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老屋如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摇摇欲坠地立于风雨之中,暴雨不留情面地拍打在它脆弱的身子上,头顶悬着电闪雷鸣,脚下血流成河。

    另外一页上画着一群捂着脸放声叫喊的人,看似是来此地避雨却遇上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下一页便是他们遇上老屋里面的怪物,被悉数吃掉,画面布满鲜血和破碎的肉块,场面一片惨状。

    靠得最近的颜姝应该是看得最清楚的,她一边捂着嘴,又不忍心错过画面中任何一处残忍的细节,目光粘在画上都快离不开了。

    裴子野假装在看画,实则偷偷盯着辫子姑娘的两条可爱的辫子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不喜欢恐怖故事,从小到大就是如此。

    父母喜欢给她讲睡前故事,每天晚上把那几个鬼故事变着法地讲个遍,然后不允许她开着灯睡觉,窗帘也不能拉开。浓墨色的黑暗中,只有透着微弱光亮的窗帘陪伴着她。

    伸出手指也看不清,有时总觉得那不是自己的手,是黑暗中伸出手要抓她的鬼。卧室天花板正中央悬挂着的玻璃吊灯看起来像怪物的血淋淋的头颅,就这么垂下来,她看不见它的眼睛,但总感觉它低着头一直盯着她看。

    无名的恐惧在这么一团混沌的黑暗中将她包裹着,在有限的空间里,她觉得某种东西伴随着黑不见底房间在无限地延伸扩张。她的思绪也飘到很远的地方,伴随着故事中的蛇鬼、虚无中的妖怪、深海中的不明生物陷入了混乱而不受控制的疯狂想象。

    在父母控制下的每一晚她基本上都是在这样的恐惧中度过,直到后来离开了家庭在外面独自生活才不用忍受睡前的鬼故事。

    辫子姑娘伸手捋了一下两边的辫子。她注意到姑娘手上的动作,对上对方笑眯眯的眼睛。裴子野收回怔怔的目光,转过来低头凝视着桌上茶杯外壁的花纹。

    姑娘慵懒闲适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要讲述一个恐怖故事,像是从学校回家的小孩向家里人分享发生的趣事。“这次的故事比较简单。讲的是一群避雨者的故事。”

    “这是一群来自深山的避雨者。他们原本是一群结伴来山里旅行的朋友,不幸遇上了劫匪,背包里重要的东西都被抢走,身上的通讯工具、指南针、地图和物资等都悉数被夺走,留下来的只有一堆在山里发现的无用的鬼画符和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们在深山里迷了路,靠着雨水、地藓和野草维持着基本摄入需求。一到晚上就围在树底下,架起篝火,轮流守岗和休息。森林深处传来的动物嘶吼鸣叫的声音折磨着他们的神经,怀揣着一种随时可能被冲出的野兽攻击的恐惧,他们紧张不安地熬过每一晚。”

    “这一天,暴雨倾盆而下,狂啸的山风席卷这片林子。猛烈的雨如粗针一般打在身子上,他们的衣服在好几日风吹日晒中已经显现出一副破败肮脏的模样,这下几个人更是淋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有人提议往上走,说不定能找到可以避雨的高处。于是众人用能找到的大叶子或草编成的破伞来勉强挡着雨,在灰蒙蒙的雨幕中艰难前行。”

    “即便情况如此不堪,仿佛下一秒众人就像渺小的蚂蚁要被狂暴的大雨给冲刷走,也没有一个人垂头丧气。大家在混乱的雨势中互相呐喊地鼓励着,相信只要一直往高处走,就能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皇天不负有心人。众人沿着一排石子路一直往上爬,终于看见了一座隐秘在山顶上的老屋。”

    “推开破旧到木板间出现缝隙的大门,转轴旋转时发出刺耳的嘎吱一声,令众人皆是被惊地身子一颤。长时间待在没有安全感的荒郊野岭中,不禁让人养成了草木皆兵的不安的习惯。”

    “眼前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众人纷纷走进去,放下手里一堆湿漉漉的东西,并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旁的茶几上摆放着几只空茶杯,茶盘的角落里散布着细碎的茶叶渣。台阶上放着一把合上的伞。这几样东西似乎暗示着方才有人在此待过,可是地板上布满污渍和灰尘,又一副许久未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众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歇脚和避雨的地方,于是也没想那么多,几个人团团围在一起,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待到半夜,大雨完全停止,其中一个染着棕色头发的男生被一阵尖叫声吵醒。这一声尖叫声不像是他所熟悉的队伍里面任何一个人能发出的声音,甚至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尖锐得像一把极其锋利的刀,硬生生地划开他的神经。”

    “棕发男生被吓得魂不附体,犹如前几日置身于深林中四面伏敌的恐惧。他环顾四周,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原有的摆设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他数了数伙伴们也还是一共八个,没差任何人。”

