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江山千霄门，饭堂。
许姮系好围裙，抄起案边饭勺，扭头看向角落的滴漏。
五、四、三、二、一。
“轰———”
跟往常一样，饭堂大门被刚下学的崽子们冲开，两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狠狠拍向门两侧的墙壁。
原本清净的饭堂，也顿时变得跟乡村赶集一样闹嚷嚷。
一个两个饿虎扑食，抢了门口叠放的餐盘就扑向档口，嘴甜地喊：“哎呀大师姐，再给我多两块醋肉嘛，你看我都瘦了……”
“大师姐，我今天想要三个鸡腿！”
“我要那个，不想吃韭菜炒鸡蛋，我要那个……”
连平日里最严肃冷峻的师弟，也要脸红地小声撒娇：“师姐～最心善的大师姐～你知道的，我不想吃肉……”
不过任师弟师妹们再怎么恳求，许姮依旧笑眯眯地只给他们定量的荤素搭配的餐食。每个人每餐，都是按照他们日常消耗量精心计算过的，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怪不得她，是掌门师父让她这么做的。据说是跟隔壁玄隐宗学的，说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开发弟子们的天赋。
不然她一个药剑双修的大师姐，怎么会被派来饭堂指导厨娘们做饭。师父就是看中了她既懂剑修需要什么体格，又懂点制药的特质。
师弟师妹们都心有不甘地端着餐盘走了，不过虽然都没能如愿，好歹饭菜味道不错，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团边聊边吃起来。
西北角那桌几个师弟聊得尤为起劲，有一个还脚踩板凳，筷子作剑，当场就演示了一套剑法，同桌几人都停下专心看他。等他舞完，另一个师弟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
舞剑的师弟觉得被藐视了，抬下巴让他也来演示一遍。摆手的师弟又摇摇头，说不是看不起你，是真的模仿不到位，也没人能模仿。就算是清越师兄，也学不来那小子那一套。同桌其他几个师弟纷纷点头附和，安慰舞剑的师弟，说不是他不够好，实在是那小子太绝了。
许姮在补菜的间隙也看到了那师弟舞的剑法，确实与他们千霄门的剑法大不相同，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绝妙之处，无非是出手更利落些，挽剑更花哨些。
但听到清越师弟都学不来，她耳朵动了动，有点好奇了。
东边靠窗的那桌师妹也聊得欢畅，说到兴起处，还一个个粉面桃花地脸红起来。有个师妹清咳了两声，说那小子长得确实还不错，不过还是比不过咱们清越师兄。众师妹纷纷点头。其中有一个师妹不太认同，但又不好意思反驳，看左右都在点头，她也象征性地微微点了一下。
另一个师妹搁下碗筷，郑重其事道，他怎么能跟清越师兄比，清越师兄可是在去年武林大会的新秀赛上拿了头名的。人还温柔，平日里咱们有问题去请教，师兄不管有多忙，都会停下手头事务给咱们解答。听不懂，师兄还会笑着说没事，不管讲多少遍都一定要让咱们搞明白，耐心得很。哪像那小子，脸臭得跟欠他钱似的。方才亦熙师妹去夸他，问他舞的什么剑法，那小子竟然理不都理，转身就走了，把师妹一个人晾在那里，好生尴尬。
谁啊，这么没礼貌。
那师妹开了吐槽的口，其他师妹也开始纷纷指责起来。一会儿说那人满身铜臭味儿还来做剑修，别污染了千霄门的清净之气；一会儿又说那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净远师叔夸他天纵奇才、绝佳根骨，问他要不要做他徒弟，那小子居然说师叔还不配教他，只有掌门才有资格做他师父。
哦呦，这么傲气，连净远师叔都看不上。净远师叔可是千霄门四大长老之一，上上届武林盟主，还教出了清越这么优秀的弟子。论剑术，掌门师父还真不一定比净远师叔强，净远师叔难得主动招收弟子，那小子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许姮补完菜品，特地搬来一个凳子坐着，想继续听其他师弟师妹闲聊，忽然间，饭堂变得鸦雀无声。刚才还在谈天说地的师弟师妹们，都将头转向同一个方向──饭堂门口。
许姮也顺着师弟师妹们的视线转头看过去。
