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这样真的没问题?”

    赵伯雄咽了口口水,“祭酒能看上咱们这三瓜两枣吗?”

    “那爹等着领命,我和三哥这就去打棺材。”

    “别别别。”赵伯雄忙拽赵锦恒衣袖,“爹这就去敲。”

    他施施然敲响诸葛祭酒的门。

    开门的是位长者。

    老人模样慈祥,从门后出来,老人拱手作揖,询问赵伯雄来此何事。

    赵伯雄松了口气,“在下太医署赵伯雄,有要事求见诸葛大人。”

    “赵太医稍等,容我去问一问,我家大人在不在,他闲暇时总爱在国子监待着。”

    许是怕赵锦恒和赵伯雄多想,老人半开着门,又唤来小厮招待二人。

    过了会儿老人重新出现在赵伯雄父子眼前,他歉意,“我家大人不在家,赵大人若有要事择日再来罢。”

    “诸葛大人在国子监?”

    “大抵是,大人们的行踪,我怎知晓。”老人笑着,“您是赵大人的家的小郎君?”

    方才问他话的是赵锦恒。

    “嗯,劳烦您把这封信交予诸葛大人。”赵锦恒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家里厨娘做的点心,味道尚可,您也尝尝。”

    他从赵伯雄手中拿过点心。

    “不妥,我怎能拿小郎君的东西。”

    “不值钱的玩意儿,您老尝个新鲜,家中厨娘是安州人。”

    “……小郎君好意,我也不好推辞,然家中大人有规定……这些银钱,小郎君定要拿着,只当做是老朽嘴馋,买的小郎君的。”

    他递给赵锦恒一些铜钱。

    赵锦恒如数收下。

    诸葛府的门缓缓关上。

    “儿,为何他听了厨娘是安州人,就收下那点心了?”赵伯雄好奇,“还有你那信,你是不是一早就料到咱们见不到诸葛祭酒?”

    “你这脑子,但凡用到正事儿上,不会这么久还学不会《名物蒙求》,儿啊……统共两千多字。”

    说到这儿,赵伯雄愁的叹气。

    赵锦恒没理会他爹这些哀声怨语,“诸葛祭酒是安州人,那老者我若没猜错,是跟随诸葛祭酒四十余年的老仆长柳。”

    “长柳?”

    “诸葛祭酒是白衣出身,这老仆自他考学时便跟在他身边。”

    既来此请诸葛祭酒帮忙,他身边的人和事,赵锦恒查的清清楚楚。

    “爹还有一事不解,我们为什么要找诸葛祭酒帮忙?他为人清廉,哪里会帮我们?”按赵伯雄的意思,找人帮忙也该找那些贪官污吏。

    “儿,不若我们去寻户部侍郎。”

    “爹是想此事过后被皇帝忌惮吗?”赵锦恒瞥了他爹一眼,被皇帝忌惮还是最好的结果,历朝历代哪里有太医敢明面上与朝臣勾结?

    户部侍郎名声在外,皇帝一点都不知晓?

    “正是因诸葛祭酒为人清廉,我们才要找他。”

    谁会信诸葛祭酒推举人有私心?谁又会信诸葛祭酒与太医暗中勾结?一个直言不讳心系大乾危亡的谏官,谁会怀疑?

    “可……儿啊,我们连诸葛祭酒的面都见不到,如何能让他帮我们?即便见到了,他又为何帮我们。”

    赵伯雄苦心劝说,“诸葛祭酒是极好的人选,但户部侍郎这些人,未尝不可试一试,说不准皇……宫中那位不晓得他们是什么人呢?”

    毕竟对方入住乾元宫不足一年。

    “爹是要拿性命做赌吗?”

