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黄三家约定升堂的前一晚，乔云被从庄子上接了回来。
与乔云一同上门的，还有路童。
没有在前厅见面，路童直接被喜春带到了沈知许所在的知许阁。
路童甫一进门，就重重的的磕在了地上，长跪不起。
“还请姑娘恕罪！”
沈知许内心一顿，摸不准他的目的，于是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路童抬起头，沈知许探究的目光立即跟了过去。
只见几日前还清风朗月的少年公子，今日一见好像已经被抽干了力气，明明外表上看不出来，可一张脸上都是惨白，唇色也浅的几乎透明。
“你……生病了？”
路童显然一惊，目光闪过一瞬的不自然，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没……没有，只是风寒，风寒。”
沈知许也并不关心他到底是不是得了风寒，接过一杯喜春递过来的梅子茶，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路童与黄三一事有关是板上钉钉，但万事讲究证据，沈知许没有证据也算是哑巴吃黄莲，不过她一直想着这幕后之人大概与她有些认识，不然无缘无故，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来毁她名声。
路童再磕一个头，一股脑儿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回姑娘的话，黄三是……是我杀的，杀人偿命，明日公堂上我自会去认罪伏法还姑娘一个清白。”
其实沈知许还是惊了一下，她知道路童与此事有关，但她万万没想到，黄三居然死在他的手下。
“你为何要这么做？因为你妹妹所受屈辱？”
路童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那人说的果然没错，就算我将幕后之人供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因为我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谁？”
并未回复沈知许问的这个谁，路童继续说道：“指使我的人是……刑部尚书之子高柄。”
“高柄？“
沈知许茶盏打翻，脑中拼命思索与这位尚书之子的纠葛。
高柄是刑部尚书高文忠之子，在汴京城中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喝花酒，斗蛐蛐，欺负良家妇女，高柄无恶不作。
偏偏他爹掌权刑部，专司诏狱，即使没有三公的爵位，也依旧使得朝中大臣对他礼让三分，为此，高柄更加肆无忌惮。
去年年底的时候，沈知许去芸香阁找当红头牌倌倌喝酒，却遇到了同样在芸香阁的高柄。
高柄有一难以启齿的爱好，他男女皆可。
芸香阁是汴京顶顶出名的倌楼，不少长得俊俏的贫困公子都在此谋生，高柄亦是常客。
沈知许一向不太看的上高柄这人，所以那日高柄见到沈知许，一时动心轻佻求娶的时候，沈知许嘲讽的笑意挂满唇角。
“高公子既好龙阳，又爱好女，不知道成婚以后，知许当作男装还是女娇娥呢？”
至此，高柄的名声在汴京臭到议亲都困难。
这事儿沈知许其实是没放在心上的，这样的人渣，娶不到媳妇倒是好事，没想到，时隔几个月，高柄竟然回旋镖砸回，设了这么一个局。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你又为何与他合作？是我沈家待你不好吗？”
“不是！大学士从来待我们这些门生都是极好的！”
沈知许冷笑声更甚：“那你又为何背叛沈家恩将仇报？”
路童闭了闭眼，唇角更白几分。
“因为高公子说他并不会要您真的进大牢，而且你是命官之女，顶多只是会坏了点名声，又可以借此铲除黄三那个恶霸。”
“只是坏了点名声？”沈知许“砰”的一声扔了茶盏，顿时，茶水飞溅，瓷片碎开。
路童身子埋低，声音颤抖：“就算姑娘坏了名声，我……我也是愿意娶的！”
沈知许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起身走到路童面前然后蹲下。
“路童，抬起头来。”
路童刚想抬头，又立马恐惧的将头埋下。
沈知许勾起唇角，目光发冷。
“你看，你这样的蝼蚁，就连与我对视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多与你说了几句话，你又怎么会自信到我会愿意嫁给你？”
路童后背一僵，读书人的自尊仿佛被人踩在脚下。
“坏了名声？我沈知许就算是睡了你，你也不过就是个被翻了牌子的下贱通房而已，娶我？下辈子你都不配！”
沈知许站直身体，目视前方：“乔云，让他滚，以后去马厩当值，记住，将最脏的活儿都给他安排上。”