是清越师弟，和一个颇为俊美的高挑少年。
那少年看着十七八的样子，比清越小两岁。没穿湖水蓝的普通弟子服，而是一身桃红色缎面圆领袍，还用银丝绣了暗纹。领口的白玉扣子没扣，折了一角露出浅粉色里衬，手腕处带着白色护腕束袖，腰间配了银制蹀躞带。扎了一束马尾，没带冠，只用了粉白两根发带系着，发带末端都缀有黄玉、翡翠、红玛瑙三颗珠子。
倒不算张扬，只觉是个粉面的富贵公子哥。
皮肤白皙，唇色红润，鼻子高挺。眉毛形状锋利，却有一双含情桃花眼，水光潋滟。
嗯，长得确实不错。可以和旁边的清越较量一番。
清越身着群青色首席弟子服，温润端正，抬手引那少年进门，浅笑道：“小师弟，这就是我们槐江山的饭堂。平日里只有辰时、午时四刻、酉时四刻这三个时间点才开放，且都只开放半个时辰。师弟切记只能在这三个时间点来吃饭，不然……”
清越抬头，冲许姮微笑，“就只能吃到大师姐的闭门羹。”
许姮见清越和那少年都看了过来，也点头笑笑。
清越拿了两个餐盘，递给那少年一个。那少年没接，转头扫视了一遍那边师弟师妹们的饭桌，立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不用了，我不在这儿吃。”
清越道：“槐江山没有另外的饭堂了。”
那少年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有带厨子。先给我安排个院子，我的厨子和仆从需要先去准备。”
清越道：“槐江山有门规，不能带庖厨和仆从进山。弟子们也都是四人合住一间，镇派弟子可以二人合住，首席弟子才能单独住一间。山上房屋不多，没有单独院子可以辟出来。”
那少年皱了眉，不耐烦地继续道：“那我就叫人来修一个。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我就先住你们长老的院子。”
他转身望了望远处的山峰，那有几间勉强能入眼的屋子。转过身来，斜睨着清越，“你们长老应该有单独的院子了吧。要是长老也没有，我倒也不介意去住掌门的……”
“砰──”一柄饭勺砸到了那少年的额头，饭勺哐当落地，那少年的额头也瞬时汩汩流血。
空气静默了好几息，众人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许姮，又看了看被砸的少年，都默契地合上嘴巴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心里想着，他完了。
那少年垂着头，看一滴又一滴的血滴落在灰色的石砖上，逐渐汇聚成一小滩，很是炸眼。
清越忙掏出手帕，帮那少年捂住伤口止血。见止不住，急忙朝许姮唤道：“大师姐，有金创药吗？这位新来的小师弟体质特殊，掌门特意嘱咐过的，不能让他受伤。”
那少年还没缓过劲儿，只抬头看向砸他的许姮，呆呆地问：“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竟还不知自己哪里不对，许姮在心里冷笑一声后，一字一句慢慢回道：“爱吃吃，不吃滚。”
这话劈头盖脸地砸醒了那少年。他头一次被这样对待，心里顿觉不快，刚想发火唤人来将她撵出去，忽得意识到这里不再是京都，无人会顾及他的身份，倒也能理解了。他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在一个没人阿谀奉承的环境里好好精进武功吗。第一天就有人敢直接打他，甩他脸色，这很好，说明他来对地方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试着耐心问道：“我不曾得罪于你，你为何伤我。”
许姮解下围裙，放下挽起的袖子，缓缓步出档口，停在那少年面前。撇开清越为他捂伤口的手。见他真的还在流血，勾起了嘴角。
那少年见许姮笑了，觉得她莫名其妙。
片刻后，许姮抬起了手，手掌按压住那少年额头上的伤口，伤口处立即溢出更多血来。
少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想打掉许姮的手。但又想到清越说过，她是药剑双修的，她这样或许是想帮他止血，就放下了举在半空中的手。
许姮看着溢出的血够多了，就开始她的大工程。手掌沾血，抹满他整张脸。