    赵伯雄闭嘴。

    赵锦恒没有带着赵伯雄回府,父子二人顺着路去了状元楼,燕都最有名的酒楼,他点了三四道点心,另要了一壶龙凤团茶。

    父子二人,一个专心喝茶吃点心,一个巴巴望着窗外。路上,赵锦恒告诉赵伯雄,诸葛祭酒会主动来此找他们。

    “儿,酉时三刻了。”

    “嗯。”

    赵锦恒不慌不忙。

    “儿,酉时末了。”

    大乾实行宵禁制度,一更三点至五更三点街上不得有人。

    “再等等。”

    赵伯雄叹气,“好。”他已在打腹稿,思索如何请求官员帮忙、又请谁帮忙,儿子的话他记在心中,他放弃向户部侍郎寻求帮助。

    除此外,还注意着天色,盘算时辰。

    忽的,二人包厢被人敲响。

    只叩了三下,一声比一声弱、慢。

    “儿?这是——”赵伯雄欣喜,他起身就要去开门,赵锦恒拦住了他,先帮他整了整衣衫,“爹按我们之前演练的,不要慌。”这事儿需得他爹和诸葛祭酒相商,他太小了。

    等他爹调整好呼吸,赵锦恒重新坐会凳子上。

    赵伯雄打开门时,诸葛祭酒已准备下楼,赵伯雄喊住对方,“让诸葛祭酒久等了,您请进。”赵伯雄迎诸葛祭酒进包厢。

    老者神情严肃,在门外站了会儿,才跟着赵伯雄进包厢,那一刻老人老了好些,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复杂。

    ……

    一更天时,赵伯雄父子离开状元楼。

    在外忍了一路,到府赵伯雄才道:“儿啊,你是如何知晓诸葛夫人病了呐?”

    今天的事儿刷新了赵伯雄对小儿子的认识,他小儿子已经不能用聪慧来形容了,简直是逆天,可惜的是,他这儿子脑筋不在正道上。

    “燕都百草堂是咱们家的产业。”

    这事儿也是巧,赵锦恒此前去百草堂查账,意外碰见了诸葛夫人,更是从掌柜口中知晓了一些,不过那时赵锦恒并未对此事上心,今日事发,他派人请来掌柜,询问之下又得知——

    诸葛祭酒竟用东西抵押药费。

    “这我晓得,诸葛夫人是在咱们百草堂看的病?以诸葛祭酒的地位,他为何不请太医?”

    约莫没钱?

    “爹若怜惜诸葛祭酒,明日我同爹去祭酒家,为他夫人诊一诊?”他爹这个太医令是用钱砸出来的不假,不过能进太医院全凭他自个。

    比不上卫太医等人,比起寻常大夫胜出不少。

    “好,明儿咱们去诸葛府。”

    说完这话,赵伯雄哄赵锦恒回屋睡觉,“儿啊,你三哥说得不错,你还小,要以身体为重,快些回去睡觉,有事儿你让周全喊我。”

    把赵锦恒送回院,赵伯雄也回自己院了。

    赵锦恒躺在床上复盘今日的事儿,他怕出什么差错,这件事,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诸葛祭酒答应他们在早朝举荐卫太医,他相信只要皇帝不是聋子瞎子,在卫太医和他爹之间一定会选择卫太医,卫太医有治理疫灾的经验。

    此次疫灾还是皇帝登基以来爆发的第一件事。

    皇帝如果处理不好,影响民心。

    次日。

    赵锦恒不到五更天就醒来,数了几万只羊,没能继续入睡,他干脆穿上衣服去院中打拳。

    前世卷生卷死积劳成疾,这一世他极为注重养生和休憩。

    卯初,周全等人陆续起来,瞧见赵锦恒独自一人在院中打拳,周全惶恐跑到他面前,“五郎君,今儿怎么也起这么早?我唤小厨房给您磨些豆浆?”

    “不了,今早想吃玉米棒子配南瓜粥。”

    赵锦恒马步状。

    “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卯时三刻,赵锦钰也醒了,瞧见院中扎马步的赵锦恒,他惊,“五弟,你昨晚又尿床了?”

    赵锦恒:!

