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示第三件宝物之前,凤莹想向寒国陛下求个恩典。”凤莹朝寒帝做了个跪拜礼,“主公仰慕贵国的上官云寒公子,欲求其为驸马,与寒国永结秦晋之好。”

    凤莹话音刚落,朝臣顿时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用同情的眼神看向坐在成国公身旁的上官云寒。

    “咝,谁人不知道成国公年轻时,在函谷关一战了,砍了凤国大将凤殇的脑袋。”

    “这凤殇还是凤国先帝的表妹呢,这凤国公主莫不是想借机报复成国公吧?否则她刚来寒国,怎么知道上官公子的名讳。”

    “可不是吗,按照辈分来看,这凤莹还得叫凤殇将军一声表姨呢,她怎么会喜欢上仇人的孙子。”

    “先帝当年送六皇子去凤国和亲,最后六皇子死的不明不白,上官小公子若是嫁到凤国,怕是凶多吉少啊。”

    “但是,她借两国邦交之名求娶上官公子,这很难拒绝吧。”

    上官云寒因为在大宴上,不方便有太多情绪变化,但是放在桌几下的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握紧。众人的小声议论又何尝不是他的顾虑。凤莹此举绝非善意,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上官老爷子也注意到上官云寒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安抚地拍了派上官云寒的肩膀,刚想起身,却听到在东侧上座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

    “哎呦,一时手滑,儿臣失礼了。”寒水明晃晃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到凤莹面前,杯中的酒水溅了凤莹一脸。

    寒水朝寒帝行了个礼,背着手走到凤莹面前,弯下身看着凤莹,冷笑道,“凤莹公主当年向某递求和书的时候,可没把求娶我寒国男儿为条件呀。公主怕是记性不太好,忘了此行的目的?”

    凤莹没想到向来敦诗说礼的寒水竟然在大宴上如此盛气凌人。她当然知道此行是因为她率领的凤国大军惨败于金铁城,不得不代表凤国签了丧权辱国的条约,每年得向寒国进贡宝物和金银,才能使凤国保住现有的城池。

    “还是对我大寒的风俗习惯有些误解?在寒国,女子要是有中意的郎君,也得奉父母之名,媒妁之言。凤莹公主既然是来朝拜我寒国,心仪的是我大寒的儿郎,也需按照我寒国的规矩办事。且不论上官公子乐不乐意娶你,你有问成国公和上官丞相答不答应吗?” 寒水装作整理袍袖,猛地一甩厚重的冕服坐回了席位,衣袖拍道了凤莹的脸上。

    而受了跪拜礼的寒帝也并没有想让凤莹起身的意思。凤莹只能继续保持跪姿,咬着牙听完寒水劈头盖脸地一顿说,最后还被寒水的衣袖抽了耳光。衣袖抽在凤莹银色得面具上,虽然并不疼,但是却让凤莹感觉及其羞辱,不由地愤恨得抬起头,狠狠地盯着寒水。

    “凤莹公主是跪拜礼没学明白吗,看着某作甚?需不需要大宴后,我安排礼教嬷嬷让你好好学学,方便你下次来朝贡能做到矩步方行。”寒水敕道。

    凤莹气得眼角泛红,又不甘心地将头俯了下去。

    坐在席间有不少之前和凤国有多次交手的将领,早就对多次骚扰北境,在边境烧杀抢掠的凤国人恨之入骨。今日,寒水一反往常,直言尽意,咄咄逼人的言辞简直想让这些武将拍手叫好,各个都觉得摆在眼前的美酒佳肴令人食欲大开。文官们顾及身份,自然不会在大宴如此放言高论,听完寒水回怼凤莹的激烈的言辞,也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待寒水唱完白脸,寒帝便开始唱红脸,抬了抬手,示意凤莹起身,开口道:“凤莹公主,有所不知,上官公子虽然是朕新封的少詹事,但也是国师新收的弟子,和轶朝一样,只是在年轻时,和光同尘,等修炼到一定境界,便超脱尘世,飞升上界,不受俗世约束了。”

    寒帝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凤莹,道:“凤莹公主若是真喜欢我寒国男儿的英武不凡,意气风发,也可以留在我大寒相夫教子。不过在我大寒乃冠带治国,婚姻大事,的确如轶朝所言,得奉父母之名,媒妁之言,男女双方两情相悦,将来才能举案齐眉,琴瑟调和。”

