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沉默在车内蔓延。
马彦馨紧紧贴在车门上，一声不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马玥瑜岔着腿靠上椅背，双手枕于脑后，歪头瞅了眼便宜妹妹。
“喂”
马彦馨浑身肉眼可见地一抖。
“你们刚刚提到的联谊交流会，展开说说？”
驻马帮当然也有交流会这个概念。
土匪们的交流会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打架、摔跤、拼酒、掰手腕，甚至是比哪个汉子尿得高、滋得远。
但听马母的描述，学校办的这个所谓联谊交流，怕是与三当家曾经经历过的比试截然不同。
要女性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席，这交流会它正经吗？
“唱歌、跳舞、手工，还有一些其他文艺活动什么的。”马彦馨谨慎地小声回答，“赢得最多的人可以拿到四大校联手准备的奖励。”
奖励？
集四校之力给这帮富小姐们准备的奖励一定不差。金山，玉鼎还是东海绝世大宝珠？
想要。
歌，听过花娘靡靡弹唱；舞，看过神女摇曳轻旋；手工，也戴过织坊最华贵的锦囊。
但若轮到自己上手，三当家是当之无愧的一窍不通。
至于文艺活动。铁拳碎大石，徒手训烈马，千里猎飞雕，这些算数吗？如果评委的审美仅限于唱歌跳舞女红……
啧，大不了到时候一边表演一边挨个儿逮着评委问清楚，兵行诡道，计不厌谋。
三当家的霸王之气，总有办法征服全场。
马玥瑜认真思考起来。
“听说今年的一等奖是一张去姜家生日舞会的邀请函。”马彦馨的小脸上浮现出梦幻般渴望的光。
“姜家的邀请函从不对外发放。大家都挤破头争着四处攀关系找门路想去，没想到学校能给这么大一个惊喜。”
四个学校合起来准备的奖励就是把冠军送去给别人家祝寿跳舞？
三当家不解，三当家震惊，三当家哑口无言。
赢的人白给？
这奖励，不要也罢。
“要不是我的腿不方便……”马彦馨自觉失口，害怕地偷瞄一眼姐姐。
马玥瑜不由得嗤笑出声。
“不方便？真是稀奇，昨晚你追到房间口的时候这条传说中的伤腿不是捣腾得格外利索？还能一边哭一边跺脚。难不成是什么限时版的医学奇迹？”
“这话拿来骗骗傻子还可以，怎么你自己倒信以为真了？”
马彦馨的脸烧了起来。
“既然这么想去，为什么还要装作被绊倒呢？”
“夸下海口又自知技不如人？”
“不想丢脸言败就找了个替罪羊？”
“又有正当理由退赛，又能收获他人的怜悯，顺便打压一下小怂包姐姐？”
马玥瑜的推测像是恶魔的低语，一句句鞭挞着马彦馨的小小心思。
她的脸煞白煞白。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马彦馨，你的这些小伎俩，在我眼里一清二楚。”
车停了。
“啪”
马彦馨一把搡开车门，跌跌撞撞往前冲去。
马玥瑜敏捷地抬手钳住马彦馨的后领。
她徒劳地原地挥舞手脚，寸步不前。
“让你走了吗？”马玥瑜慢悠悠地跨出车门，“前面带路。”
马彦馨疑惑地回头。
“走啊，上学。”马玥瑜松开手。
马彦馨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不再反抗，又恢复乖巧的模样，一瘸一拐领在前面。
教室内是不同以往的喧闹。
马彦馨埋头一跳一跳地艰难挪到门口，瞥一眼教室，堪堪停下脚步。
再抬首，眼底已然酝酿着蓄出点点泪光，纤细的手腕虚虚扶在心口，娇躯微颤，摇摇欲坠。
雨打梨花，香碎绝处。
蛾眉螓首，粉泪盈盈。
好一个楚楚可怜的俏人儿。
她小小张嘴，哭腔里带着三分倔强二分妥协一分破碎，音调绵长却吐字清晰：
“姐姐，对不起，求你别……”
坐在门口正和朋友手舞足蹈比划着吹牛的男生赶紧上前，伸手扶住美人，问也不问缘由，大声开口打抱不平：
