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动作神速，攻下柳湖后的短短三日，极速扩张，边境已全然落于尔涯之手，还大有向前推进之势。
同样的，被魔修占领后，立刻住满魔界的人。
人修试图前往魔界探索，尔涯把边境看得死死的，密不透风，前去的修士皆无功而返。
此等紧要关头，距离边境最近的门派广发求救信，各势力都派出了修士前去帮助，无一不惨败，只因除尔涯陆望云外，居然还有两名大乘期魔修。
贺锦君伤势未好全，水明香身处赤霞海周边，正帮助其他门派清理入侵魔修，唯独南思安得空前往。
只是收到消息时也已晚矣，被魔修占领的地盘固若金汤，舒孟焦只得暂且避让，加固未受魔修荼毒的地方。
战时状态，人心惶惶，各地混乱骚动不一而足。在舒孟焦的指挥下，人修成功反击数场，躲回几座城池，然而魔修实力整体高于人修，两方陷入胶着，且人修有愈来愈衰败之势。
此等情况下，舒孟焦提议，联合妖修。
“妖王并非不明事理之妖，若人修败北，世界尽由尔涯掌控，强敌在侧，妖修如何能与魔修和平共处？”她分析道，“但妖修或许在等我们与魔修两败俱伤，它们坐收渔利。无论如何，都需有一人深入妖修阵营，与妖王交涉，就算说不动妖王与我们合作，也决不能让魔修和妖修联手，否则我们将腹背受敌。”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有认可的、有反对的，还有人大声问姬烨殊在时人修也未曾向妖修求助，莫非尔涯比之姬烨殊更强？
舒孟焦声音冷下来，直直注视发问的人，眼神锐利，冰冷无比。平时总是温和的人沉下脸，大乘期修士的威势转瞬扩散开来，作战室骤然一静。那人自知失言，面上讪讪，不敢再提。
贺锦君倒是心念一动。
她一直都记得，自己并非万名大陆中的人，她只是系统为了拯救天下从别的世界里抓的一个壮丁。如果一切能正常发展下去，就不会有她，大乘期也只会有舒孟焦、水明香、南思安三人。相比与魔修，更是弱势。因此，人修必然会想尽办法与妖修合作。
贺锦君的眼神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
众人已认可舒孟焦的提议，围绕该派出谁这个问题争论不休，贺锦君怎么看都看不出哪个门派的人有这个能力能完成这等难事。
这个短暂的会议在舒孟焦叫停讨论，简要分析后结束。最后她说：“观魔修动作，极有可能在明日攻城，或佯装攻城实则攻打别处，望诸位小心。”
贺锦君正要回房修炼，顺便看看系统修炼进度时，舒孟焦传音，请她留步。
“贺道友，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舒孟焦开门见山，“我希望你去妖族，和妖王商议。”
贺锦君道：“除我以外，再无旁人可用？”
舒孟焦摇头，“再无旁人。道友与妖王有旧，关系亲密，且修为高深，就算起了冲突，也能全身而退。我想不出有谁比你更合适。”
“容我思索几日。”
“好。”舒孟焦干脆利落地说，“望道友尽快答复我。”
贺锦君回了房间，和系统说起这件事。她陈述了自己的分析，系统还是老样子，全靠直觉，认为她猜得对。
两人一边修炼一边聊，聊来聊去，始终猜不出这人是谁。
谁可以深入妖族境地，且能让厌恶人修的妖王同意与人修结盟合作？
贺锦君道：“看来只能我去了。也不知道白翊会不会答应我？”
次日一早，她给舒孟焦答复她愿意去。
舒孟焦一喜，神色舒缓了些，可这喜悦还未能维持多久，储物戒中的传讯符就猛地发烫，她读取消息，刹那间脸色骤变。
“太初门出事了。”
舒孟焦看向贺锦君。
贺锦君点点头，奔赴太初门，与其他一同前来的修士共抗魔修。她竟然是最先赶到的一批，比从边境另一边回去的南思安还要快。
过去大气恢宏的山峰已不复从前，树木催折，建筑倒塌，滚滚灰烟直冲云霄，空气里满是飞扬的木屑灰尘。令人稍稍安心的是，路上没有什么尸体。
飞到灵力波动最大的主峰，远远就瞧见广场上人影众多，双方缠斗不休。贺锦君拔剑翻身而下，直奔最强之人。
为首的魔修万以丹见她来势汹汹，连忙暂且放过本来的对手李破浪和何明达，转而与贺锦君缠斗起来。
李破浪好不容易回了后方坐下，手抚上胸膛，咳嗽两声，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贺锦君使出的全是杀招，专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劈砍刺，还能一心二用，控制灵力绑住她的腿和手。