    “陛下所言极是。”成国公眯着眼冷冷地看着缓缓起身的凤莹,向寒帝和寒水遥遥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成国公乃三朝元老,戎马一生,大大小小的战役至少又几百场,其中半数都是因为凤国侵扰寒国北境,他奉旨前去北境抗击凤国入侵。若是今天寒帝要是但凡同意凤莹的请求,要他上官家唯一的血脉远嫁凤国,他哪怕拼了老命,也要把这事给搅黄咯。即使忤逆犯上,也再所不惜!

    今天寒水的一顿发作,和寒帝表面温和,其实强势的态度不但出乎凤莹和凤国国师的意料,也让寒国的朝臣有些惊讶。

    众人心中也不禁感叹,十多年前,先帝为了北境安稳,不得不答应凤国的条件,将年仅十八岁的六皇子下嫁给已经年过半百的凤国女帝。六皇子不过而立之年,并病死他乡,死因不明不白。尸首也不能回到寒国,被凤国新帝要求葬入凤国皇陵。

    如今大寒国力远胜往昔,国富民强,兵强马壮,终于不需要看凤国的脸色行事了!再也不必迫于凤国威势,送大寒男儿去那凤国苦寒之地和亲,受凤国人的磋磨。想到这里,大臣们的背脊也都挺直了几分。

    已经起身的凤莹本想开口回怼,但是在她一旁的凤国国师,对她再了解不过,拉住了她的袖子,向她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凤国国师朝寒帝做了个揖,道,“上官公子貌比潘安,惊才风逸,公主一见倾心,某与公主初来乍到,对寒国风俗习惯并不了解,才出言冒犯,还望寒国陛下和诸公多多海涵。”

    “国师不必多虑。潇洒美少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谦谦君子,自是淑女好逑啊。”寒帝笑道,“上官爱卿,云寒倒是颇有你年轻时候的风范,当年你金榜题名,巡街时,大街小巷的姑娘老妪也是朝你投花掷果,每次你都满车而归。若不是云寒入了玄道,怕是来上官家的门槛都要被各国来使,满朝文武的媒婆踏平了。”

    上官丞相虽然在官场沉浮半生,但是涉及自己亲儿的生死,也不免关心则乱。他仔细观摩了半盏茶的局势,但凡他觉察到境况发生了对云寒不利的改变,就打算见缝插针的进言,逆转局势。上官夫人虽然一直神色如常,但是心中已经是急切非常,衣袖下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上官大人在桌几下的左手,亵衣已经紧张得全然湿透。

    如今寒水和寒帝这一唱一和,倒是解了这个困境。上官丞相也是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安抚的拍了一拍坐在身边的上官夫人的右手,而他得左手的手背上也都是上官夫人的指甲印。听到寒帝与他说笑,也遥遥举杯,笑道,“犬子不过是略有风姿,在风子龙孙面前,可是有云泥之别。”

    寒帝洒然一笑,“哈哈,上官爱卿谦虚了。凤莹公主既然准备了第三件宝物,不如也呈上来看看吧。”

    凤莹被寒水呛了一顿,表面看上去倒是老实了许多,恭恭敬敬地向寒帝行了个礼,道,“第三件宝物,不是一个物件。不得寒国陛下允许,他们无法进殿。”

    “哦,那看来是一群人了?”寒帝道。

    “正是,我凤国有一批自幼练习柔功的优伶,舞姿优美,特此献于寒国陛下。”凤莹拱了拱手道。

    寒帝点了点头,道:“福德,带他们进来吧。”

    “诺。”福德朝寒帝做了个揖,便朝殿外走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一群身穿白色短上衣,红色舞裙的腰肢纤细的男子便入了殿,领头的男子身穿一套正红色的舞衣,容貌艳丽非常。这群优伶给寒帝行了礼之后,便拿出铃鼓,开始翩翩起舞。

    在寒国,向来推崇男子君子有德,洵美且好,女子柔情似水,温柔娴雅。即使有男子在宴席间为君王献舞,多是伴随着壮烈的战歌,刚劲有力地舞剑,彰显男儿的英姿勃发,踌躇满志。