看着那少年的眼神，从迷惑到惊讶，再到不可置信，她垂眼加快了速度。快速抹完下巴上最后一块白皙的地方，她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笑着说道：“你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沾了血的手，又往他浅粉色衣襟上抹，本意只是想把手擦干净，那少年却突然伸手把她的手打掉。
“呦，生气了？”
她看那少年双眼盛满怒火，恨不得把她抓进去烧死一般。她再次抬手，把血抹到他胸前的衣服上，“衣裳料子不错。”
那少年忍无可忍，拽住许姮乱摸的手，凝视着她古井无波的眼睛，哼声嗤笑道：“你是在调戏我？”
许姮指了指旁边的清越，语调平和：“他比你好看多了。调戏，还用的着你？”
清越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赶紧出来劝解道：“师姐，现在不是谈笑的时候。这位师弟真的需要马上止血。”
“哦，”许姮淡淡回到，抽出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到那少年的衣襟里，“药。”
没等那少年反应，抬手就把他推出饭堂。那少年跌到石阶之下，摔得手磨破了皮。他正要发怒之际，又是“哐”的一声，大门紧紧闭上。
里面只传出朦胧的声音：“不想吃，不想住，就别来槐江山。这里可不是你的富贵温柔乡。”
清越看着紧闭的大门，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小师弟是嚣张了点，但他才刚来，不懂规矩，不知者无罪，大师姐过于严厉了。
他正想去开门，看看小师弟的状况，横过一个装满饭菜的餐盘挡住了他的去路，“清越，这是你的午饭。”
清越接过餐盘，“谢谢大师姐，不过小师弟他……”
许姮飞过去一记眼刀，清越立马闭上了嘴。
门外的少年盯着大门看一会儿，见果真不给他开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想：是个暴脾气。
他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独自一人向槐江山最高峰走去。那儿伫立着整个槐江山最华丽的殿宇，是平日里用来举办重大活动或会议的地方。招新大会才刚结束，此刻掌门应还在那里。
走着瞧吧，看以后是谁折磨谁。
许姮系好围裙，抄起案边饭勺，扭头看向角落的滴漏。
五、四、三、二、一。
“轰———”
跟往常一样，饭堂大门被刚下学的崽子们冲开，两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狠狠拍向门两侧的墙壁。
原本清净的饭堂，也顿时变得跟乡村赶集一样闹嚷嚷。
一个两个饿虎扑食，抢了门口叠放的餐盘就扑向档口，嘴甜地喊：“哎呀大师姐，再给我多两块醋肉嘛，你看我都瘦了……”
“大师姐，我今天想要三个鸡腿！”
“我要那个，不想吃韭菜炒鸡蛋，我要那个……”
连平日里最严肃冷峻的师弟，也要脸红地小声撒娇：“师姐～最心善的大师姐～你知道的，我不想吃肉……”
不过任师弟师妹们再怎么恳求，许姮依旧笑眯眯地只给他们定量的荤素搭配的餐食。每个人每餐，都是按照他们日常消耗量精心计算过的，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怪不得她，是掌门师父让她这么做的。据说是跟隔壁玄隐宗学的，说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开发弟子们的天赋。
不然她一个药剑双修的大师姐，怎么会被派来饭堂指导厨娘们做饭。师父就是看中了她既懂剑修需要什么体格，又懂点制药的特质。
师弟师妹们都心有不甘地端着餐盘走了，不过虽然都没能如愿，好歹饭菜味道不错，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团边聊边吃起来。
西北角那桌几个师弟聊得尤为起劲，有一个还脚踩板凳，筷子作剑，当场就演示了一套剑法，同桌几人都停下专心看他。等他舞完，另一个师弟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
舞剑的师弟觉得被藐视了，抬下巴让他也来演示一遍。摆手的师弟又摇摇头，说不是看不起你，是真的模仿不到位，也没人能模仿。就算是清越师兄，也学不来那小子那一套。同桌其他几个师弟纷纷点头附和，安慰舞剑的师弟，说不是他不够好，实在是那小子太绝了。