“马玥瑜！你怎么又欺负彦馨？”
同学们纷纷循声望来。
马玥瑜抱着双臂，静静欣赏着便宜妹妹和护花使者的倾情演出。
没意思，玩来玩去仍是老一套。
这家子的血统多有教养咱看不出来，但女孩子试图借助别人的怜惜达成目标的传统，倒是在两个嫡亲女儿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弱者攀炎附势，强者自力更生。
娇花易折，野草不灭。
如此浅显实际的道理，一大家子竟然没一个悟明白。
马玥瑜如有实质的沉默和戏谑的目光激得男生更加愤怒。
他气急败坏地两步冲回教室，用尽全力推翻了后排一张朴素的课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返回门边，恶狠狠地威胁道：
“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但是你再欺负彦馨，我就必须破一回戒，到时候你的这张桌子就是下场。”
马玥瑜挑眉看着哗啦啦散落一地的文具和书本。
奥，小怂包的座位原来在那里。
马玥瑜若有所思地点头。
行，那你们都没用了。
三当家慢悠悠上前，鞭腿横扫，干净利落地撂倒男生，轻松揪起他的领带，往教室里拖去。
教室里鸦雀无声。
孙婉嫣缩了缩肩膀，悄摸摸滑进桌底，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窥视。
马玥瑜拖着不断挣扎的男生，一脚踹开他的书桌，顺手捡起他鼓鼓囊囊的背包，展臂抡出一个漂亮圆润的弧线，松手一丢，背包精准地飞出窗外。
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好准头，三当家满分！
“好了，轮到你了”
马玥瑜满意地拍拍手，弯腰一个倒拔葱把男生甩上肩头，扛着他大步走向窗台。
真是耗子枕猫睡觉，太岁头上动土。
对付这种脆如细狗，鬼迷日眼的没头脑小白脸，三当家颇有心得。
一巴掌半截入土，捶一拳躺尸七天。
看着！咱这就给他埋喽！
“不要啊！住手！你个疯婆子！救命！”男生拼命嚎叫，指甲在讲桌的边缘划出刺耳的擦刮声。
无人上前。
悦耳的音乐声在头顶响起，打断了三当家跃跃欲试的手。
“第一节课。”温柔的女声一字一顿从喇叭里传来。
来不及了，三当家遗憾收手。第一天上学，要给夫子一点面子。
男生连滚带爬钻回座位，躲在椅子后。
哒哒的鞋跟声由远而近。
马玥瑜耸耸肩，回到后排扶起桌子，一屁股坐下，托着下巴等待上课。
中年女人走进教室。
“上课。”女人推了推眼镜，站上讲台。
“这节课我们订正试卷。”她放下一打试卷，示意学生领取。
马玥瑜懒懒地接过前桌递来的卷子，随手拍在桌上。
鲜红的21和满面红叉嚣张的正对上三当家面门。
这分数，差劲。
反正不是我考得。
三当家漫不经心地想。
等等……数字？
马玥瑜捏起试卷，细细打量，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真的是数字。
世人皆知，驻马帮有三大镇帮之宝：
神符，劲弩，三当家。
有传言建帮之初，财务混乱，大当家叩神请佛，闭关七日，终得神符降世，大当家称其为数字。
大当家召集亲信，亲自传授，以数字之力将驻马帮的工作效率提升数倍不止，自此驻马帮财务井然有序，未尝一错。
数字顺理成章地成为驻马帮的镇帮神符，各方探子绞尽脑汁挖掘的秘密武器。
虽然大哥曾辟谣说世无神佛，数字乃幼时家师所授，但不可解释的是，世上再无旁人懂得识用神符。
这里的人，却对数字的神奇熟视无睹。
甚至人人都能全盘掌握。
这个世界，和大哥有何渊源？
马玥瑜正色起来。
几位当家唠家常的时候，老大常打趣说自己是天外来客。
大家齐声哄笑。
