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贝尔薇蕾莎,我有没有说过,不许故意毁坏你的通讯器,更不许无视我的命令!”

    镶嵌在墙壁上的大屏幕里,白发男人深蓝色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星。他显然是被惹怒了,拍着红木桌子怒声斥责,那力道让人看着都替他手疼。

    另一边,始作俑者毫无波澜地听着,并不把老板的怒火当回事,甚至还想拿点吃的垫肚子。

    旁观全程的阿奋把桌子上的零食推远,避免伊丽莎白当着瓦龙的面往嘴里扔小饼干,忧愁地叹了口气。

    又来了。每次暗杀任务结束后的保留节目。

    他们的老板平时是位优雅的绅士,一碰到跟伊丽莎白有关的事就会表现得像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伊丽莎白在瓦龙手下干了两年,虽说对老板是不太上心,但死在冰暴下的人不计其数,她为瓦龙带来的收益足够挣回一百万个通讯器,偏偏瓦龙就盯着这个不放。

    杀手小姐也和他对着干,每次出任务定要弄坏一个通讯器,砸坏摔坏轧坏碰坏,反正据点里存了一仓库呢。

    要阿奋来说,这两人都是幼稚鬼。

    他暗地里抬起手肘怼伊丽莎白。伊丽莎白也想赶紧交差走人,抬起手指绕着自己微卷的白色长发,对摄像头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配合她那张昳丽美艳的脸,成功让瓦龙不自然地顿了几秒。

    伊丽莎白很久没在他面前示弱了。不管她是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

    阿奋清了清嗓子,得以接过话茬。“她那时候在大本钟上定位目标,老板,你也知道,那上面很冷的,还起雾呢。大家都想早点结束任务回旧金山。”

    算是勉强解释了手下当时对老板的懈怠。伊丽莎白偷拿了一块小饼干,坐在转椅上听阿奋胡诌,漫不经心地点头赞同。

    屏幕对面的男人怒气已减弱几分。“那又是为什么把通讯器丢下去?”

    “电子信号会干扰她的瞄准镜精度。”阿奋信誓旦旦地说。

    “……”

    伊丽莎白自己都有点绷不住,蹬着转椅往前一滑挤走阿奋,在老板再次发怒前,晃了晃手里飞往旧金山的两张机票,及时避免了对方的一顿输出。

    尽管不是速度更快的黑手帮专机,但这证明伊丽莎白没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她确实准备回旧金山了。

    要知道,能让伊丽莎白离开她心爱的欧洲可不容易。她待在欧洲的时间比她待在瓦龙身边的时间多了一倍,而且她连冰岛的房子都买好了。

    瓦龙表情缓和些许,阿奋趁机打圆场。“好了,开心一点吧,老板。你的两个得力干将就要回国了,还给你带了礼物呢,伊丽莎白做掉几个大人物换来的,真不容易。”

    瓦龙挑了挑眉。

    伊丽莎白含着巧克力曲奇饼慢慢地嚼,雪白的手腕翻转。

    两张机票后面赫然藏着一张巨额支票,金额栏数字后缀的一串“0”快要挤破纸面,透露着令人不想努力的安全感。

    这下瓦龙彻底没脾气了。

    伊丽莎白像逗猫一样甩动支票,瓦龙的目光也跟着移动,阿奋知道他老板就爱这个,眼中明晃晃的揶揄。“议会出手大方得很。一切顺利的话,十二个小时后它就会出现在你的桌子上。”

    黑手组织的首领哼了一声。“它最好是。”

    黑手身为大型跨国犯罪集团,毫不夸张地说,每分每秒都在烧钱。光欧洲分部一年的流水就要数十亿,更别提美国总部了。

    更凑巧的是,黑手的老板是个十分重视物质享受的人。

    通俗讲就是爱钱。

    这没什么,大家都爱钱。谁不喜欢开跑车住豪宅呢。阿奋的侄子坚信他是西海岸数一数二的富豪的原因就是他确实能给出数额慷慨的零花钱。

    高风险高收入嘛,阿奋干些违法犯罪的赚钱活儿时心里只有“爽”这一个字。一想到能拿到普通工作一辈子都难攒够的酬金,他高兴得都要跳起来大河之舞了。

    伊丽莎白的冰暴更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最高级的原材料,最昂贵的部件,最权威的设计师,特制的合金材料可以瞒过任何安检,连枪皮涂装都是将各种名贵宝石磨成粉进行上色。很明确地说,这位也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黑手确实是最合适的工作场所。

    吸收了足够魔气,又解决炸毛的老板,伊丽莎白心情不错,挂断通讯之后,光明正大地开始消灭巧克力曲奇。

    阿奋可没错过,摁住她的椅背腆着脸凑过来:“我都帮你应付老大了,是不是也有我一份?”

