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边境。
巍峨的城墙耸立，古朴雄伟的城关上挂着匾额，上书“同林”二字，笔力遒劲。身着玄甲的兵士不苟言笑，恪尽职守地仔细盘查所有入境之人。毕竟过了同林关，便进到青州地界。距离灵州牧王彪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进京已经三月，像青州这般还算太平，可以满足温饱的地界可谓少之又少。
姜姮擦了擦汗，咬紧牙关，背着碧螺一步一顿地向城门走去。
天子病危，幼主难立，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政局被王彪彻底搅动，不少地方改旗易帜，叛军四起。姜家所处的徐州虽然富甲江南，但战备不足，不过数日便被附近的叛军攻下。一时间锦绣江南化为灰烬，姜家作为当地名门，因不愿与叛军头目合作被大肆屠杀，只剩下年纪最小的她带着碧螺逃出了那座焦土。
祖父在临终前让她到青州投奔谢氏，她的祖母曾为她与谢氏子定下一门口头婚约。乱世之中不求能按诺履行婚约，但求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收留一二。
“公子，将...将奴放下吧，奴已经...不行了。”这个从小陪伴她长大的武婢浑身滚烫，横七竖八的伤口已经化脓，蝇虫嗡嗡地跟在她身旁，“奴死后，公子不必将奴掩埋，若是此身血肉能助公子走到谢家门前，奴便是死也无憾了。”
逃亡途中，姜姮女扮男装，称谓也从小姐变成了公子。她眼眶一热，胡乱地揩了揩眼角：“已经到青州了，碧螺你再坚持一下，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碧螺发着高热，但尚有意识，听到此话不由得淌下两行清泪。
她们主仆一路北上逃了两个多月，期间靠着小姐的才智，倒也算有惊无险。但谁曾想，离青州只有一步之遥的兖州闹了饥荒。官府的朱门高墙被砸得稀烂，纳不起田税的佃农变成了流民，前一天还活生生的孩童隔天就变成了砧板上宰割的肉块。
二人雇佣的马车车夫被人用锄头砸出了红白相间的脑浆，她拼着一身武艺护着小姐连杀带躲地逃出了那片人间炼狱，终于在看到青州界碑时体力不支倒下。
“公子...”碧螺声音哽咽，“能与公子相遇，实乃此生幸事。奴...撑着，若是不能...结草衔环...”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勉力支撑着的身子忽然一歪，重量尽数压在了姜姮身上。
“碧螺！”姜姮连忙用手去探她的鼻息。
已经似有若无，若是再不能得到医治，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但青州的州牧府在洛曲，离同林关还有七日的脚程。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背着碧螺小跑到了巡查的兵卒面前。
“求军爷救救我家阿姊。”
-
同林关都尉薛常看着墙上的舆图，眉头紧锁。
他身侧站着的尉史面露怒气：“兖州那群鸟货，东部闹了饥荒，饿死的百姓数以万计，他们居然躲在自己的府邸里花天酒地，还假模假样地写了封求助信给咱们，让咱们青州开仓赈灾。去他爹的混账东西，老天怎么还不降道雷把那群狗东西劈死。”
薛常摇摇头叹道：“青州今年也遭了灾，虽没有兖州严重，但产出的粮草比往年少了近三成。自家百姓才勉强吃饱，哪儿有余粮供给流民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担忧。
忽然，亲兵来报。
“都尉，尉史，关口来了位徐州姜氏的小公子，他请求都尉给他拨一辆能疾驰的马车和一名随行医师，公子的阿姊似乎病重。”
急性子的尉史当即骂了起来：“去他爹的，真当我们青州是整天带个围裙摆摊施粥的活菩萨。能活活，不能活滚蛋。”
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另一名亲兵冲了进来：“都尉，尉史，不好了！流民暴乱了！”
这回轮到都尉薛常额角的青筋狂跳。