毕竟乱世揭竿者谁背后没有个天神下凡、鲤腹藏书之类的神话传说，不过是为了招兵买马或巩固统治。
大哥却只是倒酒不语。
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老大不是吹牛？
此处，也并非无根浮世，而是大哥魂牵梦绕的家园？
那么，有朝一日，大哥会不会选择回家？
新的发现如同一剂强心针。飘浮的灵魂第一次主动和世界生出羁绊。
即使不会，这也是这方世界和驻马帮的缘分，对孤身而来，一无所有的三当家而言怎么不算一种慰藉呢？
马玥瑜坐直身体，专注的竖耳尝试汲取熟悉的知识。
三分钟后——
三当家张着嘴，两只蚊香眼无神地茫然瞪视面前一片虚空。
上次进学堂还是上次。
大当家要求驻马帮的兄弟们都要懂点文化，美名其曰万一散伙，能为弟兄们日后的生活添点保障。
哪里是给兄弟们添点保障，是给老大枯燥乏味的生活添点乐子吧？
三当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学究上台吐沫横飞夸夸其谈。
听也听不懂，问也懒得问。
功课做得抓耳挠腮，知识啥也没学懂，徒留夜半长明的秃头油灯和憋到流油的锃光脑壳。
要求土匪讲文化，老大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位。
但在这里，想要了解和融入一个时代，增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现阶段最有效的方法无非是学习。这学，得好好上，这课，要认真听。
栉风沐雨十八载，睡醒重头上学堂。
哈哈，刺激。
马玥瑜咬牙死死盯着黑板。
横竖都是字，叠在一起变天书。
切向加速度、摩尔理想气体……
人言否？
马玥瑜痛苦地揪紧头发，感觉自己失去了有趣的灵魂。
“这节课就到这里。”
马玥瑜吐着泡泡抬起头，仿若隔世。
老师清了清嗓子，敲了敲讲桌。
“请大家把随身物品收好，出门列队。我们按班级顺序依次入场迎接三校代表团。”
马彦馨紧紧贴在车门上，一声不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马玥瑜岔着腿靠上椅背，双手枕于脑后，歪头瞅了眼便宜妹妹。
“喂”
马彦馨浑身肉眼可见地一抖。
“你们刚刚提到的联谊交流会，展开说说？”
驻马帮当然也有交流会这个概念。
土匪们的交流会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打架、摔跤、拼酒、掰手腕，甚至是比哪个汉子尿得高、滋得远。
但听马母的描述，学校办的这个所谓联谊交流，怕是与三当家曾经经历过的比试截然不同。
要女性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席，这交流会它正经吗？
“唱歌、跳舞、手工，还有一些其他文艺活动什么的。”马彦馨谨慎地小声回答，“赢得最多的人可以拿到四大校联手准备的奖励。”
奖励？
集四校之力给这帮富小姐们准备的奖励一定不差。金山，玉鼎还是东海绝世大宝珠？
想要。
歌，听过花娘靡靡弹唱；舞，看过神女摇曳轻旋；手工，也戴过织坊最华贵的锦囊。
但若轮到自己上手，三当家是当之无愧的一窍不通。
至于文艺活动。铁拳碎大石，徒手训烈马，千里猎飞雕，这些算数吗？如果评委的审美仅限于唱歌跳舞女红……
啧，大不了到时候一边表演一边挨个儿逮着评委问清楚，兵行诡道，计不厌谋。
三当家的霸王之气，总有办法征服全场。
马玥瑜认真思考起来。
“听说今年的一等奖是一张去姜家生日舞会的邀请函。”马彦馨的小脸上浮现出梦幻般渴望的光。
“姜家的邀请函从不对外发放。大家都挤破头争着四处攀关系找门路想去，没想到学校能给这么大一个惊喜。”
四个学校合起来准备的奖励就是把冠军送去给别人家祝寿跳舞？
三当家不解，三当家震惊，三当家哑口无言。
