人的话是很难再忽视掉的。
贺鸳总觉得郑云在看自己，又不敢回头确认。她忽然觉得手里的箱子变得格外沉重，脚也好像是刚长出来——她不会走路了。
磕磕绊绊地走进一楼大厅，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瞧，郑云也跟了进来。
两个人又进了同一个电梯。
贺鸳先按了楼层，郑云却一动不动。想问他去几楼，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尴尬了。
她只想快一点回家。
叮——
电梯门一开，贺鸳抢先一步冲出去。她歪着身子掏了好半天钥匙，又对着门锁好一阵戳。
好不容易将钥匙插进去，背后传来滴的一声。
回头一看，郑云已经拉开了隔壁的门。进去之前，又拿眼睛溜了她一眼。
门关上了。
贺鸳握着钥匙把，对着紧闭的房门独自凌乱。
同一个小区同一层……
好嘛，原来萍水相逢的郑云是她素未谋面的邻居！
两个小时后，郑云家的房门外。
贺鸳护着一个被黄色液体装得满当当的大碗来回踱步。踱了一分多钟，忽然被吓得跳开两步。
门从里面被打开，贺鸳看清郑云的脸，而后一愣。
她简直想要呐喊一声。
既然长了这么一张脸，何至于捂成那样？
还以为多见不得人呢。
面前的郑云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的T恤，大约是刚洗过澡，胸口处的衣料上被水晕出一团深色。此刻他正一手握着门把，一手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
饶是刚刚被水汽蒸过，脸上却不见一点红润。仍然是苍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贺鸳被眼前这张俊脸狠狠冲击到，一时忘了来时的任务，毫不掩饰地打量起郑云。
郑云的面部轮廓清晰而硬朗，鼻梁细而高，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然而眉头总是微蹙着，像是仇恨所有。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可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却好像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是一种不该属于他的深沉的厌世之感。
“吵死了。”郑云用食指敲打着门把，不满道。
贺鸳的思绪被拉回来。“什么？”
“你再在门口呆一会儿，门铃就要嘀烂了。”
郑云面无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平淡。“什么事？”他问。
“哦。”贺鸳立刻捧碗上前，道：“我刚熬的姜汤，热乎的，你试试，可以驱——”
“不用。”
“寒。”
这拒绝得也太快了点儿。
贺鸳顺着郑云的目光低头看去，碗里的姜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姜粒浮在面上荡来荡去。
呃，这样喝下去口感好像是不太好……
贺鸳对自己是马虎惯了的。只有拿出去卖的东西她才会做得既好看又好吃，给自己吃的，总是随便应付了事。
再一个，她从小就不怎么挑食。只要是对身体有好处的，难吃一点也无所谓。
可她忘了，眼下要喝姜汤的不是她，而是不苟言笑的郑云。
她讪笑着重新抬头，把碗往郑云那边送了送。“试试嘛，反正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郑云冷漠道：“不用。”
“要不，我给你去滤一道？”
“不用。”
这人怎么老喜欢两个字两个字的重复？
贺鸳咬咬嘴巴，为难道：“可你要不是把伞给我了，也不会被淋。”
“你不喝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她睁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心里一过意不去，就睡不好觉，睡不好觉，免疫力就会下降，免疫力一下降，就会生病，生病了，就吃不下饭，吃不下饭，就——”
“行！我喝。”
郑云及时打住贺鸳的推理判断，一把将碗夺过，视死如归地闭上双眼，仰头闷完姜汤。
他的表情太过痛苦，搞得贺鸳还以为自己递给他的不是姜汤，而是毒药。
有那么难喝么？
贺鸳哭笑不得，接过郑云塞回来的碗，又看见他略微抽搐地抹了一把嘴。
“还有事吗？”
许是姜汤的味道太刺激，郑云忘记了皱眉。像喝了烈酒一般，他不自觉向上抬了抬眼皮，顿时有光沁入眼睛。
这才像个活人嘛。
贺鸳笑道：“你好些了吗？”
“什么？”
“今天在车上的时候，我感觉你要碎掉了。”
郑云嘴角抽搐：“你很幽默。”
“什么？”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郑云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紧闭的棕色大门。
贺鸳对着大门愣愣地站了半晌，后知后觉往额头上拍了一巴掌。
痛痛痛！
她用手指揉了揉额头，懊恼得咬牙切齿。
贺鸳呀贺鸳，你真是，脖子上白长了一颗脑袋！
“不是，那个，我胡乱说的！”她扯着嗓子对里面解释，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听不听得见。“我这人就爱瞎猜，连狗都的心事都要揣测一下……不是骂你是狗啊，哎，总之，反正，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越解释越乱。话尾的啊字被拉长，又渐渐地弱下去，变成蚊子的颤动音。
贺鸳将脑门抵在房门上，反思了许久，才小声道：“好吧，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说完，她捏着碗，耷拉着头，擦着地板挨回屋去。
要是没听见就算了。
反正，此时此刻，一个叫贺鸳的女孩子已经哐哐哐碎完了。
理论上说，郑云不喝姜汤贺鸳会睡不着觉。
但现实是：郑云喝了姜汤贺鸳还是睡不着觉。
眼下，贺鸳整个陷在床里，翻来覆去。被子被她绞成一团，她却无心整理。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会真把人给得罪了吧。要不，明天再去道个歉？
贺鸳翻了个身，又想到：既然是邻居，又怎么从来没碰见过呢？难道他平时不在这里住？又或者，他是在特意躲着我？
不应该啊。
一连翻了好几个身，仍是心乱如麻。
索性直接在黑暗中坐了起来。
脑子里又浮现出郑云那张淡漠的脸——那是一张放在娱乐圈里都十分出众的脸。
贺鸳仅仅见了三次，其中一次还只看见了三分之一，就已经想忘也忘不掉了。
还有那身段，白天藏在衣服里，贺鸳还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仔细回味起来，愈发觉得不一般。
思索无果，贺鸳侧身躺回到床上。她蜷缩着双腿，迷迷糊糊地想着。
越想越不对劲……
终于，在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她灵光一现，而后激动地翻身而起。
她想起来郑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