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武殿的人得了吩咐，梧桐一路畅通无阻，很轻易就见到了秦文玉。
“陛下~”
她也不行礼，直接就往秦文玉怀里扑。
忍了一路的眼泪簌簌落下，如雨打梨花轻颤，好不可怜。
“怎么？”秦文玉轻抚她微肿的左脸，“被人欺负了？”
梧桐在他怀中轻轻摇头。
“阿姊气恼我昨夜抢走了陛下，失了公主的品格罢了。”
自来如此，她都已经习惯了。
梧桐顿了顿，娇娇柔柔道：“臣妾是害怕。”
“早上醒来就不见了陛下，臣妾害怕昨夜种种都是虚幻，害怕一眨眼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朕得早起上朝。”秦文玉无奈，看似宠溺点了点梧桐的琼鼻，其实在心里审察着她。
她就这么直白的将她与慕容凤凰之间的争端说了出来？
后面梧桐撒娇痴缠也只是想要留在太武殿给他伺候笔墨，没有提及寝殿遇蛇之事。
难不成她以为她不做处置，回去之后那些蛇就不在了？
秦文玉可不相信能在逍遥园走到他面前的人这么天真纯良没有一点心计。
见梧桐已经欢欢喜喜搬了个小凳坐下给他磨墨，秦文玉这奏章有点批不下去了，搁了笔问：“你来只是想陪在朕身边，没其他事儿了？”
梧桐抬头，笑靥如花：“陛下于臣妾便是最重要的，如今臣妾已在陛下身边，还能有什么事儿？”
秦文玉一错不错盯着梧桐：“比如说漪澜殿里被人放了蛇。”
梧桐手腕一僵，噘嘴放下了墨条，“原来陛下知道了呀。”
“为什么不告诉朕？”
“臣妾见了蛇害怕，所以来找陛下。”梧桐口中，秦文玉是天是地是信仰，只要见到他，她就什么都不怕了，“但是臣妾不想陛下为难。”所以也就不说了。
“哦？”秦文玉饶有兴致问：“朕为何会为难？”
梧桐娇俏斜睨他，好像在说他明知故问。
“陛下当年求娶，燕国为臣妾打探过陛下后宫的一些情况。”
她昏聩庸碌的父皇，还妄想以后带着他们燕国皇室血脉的皇子继承赢国皇位，对他岁岁称臣年年纳贡呢。
梧桐想起往事，一股悲凉感自心里油然而生，嘴角笑容也变成了自嘲，“手段如此粗糙莽直，恐怕是贵妃娘娘。”
不说贵妃唐琇莹和秦文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意不是旁人可比的。
单她是赢国大司马唐镜尧嫡长女这一条，秦文玉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梧桐很清楚，今天她告了状，只会得到秦文玉的厌恶，还不如以退为进，用委屈隐忍换一点宠爱。
梧桐表现得越发的难过，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臣妾告了状，陛下明断总得给臣妾一个交代，可是陛下与贵妃娘娘情深几许，又如何舍得惩处，可不是要为难。”
她流着泪拼命微笑的样子，纵然是铁石心肠的秦文玉都动了两分恻隐之心。
也知道梧桐哭不是哭唐琇莹放蛇，而是哭自己身似浮萍凄凉飘零，别人要害她，她却连求一个公道都不能。
“好啦，别哭了。”秦文玉微微叹气，帮她擦去眼泪，“朕替你做主。”
“真的？”
梧桐睁开泪眼，不敢置信。
秦文玉点头，唤外面伺候的人进来，“将漪澜殿中放蛇的宫人杖毙。”
只是如此吗？
梧桐眼内闪过不容忽视的黯然，但面上还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多谢陛下。”
“只是那宫人……”梧桐不免有物伤其类之感，“到底是一条人命，打发她去做些粗活就是了。”
“好。”
秦文玉想起她之前也是命如草芥，谁都可以拿去，答应了。
想了想，吩咐人立即去做准备：“漪澜殿这两日是住不了人了，朕带你出去玩。”
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补偿，梧桐开心应下。
秦文玉对她有一丝一毫地怜惜，今天她这场戏就算没有白演。
至于那些蛇……为奴三年，她什么蛇虫鼠蚁没见过，又怎么会真的害怕。
“贱人！”
关雎宫内，禁足的贵妃娘娘听说梧桐不仅没死，还因为放蛇的事儿被秦文玉单独带出宫玩了，气得砸了满屋子的瓷器。
“为奴三年还能找到机会魅惑陛下！”
唐琇莹将嘴唇都咬出了血：“父亲当年怎么没有直接杀了她？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她？”
“该死！他们燕国的狐媚子全都该死。”
