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风眉头一皱,“是你的意思,还是镇国公的意思?”

    两人相识多年,赵捷安不是死要做媒人的人。联想到赵捷安此次毫无预兆的回来,萧曜风第一时间就想到镇国公,以为是他施压。

    赵捷安轻轻摇头,遗憾道:“我还以为我们会成为一家。”

    萧曜风放下心来,随口说:“你娶个萧家的郡主县主不就行了。”

    “那怎么一样。”赵捷安失笑。

    段清泽目瞪口呆地看来看去,这时强势插入,“咱们三个还用讲究这些?媳妇哪有兄弟可靠!”

    萧曜风不经意看了一眼赵捷安,不知怎的,萧曜风对赵捷安生出了一种异样感,又因段清泽的打岔消散,只剩下一点别扭。

    后院戏台咿咿呀呀的唱戏,女眷坐在阁楼上观看。

    云星回和段家姐妹挑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她刚坐定,木兰突然小步凑到她耳边,“小姐,有个丫鬟递一封信给我就跑了,说是东宫的周淑人送来的。”

    木兰一手悄悄拢住衣袖口,心里忐忑。她不想收的,可是那个丫鬟走得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对,人就走了。

    周姐姐?

    宫墙幽深,周雅晟入东宫之后,云星回和她便没再联系过。云星回一听是周雅晟,就假借更衣的借口离席。

    “信给我看看。”左右无人,云星回从木兰手上接过一个荷包,里头装着一封对折的信,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两行字,问候云星回,再请她帮忙送一封家信去靖安县。

    云星回狐疑的将荷包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问:“传信的丫鬟还有没有话留下来?”

    “没有,奴婢站在廊下,那个丫鬟好像认识我一般,走到奴婢跟前,给了荷包,只说是周叔人送给小姐您的,然后人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奴婢要去追,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木兰仔细回忆了过程,她对昭郡王府不熟悉,不敢乱跑,也不敢找人。

    “可能是东宫传信不易吧。”云星回猜测,今日开府宴,东宫也派人来送礼,周雅晟应是买通了人送信,人家不想多牵扯。

    眼神落在家信上,忙是要帮的,只是在帮之前,云星回犹豫片刻,又问:“近日东宫可有什么传闻?算了,我晚些去问问萧曜风。”

    皇宫的消息,不一定会传出宫外。

    木兰小声说:“之前倒没什么,今天奴婢听镇国公家丫鬟的同村姐妹议论,哦,她现在在一等将军家的小姐身边伺候。说太子弄了好多生子药进宫给那些娘娘们吃,她们村还有一个小子进宫当了太监,就是他买了村里山上的地,专给太子种药材。”

    云星回闻言,没当回事,太子无子,不弄生子药才怪。

    重新将家信塞进荷包,又把荷包藏到衣袖里,云星回说:“咱们回去吧。”

    刚走两步,萧曜风就满脸寒霜的找来,沉声说:“太子薨了。”

    “什么?!”

    云星回怀疑自己听错了,太子竟然薨了?她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拿出周雅晟的信,说出它的来历。

    萧曜风来不及拆,阿蛮就急匆匆跑来,“少爷,消息还没传开,可是刚刚瑞王世子突然走了,还有长丰公主家的侯爷,也走了。外面的人都在小声议论了,你看我们这宴席?”

    任谁大摆宴席之日,家里有人去世都十分晦气。皇家更复杂。如果现在撤席,岂不是告诉众人,萧曜风在东宫有暗线,谁都不知道的事,你头一个知晓。那要是继续摆宴,皇上唯一的儿子没了,你大宴宾客,嫌不够扎眼啊。

    云星回心里一紧,担忧的看向萧曜风。

    “宫里我自有应对。”萧曜风脸色缓和了些,思绪转了好几转,认真的嘱咐云星回:“这事不简单,京城要有大风波。你回家之后,紧闭门户,轻易别出门,我让甲一留在云家。”

    云星回只从他冷肃的眼眸中就能看出事情的不同寻常,重重点头。

    东宫。

    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围在门外。

    东宫的奴仆全被看管起来,没有一个人敢走动,整个东宫几乎针落可闻。

    明德殿,太子寝宫内室。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双眼紧闭,面上还有潮红的余韵,衣衫穿的匆忙,甚至扣错了一枚扣子,但是没人敢再去碰。

    萧凛面色惨白的站在床前,年迈浑浊的双眼迸发出滔天怒火,倔强的吩咐御医:“给朕治好太子。”

    跪着的御医一愣,张了张嘴,瞥江公公一眼,见他轻微的摇头,只得咽下太子已逝的话,颤颤巍巍的磕头,沉痛道:“微臣无能,望陛下恕罪。”

    “那就去找有能为的御医来!江成,你去。”萧凛不甘,轻声的呢喃:“太子脸颊红润,怎么可能就去了呢,一群庸医,我不能信。”