许姮在补菜的间隙也看到了那师弟舞的剑法，确实与他们千霄门的剑法大不相同，但也看不出有什么绝妙之处，无非是出手更利落些，挽剑更花哨些。
但听到清越师弟都学不来，她耳朵动了动，有点好奇了。
东边靠窗的那桌师妹也聊得欢畅，说到兴起处，还一个个粉面桃花地脸红起来。有个师妹清咳了两声，说那小子长得确实还不错，不过还是比不过咱们清越师兄。众师妹纷纷点头。其中有一个师妹不太认同，但又不好意思反驳，看左右都在点头，她也象征性地微微点了一下。
另一个师妹搁下碗筷，郑重其事道，他怎么能跟清越师兄比，清越师兄可是在去年武林大会的新秀赛上拿了头名的。人还温柔，平日里咱们有问题去请教，师兄不管有多忙，都会停下手头事务给咱们解答。听不懂，师兄还会笑着说没事，不管讲多少遍都一定要让咱们搞明白，耐心得很。哪像那小子，脸臭得跟欠他钱似的。方才亦熙师妹去夸他，问他舞的什么剑法，那小子竟然理不都理，转身就走了，把师妹一个人晾在那里，好生尴尬。
谁啊，这么没礼貌。
那师妹开了吐槽的口，其他师妹也开始纷纷指责起来。一会儿说那人满身铜臭味儿还来做剑修，别污染了千霄门的清净之气；一会儿又说那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净远师叔夸他天纵奇才、绝佳根骨，问他要不要做他徒弟，那小子居然说师叔还不配教他，只有掌门才有资格做他师父。
哦呦，这么傲气，连净远师叔都看不上。净远师叔可是千霄门四大长老之一，上上届武林盟主，还教出了清越这么优秀的弟子。论剑术，掌门师父还真不一定比净远师叔强，净远师叔难得主动招收弟子，那小子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许姮补完菜品，特地搬来一个凳子坐着，想继续听其他师弟师妹闲聊，忽然间，饭堂变得鸦雀无声。刚才还在谈天说地的师弟师妹们，都将头转向同一个方向──饭堂门口。
许姮也顺着师弟师妹们的视线转头看过去。
是清越师弟，和一个颇为俊美的高挑少年。
那少年看着十七八的样子，比清越小两岁。没穿湖水蓝的普通弟子服，而是一身桃红色缎面圆领袍，还用银丝绣了暗纹。领口的白玉扣子没扣，折了一角露出浅粉色里衬，手腕处带着白色护腕束袖，腰间配了银制蹀躞带。扎了一束马尾，没带冠，只用了粉白两根发带系着，发带末端都缀有黄玉、翡翠、红玛瑙三颗珠子。
倒不算张扬，只觉是个粉面的富贵公子哥。
皮肤白皙，唇色红润，鼻子高挺。眉毛形状锋利，却有一双含情桃花眼，水光潋滟。
嗯，长得确实不错。可以和旁边的清越较量一番。
清越身着群青色首席弟子服，温润端正，抬手引那少年进门，浅笑道：“小师弟，这就是我们槐江山的饭堂。平日里只有辰时、午时四刻、酉时四刻这三个时间点才开放，且都只开放半个时辰。师弟切记只能在这三个时间点来吃饭，不然……”
清越抬头，冲许姮微笑，“就只能吃到大师姐的闭门羹。”
许姮见清越和那少年都看了过来，也点头笑笑。
清越拿了两个餐盘，递给那少年一个。那少年没接，转头扫视了一遍那边师弟师妹们的饭桌，立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不用了，我不在这儿吃。”
清越道：“槐江山没有另外的饭堂了。”
那少年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有带厨子。先给我安排个院子，我的厨子和仆从需要先去准备。”
清越道：“槐江山有门规，不能带庖厨和仆从进山。弟子们也都是四人合住一间，镇派弟子可以二人合住，首席弟子才能单独住一间。山上房屋不多，没有单独院子可以辟出来。”
那少年皱了眉，不耐烦地继续道：“那我就叫人来修一个。一时半会儿修不好，我就先住你们长老的院子。”
他转身望了望远处的山峰，那有几间勉强能入眼的屋子。转过身来，斜睨着清越，“你们长老应该有单独的院子了吧。要是长老也没有，我倒也不介意去住掌门的……”
“砰──”一柄饭勺砸到了那少年的额头，饭勺哐当落地，那少年的额头也瞬时汩汩流血。
空气静默了好几息，众人目瞪口呆地看了看许姮，又看了看被砸的少年，都默契地合上嘴巴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心里想着，他完了。