唐琇莹疯狂的发泄着，而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的宫人全部瑟缩在一旁，什么都不敢劝。
就连她的陪嫁也是如此。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一个不注意被她瞄上的可倒了霉，直接被她拖到满地的碎瓷片上跪下，“下毒也好，刺杀也好，给我杀了她！”
“是，是。”
宫人忍着痛连连点头，即使知道如今秦文玉对梧桐兴趣正浓，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也不敢说。
之前已有过血淋淋的教训。
贵妃娘娘自小的陪嫁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就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这种时候不管她要做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儿，都只能顺着她，等她撒了气稍微冷静。
终于，在将整个关雎宫拆了之前，唐琇莹折腾累了，停了下来。
“出宫玩！”她满脸狠厉看向陪嫁彩叶：“出宫玩好啊，宫外更好动手，传信给府里做准备，我不想看到那个贱人再回宫！”
逍遥园，梧桐曾经为奴三年的地方。
如今被秦文玉带回来，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
越来越压抑。
如果早知道秦文玉说的出来玩是来这儿，梧桐肯定不愿意来。
可转念一想，她愿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站在最高的灵风台将整座园林的风光尽收眼底，其中百步一楼，层甍反宇，飞檐拂云，图以丹青，色以轻素，光辉夺目。
银楹、金柱、珠帘、玉璧，奇珍花木随处可见。
梧桐看着这些，只觉得好累。
秦文玉倒是兴致勃勃。
对自己的设计很是满意，他骄傲问：“如何？”
就是不知帝王问的是景，还是底下那些饱经摧残做着苦工的奴隶。
他们垂眼就能看见监工对慕容氏的宗亲喝骂殴打，一道分水岭，一半是瑶池仙宫一半是修罗地狱。
而半个月前，梧桐和他们还是一样的。
她抬头微笑：“宛若天上宫阙。”
不管帝王问的是什么，今日来游园，她就只说这楼阁殿宇。
“是吗？”秦文玉勾了勾嘴角，又问：“比之你们燕国皇宫呢？”
梧桐摇头，“臣妾出生时燕国已经不需要一个多余的公主了，又因为难产伤了燕后的身子，所以自小被丢在燕宫角落一处最破败的院子，夏漏雨冬飘雪。”
直至六岁，到了入学的年龄，她才被放出去读了几天书，认了几个字，勉强能够在太学吃饱穿暖。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不到，因为慕容凤凰一句：“不喜欢她这个小家子，没有一点公主的气度。”她又被囚困在了那座院子当中。
白日里宫人与木头似的，给她放下一碗粗米，半碟子已经黄了的蔬菜，管她吃不吃死不死。
夜里她们就大声的阴阳怪气，说她这个公主还比不上慕容凤凰身边最末等的宫女。
再长大一些，大约是烦了，嬷嬷们只要不开心了就对她喝骂不断。
梧桐还真不知道他们燕国皇宫如何，奉承回道：“从前臣妾未见过什么好东西，如今到了邺城，自然看什么都好。”
她这个燕国公主亲口承认，燕国不如赢国。
“说得好。”
秦文玉哈哈大笑，带她下了楼。
一路从燕国遗族旁走过。
全幅的帝王仪仗蜿蜒绵长，令人难以忽略。
他们看见最前面的锦衣华服环佩叮当的梧桐，有些人麻木无表情，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怨恨。
他们燕国的公主，如何能以身侍敌！
秦文玉故意握住梧桐的手，“美人如今可算是衣锦还乡了？”
梧桐当真扬眉吐气：“算。”
“朕还以为美人会跟朕求情，放过他们呢。”
“那臣妾请陛下开恩？”
梧桐调皮眨眼，并未看一眼地上差点就被打成了肉泥的人，“只求不要再对他们动辄殴打，能让他们在冬日有茅屋遮风雪。”
秦文玉淡淡道：“现在又为何肯求情了？”
“先前不提，是不想用臣妾自己一点私心烦扰陛下，现在是陛下主动提起，臣妾便想，应当不会为难陛下了吧。”
梧桐微微侧头看那些对她满是仇恨的人，无悲无喜，“他们到底以性命护了臣妾三年，才让臣妾能够清清白白地见到陛下。”
这儿的监工虽然都是太监，但他们有的是折磨女人的手段。
梧桐和慕容凤凰在这儿三年，能够好好的实属不易。