    江公公面上一苦,断了气的人,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活啊。

    这时,跪着的太子妃挺直腰,戳破萧凛的幻想,“父皇,太子薨逝,您无需为难太医。”

    萧凛的双眸如烈火,双手握拳,盯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女人,一边是太子妃,一边是两个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侍妾,太子死时,正是她们两个在伺候。

    萧凛此刻看到东宫的女人,就克制不住杀意。

    太子妃仿佛看不见威胁,轻声道:“父皇,太子求子心切,不顾劝阻,屡次用药,为了太子的身后名,万不可宣扬此事。”

    在场的几个人纷纷低头,听都不敢听。

    一国太子死于马上风,实在是,不好听。

    闻言,萧凛脸上的皱纹抑制不住抖了三抖,气极了,抓起手边的砚台一砸,正中靠墙的博古架,一阵噼里啪啦,古玩瓷器全倒在地上。

    失子的哀痛全被太子用□□的事冲散,古往今来,没有儿子的人多了去了,大不了过继一个,萧家又不是没人。堂堂太子,为了敦伦生子,竟然因为□□,死在床上!

    教出这么个儿子,萧凛只觉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一团郁气闷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

    大悲大怒之下,萧凛年纪又不小了,眼前忽的一黑,竟直直的往后一倒,幸好江公公就近托住,给萧凛当了垫背的,寝殿里登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好在御医还在,当下就给萧凛开了药方。

    只是,太子已死,萧凛一倒下,宫里就没可以拿主意的人。皇帝年迈,早就不多去后宫,高位嫔妃只剩一个体弱多病的王嫔。太子妃叹口气,让贴身太监去叫宗人府府正萧长安,瑞王萧柏两人进宫。

    太子私下愈发荒唐,而自己不能生儿子早让他厌烦不已。可父皇对她一直不错,太子妃转头看了一眼昏迷中被抬上轿辇的萧凛,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宣政殿早得了消息,萧凛刚挪到龙床上,就有宫女端来一碗熬好的药。

    太子妃亲手服侍喝药。

    “太子妃,瑞王和宗人府府正来了。”宫女小声禀报。

    “传进来吧。”太子妃话音刚落,就看到瑞王和宗人府府正步履匆匆进来。

    “见过太子妃。”二人齐齐见礼。

    太子妃福身,“府正,瑞王。”

    府正萧长安第一个开口,“皇上身体如何?”

    御医还守在旁边,闻言回道:“皇上脉象沉散,气机不舒,肝气郁结,耗损心肺,一时受不住晕倒,”

    “皇兄什么时候能醒?”瑞王打断御医的话,“别说废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谁有心情听这些。

    御医立刻说:“约摸一个时辰左右就能醒来。”皇上平日保养的好,还能承受住,只是今后就不好说了。御医心里琢磨寻个时机就辞官回乡养老。

    得了准话,萧长安和瑞王对视一眼,决定守在这里等皇上醒过来。毕竟,皇上没醒,太子的丧事,他们也不好处理。

    如御医所料,一个时辰后,萧凛缓缓醒来,睁眼看到熟悉的黄色五福帐幔,恍惚了一瞬,才想起太子薨逝的事,一时分辨不清是真是假,猛的起身,声音嘶哑的喊:“江成!”

    吓得守在床边的宫女立刻跪下,颤声道:“回皇上,江公公救驾磕破了头,现下还不能起身。祝公公才刚去更衣了。”

    闻言,萧凛颓丧的靠在床头,摆摆手,“你下去吧。”原来不是做梦,太子真的去了。

    经历了一次,萧凛有了心理准备,又恢复了皇帝的做事四维。太子没了,储君过激已成定局。

    萧凛缓缓呼出一口气,祝公公进来关切道:“皇上您醒了!”

    “瑞王和宗人府府正在侧殿守着,您要不要见见?”祝公公笑着提醒,“太子妃遇事机警,叫了他们进宫。”

    “东宫那里怎么样了?”

    “一切等您的吩咐。”祝公公回道。就是说皇上离开前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先让他们进来。”

    “是。”

    瑞王和萧长安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萧凛悲痛的靠在床上。

    “皇叔,皇弟,你们来了。”萧凛有气无力的看过去。

    “微臣/臣弟参见皇上!”

    “太子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澄儿自幼聪慧,看书三遍就能背下,朕为他挑太傅挑了半个月,才定下段老太傅,等入了朝,政事他又是一点就通,几次监国办事滴水不漏,朕就等着抱孙子,就禅位养老,谁知,朕偶感风寒,让太子代为处理政务,那孩子用心过甚,竟操劳而去,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萧长安和瑞王皆垂眸不语,只听萧凛接着说:“太子一去,东宫女眷深爱之,悲痛不已,除了郡主生母,就都去陪太子吧。”

    两人骤然抬头,皇上这是让东宫诸人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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