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恒最终还是没拦住赵伯雄。

    他把这账算在赵锦钰身上,奈何他现在徒有力气,不懂招式,斗不过已经跟二舅舅学武六七年的赵锦钰。

    “五弟乖些,咱们回房再睡会儿。”赵锦钰叹气,“老爹几年等不来一次上早朝的机会,别捣蛋。”

    赵锦恒气呼呼,对着赵锦钰“呸”了一口,“咱家要被满门抄斩,不怪别人,就怪你。”

    “咱家怎么会被满门抄斩。”

    赵锦钰捋了捋赵锦恒为数不多的头发,“你头发这么少就是因为你想太多、睡太少。”

    闻言,赵锦恒踹了赵锦钰一脚。

    赵锦钰笑嘻嘻也不恼,顺着这脚抱住赵锦恒的腿,又整个把赵锦恒抱进怀里,“尿床的小儿郎乖乖,哥哥带你去如厕。”

    赵锦恒挣扎。

    “再过两个时辰,你就后悔放爹走了。”

    赵锦钰翻了个白眼。

    巳时末。

    赵伯雄进府直直奔去赵锦恒院,吃了个闭门羹。

    赵锦恒勒令小厮锁着院门。

    “儿啊。”

    屋内,赵锦恒睡得香甜,既让他睡,他睡便是了。

    “儿啊。”

    赵伯雄拍打着院门。

    没扰醒赵锦恒,扰醒了同赵锦恒住在同一小院的赵锦钰,赵锦钰要打开院门,几个小厮苦着脸阻拦,“三郎君,五郎君说了,没他的命令,不许开门。”

    “尤其不能给老爷开门,谁开门就把谁丢进春秋阁。”

    “锦恒这次这么生气?”赵锦钰诧异,赵锦恒脾性不好,却是他们兄妹中最友善下人的。

    那春秋阁,是赵锦恒和他们娘亲徐氏创建的小馆,里面多是些清秀郎君,身着薄纱,唱曲儿、跳舞、吟诗作颂。寻常男儿哪里愿意去那种地方干活。

    “爹,你找锦恒有何事?”

    赵锦钰让小厮开门,小厮不肯,赵锦钰道:“锦恒说了不让我出去?”

    小厮欲哭无泪,“三郎君。”丧着脸,“您行行好,咱们在院里待会儿,等五郎君醒了,您想去哪儿去哪儿,奴才们不敢拦着。”

    “三哥,你为难他们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周全开门。”赵锦恒随意靠着柱子,“让三哥出去。”

    周全是府里的家生子,自小服侍赵锦恒。

    有了赵锦恒吩咐,周全等人利索开门。

    门外,赵伯雄伸着脖子,“儿啊,爹错了,今早的事怪爹,你便……”他话还没说完,赵锦恒盯着,赵锦钰出了门,他便立刻勒令周全关门。

    “你们继续守着。”

    赵锦恒打了个哈欠,“除非娘和长姐,其余人一律不准开门。”

    周全应下。

    院外。

    “爹,咱们先走罢。”赵锦恒说的话,他们也听到了,晓得自个弟弟脾性大,但去得也快。赵锦钰打算暂避风头,在他看来只那尿床的事儿都足够赵锦恒和他翻脸了。

    因此,他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三郎,爹要死了。”

    赵伯雄后悔早上没听小儿子的话了,他非要那个脸面去面见圣上做什么?

    也是没想到,小儿子六岁时做的那梦居然是真的。

    莫不是他们家……

    “三郎,爹死后,你们兄妹几个不可造反,你要看好你二哥,他是个急性子又不懂那些个弯弯道道的,还有你大姐和老四,她们两个……”

    赵伯雄双眸含泪。

    “爹你说什么胡话呢?”赵锦钰懵,待清楚缘由经过,赵锦钰面目呆愣。

    五弟做的梦是真的?

    今年爹死、明年娘死、后年他们兄姊五个造反?最后他、大姐、二哥、四妹,死在老五手中?老五登基成了皇……?!

    他们家祖坟冒青烟要出皇帝了?!

