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大比纷扰频生,皆由崆峒峰所起,第一次张子平用魔气害了褚青云,以“无意之举”糊弄过去,再以刑堂惩处作为了结,也勉强算是有头有尾。

    第二次商成文利用凌珩的仁心,行不端之举赢下比赛,虽不违规,却引起在场诸位的不满,崆峒峰在宋无休心中的印象也随之下跌。凌珩可是宋无休的首席大弟子,手段使到掌门身上来,他们为了对付沧海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三次,赵承运涂黑考卷背面要毁秋夭夭的文试、故意摔跤抛出捣药杵要毁她的炼丹炉。

    以上种种行为,任凭他们崆峒峰人人长出八条舌头,也改变不了其日益下滑的声誉。如今倒好,费劲心力使的绊子没扳倒沧海峰,反倒将自己败坏进泥潭里。

    “崆峒峰魔怔了吧?恨我们恨出了羊癫疯?把自己名声搞臭有什么好处?他贺——某人当我们好欺负吗,一而再再而三踩到我们头上来。”丁静忿忿不平。

    话音戛然而止,宋无休从贺岚山那边踱步而来,他停在林清婉跟前,微微垂目说:“恭喜,三位高徒皆荣登榜首,月离君教导有方,实为师表。”

    林清婉低眉敛目,双手垂握,行为举止得体,彬彬有礼中带着疏离,她语气平淡:“掌门过誉,在下愧不敢当。”

    宋无休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颇为无奈,介于此事事关两峰,他作为一派掌门不得不管,便说:“容隐君一时失足,行差踏错,明日必将前来赔礼谢罪,尔等本是同门,勿要彼此计较。”

    “谨遵掌门圣言。”

    林清婉这句话并无不妥,三个徒弟和宋无休却品出一丝阴阳怪气,宋无休唇线抿直,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转身离去。

    崆峒峰一伙人被训得满头黑线,贺岚山面色微沉,商成文脸色阴郁,赵承运更是把不服写在了脸上,一行三人踏离比试场地,打道回府。几人刚出灵台山,迈入翠竹林,就被一伙人拦在小径中。

    “林清婉,你这是什么意思?”贺岚山盯向沧海峰一行人,准确的说是人群中央的林清婉。商成文和赵承运满眼敌意,双方无声对峙,竹林里硝烟弥漫,风声四起。

    “就准你徒弟拦我徒弟的路,不准我拦你的路?”林清婉启唇。沧海峰一行五人,在人数上便胜了一筹。

    此竹林小径便是从前张子平围堵褚青云之地,而今亦是了结赵承运阻秋夭夭夺魁首一事之地。

    崆峒峰等人不甘示弱,一步步逼近他们,贺岚山从眼角睥睨她,说:“这么多年来你也没少拦我徒弟的路,林清婉,今日便来好好算一算,到底谁没理。”

    拦他徒弟是因他那些徒弟自作自受,好端端地偏要隔三差五地来寻衅滋事,以同门师兄弟比武的名义与褚青云等人打架斗法,还要借机辱骂他们一通。

    林清婉掀起眼皮,打量什么稀奇灵宠一般:“笑话,你有何资格跟我算账?容隐君自诩满腹经纶,未曾听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容隐君有闲心读无用书,倒不如多管教管教自己那灵智未开的爱徒。”

    兴许一朝奇迹,他们灵智开化,就不会上赶着找打,此次弟子大比也不会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上赶着坏崆峒峰名声。

    贺岚山好像听到了天大笑话,居然笑了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得好啊。月离君你忘了吗,我这几日使的手段,不都是你曾经用剩下的吗?难道做上峰主就忘了以往的劣迹?”

    “你们一定认为那些手段很下作、很讨厌吧,千万别这么想,你们的师尊会伤心的。”他的目光在沧海峰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略带讥讽地说,“哦,我倒是忘了,不止是做峰主前,她做上峰主后争你们入她门下时,也用过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听贺岚山的话头,月离君以前做过不少腌臜事,无相派其他峰主最初对她的态度恰恰印证了这一点。沧海峰众人陷入沉思,底气都少了几分,尤其是知晓一些内情的丁静。

    林清婉内心大声喊冤,莫名其妙地就被安上了泼天罪名,她喊了一秒,倏然停止——既然享了月离君的地位与能力,担担她的罪名又何妨?

    “师尊别说了,林峰主有掌门庇佑,自是什么劣迹都变成了正常手段,我们崆峒峰人微言轻,惹不起他们。”商成文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配上此话,说不出的诡异。

    赵承运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他瞪着林清婉:“林峰主德行败坏,师尊深受其害,今朝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你就要做拦路虎。我看你们沧海峰都是不分是非之人,竟能拿大赛头筹,要是苍天有眼,早该降雷将尔等劈死!”