万以丹慌忙之下，防御被破坏，剑尖只差一寸便可刺过眼睛穿过头颅。她连退几步，大喝道：“身为魔后，你也算魔修一员，为何要帮助人修？”
“问尔涯去吧。”贺锦君冷笑，而后攻势更猛。
“我无需问尊上也知是尊上指导你，给你资源，让你使用库房里的一切，你才有这一身的修为！”万以丹纵身一跃，勉强躲开，“此等恩情，不仅不报，反而成仇，尊上怎么还能容得下你？”
贺锦君疑道：“你以为他不杀我，是不想吗？”
万以丹脸上红白相接，显然是想到进入秘境前贺锦君和尔涯的那一场打斗。
“我们几人联手，总能杀了你！”她怒道。
“你先保证今天不被我活捉再说大话吧。”
万以丹已是伤痕遍体，背部腹部皆受重击，鲜血自嘴角渗出。她还想说点什么，眼神扫过一处时，脸色骤变，急退数米距离。
不安自心中而生，贺锦君同样看向那里，除了杂乱的地方有几块浅灰色石头外，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但万以丹一看见那个东西，也不管其他什么，召集魔修，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太初门，就像继续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巨大的灾难一般。
疑惑刚诞生在贺锦君心里，就听附近爆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哭喊。
“师尊！！”
李乘风死死抓住李破浪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身下人染血的胸膛。李破浪吊着一口气，眼神涣散，已是奄奄一息。
众人散开，默默让开一条通道，注视李乘风带李破浪回房救治。大家原地站立，垂着头，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迷茫和不安。
渐渐的，围绕的人群分散开，原本后面被遮挡的地方也暴露在天空下。贺锦君无意间看过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有短暂的停滞。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闭眼再睁眼。
但是没用，没有一点作用，什么都没有，那个人还是了无生气地躺在地面，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两只手还紧紧握在匕首上。
这张和幸秀有五六分像的脸，把贺锦君拉回三百年的魔宫，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幸秀的死。
贺锦君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凉透了。
死了这么久了，都没人在意你，没人给你合上眼睛，没人为你收敛尸骨。
幸仪。
为什么会这样？
是你把魔修放进太初门的吗？
贺锦君仍对着幸仪尸体愣神，悠长的钟声响彻太初门。
“铛——铛——铛——”
一下、两下、三下，余音久久不散。
在场的一些人开始低声啜泣。
不知何时，方才跟着李乘风一起进入救治李破浪的南思安如游魂一般来到贺锦君旁
“你怎么出来了？”她低声问：“鸣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多人哭？”
南思安恍惚，目光好似落在她脸上，又好似看着虚无：“师姐让我们出去，她有些话想单独和乘风说。鸣钟的意思是……掌门离世。”
战时一切从简，李破浪的葬礼匆匆忙忙，幸仪的更是。
贺锦君带走她的尸体，出了太初门，找了处坟场，给她安墓穴，刻墓碑。墓碑上的幸仪二字简直如同巨石，倾斜着朝贺锦君压下，她尽力克制发抖的手指，在石碑底部加上四个小字：“幸秀之女。”
“系统。”她问，“为什么会这样？”
没听到回答，贺锦君这才记起系统此刻还在太初门。魔修退走之后，系统从书墨阁赶来与她汇合，她想着安葬幸仪，忘了和他一起走。
贺锦君找守墓人，付了一笔钱，让她定期给幸仪扫墓。
守墓人眉开眼笑地收下，说：“包在我身上了。我还有个女儿，我等下就给她说一声，若是我死了，她会接着干。”
坟场翻新的印迹实在太多，处处都是未被踩平的黑土，她垂眸，不去看守墓人凹陷的脸颊，不去看那些新制的墓碑，压抑声音里的哭意，若无其事地说：“好。”
