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正值初一。
皇家佛寺玉华寺被绵绵细雨笼罩，香火气和氤氲的潮湿气味混杂成一团飘荡在空中。
安枫皇后王氏一早便携喻婉英和喻以宁同寺内僧人做早课、诵经、祈福。
她原不能生养，自皈依佛教后却接连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有了喻靖、喻婉英两兄妹，自此之后更为虔诚，每逢初一、十五便要亲自来点香。
低沉厚重的诵经声在喻以宁耳边环绕，她漆黑的瞳仁定定望着面前的经文。
庄严肃穆的庙宇下，缕缕青烟从昏暗的屋中燃起，喻以宁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她本不信神佛，此次坠车事件却阴差阳错进了僧人修行的洞窟，冥冥之中似乎沾染了几分佛缘。往日她诵经并不往心中去，今日却格外认真几分，沉下心来，静静去体悟。
用过斋饭，王氏自去斋房休息，不要人陪同，喻以宁才得了一点空。为父母点了长生灯，又在这寺院之中独行。
小雨已停，路面上泛黄的银杏叶七零八落地洒在水面上，有小沙弥在洒扫落叶，正在沉浸之时，却听得不远处有女子调笑之声。
穿过小门，便见一华服女子满头珠翠，在众侍女的簇拥下喂食锦鲤。
正是喻婉英。
她染着红甲的纤纤玉指上捻了几颗鱼食，松手间，一个个个头可观的锦鲤便从水中潜中，张口吞噬鱼食。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锦鲤一拥而上争抢食物。
如此反复几次，似乎是乏了，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突然间，手一松，盒中的鱼食顷刻洒在水面上，密密麻麻浮了一片。几乎是整个池中的锦鲤都被吸引而来，水面上热闹了一阵子，继而又安静如初。
她眼光一扫，瞧见了喻以宁，言语不善：“二公主好大的面子。若不是母后相邀，只怕二公主回了宫半个月都还瞧不上二公主一面呢。”
喻以宁脸上含笑，欠身做了福：“参见长公主。本是要去拜见长公主的，奈何一路奔波，不幸受了伤，只怕病气过给了长公主，这才未曾拜见。”
喻婉英凤眼一梢，提起眉来，笑道：“妹妹是有心的，只是若是我是妹妹，上赶着去联姻还讨了没趣，怕是房门都不好意思出了。”语毕又嬉笑两声。
今日二人陪同王氏之时，喻婉英还假模假样地关心了两句喻以宁的身体，眼下说话却夹枪带棒，喻以宁虽不愿与她正面交锋，可也不愿暗暗吃了闷亏，她眼尾低垂，沉声道：“联姻一事，内情如何，想必长公主比我更清楚。”
喻以宁意有所指，喻婉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心中只觉喻以宁隐隐有深意，又想到即便她真知道些什么，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于是旋即神色如常，抬眼睨了喻以宁一眼，高声道：“不过，妹妹若是想得一如意郎君，倒也有盼头了。”
“不知姐姐此话怎说？”喻以宁心中一动，只觉那眼神中不坏好意。
喻婉英捂着帕子做温婉状，眼神不住扫着喻以宁：“妹妹急什么，过些日子便知道了。”说罢，便扭着腰肢带着丫鬟走了。
喻以宁下意识觉得她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却又摸不准她的意思，心内暗自思忖却不得要领，只得将此事埋藏心中。
午后，众人抄写经文，王氏见寺中秋日景色别致，心中沉静，又得二女相伴，便想多住几日，一时热闹。至暮色时分，喻以宁才回到斋房。
一进门，小苍便伺候着喻以宁卸妆，她轻手轻脚地取下簪子，又拿梳子轻轻顺着喻以宁绸缎般的长发，小心翼翼地不让头发碰在地上。
小苍一边梳一边说着今日的新鲜事儿，突然提到一句：“公主，适才我出去时听人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喻以宁问道。
小苍皱着眉摇了摇头，“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听说是有急事要请示皇后娘娘。”