    “爹你打我一巴掌。”

    “啪——”

    “爹,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赵锦钰微微回过些神。

    赵伯雄指了指院门,当务之急他们要见到赵锦恒,问详细他们死……家族衰败的细节。

    “儿啊——”

    “五弟——”

    伴着门外两人哀婉的声音,赵锦恒睡得更香了。

    一觉睡到中午。

    “五郎君您可算醒了,老爷和三郎君在门外候了一晌。”见赵锦恒起身,周全忙帮他整理衣衫,“是否先让老爷和三郎君进来?”

    他试探性询问。

    “布菜吧。”

    “这……”看出赵锦恒还未消气,周全改口,“这就喊人上菜,今儿菜品丰富,有五郎君爱吃的螃蟹。”

    “嗯。”

    赵锦恒用清水洗了把脸,又拿小鱼仔逗弄养在水缸里的乌龟,在它伸长脖子将要够到小鱼时,赵锦恒又变了方向,瞧着乌龟慢吞吞转身继续伸长脖子。

    来回两三次觉得无趣了,赵锦恒把小鱼仔扔给乌龟。

    “赵锦钰养着的那只黑猫呢?”

    “煤球这会儿约莫在三郎君房中。”周全回道:“今儿一上午,小的都没见煤球。”

    “把它抓来。”

    周全犹豫。

    “怎的?”赵锦恒挥挥手,“算了,我不为难你们,我自个去。”

    没一会儿院里响起狰狞的叫声。

    院外也响起赵锦钰的骂声,不过只骂了一句,后面都是同赵锦恒赔不是。

    可惜了。

    他的赔礼道歉,在赵锦恒看来——

    “五弟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昨晚发生的事儿,不会有人知晓你尿床,你放了煤球吧。”

    “好弟弟,别在三哥心上戳刀子了。”

    “弟啊……煤球不过是一不会说话的畜生,你若气,三哥站着不动让你打。”

    “……”

    “碰。”

    院门打开了。

    赵伯雄和正在哭丧的赵锦钰一愣。

    “老爷、三郎君,五郎君唤你们进来。”周全身子鞠得比往常都要低,他身后,赵锦恒在院中吃饭,怀中抱着煤球。小黑猫在他怀中不敢动分毫,瞧见赵锦钰,直冲他“喵喵”叫。

    “恒儿/五弟。”

    赵伯雄和赵锦钰同时开口,父子俩对视一眼,赵锦钰自觉闭嘴,小心翼翼朝着赵锦恒挪动,妄图解救出煤球。

    “你们先下去。”赵伯雄吩咐。

    院内没人听他的。

    他们的卖身契都在赵锦恒手中。

    赵伯雄看向小儿子,赵锦恒瞥了眼周全等人,他们自觉离开,还顺着把院门关上了。

    “恒儿。”

    见自个儿子只吃不言语,赵伯雄舔着脸上前,在赵锦恒对面坐下,“今早是爹不对。”晓得赵锦恒爱吃螃蟹,取了一只螃蟹剥,剥好的蟹肉蟹黄都放在碗里。

    “前些日子你不是想买个铺子顽吗?爹手里有三间铺子,任你挑选。”

    赵锦恒手中已有两个铺子。

    对于他这些要求,徐氏向来是满足的,然上个月赵锦恒晕了一次,自这儿起,徐氏不仅不给赵锦恒铺子了,更是连原来给他的那两个铺子都接手了。

    怕他小小年纪累坏身子。

    赵锦恒伸了两根手指。

    “两间?”赵伯雄神情为难,“好恒儿,你娘的性子,你最是清楚,叫她晓得我给你铺子,你爹我又要睡两个月书房了。一间罢。”

    闻言,赵锦恒收回手指,赵伯雄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那收回的手又伸出,这次是三根。

    “好好好,两间铺子。”

    赵伯雄掰赵锦恒手指,“明儿我就带你去看铺子,快细细告诉爹你那梦。”

    “等我吃完饭。”

    “你吃你吃。”赵伯雄拉来三儿子,让他也帮着给赵锦恒剥螃蟹。

    父子俩人伺候赵锦恒吃过午饭,翘首盼着他开口。

    然——

    “儿啊……你这又去作甚?”