乔云接了吩咐立刻将路童带了出去，人刚走远，喜春就问道：“姑娘，为何不让路公…….路童他去公堂上说出真相，这样就可以将主使陷害你的人绳之以法了。”
沈知许轻笑一声：“你太天真了，汴京的公堂就是刑部，况且路童对黄三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只要高柄不承认，我们所有的证据也只能拉黄家人和路童下水，毕竟高柄他手上干干净净，我们动不了他的。”
喜春更疑惑了：“那我们怎么办？”
沈知许目光似乎放的更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二日，刑部公堂升堂，地主黄家状告当朝太师之女沈知许杀人。
沈知许立在公堂上，静静听着黄三父亲的指控，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群众。
“大人，就是她，命官之女，居然与我们小老百姓过不去，杀了我儿，我那可怜的儿子啊！”
刑部上坐的是刑部侍郎陈勒，也是刑部尚书高文忠的手下心腹。
沈桓花了些功夫打点，本想亲自来公堂之上听审，没想到还是被刑部以干扰办案的缘由回绝了。
最终沈桓只能在家焦急的等到消息。
“啪”的一声，惊堂木一拍，陈勒朝着堂下之人问道：“你可知罪？”
沈知许一脸茫然：“小女不知。”
陈勒冷哼一声：“来啊，带证人。”
不一会儿，有几个衙役带着丁酉来到了堂前。
黄三父亲显然胜卷在握，一边假惺惺的抹眼泪，一边偷瞄丁酉给他使眼色。
“小人丁酉拜见大人。”
陈勒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丁酉，你是仵作？今日可是带来了沈家女杀人的证据？”
丁酉并未起身，而是突然指着黄三一家道：“回禀大人，并没有证据，小人虽然是仵作，可根本没见到黄三尸体，是黄家找到小人，让小人在公堂上作伪证，证明黄三是被沈家打死的！”
事态急转，黄三父亲面色剧变，周围围观群众也议论纷纷。
“什么？黄家诬陷这沈家女？”
“你不知道？这黄三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是因为他调戏良家妇女，这沈姑娘才仗义出手，教训一番，后来不知道是得罪了谁被人毒死了，黄家为了求财，这才推到沈姑娘头上。”
“原来是这样……”
“肃静！”陈勒扬了扬声。
“你胡说！”黄三父亲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急的要去抓丁酉的衣领。
丁酉忙往后躲开，道：“小人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
沈知许抬头与陈勒对视，目光无所畏惧。
“也就是说，大人，现下并没有证据或者证人能够证明黄三之死与小女有关，小女应该连疑犯都算不上吧？”
陈勒噎了一下，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说道：“确实与沈家女无关，黄家诬告朝廷命官之女，即刻打入天牢。”
沈知许作揖一下：“多谢大人还小女清白，既然这样，小女再送一份大礼。”
说着沈知许朝围观众人里扬了扬下巴：“喜春，把凶手带出来。”
众人一惊，一直挣扎叫嚣的黄家人以屏气凝神。
路童被喜春带着走上公堂，“扑通”一声跪下，老实道：“小生路童见过大人，黄三一案，草民便是凶手。”
最后路童被怎么处理，沈知许并没有管，一切事情处理完以后，她带着喜春出了刑部。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抹月白色衣角。
那人背着身子，时不时掩唇轻咳一声，沈知许停在原地试探性开口唤他。
“兄长？”
萧问闻声转过身来，依旧是那张绝色的容颜，再配上几分病态，叫人移不开眼。
“妹妹去了好久，叫我好生担心。”
萧问的嗓音清冽，每次说话又带上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好像真的是沈知许白白让这样的美人等了许久，平白让她生出几分罪恶感来。
“叫兄长如此担忧，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萧问似乎就被这一句哄好，狭长的眼眸眯起，又问：“要回府吗？”
沈知许摇了摇头。
“这几日为了这件事忙的我都好久没放松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去放松放松。”
“如何放松？”
虽然明知对方是兄长，还是个吃过很多苦的病秧子，可萧问实在生的一副冰肌玉骨，叫人忍不住想欺负的模样。
对着这样的美人，沈知许顿时生了坏心思，语气故作委屈郁闷。
“这几日妹妹受了好些苦，不知道兄长可曾知道芸香阁？”
萧问皱了皱眉，目光迷茫。
“你要去芸香阁？”
有一万只手在拼命拉住沈知许，叫她不要欺负兄长，否则沈桓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可是沈知许一向对长得好看的男人的抵抗力为零。