王氏清修时不喜人前来打扰，不过喻靖是她的心头肉，想来他也不怕此时擅闯，只是什么事情就急成了这样，竟然连一两日都等不得。
喻以宁身体的疲惫淹没了意识，她昂着头，任由小苍轻轻替自己按摩着头皮。她头发又多又厚又长，发髻重，一天下来总是坠得头皮生疼。
抬眼间，瞥见了桌上的簪子。心中微微一动，似乘舟般摇摇晃晃了几番又想起了今日梳妆时的事情——
那日临别前收到林述钦的锦袋，喻以宁一搭手还以为又是一把开过光的桃木剑，打开后，才见是一对通体白玉的鹿角簪子，用料不俗，雕工精巧，喻以宁一见便喜欢。
只因安枫宫中多用碧玉，无此种白玉，怕用着招人耳目，便一直放在妆奁深处。
小苍今日却碰巧取了那簪子出来，喻以宁盯着那簪子半晌，末了说了一句“换一个”。
隐约间，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双眼睛，那对比自己更黑更深邃的瞳仁。
她自回了安枫，反常地多梦起来，竟有一夜梦见了林述钦。
还是在那漆黑的山洞之中，她才抬脚，便见蝙蝠四飞，黑压压的一片蝙蝠群扑扇着翅膀直冲她面中扑来。那蝙蝠竟比寻常的大上几倍，翅膀飞摆中，在洞内卷起一阵狂风。
她一个不小心，被狂风和沙土迷了眼。她急忙大喊呼叫，嘴巴一张一合间，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闭着眼睛伸着胳膊拍打蝙蝠，蝙蝠却离她更近，惊恐之际，却听到了林述钦的声音。“喻以宁。”
喻以宁眼泪沾湿两颊，如同得救一般大喊：“林述钦，救我！”
林述钦脸上带着浅笑，一副温润如玉的姿态，一步一步缓步靠近，喻以宁见自己要得救，忙伸了手前去拉他。
他却狠狠拍开了自己的手，背上倏地长出一对蝙蝠翅膀来，一双利爪就要碰到喻以宁的手。
然后，她就睁了眼。
还好，是梦。
身上糊了一身汗，平息了半晌才冷静下来。想起自从回到翠城，自己每日困在后宫之中，不是翻话本就是写写画画，整日颇为无聊，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宫里那些丫鬟，再也没有过林述钦的消息，甚至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三个字。
是思念吧，她想到这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想念林述钦。很快，她纠正了自己的想法，与其说是想念林述钦，不如说是想念在广阔天地的遥看日出日落的生活，既是那生活并不确定，下一秒就要看见张着嘴露出獠牙的野兽。
“公主，早些安置吧。”小苍按摩完，又捧了衣服前来。
喻以宁抬头往窗外一望，弯月高悬，天空明净。便打发了小苍下去歇息，她灭了灯，披了件外衣，在廊桥下坐着，廊下摆着几盆兰花，远处是一颗从石缝中挣扎而出的红枫。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喻婉英住处的灯还亮着。
喻以宁发呆之时，隐隐听得衣料摩擦之声，只见一黑衣男子从小路穿行而来，正朝着喻婉英的住处而去。
这人身着黑衣，暗夜独行，却不似寺中之人，喻以宁生怕他欲行不轨之事，于是暗自躲在兰花后，低低瞧着。
那黑压压的影子环望一圈，见四下无人，轻轻开了喻婉英房门，
如一缕烟一般钻进了喻婉英的房中。
咯吱一声，门关了。
不一时，远远传来男女对话嬉笑之声。
喻以宁只觉心跳加速，一颗心要从胸膛之中蹦出来，那人回头之时，她瞧见了他的脸。
是喻靖，与喻婉英有奸情之人竟然是喻靖。
她深吸几口气，定住心神，捂着心口，一步一步回了房间，待轻轻锁上门才松了口气。
佛寺之中，兄妹□□，这突如其来的密辛之事震得喻以宁浑身发懵。
大约在半年前，喻靖就鲜少出现在后宫，想来正是因为此事败露。王氏做主处理了这件事，宫中的宫女太监少了大半。那些无辜之人就因直接或间接地知道了此事而殒命。
而这二人竟然未被惩罚一丝一毫，照例拜佛诵经，在佛寺之中行苟且之事，喻以宁突然有点理解三皇子眼中那深深的厌恶了。
