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折返到中考结束的七月底,报道的那天,薛凉与靳嘉妍拿着各自的资料,并肩笑谈陌生校园里的新鲜。

    与朋友结伴同行的周婷与她们擦肩而过,不小心和靳嘉妍撞了一下肩膀。

    两人的资料一时没拿住,通通散落到地上,周婷拎着的咖啡在她蹲下整理时,打湿了纸张。

    当时靳嘉妍说了没关系,看似没事,谁料被对方记住了,高一一年逮住屁大点事就屡次冷嘲热讽,背地里夸大、造谣甚至辱骂。

    薛凉初见林忱礼的那场约架,周婷本人虽然未到,却招呼了七八人来给刘亦晴撑场子。

    “我去个洗手间。”

    薛凉说着,边把锋利阴沉的视线转到林忱礼身上。

    正巧对上他深邃黝黑的眸子,与之而来的是那道了然于怀、无可奈何的目光。

    她明白了,自己没藏好。

    “去吧。”

    林忱礼蹙起眉,他又放开了自己,转身离去。

    薛凉看着他黯然失色的背影,没时间在乎,她再次与他错开身,转头去寻找那只猎物。

    在安全通道附近,她找到了周婷。

    对方看向她的一刻惊恐万状,脸面发青。

    薛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气定神闲的步伐有力又坚决,凛冽无情的神色描摹着整装待发,如降临的死神,准备宣判面前人的“死期”。

    正当要一抬手就能拽住周婷的衣领时,对方登时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

    眼看人要逃,薛凉破门去追,门被重重合上的时候,她见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人递给了周婷一件东西,是根棍子。

    “今天把你揍了,让你住院住靳嘉妍对床。”

    周婷的身边,就是那天在场的七八个人。

    所有人的棍子一齐指向薛凉,她背靠着门,知道自己来不及往外跑,束手无策的模样大大取悦了周婷等人。

    “要是林忱礼和你一起过来就好了,他挺会装,麻痹约好的架竟然骗老子。”

    其中一个破口大骂,薛凉觉得眼熟,大概就是林忱礼口中曾经的朋友——高子博。

    “行了,叙旧结束,动手吧。”

    周婷甩甩棍子,蓄势待发。

    薛凉仍不惊不慌,环抱起胳膊,轻慢地倚在门上,视线打量来打量去,慢条斯理道:“你们最好想想动手的后果,再做决定吧。”

    周婷环顾四周,见有几人面露迟疑,便瞪视起一句话就动摇“军心”的人,立马更为愤然:“我真去你妈!”

    她抬起手,狠狠往下抽。

    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她惶恐之际,扭头看去。

    薛凉还是挺直着腰板,目光犀利有神地眯眼瞧她。

    被甩开胳膊的周婷和与其同行的七八人,此刻视线所及之处,一个男人站在那儿。

    他的身后,站了近二十来号人。

    他们只在传来传去的照片上见到过这个人。

    银白色的三七分轻柔又条理地搭在肩膀处,他目光似剑,阴冷又疏淡,光是凌人盛气就足以逼人折服,身着紧身纯黑背心,袒露着双臂的纹身。

    右臂是团团牡丹,之间有两朵玫瑰互相颠倒,中间的枝茎用一把匕首代替;左臂是侧腰大蛇,盘曲缠绕的尾端衔着朵朵素花,其间还有一竖行的法文——“Ma s?ur préférée.”,他那坚实的臂膀下,手里握的是根狼牙棒。

    陆亦舟来了。

    方才在街上的匆匆一瞥,看到了饰品店外站着抽烟的陆亦舟,薛凉当即怀疑自己是身处撒哈拉,见识到了海市蜃楼下的绿洲景象。

    走过去时,陆亦舟抬眸看到了自己,也是同样的难以置信和惊喜。

    薛凉推门进了店,他掐灭了烟跟了上去。

    “来榆城怎么没和我说?”

    “办事呢,刚解决完,几个朋友去卫生间了,等他们回来我就得走。”陆亦舟看着从容泰然的她,觉得不够,又道:“这次时间太紧,又太突然,就没告诉你。生气了?”