他抄起墙上挂着的重弓，快步走出值班房。但预想之中头破血流的暴乱并没有发生，从城关的垛口望去，一位身形瘦小但面容秀气的小公子正用手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明明不是流民却来同林关带头闹事，煽动流民。”
“你问我为何多管闲事，我倒是要问问你意欲何为！”
-
姜姮原本正与检查文牒的兵卒沟通。她或许还能撑到洛曲，但碧螺已经朝不保夕，随时都有死去的风险。所以，她亮明了徐州姜氏的身份，希望能借此换来医士与马车。
“若此番都尉能施以援手，徐州姜氏必有重谢。”
这句话放在两个月前可以称得上字字千金，但如今姜氏几近灭门，她也不敢保证同林关都尉是否会重视。
兵卒上去通报，留下姜姮在城门等待。
恰在此时，一批载着官府物资的车马从远处驶来，箱笼俱用黑布笼罩，车轮嘎吱嘎吱地在泥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姜姮眉头微蹙，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之沉。
但她并没有贸然询问，毕竟蒙着黑布，想来是什么不愿让人知晓的东西。
同林关外和姜姮途径的每个关口一样，都聚集了不少因饥荒迁徙的流民，他们在关口附近搭起三三两两的草棚，盼望着官府的赈灾粮与施粥摊。
押运官向守关兵卒使了个眼色，两边的兵卒便有默契地移开路障，准备让押送物资的车马通过。
但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不知道是谁在流民堆里扯了一嗓子。
“这是粮草！是朝廷派下来的赈灾粮！”
霎时，流民们便如蝗虫一般蜂拥而至，兵卒们立刻拔剑阻拦，但仍有一个不怕死的冲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眼看着他就要掀开黑布，负责押送物资的车夫反应过来，狠狠将他推下了马车。但他摔得不巧，刚刚好磕到了后脑勺，殷红的鲜血瞬间汩汩流淌。
“阿弟！”一个身材高大的流民高喊起来，他眼中露出凶光，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狗官，要拿咱们的赈灾粮去做什么！兖州已经易子而食，官老爷们却还在吃肉喝酒，你们这群畜牲！”
他张口闭口喊着阿弟，流民们的情绪渐渐被带动起来。
“粮食！还我粮食！”不少人开始试图冲破兵卒们的阻拦，他们推搡着，不要命地那批物资前冲。
原本负责盘查通关文牒的军士也过去帮忙，姜姮挡在碧螺身前，避免她被骚乱波及。
忽然，她瞥见那个摔死的流民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上头串着五个形制各异的铜钱，像是什么祈祷祭祀的用具。
祈祷祭祀...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途径兖州时那群蛊惑流民易子而食，靠吞噬血肉获得长生的妖道，他们的手腕和脖子上似乎也系着类似的红绳。
兖州，饥荒，妖道。
一瞬间，姜姮便想通了所有关节。
她高喝一声：“谁说那是粮食，畜牲不在城里，就在眼前，这个哭着喊阿弟的才是鬼！”
不是粮食，那争个什么劲儿。
原本一直往前拱的流民听到了她的话，渐渐停了下来。
那个身材高大的流民内心暗叫不好，但仍是梗着脖子嚎叫：“明明就是粮食，你和那些狗官是一伙的，想把我们的救命粮送去填饱他们的私囊。”
姜姮冷笑一声，指了指那车物资。
“我倒奇了，蒙着黑布，你怎的就知晓里头是粮食？”
那汉子噎了一噎：“大家伙儿不都说嘛，这批就是赈灾粮。”
“谁？在哪儿？你指出来，指不出便治你一个寻衅滋事，唆使流民暴乱！”
那汉子眼见这条路不通，便扯着嗓子，哭阿弟命苦。
“不听将士劝阻，扰乱官府物资押送，死有余辜！”
那汉子被堵地没话说，只得暴喝一声，意图用气势压倒姜姮：“黄毛小儿，你是有文牒可以通关，但咱们流民只得留驻此地，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赈灾粮。你这种能填饱肚子的，何必多管闲事！”
姜姮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同你阿弟手上都系着五钱红绳。我自南边来，兖州的那些妖道手上也系着此物，你敢说自己同他们没有半点联系？”