    红发爱尔兰人像小狗一样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就差摇尾巴邀功了。伊丽莎白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拿了块曲奇饼抛进他的嘴里,然后站起身,捏了捏他的脸,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奋摸摸被伊丽莎白捏的地方,望着她的背影,一边嚼着曲奇饼一边喃喃自语:“嗯,有点甜了。”

    十一个小时后,美国西部,旧金山。

    伊丽莎白鼻梁架着一副和周一样骚包的墨镜(至少阿奋是这么认为的),坐在鲜红色法拉利F50的副驾驶,安静凝望窗外夜色。

    他们来的路上顺手劫了一架客机。拜托,如果不是为了劫机他们干嘛要坐航空公司的飞机。伊丽莎白希望13区不会注意一架普通客机的暂时失联,注意到了她也没办法,大不了她的悬赏金再涨几百万。

    某种意义上,她的身价的确很高。

    旧金山现在是凌晨,路上车辆相对较少,阿奋把时速飙到了170(伊丽莎白没意见),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响彻街道,像一头在黑夜里飞扑猛进的野兽发出低吼。

    横跨了整片大西洋,时差还没倒过来,刚结束一次犯罪活动的杀手小姐有点累了。

    尤其马上还要去见他们的老板。

    同时也是伊丽莎白并没和平分手的前男友。

    伊丽莎白想摸根烟,手伸向风衣兜却掏了个空。她瞥了一眼驾驶座的同事,阿奋正在猛打方向盘惊险避开车辆,抽空回答她:“没带,别想了。”

    少女忧郁地叹了口气,靠在真皮座椅上望向窗外。

    从踏足旧金山开始,她的情绪就有些低落。阿奋识趣地没打扰她,他对伊丽莎白和瓦龙的关系多少了解一些,但他也纳闷前男友对杀手小姐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其实不是的。

    瓦龙只占一部分原因。

    伊丽莎白不开心,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几个牢底坐穿的倒霉孩子。

    几千年前,欧洲是西木的领地,北美洲则由中苏统治。天之恶魔是她最小的儿子,也最懂得如何讨来她的宠爱;雷之恶魔排行第四,是八个孩子最嚣张跋扈的那个,但他清楚地知道母神永远不会因为他的任性就不爱他。

    伊丽莎白手指用力摩挲着唇瓣,血色浅薄的唇色此时泛起蹂躏过的淡红,为少女病态苍白的脸点缀上一丝自暴自弃的鲜活。

    还有,她的第六个孩子,被她赐予了与本体相似容貌的火之龙,圣主。

    八大恶魔里,只有圣主拥有和母神一样的龙身。也是他,做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叛徒,选择独自统治地上王国,而放任母神和兄弟姐妹们在地狱中渐渐虚弱。

    母神不会在意孩子的叛逆,恶魔们的一切行为在祂眼里都是小打小闹。但伊丽莎白只会想,她那没用的六子连独占人间都做不好,最后居然还被人类封印了,真是丢了恶魔的脸。

    得益于阿奋的车技,法拉利最终以一个漂移稳稳停在总部大厦下方。

    伊丽莎白的墨镜几乎遮掩不住眸中猩红的光,她下了车,抬头遥望顶层,在她的视野里,那里缠绕着标志性的,属于火之恶魔的浓郁魔气。

    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他们在旧金山重逢。

    母神不再是母神,而是混沌之恶魔伊丽莎白,圣主也不再是独裁亚洲的龙王,而是一尊失去了力量的雕像。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流着相同的血。

    圣主始终要喊伊丽莎白一声“母亲”。

    同样的,伊丽莎白无法割舍,她花了无数日夜,从蛋里孵出来的,那条打嗝都会喷出火花的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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