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解释说,毕业典礼要和张谌一起来,美其名曰帮助许佳元和张谌修复关系。

    许佳元狂翻白眼,谁稀罕!

    张谌也狂翻白眼,谁稀罕!

    说到修复关系,本来许佳元就知道张谌不是真的人品存疑存心作恶,也犯不上记什么仇。

    张谌更是,天天只是图个口舌之快嘴上过两把瘾,也没真的打算搞一出挑拨离间。

    虽然许佳元和张谌现在还是见面就要茬架,但几个人心里都知道其实没什么大事。

    许佳元在三个人的小群里嘱咐了几句都别迟到,也别穿的太出格。

    张谌在群里发:“哎呀,我们小佳元也要毕业啦,真是弹指挥间呀!”

    许佳元一阵恶寒:“有病一样。”

    陈树紧跟其后:“确实。”

    张谌深感被排挤:“你们师徒俩倒是一唱一和,我明明很认真的在恭喜树哥小女初长成!”

    许佳元:“?”

    陈树:“……”

    正坐在陈树旁边的张谌又把脑袋凑过来,“干嘛呀树哥,你不是挺喜欢你小助理的嘛。”

    陈树努力忍住不揍他,“人才刚毕业,你嘴里有没有一句是正经的?”

    张谌还是嬉皮笑脸的,“开开玩笑还不行,反正也没人当真。”

    陈树觉得有点烦躁,“我下去买咖啡,你真的很吵。”

    一大杯冰的澳瑞白灌了下去,陈树的思绪渐渐不再飘忽。

    他这人其实挺注重养生,平常已经很少喝冰的东西了。

    澳瑞白也是向来都喝热的,除非脑子已经混成一团。

    说真的,他确实挺喜欢许佳元。

    一个年轻、漂亮、机灵又肯干的助理,谁会不喜欢?

    律所的每一个人都挺喜欢许佳元。

    陈树想起他每次带许佳元出去见客户,她都很拿得出手。

    浩哥也说,“元总真的很有样子。”

    对此,那帮低年级律师没有一个提出异议的。

    陈树想了想,但这种喜欢,更多的还是欣赏。

    许佳元毕竟比自己小了一轮,他只是在关爱一个晚辈。

    他就是觉得二十一岁的许佳元和二十一岁的自己有点像。

    非要说的话,他对许佳元,除了欣赏,那最多就是还有点好奇而已。

    但这也没什么吧,毕竟作为搭档,只有互相多了解一点,两个人才能配合的更好。

    再者说,两个人又不是那种传统的上下级,就是朋友之间增进一点了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别被张谌那家伙带跑了,陈树摇了摇头,似是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同甩了出去。

    他把手里的纸杯捏扁,丢进了垃圾桶。

    自从陈树达成了某种内心的自洽之后,他对许佳元的关怀更加坦坦荡荡不加掩饰。

    他有的时候会等许佳元一起下班,有的时候也会问许佳元周末怎么安排。

    不过也就是好奇问问,他没有真的在非工作时间约过她。

    那天,他打算给自己买一个电脑支架,然后直接下单了两份,另一个给了许佳元。

    许佳元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奇怪,陈树对她的照顾似乎有点太过。

    但又好像也没有真的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本着绝不内耗的原则,虽然许佳元还没有完全摸透陈树的想法,但这并不耽误她对陈树的好意照单全收。

    大家都干这一行的,不犯法就行了呗。

    张谌冲着许佳元阴阳怪气的更起劲了,“我说小元总,树哥对你可真好,你得知恩图报。”

    许佳元觉得头疼,到底为什么要让这种人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

    毕业的那天,许佳元在校门口很快就接上了陈树和张谌。

    虽然人多,但他俩倒是打眼儿,不难看见。

    陈树没穿西装,但穿了个休闲款的浅蓝色衬衣,衣领上还带着一点精致的金色刺绣,一条卡其色直筒裤也把他的长腿衬的一览无余。

    他甚至还换了个金色框架的眼镜,看起来很是斯文。

    陈树的气质一直很好,姿态挺拔,站在那里,人如其名。

    像一棵笔直的树。

    而张谌像树下的猴。

    张谌居然穿了个大花衬衫,颜色缤纷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给自己搭配了个白色五分裤和运动鞋,还难得的没梳他的大油头,看起来是比在律所年轻不少。

    只不过他这样子出现在夏威夷的海滩上似乎会更加合适。

    张谌像有多动症一样,站在陈树旁边上蹿下跳,许佳元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律所合伙人。

    张谌还带了一大束花,一看见许佳元就开始大呼小叫。

    “哎呀小元总,要不是树哥提醒,我都没想到应该送束花庆祝一下。”

    陈树看向许佳元,笑的很轻松,“佳元,毕业快乐。”

    许佳元手上接过花,嘴上一点没饶人,“堂堂两位合伙人,送花还要拼一束,啧啧。”

    张谌气的大叫,“树哥!我就说这小白眼狼喂不熟吧!”