那少年垂着头，看一滴又一滴的血滴落在灰色的石砖上，逐渐汇聚成一小滩，很是炸眼。
清越忙掏出手帕，帮那少年捂住伤口止血。见止不住，急忙朝许姮唤道：“大师姐，有金创药吗？这位新来的小师弟体质特殊，掌门特意嘱咐过的，不能让他受伤。”
那少年还没缓过劲儿，只抬头看向砸他的许姮，呆呆地问：“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竟还不知自己哪里不对，许姮在心里冷笑一声后，一字一句慢慢回道：“爱吃吃，不吃滚。”
这话劈头盖脸地砸醒了那少年。他头一次被这样对待，心里顿觉不快，刚想发火唤人来将她撵出去，忽得意识到这里不再是京都，无人会顾及他的身份，倒也能理解了。他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在一个没人阿谀奉承的环境里好好精进武功吗。第一天就有人敢直接打他，甩他脸色，这很好，说明他来对地方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快，试着耐心问道：“我不曾得罪于你，你为何伤我。”
许姮解下围裙，放下挽起的袖子，缓缓步出档口，停在那少年面前。撇开清越为他捂伤口的手。见他真的还在流血，勾起了嘴角。
那少年见许姮笑了，觉得她莫名其妙。
片刻后，许姮抬起了手，手掌按压住那少年额头上的伤口，伤口处立即溢出更多血来。
少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想打掉许姮的手。但又想到清越说过，她是药剑双修的，她这样或许是想帮他止血，就放下了举在半空中的手。
许姮看着溢出的血够多了，就开始她的大工程。手掌沾血，抹满他整张脸。
看着那少年的眼神，从迷惑到惊讶，再到不可置信，她垂眼加快了速度。快速抹完下巴上最后一块白皙的地方，她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笑着说道：“你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沾了血的手，又往他浅粉色衣襟上抹，本意只是想把手擦干净，那少年却突然伸手把她的手打掉。
“呦，生气了？”
她看那少年双眼盛满怒火，恨不得把她抓进去烧死一般。她再次抬手，把血抹到他胸前的衣服上，“衣裳料子不错。”
那少年忍无可忍，拽住许姮乱摸的手，凝视着她古井无波的眼睛，哼声嗤笑道：“你是在调戏我？”
许姮指了指旁边的清越，语调平和：“他比你好看多了。调戏，还用的着你？”
清越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赶紧出来劝解道：“师姐，现在不是谈笑的时候。这位师弟真的需要马上止血。”
“哦，”许姮淡淡回到，抽出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到那少年的衣襟里，“药。”
没等那少年反应，抬手就把他推出饭堂。那少年跌到石阶之下，摔得手磨破了皮。他正要发怒之际，又是“哐”的一声，大门紧紧闭上。
里面只传出朦胧的声音：“不想吃，不想住，就别来槐江山。这里可不是你的富贵温柔乡。”
清越看着紧闭的大门，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小师弟是嚣张了点，但他才刚来，不懂规矩，不知者无罪，大师姐过于严厉了。
他正想去开门，看看小师弟的状况，横过一个装满饭菜的餐盘挡住了他的去路，“清越，这是你的午饭。”
清越接过餐盘，“谢谢大师姐，不过小师弟他……”
许姮飞过去一记眼刀，清越立马闭上了嘴。
门外的少年盯着大门看一会儿，见果真不给他开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想：是个暴脾气。
他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独自一人向槐江山最高峰走去。那儿伫立着整个槐江山最华丽的殿宇，是平日里用来举办重大活动或会议的地方。招新大会才刚结束，此刻掌门应还在那里。
走着瞧吧，看以后是谁折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