“那里的倌倌惯会讨人欢心……”
沈知许的本意只是言语调戏一下这位病弱兄长，哪知那人似乎极为害羞的怯懦一声。
“那我便陪妹妹一起去吧。”
与乔云一同上门的，还有路童。
没有在前厅见面，路童直接被喜春带到了沈知许所在的知许阁。
路童甫一进门，就重重的的磕在了地上，长跪不起。
“还请姑娘恕罪！”
沈知许内心一顿，摸不准他的目的，于是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路童抬起头，沈知许探究的目光立即跟了过去。
只见几日前还清风朗月的少年公子，今日一见好像已经被抽干了力气，明明外表上看不出来，可一张脸上都是惨白，唇色也浅的几乎透明。
“你……生病了？”
路童显然一惊，目光闪过一瞬的不自然，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没……没有，只是风寒，风寒。”
沈知许也并不关心他到底是不是得了风寒，接过一杯喜春递过来的梅子茶，问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
路童与黄三一事有关是板上钉钉，但万事讲究证据，沈知许没有证据也算是哑巴吃黄莲，不过她一直想着这幕后之人大概与她有些认识，不然无缘无故，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来毁她名声。
路童再磕一个头，一股脑儿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回姑娘的话，黄三是……是我杀的，杀人偿命，明日公堂上我自会去认罪伏法还姑娘一个清白。”
其实沈知许还是惊了一下，她知道路童与此事有关，但她万万没想到，黄三居然死在他的手下。
“你为何要这么做？因为你妹妹所受屈辱？”
路童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那人说的果然没错，就算我将幕后之人供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因为我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谁？”
并未回复沈知许问的这个谁，路童继续说道：“指使我的人是……刑部尚书之子高柄。”
“高柄？“
沈知许茶盏打翻，脑中拼命思索与这位尚书之子的纠葛。
高柄是刑部尚书高文忠之子，在汴京城中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喝花酒，斗蛐蛐，欺负良家妇女，高柄无恶不作。
偏偏他爹掌权刑部，专司诏狱，即使没有三公的爵位，也依旧使得朝中大臣对他礼让三分，为此，高柄更加肆无忌惮。
去年年底的时候，沈知许去芸香阁找当红头牌倌倌喝酒，却遇到了同样在芸香阁的高柄。
高柄有一难以启齿的爱好，他男女皆可。
芸香阁是汴京顶顶出名的倌楼，不少长得俊俏的贫困公子都在此谋生，高柄亦是常客。
沈知许一向不太看的上高柄这人，所以那日高柄见到沈知许，一时动心轻佻求娶的时候，沈知许嘲讽的笑意挂满唇角。
“高公子既好龙阳，又爱好女，不知道成婚以后，知许当作男装还是女娇娥呢？”
至此，高柄的名声在汴京臭到议亲都困难。
这事儿沈知许其实是没放在心上的，这样的人渣，娶不到媳妇倒是好事，没想到，时隔几个月，高柄竟然回旋镖砸回，设了这么一个局。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你又为何与他合作？是我沈家待你不好吗？”
“不是！大学士从来待我们这些门生都是极好的！”
沈知许冷笑声更甚：“那你又为何背叛沈家恩将仇报？”
路童闭了闭眼，唇角更白几分。
“因为高公子说他并不会要您真的进大牢，而且你是命官之女，顶多只是会坏了点名声，又可以借此铲除黄三那个恶霸。”
“只是坏了点名声？”沈知许“砰”的一声扔了茶盏，顿时，茶水飞溅，瓷片碎开。
路童身子埋低，声音颤抖：“就算姑娘坏了名声，我……我也是愿意娶的！”
沈知许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起身走到路童面前然后蹲下。
“路童，抬起头来。”
路童刚想抬头，又立马恐惧的将头埋下。
沈知许勾起唇角，目光发冷。
“你看，你这样的蝼蚁，就连与我对视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多与你说了几句话，你又怎么会自信到我会愿意嫁给你？”
路童后背一僵，读书人的自尊仿佛被人踩在脚下。
“坏了名声？我沈知许就算是睡了你，你也不过就是个被翻了牌子的下贱通房而已，娶我？下辈子你都不配！”
沈知许站直身体，目视前方：“乔云，让他滚，以后去马厩当值，记住，将最脏的活儿都给他安排上。”