    上海的夏天很热,许佳元学士服下的裙子已经几乎湿透。

    毕业当然是快乐的,她终于可以离开校园,从此天高任鸟飞。

    可是之后呢?

    想到今天结束又要马上面临入职搬家一系列的麻烦事,她觉得心累。

    一直等到上台拨穗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觉得如释重负。

    虽然好像才刚刚要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人,但她已经觉得十分疲惫。

    她的大学时代结束了。

    也没有人会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可她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呢?会更好吗?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她和每个刚刚步入职场的年轻人一样迷茫。

    许佳元看向台下。

    她看到了东张西望的张谌,也看到了正襟危坐的陈树。

    他的眼神总是很温柔。

    许佳元忽然想起昨天和陈树一起在律所楼下吃午饭的时候,陈树开玩笑似地对她说,“我是树啊,有什么事儿都是个儿高的来顶,你可以站在树下,不要怕。”

    她居然真的因此放下心来。

    因为她觉得陈树值得信赖。

    许佳元因为高温而躁动的心又安定下来,她朝着陈树眨了眨眼睛。

    身旁的王阳阳,还在兴高采烈的自拍。

    身后的李怡然,偷偷地擦了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眼泪。

    许佳元轻轻笑了笑,努力做一个更好的大人吧。

    无论身边的人是谁。

    张谌忍不住一直絮叨,“年轻真好啊,看看这帮小孩,多青春靓丽,想当年我……。”

    陈树转过头用眼神警告他。

    张谌看明白了,那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出什么恶心的话。

    毕竟在这种场合下陈树真不想骂人。

    张谌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没安静两分钟,他又凑到陈树耳边,声音听起来贱兮兮的。

    “树哥,你瞧瞧我们小佳元,那表情,多有意思,嘿嘿嘿。”

    陈树被说的有点好奇,“什么?”

    张谌有点惊讶,“你居然get不到?这种表情也经常出现在你脸上,就是一种看别人都是大傻……”

    话没说完,先挨了一拳。

    陈树甩了下手腕,说话声音冷飕飕的,“她刚刚看的是你。”

    张谌气的脸歪,彻底熄火。

    上班会让人迅速变丑。

    昨天毕业典礼上的许佳元,觉得自己光彩照人美得不可方物。

    今天照常上班的许佳元,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会涂口红的绿色丧尸。

    前些日子Kevin案的材料历经几番修改,已经定稿立案,这天下午陈树接到了劳动仲裁委员会的电话。

    “佳元,我待会把花耀公司那边的电话给你,仲裁老师说对方愿意调解,你先去聊聊看具体是什么方案。”

    大部分的劳动仲裁案件,公司都会打时间战,因为对立面的劳动者往往耗不起,所以公司能够占据调解的主动权。

    但Kevin是高管,自身经济能力不差,自然就在时间上没有那么紧迫。反而是公司在面临高额赔偿金的情况下,往往会主动要求调解。

    按理说许佳元应该高兴,因为她服务的Kevin此时正处于谈判的优势地位。

    但又觉得心里好像还是疙疙瘩瘩的。

    陈树上次一番劝解她认真思考过,倒也不是没听进去,只不过从接受到执行,她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最后做了做心理建设,还是捏着鼻子给公司打了电话,语气上起码可以友好一些吧,毕竟调解方案总归不能让Kevin真吃了什么亏。

    “你好,请问是花耀公司吗?我是Kevin的代理律师陈树的助理,许佳元。”

    “你好,我是花耀公司人力资源总监Emma,是要聊调解方案吗?”

    是个女声,但听着也是硬邦邦的,远不及许佳元的听起来友善。

    “对的,我想问下公司现在什么想法?”

    “我们可以约个时间面聊吗?具体的方案我这边不能自己敲定的,到时候公司法务总也需要一起参与。但我们的调解方向是竞业限制义务还是要保留的,但赔偿金可以一次性给掉,只是希望Kevin这边在金额上可以让一些。”

    “好的,那我们这边先和Kevin沟通一下,等确定了面聊时间我再电话联系你。”许佳元刚准备挂断,又听到一声“等等”。

    “你们还可以告诉Kevin,如果他坚持,我可以背一个A级处分。”

    Emma说完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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