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只有冯壬在。楼思桥将包一甩,往自己的座位一瘫。

    冯壬心急,坐着转椅一路滑向楼思桥跟前,“怎么样?”

    楼思桥终于掀起眼皮看她,只是双眼无神,语气也无波澜,“……完蛋了。”

    虽然楼思桥悲观至极,但冯壬想了想还是给她提出办法,“不然你找当事人聊聊?”好歹争取一下呢。

    “……能行吗?”楼思桥对此持怀疑态度,要是有人破坏了她的作业,她恨不得掐死对方。

    “先试试啊,不然怎么办?”

    也是。

    楼思桥趁着下午有空,拉着冯壬又去了一趟事发现场。

    这两天下雨,大部分时候是阴天。没了太阳,暑热散去不少,和那天的情况完全不同。

    楼思桥凭着记忆往稻田附近靠近,只是还没挨到那天的稻田,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了。

    她拉着冯壬装作路人一样靠近。

    等走到稻田附近,一下被眼前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和那天的情形又完全不同。

    她当时摔倒只是压了一小片稻田,怎么几天不见,稻田忽然缺了一角?

    而且不是那种整齐的切割,像是生拔的,参差不齐,高低错落。穗也随意丢在田里,看上去十分凌乱。

    楼思桥吓得攥住冯壬的手。

    苍天啊,她只是摔倒了,没有干过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周边围着的应该是农科的学生,楼思桥听见他们谈话。

    “也不知道是谁弄的。”

    “不管是谁,肯定要给个交代。”

    “许确也太倒霉了。”

    “是啊,其他人最多也是小磕小碰,没像他这样,被搞掉这么多的。”

    ……

    几人聊天中,楼思桥捕捉到受害者姓名。不过喜鹊是谁?好奇怪的名字。

    楼思桥趁着人多,没人注意到她,拉着冯壬赶紧离开现场。

    走出一百多米,楼思桥迫不及待发问:“我那天没有这么夸张吧?”明明只是一小片!

    冯壬点头,“嗯,我们只碰倒边缘那些。”点头点着她又突然想到,“那这样,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周雪弥说要去调查,我们的事情也会被挖出来吧……”监控这些肯定很好找啊,她刚刚特意瞄了眼附近,好多摄像头。

    “那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

    楼思桥满脑子浆糊,转不动。

    *

    晚上,学生会来检查宿舍人数。

    宿舍少一个人,对方问人哪去了。

    楼思桥指了指浴室,稀沥沥的水声传出。学生会的人点头,在林麒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等人离开,大家才松了口气。楼思桥问她们林麒去哪儿了。

    冯壬和李敏蓝均是不知。

    “她开学有来学校吗?”李敏蓝发出疑惑。

    “来了的,我前两天回宿舍的时候正好遇见她了,不过就两三分钟吧,她又走了。”冯壬清楚记得自己打招呼的事情。

    李敏蓝鼻子拱了下,“那就奇怪了,我联系联系试试。”

    楼思桥拿着洗浴用品进了浴室。经过阳台时,脚步一顿。

    眼里冒出不可思议。

    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

    确实没看错。

    眼前落在窗台边缘的鸟,正是上学期她参加的课外创新课画的诡异喜鹊。

    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当时的结课作业主题是神话新编。

    楼思桥挑选了牛郎织女的主题,将喜鹊刻画成反派,用于影射冷静期。

    所以作画的时候,她故意将喜鹊画得诡异,眼球突出,尖喙锋利,羽毛撕裂,借此来烘托这种诡异气氛。

    当时这幅画还受到老师表扬,说在公益义卖的活动上卖出了最高价。

    可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也太过诡异了。

    楼思桥歪头,满脸震惊,想要转身跑回宿舍告诉冯壬和李敏蓝。

    刚踏出一步,失重感来袭,她下意识扶住一旁的车身。

    站稳后又讶异,宿舍哪儿来的车?

    楼思桥目光转向对面,宿舍不知什么时候和阳台切割开来。而冯壬和李敏蓝坐在凳子上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里的情况。

    大脑思考不了,脚下也软绵绵。

    背后的喜鹊似乎生气了,开始用他尖锐的鸟喙去啄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楼思桥一吓,松开了握住后视镜的手。

    忽然,整个人跌落。

    没有想象中的惨不忍睹,她在云中坠落穿行,一阵冰凉,舒服得眼睛都闭上。

    但渐渐的,身后越来越热,云层的雾气转瞬变为蒸汽。

    有一种桑拿房的感觉。

    楼思桥睁开眼睛,发现坠落有了终点——一片火红的岩浆。

    恐慌感袭来。

    身后的喜鹊仍然在追,楼思桥认命般地坠落于岩浆内。

    火热滚烫均没有感受到,入口一阵酸甜,她舔了舔唇,发现是橙汁的味道。

    又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和周雪弥对话。

    周雪弥一脸玩味,“想要喜鹊的微信?”