她回去，在系统面前，只有她们俩的屋子里，忍不住流下眼泪，想冲进魔宫找尔涯问个清楚的想法到达了巅峰，哽咽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是尔涯逼她的吗？她明明才告诉过我，在太初门的生活比在魔宫好了很多很多。”
后一天，贺锦君和系统一起去李破浪的灵堂。棺材的正前方站着个人，听到动静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过来。
再见李乘风，贺锦君几乎要认不出来。
身形消瘦，憔悴疲惫，眼下乌青，唯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是平静的，但看过来的刹那，好像没有光能再点亮双眼。
操办李破浪的葬礼，修葺被魔修破坏的建筑，继任掌门接手宗门事务，她整日整夜连轴转，忙碌不休，就没合上过眼睛。听闻有长老不服，在灵堂前质疑说她年龄太小——不到四百岁——不足以承担掌门重任。然后南思安拨开人群，坚定地走向李乘风，站在她身后，他平静地环视众人，手握剑柄，把视线投在发言的长老身上，便无人敢有异议。
贺锦君对她打了个招呼，她嘶哑地应声，让出位置，方便贺锦君上香。系统有学有样。
临走时，两人擦肩而过，一句话清楚地飘来。“小幸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锦君脚步一顿，“我也想知道。”
*
李破浪下葬那日，哭声一片，南思安还是像游魂，李乘风更加平静，林菱不知所措地跟在南思安后面，涂平湖轻声安慰她。
泥土一点一点把棺木掩埋，那棕色的一角也看不到了，彻底要永远躺在土里了。
正在此时，地面震动起来，有人没能站稳，摔在地上。
“魔修又入侵了？！”
“不要啊！”
众人惊慌失措地四周看，看来看去，却没看到一点魔修的影子。
“轰——！”
惊天动地的一声，伴随划破天际的光，空中一下明亮刺眼！
灵气骤然狂暴，无差别攻击一切，霎时天崩地裂！
身体下意识运转灵力护体，漫天灰尘遮挡视线，贺锦君一动不动，心中惊骇万分。
这样的动静，她曾在溯源之地遇到过！
同样的，被魔修占领后，立刻住满魔界的人。
人修试图前往魔界探索，尔涯把边境看得死死的，密不透风，前去的修士皆无功而返。
此等紧要关头，距离边境最近的门派广发求救信，各势力都派出了修士前去帮助，无一不惨败，只因除尔涯陆望云外，居然还有两名大乘期魔修。
贺锦君伤势未好全，水明香身处赤霞海周边，正帮助其他门派清理入侵魔修，唯独南思安得空前往。
只是收到消息时也已晚矣，被魔修占领的地盘固若金汤，舒孟焦只得暂且避让，加固未受魔修荼毒的地方。
战时状态，人心惶惶，各地混乱骚动不一而足。在舒孟焦的指挥下，人修成功反击数场，躲回几座城池，然而魔修实力整体高于人修，两方陷入胶着，且人修有愈来愈衰败之势。
此等情况下，舒孟焦提议，联合妖修。
“妖王并非不明事理之妖，若人修败北，世界尽由尔涯掌控，强敌在侧，妖修如何能与魔修和平共处？”她分析道，“但妖修或许在等我们与魔修两败俱伤，它们坐收渔利。无论如何，都需有一人深入妖修阵营，与妖王交涉，就算说不动妖王与我们合作，也决不能让魔修和妖修联手，否则我们将腹背受敌。”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有认可的、有反对的，还有人大声问姬烨殊在时人修也未曾向妖修求助，莫非尔涯比之姬烨殊更强？
舒孟焦声音冷下来，直直注视发问的人，眼神锐利，冰冷无比。平时总是温和的人沉下脸，大乘期修士的威势转瞬扩散开来，作战室骤然一静。那人自知失言，面上讪讪，不敢再提。
贺锦君倒是心念一动。
她一直都记得，自己并非万名大陆中的人，她只是系统为了拯救天下从别的世界里抓的一个壮丁。如果一切能正常发展下去，就不会有她，大乘期也只会有舒孟焦、水明香、南思安三人。相比与魔修，更是弱势。因此，人修必然会想尽办法与妖修合作。
贺锦君的眼神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
众人已认可舒孟焦的提议，围绕该派出谁这个问题争论不休，贺锦君怎么看都看不出哪个门派的人有这个能力能完成这等难事。
这个短暂的会议在舒孟焦叫停讨论，简要分析后结束。最后她说：“观魔修动作，极有可能在明日攻城，或佯装攻城实则攻打别处，望诸位小心。”