    秋夭夭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死小子说什么呢?!姑奶奶的炉子还没找你算账呢,救个兔子都救不活的竖子,骂你灵智未开都是抬举了你!我就是能拿头筹,你嫉妒吧?炉子炸了也能拿头筹,你是不是恨死了?”

    赵承运最易被激怒,会成为他们打破平衡的突破口。果然他像被点燃的炮仗,跳起来大骂:“定然是你对我的药动了手脚,偏不承认,你们真是一丘之貉!我从未听闻过有哪个药修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让濒死之物活蹦乱跳,谁知道你是什么鬼玩意?药杵怎么没把你这个异类砸死呢!”

    秋夭夭心头一跳,手指蜷缩起来。

    啪——

    无比清脆的一声。

    赵承运被一巴掌扇翻在地,他支起身子,捧着自己被打的那边脸,几行血从鼻腔和口腔中流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林清婉:“你敢打我?我师尊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

    天平由此倾斜,洪水开闸,白灼华几步迈上去提起赵承运衣领,一拳接一拳砸在他脸上!

    商成文快步走上去,欲打向白灼华后脑勺。旁边伸来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臂,秋夭夭抡起一拳挥向商成文的脸,恨声说:“就你对我大师兄用杀招是吧!”

    商成文吃了一拳,他手一挥,突如其来的暴风就将秋夭夭给扇了出去。丁静瞅准时机接住她,秋夭夭掏出弹弓,摸出一把特质的药丸,朝他身上打去:“以为召风把我吹走就打不到你了?姑奶奶会远攻。”

    白灼华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秋夭夭从旁协助,药丸一弹一个准,那些药丸落在人身上,烧起火辣辣的痛感。

    “林清婉,你也太肆意妄为了!”贺岚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气得发抖,眼神好似要吃人。贺岚山欲上前去把白灼华和秋夭夭拉开,一柄墨金色的剑倏而拦住他的去路,他顺着剑柄看向褚青云,面色阴沉到极点:“谁给你的胆子用剑指我?”

    林清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奉劝容隐君不要轻易插手,晚辈之事当由晚辈自行解决,你我作为师尊,不便介入。”

    她语气悠悠,好像方才插手之人不是她一般,林清婉说这番话一点也不脸红,生生把贺岚山给气笑了。他抬手欲硬闯,运起灵气却打了个空——

    褚青云已率先收剑,回到林清婉身边。贺岚山再回头一看,商成文和赵承运面上花红柳绿,脸颊都肿了起来,而两个始作俑者已经走回林清婉身旁。

    林清婉启唇:“无论我从前做过何事,你都不该报复到几个徒弟身上,贺峰主,有患自当,勿要波及子弟,牵连旁人。”

    沧海峰等人回身离开,渐渐走远。贺岚山停驻原地,凝立不动。赵承运扶着肿起来的脸蛋,恼声道:“恩怨早就不只在她和师尊之间了,装什么假清高,这沧海峰的都是一群胆大妄为的疯子,迟早有一天要被逐出门派!”

    “真解气。刚才贺峰主提起陈年往事,我还不知该如何稳住局面,寻机报复,结果姓赵那小子如此禁不起引逗,一点就炸,给了我们动手的机会。”丁静看向林清婉,“峰主你也别太在意他那番话,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大家知道你已改邪归正,你瞧,元霄君不是都挺向着你吗,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好过以前那般冷脸相待吧。”

    林清婉酝酿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她:“我以前真的做过那些不义之举?”

    丁静摇摇头,林清婉一喜,喜色还未升到面上,便听她回答道:“与崆峒峰做的那些不尽相同,但……手法大差不差。”

    瞧着丁静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清婉心如死灰,她阖上双眼深深呼吸,心里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褚青云忽然双手扶住她,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师尊小心,别摔着。”

    林清婉睁眼一看,原来前方有一块小石头,不对啊,哪来的石头?闭眼前分明没有,她就是怕摔着,特地观察了路况后才安心阖的眼,难道是她看错了?

    林清婉抬头瞥向褚青云,后者一脸坦然,还用眼神向她无声询问。她皱起眉头,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头小狼崽子。

    秋夭夭岔开话题,接上丁静的第一句话:“解气吧丁姐姐,所以以后别再怪我闯祸了,哪次不是别人先招惹的我们呀?我们从不主动惹事,只是爱报复。”

    丁静算是深切体会到这种感觉,她狠狠点头:“往后我再也不怪你和褚小子了,咱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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