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一旦安静下来，死寂就蔓延开来，夜明珠的光如同墓穴里的蜡烛，投下鬼魅暗影。
系统惊得说不出来话，声音不受控制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这样做是为了毁灭世界。”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隔了好一会，贺锦君才重新听到系统的声音，相识这么久，第一次见它的情绪如此激烈。
“我是为了拯救世界！”
“是谁让你拯救世界的？”
“是——”
是我。
系统下意识想说，但没说出口，它突然记不起，“我”是谁？
贺锦君从它的反应中得知端倪，继续道：“我来说吧。人修与魔修的屏障九百年前建立，隔绝双方，战争平息。然而你曾告诉我，我来之后，屏障开始破裂。这是其一。
“其二，我因尔涯来到溯源之地，又在浮悬之空遇到灵力暴动进入繁芜之域，当然，这都是巧合。可临枫告诉我，近几百年才有。为何过去就没有产生过灵力暴动？近几百年，会不会是从我穿越而来的时候？”
系统声音很小，听起来有迷茫：“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只能猜测，是不是因为我是穿越者，所以我身上有一种其他人或者其他妖兽没有的东西，能带来混乱，更甚是……灾祸。”
“不是这样的。”系统坚定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但是我知道，你刚才的推测全都是错。”
听它语气，贺锦君心中半信半疑，想了想，用和缓的声音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选中我？”
每天出车祸的人少说有几千人，为何我成为几千分之一？为何是我，侥幸在另一个世界存活？
系统回答得毫不迟疑：“因你是两个世界中天赋最好的人。”
贺锦君惊讶道：“我？可是——”她忽然想到什么，几乎是震惊地说：“你是想让我去拯救世界？！”
系统道：“是。”
“不对！”贺锦君反应过来，“如果我代替的三个人没有改变轨迹的话，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也就是说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可以拯救世界的人，而那个人，一定是和三个任务的人有关系！或者其中一个就是未来的救世主！”
“是。”
“是谁？”
系统：“我不知道。”
贺锦君心想，首先排除尔涯，他看起来是会因为有趣而毁灭世界的。白翊有可能，第三个任务对象也有可能。转念又想，万一尔涯觉得拯救世界也很有趣呢？
现在是想不出来那个人究竟是谁，贺锦君想到系统说她是天赋最好的人，顿了顿，转而道：“我有时候觉得，我修炼的过程中，从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到现在，似乎没有遇到过什么瓶颈。虽然我经常被妖兽追着打，现在受了重伤，但是一直以来都还是较为顺利。我有时候会在担心，会不会到了下一个境界，我就止步于此，再也无法提升，上不去了。”
“不会的。”
“未来之事，谁能说的清？说不定过个几年，我就会遇到一个比这次更大的瓶颈和劫难。”
“怎么会？”系统认真道：“你是别人的瓶颈和劫难。”
躺在地上、身负重伤、半死不活的贺锦君沉默。
*
养伤的过程漫长而枯燥。
山洞里只透得进一点外面的光，绝大多数时候，贺锦君都被笼罩在夜明珠散发的微光里。有用，能看清周围，却终日黯淡。她如同待在墓穴里，沉闷、空气浑浊、万籁俱寂，守着自己的尸体过日子。
还需警惕不要引得任何妖兽的注意，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随便一个妖兽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在这乏味的日子里，贺锦君会和唯一的交谈对象系统聊天，不过很少，绝大多数时间都用于吸收灵气上。
灵力优先修补经脉，这是消耗巨大且麻烦细致的活，修补过程中，她必须集中精力，但凡分心一点，就有前功尽弃的可能。第一条经脉花了三年，然而这累积不起任何经验，因为经脉各不相同，最后贺锦君花了近十年才完全修复。
十年的时间里，她保持一种缺胳膊少腿的状态，日子过得很艰难。要重生断肢，需要充足的灵力，充足的灵力寄托于完整的经脉，没办法，她只能面对没一只手没一只脚的事实。