    而凤国的这群优伶,白色的短上衣堪堪盖住胸口,上衣垂下的流苏系着铃铛,随着柔软的腰肢扭动,铃铛发出脆响,时不时的随着音乐拍打手上的铃鼓,或者在铃鼓上随着音乐节奏跳动。

    除了凤国的使臣和寒水,寒国满朝文武看着这群媚眼如丝,举止妖娆的优伶,都是一种不忍直视的表情。

    几个已经两鬓斑白的老臣,更是用袍袖遮住了双眼,颤抖地念到,“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寒水在现代,各种舞剧舞蹈倒是看了不少,在海外求学时,也认识了不同性向的朋友,对于各种文化和喜好也比较有包容度。但是即便是在寒水过去的世界中,男子如此娇美的舞姿的确是不多见。今日得见,寒水倒是当作不同的艺术作品饶有兴致的欣赏起来。

    几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更是开始嘀嘀咕咕。

    “这知道的,是当凤国过来送礼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过来恶心人的。”

    “简直是不堪入目,这个优伶扭得比青楼里的妓子还风骚,还好意思送到陛下面前。”

    “我大宴结束后,一定要尽快回府,看着这群送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我真的要吐了。”

    这群优伶看到席间众人神色各异,多少带了几分嫌弃,甚至有人在掩面唾弃。这和他们在凤国收到的待遇完全不同!每次在凤国大宴舞蹈演出,在场的贵女高官,皇亲国戚都是两眼发直地盯着他们,几个急色的都不免吞咽起口水。原本勾人的媚笑也慢慢变成尴尬假笑了。

    除了在优伶中间旋转的红衣男子,神色如常。他注意到此次的目标,寒水,并没有像其他寒国人一样,面露难色,反而很悠闲的倚在凭几上,细长的美目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舞蹈。身后一个宫女给她扇着风,另一个宫女将温好的酒液递到她唇边。还有一个宫女正在替她剥葡萄,剥好的葡萄放在了冰块上,等待她的取用。即便是周遭的几个皇子也没有这个待遇,不愧是寒国最尊贵的女子。

    随着音乐的再次变换,红衣男子和身边的同伴试了一个眼色,开始调整了队形,红衣男子从内圈进入了外圈,而整个舞队,也朝寒水的方向开始移动。

    朝臣们也注意到整个舞队的变化,不由得也随着舞队移动的方向,看向了寒水。

    寒水看着凤国优伶们明显的动作,表面上依然慵懒地倚在凭几上,心中却是警铃大作,她虽然不觉得这些优伶会当着朝臣的面刺杀她,但是——

    铃鼓舞已经接近到了尾声,随着凤国的乐工敲响最后一声编钟,优伶们同时将铃鼓举过头顶,用右脚的脚背踢向铃鼓。

    于此同时,坐在寒水旁边一桌的安国公,将口中的肉吐了出来,而成国公也是一口酒喷了出来。坐在西侧的皇子们也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坐在寒帝身边的两位贵妃更是一身惊叫,连忙掩住了身旁小皇子和小公主的眼睛。

    这群凤国优伶,舞裙底下竟然没有穿亵裤!只穿了一个简单的兜裆,最后一个大幅度的抬腿动作,顿时鸡和蛋都在众人面前一览无余。

    原本还能以欣赏艺术的态度欣赏这支舞曲,但是现在眼前突显出现了一堆鸡和蛋,也不免不适地皱起了眉,以袖遮面,将脸别了过去。寒水将头转过去的瞬间,也注意到寒帝为了保持脸部表情,脸色有些难看,狠狠灌了一口酒。

    凤国使者们觉得优伶们的最后一个定位动作完美地展示了腿部的线条,和柔软的身体,而某些部位在兜裆布中若隐若现,也是十分诱人。对于寒国众人的厌恶嫌弃的表情,感到十分不解。

    凤国国师出席向寒帝行了个礼,道:“这批优伶乃是我凤国皇室教坊培养的最出色的一批伶人,身姿柔美,体态婀娜,轻盈飘逸,各种舞技无一不精,特献于寒国陛下。而领舞之人乃是我凤国女帝的义子,凤欣皇子,倾慕贵国轶朝长公主已久,希望能侍奉公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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