贺锦君正要回房修炼，顺便看看系统修炼进度时，舒孟焦传音，请她留步。
“贺道友，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舒孟焦开门见山，“我希望你去妖族，和妖王商议。”
贺锦君道：“除我以外，再无旁人可用？”
舒孟焦摇头，“再无旁人。道友与妖王有旧，关系亲密，且修为高深，就算起了冲突，也能全身而退。我想不出有谁比你更合适。”
“容我思索几日。”
“好。”舒孟焦干脆利落地说，“望道友尽快答复我。”
贺锦君回了房间，和系统说起这件事。她陈述了自己的分析，系统还是老样子，全靠直觉，认为她猜得对。
两人一边修炼一边聊，聊来聊去，始终猜不出这人是谁。
谁可以深入妖族境地，且能让厌恶人修的妖王同意与人修结盟合作？
贺锦君道：“看来只能我去了。也不知道白翊会不会答应我？”
次日一早，她给舒孟焦答复她愿意去。
舒孟焦一喜，神色舒缓了些，可这喜悦还未能维持多久，储物戒中的传讯符就猛地发烫，她读取消息，刹那间脸色骤变。
“太初门出事了。”
舒孟焦看向贺锦君。
贺锦君点点头，奔赴太初门，与其他一同前来的修士共抗魔修。她竟然是最先赶到的一批，比从边境另一边回去的南思安还要快。
过去大气恢宏的山峰已不复从前，树木催折，建筑倒塌，滚滚灰烟直冲云霄，空气里满是飞扬的木屑灰尘。令人稍稍安心的是，路上没有什么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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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魔修万以丹见她来势汹汹，连忙暂且放过本来的对手李破浪和何明达，转而与贺锦君缠斗起来。
李破浪好不容易回了后方坐下，手抚上胸膛，咳嗽两声，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贺锦君使出的全是杀招，专往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劈砍刺，还能一心二用，控制灵力绑住她的腿和手。
万以丹慌忙之下，防御被破坏，剑尖只差一寸便可刺过眼睛穿过头颅。她连退几步，大喝道：“身为魔后，你也算魔修一员，为何要帮助人修？”
“问尔涯去吧。”贺锦君冷笑，而后攻势更猛。
“我无需问尊上也知是尊上指导你，给你资源，让你使用库房里的一切，你才有这一身的修为！”万以丹纵身一跃，勉强躲开，“此等恩情，不仅不报，反而成仇，尊上怎么还能容得下你？”
贺锦君疑道：“你以为他不杀我，是不想吗？”
万以丹脸上红白相接，显然是想到进入秘境前贺锦君和尔涯的那一场打斗。
“我们几人联手，总能杀了你！”她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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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以丹已是伤痕遍体，背部腹部皆受重击，鲜血自嘴角渗出。她还想说点什么，眼神扫过一处时，脸色骤变，急退数米距离。
不安自心中而生，贺锦君同样看向那里，除了杂乱的地方有几块浅灰色石头外，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但万以丹一看见那个东西，也不管其他什么，召集魔修，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太初门，就像继续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巨大的灾难一般。
疑惑刚诞生在贺锦君心里，就听附近爆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哭喊。
“师尊！！”
李乘风死死抓住李破浪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身下人染血的胸膛。李破浪吊着一口气，眼神涣散，已是奄奄一息。
众人散开，默默让开一条通道，注视李乘风带李破浪回房救治。大家原地站立，垂着头，脸上有着如出一辙的迷茫和不安。