走路会摔倒，换衣服不方便，符咒丹药全都做不了，她结结实实消沉了几天。没过多久，贺锦君灵光一闪，既然灵力可以重生断肢，为何不让灵力继续代替自己的手？
之前来到这个洞穴，不就是靠灵力吗？
把灵力当成腿，第一步，摔倒，第二步，摔倒……一直到数不清多少步，贺锦君迈出了流畅的步伐。
用灵力手，起初只能做一些比较大的动作，挥挥手啊，锤地面啊，拍打墙壁啊，渐渐的，除手掌之外，对手指的控制也变强，可以握拳，可以做些动作，最成功的一次，是拿灵力手捏住丝线穿过缝衣针的孔。
她拿着针，对准那缕从泥土的缝隙里穿过的阳光，针孔小小的，线穿过去的同时，好像光线跟着变成丝线进了小孔。
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能熟练地用灵力代替腿后，偶尔贺锦君小心翼翼地出去转一转，透透气。白鼠自爆造成的那片深坑已经看不出打斗的痕迹，贺锦君留下的剑痕，不知被风雨吹过多少次，全都湮没在时间里。幸运的是，灵力暴动一直没有波及到这里，参差不齐的绿草稀稀拉拉地冒出头，不久以后她再去看，已经郁郁葱葱。
岁月流逝，万物生长，在一个洞穴里看不见的春天，贺锦君修补完全身破碎的经脉，重生断肢。体内力量充盈，身体也轻盈得可以飞起来一样，她离开了这里。
阳光明媚却不刺眼，天蓝得像青花瓷上才会出现的颜色，新鲜的空气中淡淡花香弥漫，她用全新的右手拂过粉色花瓣，如同第一次触摸花朵那样，轻柔柔和。
“轰！”
万里无云，却有一声惊雷骤然炸开，随着这声雷鸣，头顶眨眼汇聚灰云。贺锦君仰面，条件反射要唤出破妄，手握了个空，才恍然记起破妄已死去十年。
闪电翻滚，伴随阵阵雷声。她慢慢收拢手指，握紧成拳，再手一翻，一道透明长剑凝结，斜斜指天。
第一道。
闪电蜿蜒而下，气息比之金丹雷劫不知高上多少，贺锦君无惧无怖，看准时机，举起灵力剑，悍然与闪电碰撞！
亮眼刺目白光一闪，明明没有声音，贺锦君却好似听到烟花绽放时的砰和哗啦——以她为中心，光芒散开，绚烂流光落下。
她落地，吸收灵气，填补体内空缺。
第二道闪电来势汹汹，如刚才一样，贺锦君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依旧正面迎接。她飞驰而上，像是尖刀，生生撕开闪电的口子。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每一道都如前应对，从一开始的毫不费力，到落地脚步不稳，到嘴角出血，再到毫无声息地摔下去，系统越看越心惊，前面的闪电威势没那么强也就算了，为何后面也要硬碰硬？！
“锦君，一定要这样吗？就没有其他选择吗？”系统趁贺锦君落地的空隙焦虑道。
贺锦君坐下调息，吞进几颗丹药，回道：“难道要我躲避吗？晋升的雷劫只有成功和失败两个选择，绝无平局。”
“可是……”
“可是我这样会死吗？”
系统默然。
她闭目道：“若是我躲避，就算侥幸活下来，未来大乘后，会会面对更多可怕的事，到那时，莫非我还要以躲避作为活下去的手段？况且，已经过了三十四道，再有两道，我就能通关。”
体内灵力的容纳量接近极限，但贺锦君还在尽力吸纳，那股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叫啸着要发泄，她压制，等待对抗时刻。
又一道闪电落了下来。
贺锦君睁眼，刹那间，汹涌的灵力如滔滔江水，怒号着要毁灭一切。灰蒙蒙的天下，狂风大作，却在这刻冻结，时间都似乎停滞，贺锦君全力将灵力凝结为剑，冲进耀眼的光里。
“轰——！”
时间重新流动，无形的气浪散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山峦树木化作齑粉，尘沙飞扬。远处的动物听到动静，瑟瑟发抖，躲回巢穴中。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贺锦君昏迷一瞬，转醒时强忍痛苦打坐恢复，药瓶里又少了几颗。
雷劫的气势到达顶峰，闪电成型。
“这是最后一道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系统说。
系统答道：“是的。”
“这次我会遇到什么心魔呢？”她喃喃道。
下一刻，天地大亮，世间纯白。
*
“你很累吧。”远远的，就有声音传来。
贺锦君直视前方。
最开始只是一个看不清的人影，那个人慢慢走近，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与贺锦君一模一样。
心魔面对她道：“你不累吗？”
贺锦君说：“累。”