赢的人白给？
这奖励，不要也罢。
“要不是我的腿不方便……”马彦馨自觉失口，害怕地偷瞄一眼姐姐。
马玥瑜不由得嗤笑出声。
“不方便？真是稀奇，昨晚你追到房间口的时候这条传说中的伤腿不是捣腾得格外利索？还能一边哭一边跺脚。难不成是什么限时版的医学奇迹？”
“这话拿来骗骗傻子还可以，怎么你自己倒信以为真了？”
马彦馨的脸烧了起来。
“既然这么想去，为什么还要装作被绊倒呢？”
“夸下海口又自知技不如人？”
“不想丢脸言败就找了个替罪羊？”
“又有正当理由退赛，又能收获他人的怜悯，顺便打压一下小怂包姐姐？”
马玥瑜的推测像是恶魔的低语，一句句鞭挞着马彦馨的小小心思。
她的脸煞白煞白。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马彦馨，你的这些小伎俩，在我眼里一清二楚。”
车停了。
“啪”
马彦馨一把搡开车门，跌跌撞撞往前冲去。
马玥瑜敏捷地抬手钳住马彦馨的后领。
她徒劳地原地挥舞手脚，寸步不前。
“让你走了吗？”马玥瑜慢悠悠地跨出车门，“前面带路。”
马彦馨疑惑地回头。
“走啊，上学。”马玥瑜松开手。
马彦馨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不再反抗，又恢复乖巧的模样，一瘸一拐领在前面。
教室内是不同以往的喧闹。
马彦馨埋头一跳一跳地艰难挪到门口，瞥一眼教室，堪堪停下脚步。
再抬首，眼底已然酝酿着蓄出点点泪光，纤细的手腕虚虚扶在心口，娇躯微颤，摇摇欲坠。
雨打梨花，香碎绝处。
蛾眉螓首，粉泪盈盈。
好一个楚楚可怜的俏人儿。
她小小张嘴，哭腔里带着三分倔强二分妥协一分破碎，音调绵长却吐字清晰：
“姐姐，对不起，求你别……”
坐在门口正和朋友手舞足蹈比划着吹牛的男生赶紧上前，伸手扶住美人，问也不问缘由，大声开口打抱不平：
“马玥瑜！你怎么又欺负彦馨？”
同学们纷纷循声望来。
马玥瑜抱着双臂，静静欣赏着便宜妹妹和护花使者的倾情演出。
没意思，玩来玩去仍是老一套。
这家子的血统多有教养咱看不出来，但女孩子试图借助别人的怜惜达成目标的传统，倒是在两个嫡亲女儿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弱者攀炎附势，强者自力更生。
娇花易折，野草不灭。
如此浅显实际的道理，一大家子竟然没一个悟明白。
马玥瑜如有实质的沉默和戏谑的目光激得男生更加愤怒。
他气急败坏地两步冲回教室，用尽全力推翻了后排一张朴素的课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返回门边，恶狠狠地威胁道：
“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但是你再欺负彦馨，我就必须破一回戒，到时候你的这张桌子就是下场。”
马玥瑜挑眉看着哗啦啦散落一地的文具和书本。
奥，小怂包的座位原来在那里。
马玥瑜若有所思地点头。
行，那你们都没用了。
三当家慢悠悠上前，鞭腿横扫，干净利落地撂倒男生，轻松揪起他的领带，往教室里拖去。
教室里鸦雀无声。
孙婉嫣缩了缩肩膀，悄摸摸滑进桌底，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窥视。
马玥瑜拖着不断挣扎的男生，一脚踹开他的书桌，顺手捡起他鼓鼓囊囊的背包，展臂抡出一个漂亮圆润的弧线，松手一丢，背包精准地飞出窗外。
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好准头，三当家满分！
“好了，轮到你了”
马玥瑜满意地拍拍手，弯腰一个倒拔葱把男生甩上肩头，扛着他大步走向窗台。
真是耗子枕猫睡觉，太岁头上动土。
