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面相逢让他们两个倍感震惊,直到站在面前的人开口。她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上次我才来肃州看过你们,这就把我给忘了?”

    慕荷还是和他们记忆里一样。

    郅晗和沈商陆离得近,莞尔一笑对他说:“原来你的婚约对象是她啊。”

    “都是缘分。”他的嘴角止不住往上扬,显然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

    听见慕荷的话,颜鹤嘴角噙笑,“不是我们忘了你,只是在这儿见到你有些意外。”

    “其实当初我和他在沈府见面也很意外。”慕荷看了一眼沈商陆,开口道。

    几个月前,沈商陆在宜和村收到京里加急送来的家书后,和颜鹤分道扬镳回了京城。

    刚到京城,他就被云舒带来的家丁带回沈府。关在卧房里,哪里都不让去。

    沈商陆气不打一处来,云舒好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关键时候竟然倒戈了。于是从里面拍门,扯着嗓子喊道:“云舒,开门!”

    守在门口的云舒闻言,把脸凑到门缝往里看,宽慰道:“少爷,我说您就别挣扎了。听说那个卢家小姐是个大美人,您就安心当您的新郎官吧。”

    “把门打开!”

    “那不行。”

    抗争无效,沈商陆只好等到和卢家约定会面的日子,准备到时候再找机会跑路。

    和卢家小姐见面那天,沈商陆提前想好了和她坦白的话术,脚下生风往前厅走。

    他想,自己不愿意,更不能耽误人家姑娘再寻良人。

    急匆匆走进去,只见屏风后面一道人影端端庄庄坐在那儿。

    “卢小姐。”沈商陆按规矩作揖后,开门见山说,“这桩婚事是父母之命,我们先前并没有见过也没有彼此了解过。加之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娶你对你多有不公。所以我想……婚约做不得数,今日我会去卢家说清楚……”

    “什么!”屏风后的人拍桌而起,急忙站起身绕过屏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说的都是真的?其实我也……”

    看到熟悉的脸庞,慕荷的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怎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说道。“你是沈家/卢家的?”

    短暂的震惊之后,沈商陆率先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说:“方才的话……算不得数。”

    话音刚落,他就坐上桌了。

    慕荷一脸茫然,还是和他一样坐了回去。

    嘀咕了一句:“原来沈商陆的沈,是京城沈家的沈。”

    话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沈商陆听见了,他说:“在金龙寺的时候你说你是陆家旁支,没想到这个‘陆’原来是‘卢’。”

    故事讲到这里,慕荷以一句概括收尾。“整个故事就是这样。”

    郅晗到底是少年心性,听完以后拉了拉颜鹤的衣袖,他自然而然地低下头。听见她说:“看来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颜鹤闻言,忍俊不禁。

    “别光站着了,坐下慢慢聊。”慕荷拉着他们入座,唤来门口小厮上菜。

    入座后,颜鹤郅晗坐在一边,慕荷沈商陆坐在另一边。

    颜鹤问慕荷,“你姓……卢?”

    慕荷点头,“是。”

    “范阳卢氏的卢?”郅晗猝不及防抬起头,问。

    卢慕荷再次点头。

    “当初隐姓埋名是怕被抓回来成亲,不过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卢慕荷笑着说。

    兜兜转转还是遇见了,颜鹤看着二人,不禁调侃道:“当初不是还想着要逃婚么,折腾这么一大圈。”

    “多亏我逃婚了,也多亏我回来了。”

    沈商陆没有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反而庆幸自己做的决定很正确。

    闲聊几句后,店小二端着琳琅满目的菜品往里走,房屋里充斥着饭菜诱人的香味。

    接近两个月的赶路奔波,干粮都吃腻了。郅晗看见色香味俱全的大菜时,两眼都放光了。

    “别客气,动筷。”

    ……

    酒足饭饱之后,沈商陆带他们去了临近沈府的客栈。他安排得很细致,早在给颜鹤发喜帖的时候就把住处安排好了。

    “本来想安排你们住我家客房,但这段时间布置屋子比较吵,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住客栈要稳妥些。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话音刚落,客栈小二领着他们一行人往楼上走,沈商陆定的房子是客栈上房,整个客栈里最好的房间。

    财大气粗,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了。

    颜鹤若有所思。

    在沈商陆临走之际,颜鹤以送他们为由走了出去。

    路上,慕荷察觉到颜鹤有话要说,问他。“跟着我们出来,不只是为了送我们这么简单吧?”

    “是。”颜鹤点头道,“卢氏在京城颇具威望,与朝中官员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是卢家人,可有听说过十一年前黎州火场一事?”