    “等等……他仔细一看,发现原本放在台阶上的伞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湿哒哒的木屐。一阵寒意逐渐爬上他的脊背。他越发肯定这里肯定还有其他人,方才那阵尖叫声或许和那个人有关。他将伙伴们纷纷摇醒,并向他们说明了尖叫声、伞和木屐的事情。”

    “几个人小声谈论着这个问题的可疑之处。有人说,指不定是主人呢。棕发男生摇摇头,他说,如果是主人的话,说明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可是地板上脏得不像有人打扫的样子。那人耸耸肩,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可能人家不喜欢干净呢。棕发男生无奈地说,就算这样吧,可那阵尖叫声也太奇怪了。”

    “那人耸耸肩,说不定是你听错了,再说要是尖叫声真那么大,怎么只有你被吵醒了。众人附和地点点头,纷纷表示自己没听到任何动静。棕发男生说,好吧,但我们至少去搜查一下这个屋子吧。”

    “这时正值深更半夜,不过大家没有电话或表,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耸肩男说,这个点黑灯瞎火的,屋子里也没什么照明的东西,我们也不清楚这里,别到时候搜查个什么女鬼出来,那就好玩喽。”

    “有人皱了皱眉说,这个时候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不过这个点时候确实不太好查,要不我们先轮流休息,分成两批,四个人继续睡,剩下四个人便守岗。众人点了点头,纷纷表示同意。”

    “棕发男生早已被刚才的声音吓得神经紧绷,哪里睡得着觉啊,自然是选择守岗。耸肩男耸了耸肩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吓人的家伙。于是他也选择守岗。加上提议的那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寸头男生,他们四个人围在最外圈面对着外面守岗。这是他们在野外也使用的方法。其余四人则躺在中间的位置蜷缩着身子抱团取暖着睡去。”

    “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木屋深处时不时传来吱嘎吱嘎的声响,像是一位躺在摇椅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发出的微弱的胡言乱语。吱嘎——吱嘎——吱嘎——声响隐匿在周围风吹树林的沙沙声、蝉鸣和各种奇怪的动物叫声中,如同起起伏伏的潮水般发出一阵阵有规律的动静。”

    “棕发男生的耳力异常敏锐,他捕捉到了木屋发出的声响,于是更加认真聆听,企图找到声音产生的地方。无果。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却又像是近近地萦绕在耳边。”

    “他在身边的耸肩男身边耳语,问对方有没有听见那奇怪的声音。对方摇摇头,坚定地说没有听见。棕发男生十分相信自己的听力和直觉,他认为这间屋子里一定存在某个家伙,他偷偷摸摸得不想被他们发现。耸肩男说,既然如此,那干脆互不侵扰。别去想那个声音了,反正它对我们目前造不了什么威胁。”

    “棕发男生说,不行。那个声音一直缠绕着他,挥之不去,搅得他很心烦。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去探个究竟,他等不到天亮的时候再去了。耸肩男皱了皱眉,略显不耐烦,但又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搜查,万一被女鬼吃掉就完蛋了。”

    “于是他转头对其余两个人说,他俩去那边看一下,让他俩继续守着。棕发男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万一真有鬼,我俩都得没。耸肩男耸了耸肩,别废话了,走吧。”

    “俩人走在黑漆刷就的走廊上,两边是封闭的,墙上绘画着奇异的图案,俩人自然是看不懂上面的图画的含义,权当是华而不实的装饰。悬梁上刻着精致的雕花。即便这座屋子呈现出破败和衰老,但其中刻画的装饰图案却是熠熠生辉,鲜明动人。”

    “棕发男生带头走在前面,他倒是一点都不怕,一路过一个房间就大胆把头往里探。耸肩男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让他别伸头了,免得被鬼斩掉。对方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嘘了一声,让他安静下来。耸肩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无心找鬼,百无聊赖地看看这看看那。”

    “目前看过的房间基本上都是一个样,放着茶几和坐垫,桌上摆放着几套茶具。窗户和窗前的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花瓶和一枝枯萎的花。还有角落里一定会有一面屏风,上面画的大概是花虫鸟兽之类吧,他俩也没仔细看。”

    “等等……棕发男生突然停下来。耸肩男说,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下一秒,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他惊恐地张大了嘴,说不出半句话来。远处的木板上赫然出现一大片摊开的深色液体,在昏暗的环境下,俩人也能察觉出那就是血。那是一大滩血。”

    “棕发男生一脸凝重,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上前去看看。耸肩男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表情狰狞地摇摇头,挤出一个‘别去’的口型。俩人僵持了一会儿后,棕发男生点了点头。”

    “于是俩人悄默默地原路返回到大厅,将这一情况告诉另外两个人。他俩的眉头迅速皱起,然后小心翼翼地喊醒睡着的四人。众人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开了这个神秘的疑似发生过凶杀案的老屋。”

    说罢,辫子姑娘右手捧起茶杯,轻轻吹拂开茶面的叶子,然后小抿一口,又放下茶杯,笑盈盈地看向众人。“各位,我的故事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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