    “消食。”

    赵锦恒说着离开院子。

    “儿啊,现在能说了罢?”

    待赵锦恒绕着花园走了两三圈,赵伯雄出声问。

    赵锦恒摇头,“去看铺子,看过铺子我就告诉你们。”

    “儿啊。”

    赵伯雄垮了脸。

    “今早我拦你,你自个偏要去送死,还要带着一大家子去,只为了你那点面子。”赵锦恒话不留情,今日若不让他父兄吃够苦头,明儿还要继续送死。

    “儿啊。”赵伯雄叹气,“走,我带你去看铺子。”

    看完铺子,赵锦恒又要签了文书。

    赵伯雄揣着一袋银子带赵锦恒去官府,花了一个时辰疏通关系,又花了几秒签文书。

    “儿啊……”赵伯雄拖长了音,“现在能告诉爹了吧?”

    “我想吃老曲家的烤鸭了。”

    “……!爹让人去给你买,你等着。”

    “想吃爹买的,记得让伙计片好,他家的烤鸭,配着面饼和酱料最香了。”

    “爹去!”

    赵锦恒哼着小曲儿回府,赵锦钰在他旁边,不敢出声,全身心瞧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黑猫。

    他们回府不到半个时辰,赵伯雄喘着粗气、提着油纸包裹的烤鸭,“片好的,你趁热吃。”这话落,赵伯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得。

    他儿子又有事儿做了。

    “爹把烤鸭交给周全,小厨房还没做好面饼。”

    !

    没做好,好啊!

    赵伯雄头一次这么喜欢小厨房的师傅。

    “儿,能告诉爹了?”

    “后日皇帝会派你和几个官员前往淮南治理疫灾。”待周全等人下去,赵锦恒出声。

    “我们没有治理好疫灾?”

    赵锦恒摇头又点头。

    “何意?”赵伯雄心脏到了嗓子眼。

    “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梦中他自己经历的事儿,对于别人的经历,他不甚了解,只知晓大概。

    “但皇帝是因这件事判了爹死罪,逢皇后产子,我、大姐、二哥、三哥、四姐,免了死罪但被发配至苦寒之地。”

    “你们娘呢?”

    “娘……你去的第二日,娘就走了。”

    “为我殉情?”赵伯雄不可置信。

    “大抵不是吧?”他娘不是满心儿女情长的人,他爹死了,他娘只可能为他爹报仇,不可能殉情,“我们几个后来调查过娘的死因,被人掩藏的很好。”

    “不对……”

    赵伯雄忽的蹙眉。

    “怎么了?”

    “你爹我虽为太医令,却不是医术最好的,太医署中的卫太医,家学渊源,还有治疗疫灾的经验,这活再怎么也轮不着你爹我吧?”

    “定是有人要害我们家。”

    赵锦恒:……这不是明摆着?

    “爹心中有人选吗?”赵锦恒为他娘感到委屈,他娘那样聪明伶俐一人,究竟看上他这傻爹什么?

    能力不足,偏爱权势爱面子。

    赵伯雄太医令的身份是走关系走来的。

    砸了六十万两银子。

    好在疼爱妻儿,这点满燕都甚少有人能比得上他爹,在外人面前爱脸爱面子爱显摆,在妻儿面前脸皮和鞋底子一样厚实。

    “恒儿觉得是谁?”

    “卫太医。”

    “?!为甚。”赵伯雄惊,“卫太医为人宽和,儿啊,你见过他呐……这老匹夫装得这样好!是了,他定是气我抢了他太医令的位置。”

    卫太医夫人嫡妹是宫中的安嫔。

    见他爹想明白,赵锦恒继续道:“还有便是咱们家的钱财惹人眼了。”

    “这群老匹夫,自个没会赚钱的娘子,就盯上我们家了?”赵伯雄气得胸口疼,“儿啊,那咱们怎么办?”

    “是啊五弟,咱们怎么办?”

    一直没甚存在感的赵锦钰也出声,他不似兄长姊妹肖母亲,他肖父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之前,赵锦恒先写了一封信,告知他们娘和兄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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