“既然累了，就不要再出去了嘛！”心魔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去拉她的手。贺锦君只觉有冰凉的柔软的东西抚上她，她定定看着心魔，纵然面貌与自己全然相同，却终是从心魔没有变化的眼神中看出些非人的模样，衣服下面，鸡皮疙瘩一点一点冒出来。
心魔拉住她，轻轻迈出一步：“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好吗？”
贺锦君不由自主追随她的步伐，足尖虚虚点地，漫步于纯白空间。
“这里只有我们俩，我和你，没有任何东西会来打扰我们。在这里，你不会有忧愁，不会有痛楚，不会伤心，不会绝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心魔左手轻点半空，衣摆划过一道小小的弧度，顺着她的动作，空间忽然春暖花开，芳香四溢，花鸟鱼虫，生机盎然。
“你喜欢吗？”心魔柔声道。
“喜欢。”
心魔扬手。
前所未有的灵力席卷贺锦君全身，她产生一种错觉，此时此刻她能主宰世界。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会强大，你会快乐，你会自由。”心魔侧目看她，粲然一笑，“留下来吧。”
“可是不够。”
“那就告诉我，你还要什么？”
“我要回家。”
心魔道：“你留下，这就是你的家。”
贺锦君松开她的手，道：“你错了。这不是我的家。强大，是我所求，但是是手段，而非目的。快乐，是我所望，但痛苦并非不能忍受。自由，是我所愿，我愿不受拘束，不为人制。可自由之上，还有更强烈的渴望。我最想的，只是回家。我非此世诞生，不论我在这里度过多久，就算远远超过我在原本世界生活的时间，终究不是我的故乡。”
此话一出，心魔的眼神一下泛起波澜，身形慢慢变得透明，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声音从喉咙挣脱出来。她消散了。
仅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变幻一个模样，贺锦君回到现实中，耳边是系统惊喜的祝贺，雷云散去，降下甘霖抚慰身心，清除身体一切负面状态。贺锦君兀自凝视一个方向，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已全然不在意。
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在呼唤她，在引诱她，心底涌起渴望，她要不顾一切地前往那里。
系统惊得说不出来话，声音不受控制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这样做是为了毁灭世界。”
室内再次陷入死寂。
隔了好一会，贺锦君才重新听到系统的声音，相识这么久，第一次见它的情绪如此激烈。
“我是为了拯救世界！”
“是谁让你拯救世界的？”
“是——”
是我。
系统下意识想说，但没说出口，它突然记不起，“我”是谁？
贺锦君从它的反应中得知端倪，继续道：“我来说吧。人修与魔修的屏障九百年前建立，隔绝双方，战争平息。然而你曾告诉我，我来之后，屏障开始破裂。这是其一。
“其二，我因尔涯来到溯源之地，又在浮悬之空遇到灵力暴动进入繁芜之域，当然，这都是巧合。可临枫告诉我，近几百年才有。为何过去就没有产生过灵力暴动？近几百年，会不会是从我穿越而来的时候？”
系统声音很小，听起来有迷茫：“不是这样的。”
“我现在只能猜测，是不是因为我是穿越者，所以我身上有一种其他人或者其他妖兽没有的东西，能带来混乱，更甚是……灾祸。”
“不是这样的。”系统坚定起来，“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对，但是我知道，你刚才的推测全都是错。”
听它语气，贺锦君心中半信半疑，想了想，用和缓的声音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选中我？”
每天出车祸的人少说有几千人，为何我成为几千分之一？为何是我，侥幸在另一个世界存活？
系统回答得毫不迟疑：“因你是两个世界中天赋最好的人。”
贺锦君惊讶道：“我？可是——”她忽然想到什么，几乎是震惊地说：“你是想让我去拯救世界？！”
系统道：“是。”
“不对！”贺锦君反应过来，“如果我代替的三个人没有改变轨迹的话，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也就是说除了我，还有另一个可以拯救世界的人，而那个人，一定是和三个任务的人有关系！或者其中一个就是未来的救世主！”
“是。”
“是谁？”
系统：“我不知道。”