    等扎完马步,赵锦恒跑到赵锦钰身旁,夺走他漱口的杯子,又狠狠踹了他腿窝一下,这还不够,在小厮端来水盆,他把那盆水都泼到了赵锦钰身上,尤其对着他腹部以下的位置泼。

    赵锦钰今儿穿的是浅色衣袍。

    他不止继承了赵伯雄的蠢,还继承了赵伯雄的爱美,嫩高的个子,晒黑的肤色,偏爱穿些儒雅书生袍。

    赵锦恒一盆水泼下,他那衣袍尽显。

    由于泼的水太多,赵锦钰两腿之间的位置还向下滴着水珠。

    “快来看呀,三哥尿裤子里了,噫……一股子骚臭味儿,你们这些没眼色的,还不赶紧带着三哥去洗洗?三哥放心,我一定不让这事儿,闹得满燕都皆知 ! ”

    赵锦恒加重那些字的读音。

    一番闹腾下,赵锦恒心情舒展许多,吃了早食,他回屋继续睡了,午时他被赵伯雄晃醒,“儿!成了!宫中那位下令让卫太医跟随前往治疫。”

    “咱们这算不算躲过劫难了?我和你娘不用死了罢?”

    “爹不止你和娘,兄姊他们也不用造反为你们报仇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也不用被长姐凌迟刮骨了。

    “老爷、三郎君、五郎君,夫人来信。”

    赵伯雄闻言,跑出门从那人手中夺过信,还不忘让对方下去,不准对方进入小院。

    “爹,娘来信说什么?”

    “三郎五郎,你们娘要回来了!”赵伯雄激动,“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你娘此次出去两三个月了,总算是回来了。”

    “娘没说旁的事儿?”

    赵锦恒问。

    “你的信应该还没送到你娘手中。”

    赵伯雄猜测,这次徐氏去的是淮州,他们身在燕州,两地之间相差一千多里,往返要二十几天。

    “坏了!算下时间,你娘这会儿已经到城门口了?!”赵伯雄放下信件,拽着赵锦恒、赵锦钰二人,直奔府外,期间不忘唤马车,等三人到门口,马车也就位。

    “儿啊答应爹一件事,等会儿见到你娘,先不要告诉她你梦的事,这事儿我们已经解决,不要她在这上面费心思,你娘的性子你清楚。”

    赵伯雄叮嘱两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

    赵锦恒摇头,这事儿理应告诉娘和其他兄姊,避免出现突发情况。

    “儿……”

    “爹,娘的承受能力比你强,长姐、二哥、四姐更是。”

    赵伯雄:……

    三人未到城门就遇到徐氏了。

    “娘!”

    没等马车停稳,赵锦恒从车上跳下,又一溜烟爬上徐氏的马车,“娘你总算回来了。”他娘回来了,这个家有了主心骨,往后的事儿不需要他这个八岁小孩操心了。

    “这次这么想我?”

    “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赵锦恒抱着徐氏手臂。

    “油嘴滑舌。”

    徐氏点了点自个儿子脑袋,“怎的?你爹在家欺负你了?”

    赵锦恒把昨天府里发生的事俱是告诉徐氏,又同徐氏讲了他六岁做的那梦。

    “辛苦你了。”徐氏揉着赵锦恒脑袋,赵锦恒毫无心理负担靠着徐氏,最初他是羞涩的,经过这么些年,尤其徐氏爽朗又敏锐的性子。

    不想母亲伤心,赵锦恒便作幼儿姿态。

    一行人到赵府。

    “夫人,宫中来人。”

    瞧见徐氏,下人便未去寻赵伯雄。

    “宫中?”

    赵锦恒诧异,“你问他们来意了吗?”

    “试着打探了。”下人摇头,“没问出什么,还被对方警告了一顿,他们只说是好事儿,功在千秋的好事儿。”

    徐氏和赵锦恒没再继续询问,母子二人进府,赵伯雄、赵锦钰跟在二人身后。

    “不知公公今日来有何贵干?”

    问话前,徐氏自爆身份,又予了对方几个金瓜子。

    那人收了金瓜子,露出笑来,“不是甚么大事儿,赵太医不是一心为国为民吗?淮南疫灾的事儿,徐夫人可晓得?圣上心怜赵大人空有一腔抱负,可恨无处施展……此次疫灾圣上要赵太医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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