“明明不是流民却来同林关带头闹事，煽动流民。”
“你问我为何多管闲事，我倒是要问问你意欲何为！”
聚集着的流民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毕竟发动暴乱可是会被就地处决。没粮食还丢了性命，这种买卖可不划算。
那汉子眼见局势不妙，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黄毛小儿，不得诋毁天师！”
“血肉长生，泰紫胜天！”
他高呼着，从衣袖内掏出藏着的匕首，想要边跑边捅，制造混乱以拖延追捕时间。但还没等他捅下第一刀，一支羽箭从城关上方破空而来，正中心脏。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然后轰然倒地。
原本围着的流民顿时作鸟兽散。
“不愧是徐州姜氏的小公子。”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有请。”
姜姮朝声音处看去，只见城楼上，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方脸男子身负重弓朝她抱拳，做了个请的动作。
姜姮颔首，内心微微松了口气，若她没有猜错，那个身负重弓之人应当就是同林关的都尉。
路障被移开，她顺利地进入了这座巍巍雄关。
几个兵卒找来长方木板，将陷入昏迷的碧螺抬走。
“我家都尉说了，要将公子的阿姊送往城内最好的医馆治疗。公子不必担心费用，权当是谢过刚刚平乱之恩。”
流民中有人蓄意煽动，若是发展到后面，容易变成械斗。更不必说里头还掺杂着劳什子妖道，背后的势力说不定还与兖州那边有关。
不过看同林关的守卫森严，秩序井然，即使没有她，这场小型叛乱也持续不了多久，说是平乱之恩，也是这位都尉的自谦之辞。
她刚想回礼道谢，却忽然感到面前一黑，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直直地栽了下去。
耳畔剩下一阵手忙脚乱的惊呼声。
昏迷前，她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阿父，阿母，孩儿到青州了。
巍峨的城墙耸立，古朴雄伟的城关上挂着匾额，上书“同林”二字，笔力遒劲。身着玄甲的兵士不苟言笑，恪尽职守地仔细盘查所有入境之人。毕竟过了同林关，便进到青州地界。距离灵州牧王彪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进京已经三月，像青州这般还算太平，可以满足温饱的地界可谓少之又少。
姜姮擦了擦汗，咬紧牙关，背着碧螺一步一顿地向城门走去。
天子病危，幼主难立，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政局被王彪彻底搅动，不少地方改旗易帜，叛军四起。姜家所处的徐州虽然富甲江南，但战备不足，不过数日便被附近的叛军攻下。一时间锦绣江南化为灰烬，姜家作为当地名门，因不愿与叛军头目合作被大肆屠杀，只剩下年纪最小的她带着碧螺逃出了那座焦土。
祖父在临终前让她到青州投奔谢氏，她的祖母曾为她与谢氏子定下一门口头婚约。乱世之中不求能按诺履行婚约，但求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收留一二。
“公子，将...将奴放下吧，奴已经...不行了。”这个从小陪伴她长大的武婢浑身滚烫，横七竖八的伤口已经化脓，蝇虫嗡嗡地跟在她身旁，“奴死后，公子不必将奴掩埋，若是此身血肉能助公子走到谢家门前，奴便是死也无憾了。”
逃亡途中，姜姮女扮男装，称谓也从小姐变成了公子。她眼眶一热，胡乱地揩了揩眼角：“已经到青州了，碧螺你再坚持一下，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碧螺发着高热，但尚有意识，听到此话不由得淌下两行清泪。
她们主仆一路北上逃了两个多月，期间靠着小姐的才智，倒也算有惊无险。但谁曾想，离青州只有一步之遥的兖州闹了饥荒。官府的朱门高墙被砸得稀烂，纳不起田税的佃农变成了流民，前一天还活生生的孩童隔天就变成了砧板上宰割的肉块。