渐渐的，围绕的人群分散开，原本后面被遮挡的地方也暴露在天空下。贺锦君无意间看过去，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有短暂的停滞。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闭眼再睁眼。
但是没用，没有一点作用，什么都没有，那个人还是了无生气地躺在地面，眼睛睁得大大的，胸口插了一把匕首，两只手还紧紧握在匕首上。
这张和幸秀有五六分像的脸，把贺锦君拉回三百年的魔宫，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幸秀的死。
贺锦君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凉透了。
死了这么久了，都没人在意你，没人给你合上眼睛，没人为你收敛尸骨。
幸仪。
为什么会这样？
是你把魔修放进太初门的吗？
贺锦君仍对着幸仪尸体愣神，悠长的钟声响彻太初门。
“铛——铛——铛——”
一下、两下、三下，余音久久不散。
在场的一些人开始低声啜泣。
不知何时，方才跟着李乘风一起进入救治李破浪的南思安如游魂一般来到贺锦君旁
“你怎么出来了？”她低声问：“鸣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多人哭？”
南思安恍惚，目光好似落在她脸上，又好似看着虚无：“师姐让我们出去，她有些话想单独和乘风说。鸣钟的意思是……掌门离世。”
战时一切从简，李破浪的葬礼匆匆忙忙，幸仪的更是。
贺锦君带走她的尸体，出了太初门，找了处坟场，给她安墓穴，刻墓碑。墓碑上的幸仪二字简直如同巨石，倾斜着朝贺锦君压下，她尽力克制发抖的手指，在石碑底部加上四个小字：“幸秀之女。”
“系统。”她问，“为什么会这样？”
没听到回答，贺锦君这才记起系统此刻还在太初门。魔修退走之后，系统从书墨阁赶来与她汇合，她想着安葬幸仪，忘了和他一起走。
贺锦君找守墓人，付了一笔钱，让她定期给幸仪扫墓。
守墓人眉开眼笑地收下，说：“包在我身上了。我还有个女儿，我等下就给她说一声，若是我死了，她会接着干。”
坟场翻新的印迹实在太多，处处都是未被踩平的黑土，她垂眸，不去看守墓人凹陷的脸颊，不去看那些新制的墓碑，压抑声音里的哭意，若无其事地说：“好。”
她回去，在系统面前，只有她们俩的屋子里，忍不住流下眼泪，想冲进魔宫找尔涯问个清楚的想法到达了巅峰，哽咽道：“她为什么要这样？是尔涯逼她的吗？她明明才告诉过我，在太初门的生活比在魔宫好了很多很多。”
后一天，贺锦君和系统一起去李破浪的灵堂。棺材的正前方站着个人，听到动静转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过来。
再见李乘风，贺锦君几乎要认不出来。
身形消瘦，憔悴疲惫，眼下乌青，唯有那双黑色的眼睛是平静的，但看过来的刹那，好像没有光能再点亮双眼。
操办李破浪的葬礼，修葺被魔修破坏的建筑，继任掌门接手宗门事务，她整日整夜连轴转，忙碌不休，就没合上过眼睛。听闻有长老不服，在灵堂前质疑说她年龄太小——不到四百岁——不足以承担掌门重任。然后南思安拨开人群，坚定地走向李乘风，站在她身后，他平静地环视众人，手握剑柄，把视线投在发言的长老身上，便无人敢有异议。
贺锦君对她打了个招呼，她嘶哑地应声，让出位置，方便贺锦君上香。系统有学有样。
临走时，两人擦肩而过，一句话清楚地飘来。“小幸为什么要这样做？”
贺锦君脚步一顿，“我也想知道。”
*
李破浪下葬那日，哭声一片，南思安还是像游魂，李乘风更加平静，林菱不知所措地跟在南思安后面，涂平湖轻声安慰她。
泥土一点一点把棺木掩埋，那棕色的一角也看不到了，彻底要永远躺在土里了。
正在此时，地面震动起来，有人没能站稳，摔在地上。
“魔修又入侵了？！”
“不要啊！”
众人惊慌失措地四周看，看来看去，却没看到一点魔修的影子。
“轰——！”
惊天动地的一声，伴随划破天际的光，空中一下明亮刺眼！
灵气骤然狂暴，无差别攻击一切，霎时天崩地裂！
身体下意识运转灵力护体，漫天灰尘遮挡视线，贺锦君一动不动，心中惊骇万分。
这样的动静，她曾在溯源之地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