“好！”
秦文玉没有一丝犹疑，爽快应下：“朕允你。”
“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他们打骂了。”
梧桐福身，讨好微笑：“陛下仁德宽厚。”
秦文玉笑着将她拉起来，“就会捡好听的说。”
这是人群里一道寒光闪到了梧桐的眼睛，她来不及多想，用力将秦文玉推到一边，自己挡在了他面前，“陛下小心！”
刀子透过衣裳扎在胸口，痛，很痛。
梧桐笑着倒在秦文玉怀里，“陛下没事就好。”
断断续续说完，她终于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了秦文玉眼中半丝实质的疼惜。
挨这一下值了。
虽然她一直在心里骂动手的那个蠢如慕容凤凰的傻子。
“传随行太医！”
秦文玉抱着彻底昏迷了梧桐，冷冷从那个被按住的刺客身边经过，下令：“知情者，杀无赦！”
今天他就是将整个逍遥园的人都杀了，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包括梧桐！
秦文玉探究看着床上苍白纤弱，如同死人一般的人，想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她推开他挡在他面前有几分真心。
换句话说，今天这场刺杀，是不是她为博取他的宠爱一手设计的。
要不然她为什么没有死呢？
“陛下。”
张平公公进来，秦文玉收回了目光，看来是有了结果。
这个结果关系到梧桐会不会被救活。
秦文玉冷然：“说！”
张平为难献上刺客用的尖刀。
秦文玉心头跳了跳，刚才抱着梧桐他没有注意，现在看，这尖刀是他们赢国军中的制式，刚刚打造出来，都还没有分发到地方驻军。
“怎么回事？”
张平眼一闭，心一横，咬牙禀报：“刺客是贵妃娘娘安排的，冲着梧美人。”
但这事儿冲着谁都不行啊。
他们陛下在场，只要是亮了刀子就是弑君。
“……”秦文玉一时哑然，为自己先前无端怀疑梧桐，也为唐琇莹的胆大妄为。
唐家今日为了唐琇莹吃醋嫉妒就能安排人在他面前行刺，说不准来日那把刀就会真的扎在他身上。
今天他们也没想过这么做极有可能会误伤到他。
他的贵妃，当真好极了！
只是沉默半晌之后秦文玉也没打算重责唐琇莹，语气极其稀松平常：“莹儿行事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陛下~”
她也不行礼，直接就往秦文玉怀里扑。
忍了一路的眼泪簌簌落下，如雨打梨花轻颤，好不可怜。
“怎么？”秦文玉轻抚她微肿的左脸，“被人欺负了？”
梧桐在他怀中轻轻摇头。
“阿姊气恼我昨夜抢走了陛下，失了公主的品格罢了。”
自来如此，她都已经习惯了。
梧桐顿了顿，娇娇柔柔道：“臣妾是害怕。”
“早上醒来就不见了陛下，臣妾害怕昨夜种种都是虚幻，害怕一眨眼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朕得早起上朝。”秦文玉无奈，看似宠溺点了点梧桐的琼鼻，其实在心里审察着她。
她就这么直白的将她与慕容凤凰之间的争端说了出来？
后面梧桐撒娇痴缠也只是想要留在太武殿给他伺候笔墨，没有提及寝殿遇蛇之事。
难不成她以为她不做处置，回去之后那些蛇就不在了？
秦文玉可不相信能在逍遥园走到他面前的人这么天真纯良没有一点心计。
见梧桐已经欢欢喜喜搬了个小凳坐下给他磨墨，秦文玉这奏章有点批不下去了，搁了笔问：“你来只是想陪在朕身边，没其他事儿了？”
梧桐抬头，笑靥如花：“陛下于臣妾便是最重要的，如今臣妾已在陛下身边，还能有什么事儿？”
秦文玉一错不错盯着梧桐：“比如说漪澜殿里被人放了蛇。”
梧桐手腕一僵，噘嘴放下了墨条，“原来陛下知道了呀。”
“为什么不告诉朕？”
“臣妾见了蛇害怕，所以来找陛下。”梧桐口中，秦文玉是天是地是信仰，只要见到他，她就什么都不怕了，“但是臣妾不想陛下为难。”所以也就不说了。
“哦？”秦文玉饶有兴致问：“朕为何会为难？”
梧桐娇俏斜睨他，好像在说他明知故问。
“陛下当年求娶，燕国为臣妾打探过陛下后宫的一些情况。”
她昏聩庸碌的父皇，还妄想以后带着他们燕国皇室血脉的皇子继承赢国皇位，对他岁岁称臣年年纳贡呢。
梧桐想起往事，一股悲凉感自心里油然而生，嘴角笑容也变成了自嘲，“手段如此粗糙莽直，恐怕是贵妃娘娘。”
不说贵妃唐琇莹和秦文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意不是旁人可比的。