乔云接了吩咐立刻将路童带了出去，人刚走远，喜春就问道：“姑娘，为何不让路公…….路童他去公堂上说出真相，这样就可以将主使陷害你的人绳之以法了。”
沈知许轻笑一声：“你太天真了，汴京的公堂就是刑部，况且路童对黄三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只要高柄不承认，我们所有的证据也只能拉黄家人和路童下水，毕竟高柄他手上干干净净，我们动不了他的。”
喜春更疑惑了：“那我们怎么办？”
沈知许目光似乎放的更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二日，刑部公堂升堂，地主黄家状告当朝太师之女沈知许杀人。
沈知许立在公堂上，静静听着黄三父亲的指控，周围挤满了围观的群众。
“大人，就是她，命官之女，居然与我们小老百姓过不去，杀了我儿，我那可怜的儿子啊！”
刑部上坐的是刑部侍郎陈勒，也是刑部尚书高文忠的手下心腹。
沈桓花了些功夫打点，本想亲自来公堂之上听审，没想到还是被刑部以干扰办案的缘由回绝了。
最终沈桓只能在家焦急的等到消息。
“啪”的一声，惊堂木一拍，陈勒朝着堂下之人问道：“你可知罪？”
沈知许一脸茫然：“小女不知。”
陈勒冷哼一声：“来啊，带证人。”
不一会儿，有几个衙役带着丁酉来到了堂前。
黄三父亲显然胜卷在握，一边假惺惺的抹眼泪，一边偷瞄丁酉给他使眼色。
“小人丁酉拜见大人。”
陈勒摆摆手示意他起来：“丁酉，你是仵作？今日可是带来了沈家女杀人的证据？”
丁酉并未起身，而是突然指着黄三一家道：“回禀大人，并没有证据，小人虽然是仵作，可根本没见到黄三尸体，是黄家找到小人，让小人在公堂上作伪证，证明黄三是被沈家打死的！”
事态急转，黄三父亲面色剧变，周围围观群众也议论纷纷。
“什么？黄家诬陷这沈家女？”
“你不知道？这黄三是出了名的地痞无赖，是因为他调戏良家妇女，这沈姑娘才仗义出手，教训一番，后来不知道是得罪了谁被人毒死了，黄家为了求财，这才推到沈姑娘头上。”
“原来是这样……”
“肃静！”陈勒扬了扬声。
“你胡说！”黄三父亲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急的要去抓丁酉的衣领。
丁酉忙往后躲开，道：“小人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
沈知许抬头与陈勒对视，目光无所畏惧。
“也就是说，大人，现下并没有证据或者证人能够证明黄三之死与小女有关，小女应该连疑犯都算不上吧？”
陈勒噎了一下，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说道：“确实与沈家女无关，黄家诬告朝廷命官之女，即刻打入天牢。”
沈知许作揖一下：“多谢大人还小女清白，既然这样，小女再送一份大礼。”
说着沈知许朝围观众人里扬了扬下巴：“喜春，把凶手带出来。”
众人一惊，一直挣扎叫嚣的黄家人以屏气凝神。
路童被喜春带着走上公堂，“扑通”一声跪下，老实道：“小生路童见过大人，黄三一案，草民便是凶手。”
最后路童被怎么处理，沈知许并没有管，一切事情处理完以后，她带着喜春出了刑部。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抹月白色衣角。
那人背着身子，时不时掩唇轻咳一声，沈知许停在原地试探性开口唤他。
“兄长？”
萧问闻声转过身来，依旧是那张绝色的容颜，再配上几分病态，叫人移不开眼。
“妹妹去了好久，叫我好生担心。”
萧问的嗓音清冽，每次说话又带上几分似有若无的委屈，好像真的是沈知许白白让这样的美人等了许久，平白让她生出几分罪恶感来。
“叫兄长如此担忧，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萧问似乎就被这一句哄好，狭长的眼眸眯起，又问：“要回府吗？”
沈知许摇了摇头。
“这几日为了这件事忙的我都好久没放松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去放松放松。”
“如何放松？”
虽然明知对方是兄长，还是个吃过很多苦的病秧子，可萧问实在生的一副冰肌玉骨，叫人忍不住想欺负的模样。
对着这样的美人，沈知许顿时生了坏心思，语气故作委屈郁闷。
“这几日妹妹受了好些苦，不知道兄长可曾知道芸香阁？”
萧问皱了皱眉，目光迷茫。
“你要去芸香阁？”
有一万只手在拼命拉住沈知许，叫她不要欺负兄长，否则沈桓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可是沈知许一向对长得好看的男人的抵抗力为零。
“那里的倌倌惯会讨人欢心……”
沈知许的本意只是言语调戏一下这位病弱兄长，哪知那人似乎极为害羞的怯懦一声。
“那我便陪妹妹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