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比武场上开始交手的两人。

    晏缙自然没有带着那苍剑,他仅仅用的是一把普通的铁剑……不知道对上唐渊,要花多少力气去摆平来自唐渊手上那把灵剑的威力。

    况且,晏缙与唐渊本来就有旧仇……自四年半前的那件事后,白楹曾不止一次看见唐渊恶狠狠地望着晏缙。

    她虽然不担心晏缙会因为武器的差距而输掉,可是当她远远看着那双镇定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凤眼之时,白楹突然想起晏缙在几日前说的那句话——

    “可别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说不定第一日我便会被淘汰。”

    白楹顿时领悟——晏缙那句话并不是佯装不在乎,而是他虽然参加瞻方之比,却也能接受自己输给他人。

    白楹身旁的卞念薇突然开口说道:“晏缙加油,快把这个臭不要脸的打下比武场。”

    娇俏少女说话时咬牙切齿,显然是十分讨厌唐渊。

    白楹好笑地看着卞念薇。

    刚才她自己似乎能理解晏缙的心思之后突然内心一松,终于能够打趣道:“卞道友,对晏缙这么有信心吗?”

    “那当然。”卞念薇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四师兄说,当初师父看中晏缙的剑骨与天资,十分想收晏缙为徒,可终究不好越过江长老是晏缙的师伯这一层关系,这才放弃。”

    “但就算没将晏缙收为徒,我师父爱才,终究还是赠送了‘那苍剑’给晏缙。”

    卞念薇幸灾乐祸道:“听四师兄说,那一年师父对他的要求极为严厉。师父大概是想要用严教来弥补四师兄天资不及晏缙的事实……四师兄说他那一年梦里都在练剑。”

    白楹自然也见过好几次卞念薇的四师兄,但她没想到看起来潇洒风流的南奉昭竟然有着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过往。

    原来竟有这样的渊源。

    待卞念薇说完,两人又转头看向场上晏缙与唐渊的交手——

    唐渊一剑使出,手上的剑溢出冷冽的剑气朝着晏缙袭去,在半空中留下紫黑色的残影。

    他脸上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晏缙,我看你如何接下这一击!什么天资出众,可笑!”

    晏缙眼一眨不眨,脚尖一点向后撤数尺,仅仅是一个旋身,就躲开唐渊的攻击。

    他只是看了唐渊一眼,而后目光移到唐渊手中的剑,轻声开口道:“不过如此,尚不及你手中的剑有看头。”

    “你!”唐渊一张脸涨得通红,眼中更是恼怒交织。

    他咬牙阴笑:“好大的口气——”

    话音刚落,唐渊继续攻向晏缙,手中的剑迸发威力,更显锋利无比。

    晏缙反应极快,瞬间挥剑抵挡。

    但他手中的剑却无法承受威力,陡然碎裂,只余剑柄处残留断铁。

    只见晏缙身形一侧,躲过唐渊杀意腾腾的一剑——但唐渊手中强横的剑溢出的剑气仍然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

    “还不认输?下次划到哪里可就说不定了!”唐渊恶狠狠道。

    晏缙随意一瞥左臂上并未见骨的血痕,神色平稳:“不过皮外伤罢了。”

    对面少年不慌不忙、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模样彻底将唐渊惹怒。

    一股无名之火窜上唐渊心头,他恶狠狠地想:这晏缙不过只是一个落魄长老的弟子,就算天资出众,但能有多厉害?!自四年多前就是这副模样,到了现在还是如此令人作呕的样子!

    只不过攀上白家,扮成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是给谁看?

    今天……他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

    唐渊握紧手中的剑,决定要慢慢折磨这小子,等他满身伤痕之后,再将他彻底击败!

    *

    晏缙手中的铁剑断裂之时,远在北侧磐石之上的白楹神色微变。看见晏缙手臂受伤之后,她内心开始有些担心。

    她身旁的卞念薇更是惊叫一声,有些着急:“晏缙不会被唐渊打败吧?”

    白楹没有出声,一双眼紧紧盯着比武场上的两人。

    只看见两人似乎都开口说了些什么,唐渊之后便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持剑恶狠狠朝着晏缙攻去。

    唐渊一边攻击一边催动手中的剑。

    他手中剑逐渐闪烁着阵阵紫黑的光芒,攻势都凶猛几分。

    晏缙拿着只剩剑柄处几寸断铁的铁剑,但并不慌张,他凝神看着对手的每一招、即将要使出的每一势,冷静地躲过每次攻击。

    少年眼中的天地仿佛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对手和他自己,以及对手手中那把灵剑与他自己手中这把断剑。

    在唐渊发急的攻势中,晏缙双眼更为清明——

    等的就是此刻,一击制敌。

    他脚尖一点,凌空一踩,压下唐渊的剑。手中断剑蓦然白光一闪,用灵气构筑在断面上,延伸出完整的一把剑,剑身反射出凛凛寒光。

    一剑如风,极快地架在了对手的脖子上。

    “嗬,嗬……”