她今日无意撞见，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元皇室众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想到此，身上更冷了几分，她钻进被子，闭着眼，强迫自己忘记先前的场景。
一墙之隔的院中，一男一女交颈相缠，喻婉英轻轻靠在喻靖臂膀上，彼此体温带来的满足让她一脸慰藉。
“你讨厌，人家早跟你说过今日不要来了，要是再让母后发现怎么可好。”喻婉英娇声道，眼中却是欣喜之态。
“原也是没空的，可碰巧喻以宁的婚事要定了。我便假公济私一回，早些来报了母后，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自二人私会一事被败露，喻婉英在宫内被盯得紧，无王氏允许，喻靖也不许踏入后宫之中。
“定了谁啊？”喻婉英瞪着眼睛。
“八成是王选。”
“哼，若是王选，那还是便宜了喻以宁。”喻婉英柔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王选是皇后王氏的远亲，年三十，嫡妻早亡，留有一独子，常年宿在寻花问柳之地。如今在军中领一虚职，官职虽高，却无实权，更不用提在军中效力多年却无军功。
喻婉英揣摩了半天，捂着嘴嘻嘻笑两声，“嫁给王选，只怕是她高攀了呢。我原以为哥哥要选个什么人呢……”
“官职太低的，也抹不开面子，况且他丧妻多年未娶，母后也惦记着呢。”喻靖手中绕着喻婉英的头发，语气中颇带得以，而后又低沉道“等她的事儿办完，只怕母亲就要张罗起你来了。”
自二人奸情败露，王氏便起了将喻婉英早早嫁出去的心思。可长公主仗着是皇后独女骄傲跋扈，一提起出嫁便去喻昭面前哭一通，闹得要死要死，因此王氏虽心急，仍搁置着此事。
喻婉英靠近了些喻靖，嘟囔道：“我不要，我只要你。”
“傻英英，不论是谁，待你嫁过去，先忍耐一段时日。待父王过几年退了，我便寻个由头让他死，再将你接到宫里，还怕我们没有见面的日子呢？”二人说着说着又搂做一团，窃窃私语起来。
皇家佛寺玉华寺被绵绵细雨笼罩，香火气和氤氲的潮湿气味混杂成一团飘荡在空中。
安枫皇后王氏一早便携喻婉英和喻以宁同寺内僧人做早课、诵经、祈福。
她原不能生养，自皈依佛教后却接连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有了喻靖、喻婉英两兄妹，自此之后更为虔诚，每逢初一、十五便要亲自来点香。
低沉厚重的诵经声在喻以宁耳边环绕，她漆黑的瞳仁定定望着面前的经文。
庄严肃穆的庙宇下，缕缕青烟从昏暗的屋中燃起，喻以宁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她本不信神佛，此次坠车事件却阴差阳错进了僧人修行的洞窟，冥冥之中似乎沾染了几分佛缘。往日她诵经并不往心中去，今日却格外认真几分，沉下心来，静静去体悟。
用过斋饭，王氏自去斋房休息，不要人陪同，喻以宁才得了一点空。为父母点了长生灯，又在这寺院之中独行。
小雨已停，路面上泛黄的银杏叶七零八落地洒在水面上，有小沙弥在洒扫落叶，正在沉浸之时，却听得不远处有女子调笑之声。
穿过小门，便见一华服女子满头珠翠，在众侍女的簇拥下喂食锦鲤。
正是喻婉英。
她染着红甲的纤纤玉指上捻了几颗鱼食，松手间，一个个个头可观的锦鲤便从水中潜中，张口吞噬鱼食。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锦鲤一拥而上争抢食物。
如此反复几次，似乎是乏了，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突然间，手一松，盒中的鱼食顷刻洒在水面上，密密麻麻浮了一片。几乎是整个池中的锦鲤都被吸引而来，水面上热闹了一阵子，继而又安静如初。
她眼光一扫，瞧见了喻以宁，言语不善：“二公主好大的面子。若不是母后相邀，只怕二公主回了宫半个月都还瞧不上二公主一面呢。”
喻以宁脸上含笑，欠身做了福：“参见长公主。本是要去拜见长公主的，奈何一路奔波，不幸受了伤，只怕病气过给了长公主，这才未曾拜见。”