    不知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喜鹊落在周雪弥身后,诡异的面容让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尴尬笑笑,“嗯。”

    喜鹊像是终于满意一样,不再追着她,往大门走去。

    鼻下清凉,楼思桥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惊吓着从床上坐起。

    是梦。

    她松了口气。

    但还是怀疑地摸了摸鼻下,她掀开不透光的床帘,借窗外的光看了眼,是透明的汗。

    只是头还没来得及缩回,和从浴室出来的林麒目光撞了个正着。

    窗外亮起的光告诉楼思桥,天已经快亮了。

    “这么晚回来?”楼思桥用气声发问。

    林麒显然也没料到楼思桥会在这个时间醒来,“嗯,我吵醒你了?”

    “没有没有。”楼思桥指了指没在运作的空调,“我是被热醒的。”

    “好像没电费了。”

    原来如此,“那我交个电费。”楼思桥躲进床帘,拿起手机准备交话费。

    往下下滑找公众号缴费,刷到周雪弥的微信,梦里朦胧的对话猛然清晰。

    啊……

    她说怎么像是在哪儿听过喜鹊这个名字呢,原来是周雪弥。

    不过好像不是喜鹊,是许鹊?

    正庆幸着,浴室传出一声瓷实的皮肉相撞的声音。

    楼思桥一惊,赶忙从床上下来。连鞋子也没顾上穿,赤脚跑进浴室。

    林麒还是有些意识,手扶着墙边坐着。

    “不舒服?”楼思桥边走进浴室边问

    林麒点头,“有些低血糖。”

    楼思桥立即折返,从自己桌上拿过一听可乐,走回浴室,半蹲在林麒跟前。

    “噗呲”一声打开,让林麒喝点缓缓。

    林麒缓过神,解释:“找了个实习太忙了,没来得及吃饭。”

    楼思桥了然点头,那些资本家最爱压榨实习生的。

    等林麒彻底缓过来,楼思桥将人扶回位置上,自己也趁着瞌睡还没醒完,再次爬上了床,返回梦乡。

    *

    周雪弥动作迅速,楼思桥刚问,名片就推来了,言语间不忘揶揄她。楼思桥打着哈哈掩饰。

    和周雪弥聊完,楼思桥点开名片,一眼看见对方头像,黑白相间,看不出细节,也可能心虚占领上方,以至于她的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看不出深层含义。

    辗转看见对方名字,喜鹊。楼思桥心底一哼,也不算猜错嘛。

    她快速编辑了一段文字,删删减减的,给对方发送了好友请求。异常紧张激动,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音,那份紧张被拉长,开始变得松弛。

    手机丢到一边,几分钟后,响了一下。

    楼思桥急忙拿起手机一看,脸上神色瞬间垮下,是高亮的消息。

    她隔空翻了个白眼,上次照片都发了,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总不见得是有担当地承担责任吧?

    消息点开,果然,又是照片,并附上一段文字:【游戏让发这组,记得宣传下。】

    楼思桥点开对方的压缩包,一看照片,头都大了。照片上的她虽然手里拿着她自己买的穗苗,但就是特别像她是凶手。

    不知情的人看见这照片和案发现场,都要说一句,这不是凶手谁是凶手!

    尤其她还在申请对方好友,这时候发朋友圈宣传简直像在凌迟。

    她果断屏蔽了周雪弥和与农科有关的相关人士,将文件里的文案复制粘贴,在朋友圈里简单宣传了下。

    这款游戏这段时间公测,很需要热度,找了不少coser,前几天她就看见有朋友发了。

    发完朋友圈,又火速跑到微博,编辑好了迅速发送。

    游戏官方在评论区出现,彼此互吹了会儿,这次商单正式告一段落。

    等楼思桥返回微信时,除了朋友圈那三俩红点,最重要的是,黑白头像同意了她的好友请求。

    还来不及高兴。

    对方发来一条:【?】【你是来自首的?】配图是她刚刚发的cos图。

    完了完了,还没来得及屏蔽他。

    楼思桥心一凉,照片上过去的自己仿佛在嘲笑现在的自己。

    *

    着急忙慌的解释,思绪的混乱,手脚的无措,以及李敏蓝突然提到的海底捞……

    莫名其妙地,楼思桥坐进了学校附近最近的一家海底捞门店。

    现在回忆起对话还是很诡异。

    喜鹊:【你是来自首的吗?】

    桥你那个样:【等等,你误会了。】

    又迅速截图自己花钱买的稻穗,解释道:【我没有摘你的稻穗……】

    喜鹊:【那……】【?】

    但错误她也确实犯了。桥你那个样:【还是要说声对不起。】

    宿舍门砰然发出声响,李敏蓝和部门人吃完海底捞回来,反复强调自己多久没吃火锅了,吃得多爽,又说等林麒回来,宿舍四个人一起聚聚。

    冯壬点头,随口丢了句话茬给楼思桥。

    “嗯嗯,过几天一起吃海底捞。”楼思桥从床上探出脑袋,“商拍告一段落,我要大吃特吃了!”

    几人又简单聊了会儿开学这几天的趣事。

    楼思桥聊完,躺回床上,正准备看那个喜鹊回复了什么。

    喜鹊:【?】

    又过了三分钟,喜鹊:【好。】

    什么啊……莫名其妙的回答。

    楼思桥往上翻看消息,眼睛一下瞪圆了。

    除去那一大通她的累赘解释,最后一句她原本想问的是【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被她写成了【我可以请你吃海底捞】。

    网线连接的歉意就这么被转移到了线下。楼思桥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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