二人雇佣的马车车夫被人用锄头砸出了红白相间的脑浆，她拼着一身武艺护着小姐连杀带躲地逃出了那片人间炼狱，终于在看到青州界碑时体力不支倒下。
“公子...”碧螺声音哽咽，“能与公子相遇，实乃此生幸事。奴...撑着，若是不能...结草衔环...”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勉力支撑着的身子忽然一歪，重量尽数压在了姜姮身上。
“碧螺！”姜姮连忙用手去探她的鼻息。
已经似有若无，若是再不能得到医治，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但青州的州牧府在洛曲，离同林关还有七日的脚程。
她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背着碧螺小跑到了巡查的兵卒面前。
“求军爷救救我家阿姊。”
-
同林关都尉薛常看着墙上的舆图，眉头紧锁。
他身侧站着的尉史面露怒气：“兖州那群鸟货，东部闹了饥荒，饿死的百姓数以万计，他们居然躲在自己的府邸里花天酒地，还假模假样地写了封求助信给咱们，让咱们青州开仓赈灾。去他爹的混账东西，老天怎么还不降道雷把那群狗东西劈死。”
薛常摇摇头叹道：“青州今年也遭了灾，虽没有兖州严重，但产出的粮草比往年少了近三成。自家百姓才勉强吃饱，哪儿有余粮供给流民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担忧。
忽然，亲兵来报。
“都尉，尉史，关口来了位徐州姜氏的小公子，他请求都尉给他拨一辆能疾驰的马车和一名随行医师，公子的阿姊似乎病重。”
急性子的尉史当即骂了起来：“去他爹的，真当我们青州是整天带个围裙摆摊施粥的活菩萨。能活活，不能活滚蛋。”
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另一名亲兵冲了进来：“都尉，尉史，不好了！流民暴乱了！”
这回轮到都尉薛常额角的青筋狂跳。
他抄起墙上挂着的重弓，快步走出值班房。但预想之中头破血流的暴乱并没有发生，从城关的垛口望去，一位身形瘦小但面容秀气的小公子正用手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明明不是流民却来同林关带头闹事，煽动流民。”
“你问我为何多管闲事，我倒是要问问你意欲何为！”
-
姜姮原本正与检查文牒的兵卒沟通。她或许还能撑到洛曲，但碧螺已经朝不保夕，随时都有死去的风险。所以，她亮明了徐州姜氏的身份，希望能借此换来医士与马车。
“若此番都尉能施以援手，徐州姜氏必有重谢。”
这句话放在两个月前可以称得上字字千金，但如今姜氏几近灭门，她也不敢保证同林关都尉是否会重视。
兵卒上去通报，留下姜姮在城门等待。
恰在此时，一批载着官府物资的车马从远处驶来，箱笼俱用黑布笼罩，车轮嘎吱嘎吱地在泥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姜姮眉头微蹙，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之沉。
但她并没有贸然询问，毕竟蒙着黑布，想来是什么不愿让人知晓的东西。
同林关外和姜姮途径的每个关口一样，都聚集了不少因饥荒迁徙的流民，他们在关口附近搭起三三两两的草棚，盼望着官府的赈灾粮与施粥摊。
押运官向守关兵卒使了个眼色，两边的兵卒便有默契地移开路障，准备让押送物资的车马通过。
但意外就在此刻发生，不知道是谁在流民堆里扯了一嗓子。
“这是粮草！是朝廷派下来的赈灾粮！”
霎时，流民们便如蝗虫一般蜂拥而至，兵卒们立刻拔剑阻拦，但仍有一个不怕死的冲上了其中一辆马车。眼看着他就要掀开黑布，负责押送物资的车夫反应过来，狠狠将他推下了马车。但他摔得不巧，刚刚好磕到了后脑勺，殷红的鲜血瞬间汩汩流淌。
“阿弟！”一个身材高大的流民高喊起来，他眼中露出凶光，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狗官，要拿咱们的赈灾粮去做什么！兖州已经易子而食，官老爷们却还在吃肉喝酒，你们这群畜牲！”
他张口闭口喊着阿弟，流民们的情绪渐渐被带动起来。