喻婉英凤眼一梢，提起眉来，笑道：“妹妹是有心的，只是若是我是妹妹，上赶着去联姻还讨了没趣，怕是房门都不好意思出了。”语毕又嬉笑两声。
今日二人陪同王氏之时，喻婉英还假模假样地关心了两句喻以宁的身体，眼下说话却夹枪带棒，喻以宁虽不愿与她正面交锋，可也不愿暗暗吃了闷亏，她眼尾低垂，沉声道：“联姻一事，内情如何，想必长公主比我更清楚。”
喻以宁意有所指，喻婉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心中只觉喻以宁隐隐有深意，又想到即便她真知道些什么，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于是旋即神色如常，抬眼睨了喻以宁一眼，高声道：“不过，妹妹若是想得一如意郎君，倒也有盼头了。”
“不知姐姐此话怎说？”喻以宁心中一动，只觉那眼神中不坏好意。
喻婉英捂着帕子做温婉状，眼神不住扫着喻以宁：“妹妹急什么，过些日子便知道了。”说罢，便扭着腰肢带着丫鬟走了。
喻以宁下意识觉得她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却又摸不准她的意思，心内暗自思忖却不得要领，只得将此事埋藏心中。
午后，众人抄写经文，王氏见寺中秋日景色别致，心中沉静，又得二女相伴，便想多住几日，一时热闹。至暮色时分，喻以宁才回到斋房。
一进门，小苍便伺候着喻以宁卸妆，她轻手轻脚地取下簪子，又拿梳子轻轻顺着喻以宁绸缎般的长发，小心翼翼地不让头发碰在地上。
小苍一边梳一边说着今日的新鲜事儿，突然提到一句：“公主，适才我出去时听人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喻以宁问道。
小苍皱着眉摇了摇头，“具体做什么不知道，听说是有急事要请示皇后娘娘。”
王氏清修时不喜人前来打扰，不过喻靖是她的心头肉，想来他也不怕此时擅闯，只是什么事情就急成了这样，竟然连一两日都等不得。
喻以宁身体的疲惫淹没了意识，她昂着头，任由小苍轻轻替自己按摩着头皮。她头发又多又厚又长，发髻重，一天下来总是坠得头皮生疼。
抬眼间，瞥见了桌上的簪子。心中微微一动，似乘舟般摇摇晃晃了几番又想起了今日梳妆时的事情——
那日临别前收到林述钦的锦袋，喻以宁一搭手还以为又是一把开过光的桃木剑，打开后，才见是一对通体白玉的鹿角簪子，用料不俗，雕工精巧，喻以宁一见便喜欢。
只因安枫宫中多用碧玉，无此种白玉，怕用着招人耳目，便一直放在妆奁深处。
小苍今日却碰巧取了那簪子出来，喻以宁盯着那簪子半晌，末了说了一句“换一个”。
隐约间，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双眼睛，那对比自己更黑更深邃的瞳仁。
她自回了安枫，反常地多梦起来，竟有一夜梦见了林述钦。
还是在那漆黑的山洞之中，她才抬脚，便见蝙蝠四飞，黑压压的一片蝙蝠群扑扇着翅膀直冲她面中扑来。那蝙蝠竟比寻常的大上几倍，翅膀飞摆中，在洞内卷起一阵狂风。
她一个不小心，被狂风和沙土迷了眼。她急忙大喊呼叫，嘴巴一张一合间，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闭着眼睛伸着胳膊拍打蝙蝠，蝙蝠却离她更近，惊恐之际，却听到了林述钦的声音。“喻以宁。”
喻以宁眼泪沾湿两颊，如同得救一般大喊：“林述钦，救我！”
林述钦脸上带着浅笑，一副温润如玉的姿态，一步一步缓步靠近，喻以宁见自己要得救，忙伸了手前去拉他。
他却狠狠拍开了自己的手，背上倏地长出一对蝙蝠翅膀来，一双利爪就要碰到喻以宁的手。
然后，她就睁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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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糊了一身汗，平息了半晌才冷静下来。想起自从回到翠城，自己每日困在后宫之中，不是翻话本就是写写画画，整日颇为无聊，每日睁眼闭眼都是宫里那些丫鬟，再也没有过林述钦的消息，甚至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三个字。