贺锦君心想，首先排除尔涯，他看起来是会因为有趣而毁灭世界的。白翊有可能，第三个任务对象也有可能。转念又想，万一尔涯觉得拯救世界也很有趣呢？
现在是想不出来那个人究竟是谁，贺锦君想到系统说她是天赋最好的人，顿了顿，转而道：“我有时候觉得，我修炼的过程中，从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到现在，似乎没有遇到过什么瓶颈。虽然我经常被妖兽追着打，现在受了重伤，但是一直以来都还是较为顺利。我有时候会在担心，会不会到了下一个境界，我就止步于此，再也无法提升，上不去了。”
“不会的。”
“未来之事，谁能说的清？说不定过个几年，我就会遇到一个比这次更大的瓶颈和劫难。”
“怎么会？”系统认真道：“你是别人的瓶颈和劫难。”
躺在地上、身负重伤、半死不活的贺锦君沉默。
*
养伤的过程漫长而枯燥。
山洞里只透得进一点外面的光，绝大多数时候，贺锦君都被笼罩在夜明珠散发的微光里。有用，能看清周围，却终日黯淡。她如同待在墓穴里，沉闷、空气浑浊、万籁俱寂，守着自己的尸体过日子。
还需警惕不要引得任何妖兽的注意，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随便一个妖兽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
在这乏味的日子里，贺锦君会和唯一的交谈对象系统聊天，不过很少，绝大多数时间都用于吸收灵气上。
灵力优先修补经脉，这是消耗巨大且麻烦细致的活，修补过程中，她必须集中精力，但凡分心一点，就有前功尽弃的可能。第一条经脉花了三年，然而这累积不起任何经验，因为经脉各不相同，最后贺锦君花了近十年才完全修复。
十年的时间里，她保持一种缺胳膊少腿的状态，日子过得很艰难。要重生断肢，需要充足的灵力，充足的灵力寄托于完整的经脉，没办法，她只能面对没一只手没一只脚的事实。
走路会摔倒，换衣服不方便，符咒丹药全都做不了，她结结实实消沉了几天。没过多久，贺锦君灵光一闪，既然灵力可以重生断肢，为何不让灵力继续代替自己的手？
之前来到这个洞穴，不就是靠灵力吗？
把灵力当成腿，第一步，摔倒，第二步，摔倒……一直到数不清多少步，贺锦君迈出了流畅的步伐。
用灵力手，起初只能做一些比较大的动作，挥挥手啊，锤地面啊，拍打墙壁啊，渐渐的，除手掌之外，对手指的控制也变强，可以握拳，可以做些动作，最成功的一次，是拿灵力手捏住丝线穿过缝衣针的孔。
她拿着针，对准那缕从泥土的缝隙里穿过的阳光，针孔小小的，线穿过去的同时，好像光线跟着变成丝线进了小孔。
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能熟练地用灵力代替腿后，偶尔贺锦君小心翼翼地出去转一转，透透气。白鼠自爆造成的那片深坑已经看不出打斗的痕迹，贺锦君留下的剑痕，不知被风雨吹过多少次，全都湮没在时间里。幸运的是，灵力暴动一直没有波及到这里，参差不齐的绿草稀稀拉拉地冒出头，不久以后她再去看，已经郁郁葱葱。
岁月流逝，万物生长，在一个洞穴里看不见的春天，贺锦君修补完全身破碎的经脉，重生断肢。体内力量充盈，身体也轻盈得可以飞起来一样，她离开了这里。
阳光明媚却不刺眼，天蓝得像青花瓷上才会出现的颜色，新鲜的空气中淡淡花香弥漫，她用全新的右手拂过粉色花瓣，如同第一次触摸花朵那样，轻柔柔和。
“轰！”
万里无云，却有一声惊雷骤然炸开，随着这声雷鸣，头顶眨眼汇聚灰云。贺锦君仰面，条件反射要唤出破妄，手握了个空，才恍然记起破妄已死去十年。
闪电翻滚，伴随阵阵雷声。她慢慢收拢手指，握紧成拳，再手一翻，一道透明长剑凝结，斜斜指天。
第一道。
闪电蜿蜒而下，气息比之金丹雷劫不知高上多少，贺锦君无惧无怖，看准时机，举起灵力剑，悍然与闪电碰撞！
亮眼刺目白光一闪，明明没有声音，贺锦君却好似听到烟花绽放时的砰和哗啦——以她为中心，光芒散开，绚烂流光落下。
她落地，吸收灵气，填补体内空缺。
第二道闪电来势汹汹，如刚才一样，贺锦君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依旧正面迎接。她飞驰而上，像是尖刀，生生撕开闪电的口子。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每一道都如前应对，从一开始的毫不费力，到落地脚步不稳，到嘴角出血，再到毫无声息地摔下去，系统越看越心惊，前面的闪电威势没那么强也就算了，为何后面也要硬碰硬？！
“锦君，一定要这样吗？就没有其他选择吗？”系统趁贺锦君落地的空隙焦虑道。