对付这种脆如细狗，鬼迷日眼的没头脑小白脸，三当家颇有心得。
一巴掌半截入土，捶一拳躺尸七天。
看着！咱这就给他埋喽！
“不要啊！住手！你个疯婆子！救命！”男生拼命嚎叫，指甲在讲桌的边缘划出刺耳的擦刮声。
无人上前。
悦耳的音乐声在头顶响起，打断了三当家跃跃欲试的手。
“第一节课。”温柔的女声一字一顿从喇叭里传来。
来不及了，三当家遗憾收手。第一天上学，要给夫子一点面子。
男生连滚带爬钻回座位，躲在椅子后。
哒哒的鞋跟声由远而近。
马玥瑜耸耸肩，回到后排扶起桌子，一屁股坐下，托着下巴等待上课。
中年女人走进教室。
“上课。”女人推了推眼镜，站上讲台。
“这节课我们订正试卷。”她放下一打试卷，示意学生领取。
马玥瑜懒懒地接过前桌递来的卷子，随手拍在桌上。
鲜红的21和满面红叉嚣张的正对上三当家面门。
这分数，差劲。
反正不是我考得。
三当家漫不经心地想。
等等……数字？
马玥瑜捏起试卷，细细打量，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真的是数字。
世人皆知，驻马帮有三大镇帮之宝：
神符，劲弩，三当家。
有传言建帮之初，财务混乱，大当家叩神请佛，闭关七日，终得神符降世，大当家称其为数字。
大当家召集亲信，亲自传授，以数字之力将驻马帮的工作效率提升数倍不止，自此驻马帮财务井然有序，未尝一错。
数字顺理成章地成为驻马帮的镇帮神符，各方探子绞尽脑汁挖掘的秘密武器。
虽然大哥曾辟谣说世无神佛，数字乃幼时家师所授，但不可解释的是，世上再无旁人懂得识用神符。
这里的人，却对数字的神奇熟视无睹。
甚至人人都能全盘掌握。
这个世界，和大哥有何渊源？
马玥瑜正色起来。
几位当家唠家常的时候，老大常打趣说自己是天外来客。
大家齐声哄笑。
毕竟乱世揭竿者谁背后没有个天神下凡、鲤腹藏书之类的神话传说，不过是为了招兵买马或巩固统治。
大哥却只是倒酒不语。
现在想来，有没有可能，老大不是吹牛？
此处，也并非无根浮世，而是大哥魂牵梦绕的家园？
那么，有朝一日，大哥会不会选择回家？
新的发现如同一剂强心针。飘浮的灵魂第一次主动和世界生出羁绊。
即使不会，这也是这方世界和驻马帮的缘分，对孤身而来，一无所有的三当家而言怎么不算一种慰藉呢？
马玥瑜坐直身体，专注的竖耳尝试汲取熟悉的知识。
三分钟后——
三当家张着嘴，两只蚊香眼无神地茫然瞪视面前一片虚空。
上次进学堂还是上次。
大当家要求驻马帮的兄弟们都要懂点文化，美名其曰万一散伙，能为弟兄们日后的生活添点保障。
哪里是给兄弟们添点保障，是给老大枯燥乏味的生活添点乐子吧？
三当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学究上台吐沫横飞夸夸其谈。
听也听不懂，问也懒得问。
功课做得抓耳挠腮，知识啥也没学懂，徒留夜半长明的秃头油灯和憋到流油的锃光脑壳。
要求土匪讲文化，老大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位。
但在这里，想要了解和融入一个时代，增强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现阶段最有效的方法无非是学习。这学，得好好上，这课，要认真听。
栉风沐雨十八载，睡醒重头上学堂。
哈哈，刺激。
马玥瑜咬牙死死盯着黑板。
横竖都是字，叠在一起变天书。
切向加速度、摩尔理想气体……
人言否？
马玥瑜痛苦地揪紧头发，感觉自己失去了有趣的灵魂。
“这节课就到这里。”
马玥瑜吐着泡泡抬起头，仿若隔世。
老师清了清嗓子，敲了敲讲桌。
“请大家把随身物品收好，出门列队。我们按班级顺序依次入场迎接三校代表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