“粮食！还我粮食！”不少人开始试图冲破兵卒们的阻拦，他们推搡着，不要命地那批物资前冲。
原本负责盘查通关文牒的军士也过去帮忙，姜姮挡在碧螺身前，避免她被骚乱波及。
忽然，她瞥见那个摔死的流民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上头串着五个形制各异的铜钱，像是什么祈祷祭祀的用具。
祈祷祭祀...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途径兖州时那群蛊惑流民易子而食，靠吞噬血肉获得长生的妖道，他们的手腕和脖子上似乎也系着类似的红绳。
兖州，饥荒，妖道。
一瞬间，姜姮便想通了所有关节。
她高喝一声：“谁说那是粮食，畜牲不在城里，就在眼前，这个哭着喊阿弟的才是鬼！”
不是粮食，那争个什么劲儿。
原本一直往前拱的流民听到了她的话，渐渐停了下来。
那个身材高大的流民内心暗叫不好，但仍是梗着脖子嚎叫：“明明就是粮食，你和那些狗官是一伙的，想把我们的救命粮送去填饱他们的私囊。”
姜姮冷笑一声，指了指那车物资。
“我倒奇了，蒙着黑布，你怎的就知晓里头是粮食？”
那汉子噎了一噎：“大家伙儿不都说嘛，这批就是赈灾粮。”
“谁？在哪儿？你指出来，指不出便治你一个寻衅滋事，唆使流民暴乱！”
那汉子眼见这条路不通，便扯着嗓子，哭阿弟命苦。
“不听将士劝阻，扰乱官府物资押送，死有余辜！”
那汉子被堵地没话说，只得暴喝一声，意图用气势压倒姜姮：“黄毛小儿，你是有文牒可以通关，但咱们流民只得留驻此地，盼星星盼月亮地等赈灾粮。你这种能填饱肚子的，何必多管闲事！”
姜姮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同你阿弟手上都系着五钱红绳。我自南边来，兖州的那些妖道手上也系着此物，你敢说自己同他们没有半点联系？”
“明明不是流民却来同林关带头闹事，煽动流民。”
“你问我为何多管闲事，我倒是要问问你意欲何为！”
聚集着的流民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毕竟发动暴乱可是会被就地处决。没粮食还丢了性命，这种买卖可不划算。
那汉子眼见局势不妙，拔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黄毛小儿，不得诋毁天师！”
“血肉长生，泰紫胜天！”
他高呼着，从衣袖内掏出藏着的匕首，想要边跑边捅，制造混乱以拖延追捕时间。但还没等他捅下第一刀，一支羽箭从城关上方破空而来，正中心脏。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然后轰然倒地。
原本围着的流民顿时作鸟兽散。
“不愧是徐州姜氏的小公子。”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有请。”
姜姮朝声音处看去，只见城楼上，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方脸男子身负重弓朝她抱拳，做了个请的动作。
姜姮颔首，内心微微松了口气，若她没有猜错，那个身负重弓之人应当就是同林关的都尉。
路障被移开，她顺利地进入了这座巍巍雄关。
几个兵卒找来长方木板，将陷入昏迷的碧螺抬走。
“我家都尉说了，要将公子的阿姊送往城内最好的医馆治疗。公子不必担心费用，权当是谢过刚刚平乱之恩。”
流民中有人蓄意煽动，若是发展到后面，容易变成械斗。更不必说里头还掺杂着劳什子妖道，背后的势力说不定还与兖州那边有关。
不过看同林关的守卫森严，秩序井然，即使没有她，这场小型叛乱也持续不了多久，说是平乱之恩，也是这位都尉的自谦之辞。
她刚想回礼道谢，却忽然感到面前一黑，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直直地栽了下去。
耳畔剩下一阵手忙脚乱的惊呼声。
昏迷前，她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阿父，阿母，孩儿到青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