    慕荷皱眉思索,“黎州?这名儿听着有点耳熟。”良久,她终于想起来了,“以前的黎州知府是不是叫何铭?”

    “对。”颜鹤颔首,像是看到了希望,“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京城。”

    沈商陆的话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黎州大火后,他年龄没到却主动告老还乡,被吏部接到京城。同年,京中传言他精神失常,由专人看守,就是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儿。”

    慕荷自认对京城的事了解的一清二楚,但沈商陆说的她从来没听过。“你怎么知道?”

    “十一年前,我在太医院学习医术,自然是闲暇时间听太医们说的。”

    沈商陆侧头看向颜鹤,“你是宜州人,又是肃州知府,问黎州的事做什么?”

    “郅晗,她是黎州人。”颜鹤轻声说。

    原先沈商陆不以为意,直到他把‘黎州’和‘郅’联系在一起,才试探地问:“她是黎州郅家的幸存者?”

    “嗯。”颜鹤点头,“查清这件事的真相成了她的执念和心魔,我得帮她。”

    “人这辈子,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吧。”

    闻言,慕荷把这件事揽了下来,拍着胸脯承诺道:“不就是找何铭嘛,多大点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在京里有点人脉,我来找他。”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颜鹤当即朝她作揖,“多谢。”

    “说哪里话,我们可是好友。”慕荷重情重义,向来能为朋友两肋插刀。

    沈商陆站在慕荷旁边,对颜鹤说:“就送到这儿吧,我们会帮你留意这件事的。”

    “好。”告别之际,他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

    几天后

    沈府外张灯结彩,门口宾客盈门。由于沈卢两家都是大姓,来往宾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沈康提前堆着笑脸在门口迎客。

    “张中丞,里面请。”

    “何部堂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

    一番折腾过后,门口已经堆满了送来的贺礼,沈康靠在石柱旁喝茶休息。

    “老爷,贺礼已经全部记载,我这就带人下去清点。”管家走过来说。

    沈康点头,朝他挥手。“去吧。”

    家丁来往好几波,才把门口的贺礼全部带走。

    “沈大人。”颜鹤提着贺礼走过来,向他问好。

    沈康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颜知府。商陆能回心转意多亏颜大人帮忙,里面请。”

    颜鹤浅笑点头,将贺礼递给旁边的小厮后,挽着郅晗朝庭院走。

    今日沈府可谓热闹非凡,人声鼎沸。郅晗喜静,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于是颜鹤寻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位置坐下。

    “布置得好喜庆。”郅晗说,“上次你中状元跨马游街后,这还是我第二次碰上如此喜庆的场面。”

    以前她的生活很简单,在暗室习武、和人对打,以及接任务去杀人。

    除了阴暗就是阴暗。

    她的话说的毫无波澜,却让颜鹤心中升起一阵怜惜,握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突然一阵嘶吼声让嘈杂的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接亲队伍到了!接亲队伍到了!”有人跑过来扯着嗓子喊道。

    唢呐的声音由远及近,劈里啪啦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伴随这些声音一起出现的,是穿着九品官服的沈商陆。

    他从马背而下,看着凤冠霞帔的慕荷由丫鬟搀扶一步步走下花轿,和她以一根红绸子相连。

    郅晗看得入神,但分不清她是在看这场婚宴,还是在想其他事情。

    整个仪式流程繁琐,拜完天地后已经进入夜幕了。

    有人走在沈康面前低声说了句话,让他面色一沉立马起身往门口走。

    “徐阁老您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沈康大步走上前,领着他往里走。“让您在这外面等着,实在不好意思。”

    徐殿笑着说:“今天是令郎的大喜日子,你忙也在情理之中。我是来送贺礼的,让你特意出来接我,也不知道打扰了没有。”

    “怎么会打扰,阁老能来参加犬子的婚宴,是沈家的荣幸。”沈康说。

    沈康在前面带路,听见徐殿问他,“听说颜鹤也从肃州来了?”

    “是。”

    徐殿冷哼了一声,“肃州那个穷乡僻壤被他治理得有模有样,陛下打算把他调回京城来了。”

    “是么?”沈康象征性回了句。

    到了婚宴场地,沈康指着主桌主位,“阁老,您坐那儿吧。”

    徐殿还没坐下,看见不远处颜鹤正牵着一个人往外走,眼睛不由得眯起来。“那是颜鹤和谁?”

    旁边的手下开口道:“那人叫郅晗,曾经是千机阁的杀手,也是……黎州人。”

    黎州两个字让徐殿的神经立马紧绷,他摩挲着手持珠,绕有玩味地说:“黎州来的?郅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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