贺锦君坐下调息，吞进几颗丹药，回道：“难道要我躲避吗？晋升的雷劫只有成功和失败两个选择，绝无平局。”
“可是……”
“可是我这样会死吗？”
系统默然。
她闭目道：“若是我躲避，就算侥幸活下来，未来大乘后，会会面对更多可怕的事，到那时，莫非我还要以躲避作为活下去的手段？况且，已经过了三十四道，再有两道，我就能通关。”
体内灵力的容纳量接近极限，但贺锦君还在尽力吸纳，那股庞大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叫啸着要发泄，她压制，等待对抗时刻。
又一道闪电落了下来。
贺锦君睁眼，刹那间，汹涌的灵力如滔滔江水，怒号着要毁灭一切。灰蒙蒙的天下，狂风大作，却在这刻冻结，时间都似乎停滞，贺锦君全力将灵力凝结为剑，冲进耀眼的光里。
“轰——！”
时间重新流动，无形的气浪散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山峦树木化作齑粉，尘沙飞扬。远处的动物听到动静，瑟瑟发抖，躲回巢穴中。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贺锦君昏迷一瞬，转醒时强忍痛苦打坐恢复，药瓶里又少了几颗。
雷劫的气势到达顶峰，闪电成型。
“这是最后一道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系统说。
系统答道：“是的。”
“这次我会遇到什么心魔呢？”她喃喃道。
下一刻，天地大亮，世间纯白。
*
“你很累吧。”远远的，就有声音传来。
贺锦君直视前方。
最开始只是一个看不清的人影，那个人慢慢走近，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与贺锦君一模一样。
心魔面对她道：“你不累吗？”
贺锦君说：“累。”
“既然累了，就不要再出去了嘛！”心魔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去拉她的手。贺锦君只觉有冰凉的柔软的东西抚上她，她定定看着心魔，纵然面貌与自己全然相同，却终是从心魔没有变化的眼神中看出些非人的模样，衣服下面，鸡皮疙瘩一点一点冒出来。
心魔拉住她，轻轻迈出一步：“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好吗？”
贺锦君不由自主追随她的步伐，足尖虚虚点地，漫步于纯白空间。
“这里只有我们俩，我和你，没有任何东西会来打扰我们。在这里，你不会有忧愁，不会有痛楚，不会伤心，不会绝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心魔左手轻点半空，衣摆划过一道小小的弧度，顺着她的动作，空间忽然春暖花开，芳香四溢，花鸟鱼虫，生机盎然。
“你喜欢吗？”心魔柔声道。
“喜欢。”
心魔扬手。
前所未有的灵力席卷贺锦君全身，她产生一种错觉，此时此刻她能主宰世界。
“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会强大，你会快乐，你会自由。”心魔侧目看她，粲然一笑，“留下来吧。”
“可是不够。”
“那就告诉我，你还要什么？”
“我要回家。”
心魔道：“你留下，这就是你的家。”
贺锦君松开她的手，道：“你错了。这不是我的家。强大，是我所求，但是是手段，而非目的。快乐，是我所望，但痛苦并非不能忍受。自由，是我所愿，我愿不受拘束，不为人制。可自由之上，还有更强烈的渴望。我最想的，只是回家。我非此世诞生，不论我在这里度过多久，就算远远超过我在原本世界生活的时间，终究不是我的故乡。”
此话一出，心魔的眼神一下泛起波澜，身形慢慢变得透明，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声音从喉咙挣脱出来。她消散了。
仅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变幻一个模样，贺锦君回到现实中，耳边是系统惊喜的祝贺，雷云散去，降下甘霖抚慰身心，清除身体一切负面状态。贺锦君兀自凝视一个方向，身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已全然不在意。
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在呼唤她，在引诱她，心底涌起渴望，她要不顾一切地前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