是思念吧，她想到这里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想念林述钦。很快，她纠正了自己的想法，与其说是想念林述钦，不如说是想念在广阔天地的遥看日出日落的生活，既是那生活并不确定，下一秒就要看见张着嘴露出獠牙的野兽。
“公主，早些安置吧。”小苍按摩完，又捧了衣服前来。
喻以宁抬头往窗外一望，弯月高悬，天空明净。便打发了小苍下去歇息，她灭了灯，披了件外衣，在廊桥下坐着，廊下摆着几盆兰花，远处是一颗从石缝中挣扎而出的红枫。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只有不远处喻婉英住处的灯还亮着。
喻以宁发呆之时，隐隐听得衣料摩擦之声，只见一黑衣男子从小路穿行而来，正朝着喻婉英的住处而去。
这人身着黑衣，暗夜独行，却不似寺中之人，喻以宁生怕他欲行不轨之事，于是暗自躲在兰花后，低低瞧着。
那黑压压的影子环望一圈，见四下无人，轻轻开了喻婉英房门，
如一缕烟一般钻进了喻婉英的房中。
咯吱一声，门关了。
不一时，远远传来男女对话嬉笑之声。
喻以宁只觉心跳加速，一颗心要从胸膛之中蹦出来，那人回头之时，她瞧见了他的脸。
是喻靖，与喻婉英有奸情之人竟然是喻靖。
她深吸几口气，定住心神，捂着心口，一步一步回了房间，待轻轻锁上门才松了口气。
佛寺之中，兄妹□□，这突如其来的密辛之事震得喻以宁浑身发懵。
大约在半年前，喻靖就鲜少出现在后宫，想来正是因为此事败露。王氏做主处理了这件事，宫中的宫女太监少了大半。那些无辜之人就因直接或间接地知道了此事而殒命。
而这二人竟然未被惩罚一丝一毫，照例拜佛诵经，在佛寺之中行苟且之事，喻以宁突然有点理解三皇子眼中那深深的厌恶了。
她今日无意撞见，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元皇室众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想到此，身上更冷了几分，她钻进被子，闭着眼，强迫自己忘记先前的场景。
一墙之隔的院中，一男一女交颈相缠，喻婉英轻轻靠在喻靖臂膀上，彼此体温带来的满足让她一脸慰藉。
“你讨厌，人家早跟你说过今日不要来了，要是再让母后发现怎么可好。”喻婉英娇声道，眼中却是欣喜之态。
“原也是没空的，可碰巧喻以宁的婚事要定了。我便假公济私一回，早些来报了母后，我们都多久没见了。”
自二人私会一事被败露，喻婉英在宫内被盯得紧，无王氏允许，喻靖也不许踏入后宫之中。
“定了谁啊？”喻婉英瞪着眼睛。
“八成是王选。”
“哼，若是王选，那还是便宜了喻以宁。”喻婉英柔媚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王选是皇后王氏的远亲，年三十，嫡妻早亡，留有一独子，常年宿在寻花问柳之地。如今在军中领一虚职，官职虽高，却无实权，更不用提在军中效力多年却无军功。
喻婉英揣摩了半天，捂着嘴嘻嘻笑两声，“嫁给王选，只怕是她高攀了呢。我原以为哥哥要选个什么人呢……”
“官职太低的，也抹不开面子，况且他丧妻多年未娶，母后也惦记着呢。”喻靖手中绕着喻婉英的头发，语气中颇带得以，而后又低沉道“等她的事儿办完，只怕母亲就要张罗起你来了。”
自二人奸情败露，王氏便起了将喻婉英早早嫁出去的心思。可长公主仗着是皇后独女骄傲跋扈，一提起出嫁便去喻昭面前哭一通，闹得要死要死，因此王氏虽心急，仍搁置着此事。
喻婉英靠近了些喻靖，嘟囔道：“我不要，我只要你。”
“傻英英，不论是谁，待你嫁过去，先忍耐一段时日。待父王过几年退了，我便寻个由头让他死，再将你接到宫里，还怕我们没有见面的日子呢？”二人说着说着又搂做一团，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