单她是赢国大司马唐镜尧嫡长女这一条，秦文玉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梧桐很清楚，今天她告了状，只会得到秦文玉的厌恶，还不如以退为进，用委屈隐忍换一点宠爱。
梧桐表现得越发的难过，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臣妾告了状，陛下明断总得给臣妾一个交代，可是陛下与贵妃娘娘情深几许，又如何舍得惩处，可不是要为难。”
她流着泪拼命微笑的样子，纵然是铁石心肠的秦文玉都动了两分恻隐之心。
也知道梧桐哭不是哭唐琇莹放蛇，而是哭自己身似浮萍凄凉飘零，别人要害她，她却连求一个公道都不能。
“好啦，别哭了。”秦文玉微微叹气，帮她擦去眼泪，“朕替你做主。”
“真的？”
梧桐睁开泪眼，不敢置信。
秦文玉点头，唤外面伺候的人进来，“将漪澜殿中放蛇的宫人杖毙。”
只是如此吗？
梧桐眼内闪过不容忽视的黯然，但面上还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多谢陛下。”
“只是那宫人……”梧桐不免有物伤其类之感，“到底是一条人命，打发她去做些粗活就是了。”
“好。”
秦文玉想起她之前也是命如草芥，谁都可以拿去，答应了。
想了想，吩咐人立即去做准备：“漪澜殿这两日是住不了人了，朕带你出去玩。”
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补偿，梧桐开心应下。
秦文玉对她有一丝一毫地怜惜，今天她这场戏就算没有白演。
至于那些蛇……为奴三年，她什么蛇虫鼠蚁没见过，又怎么会真的害怕。
“贱人！”
关雎宫内，禁足的贵妃娘娘听说梧桐不仅没死，还因为放蛇的事儿被秦文玉单独带出宫玩了，气得砸了满屋子的瓷器。
“为奴三年还能找到机会魅惑陛下！”
唐琇莹将嘴唇都咬出了血：“父亲当年怎么没有直接杀了她？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她？”
“该死！他们燕国的狐媚子全都该死。”
唐琇莹疯狂的发泄着，而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的宫人全部瑟缩在一旁，什么都不敢劝。
就连她的陪嫁也是如此。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一个不注意被她瞄上的可倒了霉，直接被她拖到满地的碎瓷片上跪下，“下毒也好，刺杀也好，给我杀了她！”
“是，是。”
宫人忍着痛连连点头，即使知道如今秦文玉对梧桐兴趣正浓，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也不敢说。
之前已有过血淋淋的教训。
贵妃娘娘自小的陪嫁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就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这种时候不管她要做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事儿，都只能顺着她，等她撒了气稍微冷静。
终于，在将整个关雎宫拆了之前，唐琇莹折腾累了，停了下来。
“出宫玩！”她满脸狠厉看向陪嫁彩叶：“出宫玩好啊，宫外更好动手，传信给府里做准备，我不想看到那个贱人再回宫！”
逍遥园，梧桐曾经为奴三年的地方。
如今被秦文玉带回来，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
越来越压抑。
如果早知道秦文玉说的出来玩是来这儿，梧桐肯定不愿意来。
可转念一想，她愿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站在最高的灵风台将整座园林的风光尽收眼底，其中百步一楼，层甍反宇，飞檐拂云，图以丹青，色以轻素，光辉夺目。
银楹、金柱、珠帘、玉璧，奇珍花木随处可见。
梧桐看着这些，只觉得好累。
秦文玉倒是兴致勃勃。
对自己的设计很是满意，他骄傲问：“如何？”
就是不知帝王问的是景，还是底下那些饱经摧残做着苦工的奴隶。
他们垂眼就能看见监工对慕容氏的宗亲喝骂殴打，一道分水岭，一半是瑶池仙宫一半是修罗地狱。
而半个月前，梧桐和他们还是一样的。
她抬头微笑：“宛若天上宫阙。”