    唐渊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脖子上用白色灵气构筑的剑身。

    但即使这剑是灵气所铸,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因被紧紧贴住的颈脖感受到了一股锐利的寒意和令人胆颤的心悸。

    晏缙那双黑沉的凤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唐渊,映出唐渊因为惊恐、悔恨而有些扭曲的面容。

    少年突然微微勾唇一笑:“……你输了。”

    唐渊想动不敢动,只能含恨听着裁判说道:“晏缙,胜。”

    远在北侧磐石之上的白楹松了口气,卞念薇也觉得十分解气:“晏缙这一手灵气化剑,真是厉害!”

    而在东侧坐于后方观看的江北辛也是欣慰一笑。

    唐渊师父汪长老咬牙向后一瞥,朝着江北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江长老,不愧是拔出过两次瞻方仙剑的人,教出来的徒弟竟也如此厉害。”

    在座的多人都是清楚江北辛拔出过两次瞻方仙剑,可就是在第三次试着拔出瞻方仙剑的时候,反被仙剑所伤,修为因此还跌了一重。

    怀剑派的人,若是见到瞻方仙剑而拔出失败的话,那也再无资格见到秘境之中的瞻方仙剑。

    江北辛也因此从拔出过两次瞻方仙剑、未来大有可为的长老,变成了永远不会成为剑尊的落魄长老。

    因此汪长老看似在夸晏缙,实际则是在暗暗挖苦江北辛。

    掌门谷杳生不动声色地看着内圈巨石上的比试,并不在意几位长老的交谈。在他身旁,一向寡言的游长老则是皱眉望向汪长老。

    江北辛神色不变,仍是微笑着说道:“汪长老谬赞。”

    汪长老冷哼一声,觉得江北辛这人即使笑着也带着一股苦气,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于是他不再言语。

    之后在内圈的比武场上,晏缙连战几十人,成为一组的胜者。

    *

    暮色渐起,怀剑派上的云海都逐渐变得黑沉模糊。

    白楹正是此时来到晏缙的院子,轻轻扣响木门。

    不过片刻,晏缙便推开木门。

    少年神色平稳,垂眸看向来人:“白楹,是有何事吗?”

    白楹看向少年的左臂,也没瞧出什么异常:“没什么要紧的事……我看你被唐渊伤到左臂了,擦药了吗?”

    “擦了。”晏缙微微点头:“师父已经给过我药了。”

    在怀剑派上待了快五年,白楹知道这些剑修们受伤乃是家常便饭——追杀妖魔受伤,切磋受伤,在无影封与幻影对战受伤……剑修好像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

    于是白楹诚恳说道:“剑修不嫌药多。”

    她递出一白玉小瓶,“这是与我们白家交好的诸酉谷张瑶长老亲手做的丹药,莫说是伤筋动骨的伤,就算是重伤也能包你用了之后活蹦乱跳。”

    晏缙微微挑眉,“……但我只是皮肉伤。”

    白楹不欲多费口舌,她直接用左手抓起晏缙垂在身侧的右手,将白玉小瓶拍入他的右手掌心。

    指腹触碰到对方炙热修长的手掌之时,白楹微微一怔,而后立刻松开晏缙右手。

    她轻咳一声,“别推辞了,又不是什么珍贵得百年难寻的东西。”

    虽然晏缙只是皮肉伤……但是看着对方的模样,对白楹性子也有七、八分了解的他认命般握紧右手掌心中的玉瓶。

    如果一味拒绝别人的好意,倒是伤人心。

    晏缙的声音在微凉的夜色中柔和了几分:“多谢了,白楹。”

    “小事。”白楹笑了笑:“这次离开家的时候,我母亲给我塞了许多药……就怕我有用得上的地方。你用也是一样。”

    少年微微点头,低声说道:“你母亲真是极为关心你……”

    这么多年来,晏缙从白楹嘴中听到最多的便是她母亲,然后再是白家白鸿淮长老与她侍女清鹤。

    上次他去白家,就看见了白楹口中所说的许许多多白家人——白楹温和的母亲,笑得像狐狸般的白鸿淮长老……还有白家家主,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的白楹父亲。

    过去的四年多时光,他从未听白楹说起过她父亲。

    但在看见白楹父亲之时,他便懂了——那位白家家主虽然站在人群之首,但却像浮在水面上的一片叶,永远不会融入水中、不会融入人群。

    白家家主淡漠疏离的双眼中浮现琉璃般浅清的颜色,神色平静,亦不曾开口说话。

    身旁是热闹的白家人,而白家家主只是慢慢转动眼眸,最后瞥了一眼晏缙,便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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