不管帝王问的是什么，今日来游园，她就只说这楼阁殿宇。
“是吗？”秦文玉勾了勾嘴角，又问：“比之你们燕国皇宫呢？”
梧桐摇头，“臣妾出生时燕国已经不需要一个多余的公主了，又因为难产伤了燕后的身子，所以自小被丢在燕宫角落一处最破败的院子，夏漏雨冬飘雪。”
直至六岁，到了入学的年龄，她才被放出去读了几天书，认了几个字，勉强能够在太学吃饱穿暖。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不到，因为慕容凤凰一句：“不喜欢她这个小家子，没有一点公主的气度。”她又被囚困在了那座院子当中。
白日里宫人与木头似的，给她放下一碗粗米，半碟子已经黄了的蔬菜，管她吃不吃死不死。
夜里她们就大声的阴阳怪气，说她这个公主还比不上慕容凤凰身边最末等的宫女。
再长大一些，大约是烦了，嬷嬷们只要不开心了就对她喝骂不断。
梧桐还真不知道他们燕国皇宫如何，奉承回道：“从前臣妾未见过什么好东西，如今到了邺城，自然看什么都好。”
她这个燕国公主亲口承认，燕国不如赢国。
“说得好。”
秦文玉哈哈大笑，带她下了楼。
一路从燕国遗族旁走过。
全幅的帝王仪仗蜿蜒绵长，令人难以忽略。
他们看见最前面的锦衣华服环佩叮当的梧桐，有些人麻木无表情，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怨恨。
他们燕国的公主，如何能以身侍敌！
秦文玉故意握住梧桐的手，“美人如今可算是衣锦还乡了？”
梧桐当真扬眉吐气：“算。”
“朕还以为美人会跟朕求情，放过他们呢。”
“那臣妾请陛下开恩？”
梧桐调皮眨眼，并未看一眼地上差点就被打成了肉泥的人，“只求不要再对他们动辄殴打，能让他们在冬日有茅屋遮风雪。”
秦文玉淡淡道：“现在又为何肯求情了？”
“先前不提，是不想用臣妾自己一点私心烦扰陛下，现在是陛下主动提起，臣妾便想，应当不会为难陛下了吧。”
梧桐微微侧头看那些对她满是仇恨的人，无悲无喜，“他们到底以性命护了臣妾三年，才让臣妾能够清清白白地见到陛下。”
这儿的监工虽然都是太监，但他们有的是折磨女人的手段。
梧桐和慕容凤凰在这儿三年，能够好好的实属不易。
“好！”
秦文玉没有一丝犹疑，爽快应下：“朕允你。”
“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他们打骂了。”
梧桐福身，讨好微笑：“陛下仁德宽厚。”
秦文玉笑着将她拉起来，“就会捡好听的说。”
这是人群里一道寒光闪到了梧桐的眼睛，她来不及多想，用力将秦文玉推到一边，自己挡在了他面前，“陛下小心！”
刀子透过衣裳扎在胸口，痛，很痛。
梧桐笑着倒在秦文玉怀里，“陛下没事就好。”
断断续续说完，她终于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了秦文玉眼中半丝实质的疼惜。
挨这一下值了。
虽然她一直在心里骂动手的那个蠢如慕容凤凰的傻子。
“传随行太医！”
秦文玉抱着彻底昏迷了梧桐，冷冷从那个被按住的刺客身边经过，下令：“知情者，杀无赦！”
今天他就是将整个逍遥园的人都杀了，也是他们自作自受。
包括梧桐！
秦文玉探究看着床上苍白纤弱，如同死人一般的人，想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她推开他挡在他面前有几分真心。
换句话说，今天这场刺杀，是不是她为博取他的宠爱一手设计的。
要不然她为什么没有死呢？
“陛下。”
张平公公进来，秦文玉收回了目光，看来是有了结果。
这个结果关系到梧桐会不会被救活。
秦文玉冷然：“说！”
张平为难献上刺客用的尖刀。
秦文玉心头跳了跳，刚才抱着梧桐他没有注意，现在看，这尖刀是他们赢国军中的制式，刚刚打造出来，都还没有分发到地方驻军。
“怎么回事？”
张平眼一闭，心一横，咬牙禀报：“刺客是贵妃娘娘安排的，冲着梧美人。”
但这事儿冲着谁都不行啊。
他们陛下在场，只要是亮了刀子就是弑君。
“……”秦文玉一时哑然，为自己先前无端怀疑梧桐，也为唐琇莹的胆大妄为。
唐家今日为了唐琇莹吃醋嫉妒就能安排人在他面前行刺，说不准来日那把刀就会真的扎在他身上。
今天他们也没想过这么做极有可能会误伤到他。
他的贵妃，当真好极了！
只是沉默半晌之后秦文玉也没打算重责唐琇莹，语气极其稀松平常：“莹儿行事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