    薛凉知道陆亦舟身边的事杂,她也当真存了心给林忱礼买项链,只是轻轻摇头。

    “没生气,帮我挑个项链。”

    “你戴?”

    “不是,给朋…别人买。”

    陆亦舟还提醒她,自己方才看到了总是跟靳嘉妍对着干的几个人,还格外拍了照片想着确认一下,问要不要帮忙教训教训。

    她看了照片,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周婷。

    周婷自认为完美的圈套,却被薛凉一个回马枪打回怂包的原形。

    剩下的事交由陆亦舟处理,薛凉轻松地推门而出,却见不远处正对的林忱礼虎视眈眈地看向自己,她被瞪得瞠目结舌,后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表现在此刻被全然参透了。

    林忱礼终于是锋芒毕露,他一手握肩,撑了撑脖颈,凑近薛凉的脸,戏谑一笑。

    “还够了么?”

    “我的那份,还够了么?”

    他轻声质问,以无限失望和愤慨作底色,自己用心安排的约会倒成了她见缝插针去施以报复的机会,他就不该有任何奢望,还妄想让薛凉期待。

    凝望着愈走愈远的林忱礼,薛凉的心咯噔了一下,猛烈怦动起来,喧哗吵闹的乐玩城被屏蔽在外,她抬头,万分急切地寻找,绝对不能让自己长久的计划葬送在这一刻。

    她转身跑到安全通道门前,再次推门而入。

    热火朝天的气氛下,趁陆亦舟没注意,薛凉从他的朋友老齐那儿借了烟和打火机。

    “等会儿让我哥还你!”

    又是“还”。

    她在昏黑压抑的楼梯间奔跑,地面被跺得哒哒响。要更快,她没理会被过往的人三番五次撞到的肩膀。

    到达车区的林忱礼坐在电摩上,不露声色地抽着烟,漫无目的地拨弄手机,心灰意冷地垂下头去。

    孤身在外的他很少提及家里的情况,家境如何、父母如何,只有几个好友和四个从小玩到大的哥哥最是了解,就连何藤也不在其中。

    父亲林宏文是国内著名娱乐公司、a市瀚海娱乐的CEO;母亲时清秋是珠宝设计品牌“相见欢”的创始人、主理人和策划人;白手起家的叔叔林恒志坐拥拿地面积156万平方米的地皮,且至今未婚,把林忱礼当亲儿子宠。

    林家产业在a市漫天遍野,说成是家财万贯的程度丝毫不是夸张。

    多少人想哄着他,捧着他,有的是人想认他当哥,依附他“上位”,从小到大,对于一切皆可唾手可得的林忱礼,在父母的悉心教导下,学会了自己动手,低调行事。

    他又生得好看,浓眉像泼洒成一线的墨,双眸漆黑也明朗,鼻梁处的痣好似落笔时的轻轻一顿,下颚清晰锋利。

    就凭这张脸,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林忱礼从不主动追人,倒贴上来的就足够他的日常消遣,谁该花多少精力多少钱,他都算得一清二楚,而且从没上过头,只当是在感情上“试错”。

    直到薛凉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林忱礼遍遍问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只想利用别人来处理身边破事的人动了空前绝后的心思。

    两人初次见面后,林忱礼看着vx里满屏的未读消息,唯独少了一条好友申请。

    眼下的他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相互利用罢了。

    他妥协了。

    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林忱礼站起身,正准备折返,就见薛凉匆匆赶到他身边。

    少女的两指捏着一根烟递到嘴边,打火机攒动的火苗激起了他暗藏的怒火。

    林忱礼快步上前,一话不说就扇飞了那支烟,连带“作案凶器”一起没收。

    “你挺有办法啊。”他讽刺一笑,点评道。

    薛凉夺来林忱礼掌心的钥匙,还在急促喘着气:“我破纪录了。”她紧紧握着,像是守护一般,艰难地露出春风得意的神情:“能追到你,我就是破纪录了。”

    林忱礼微怔,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薛凉挡在他身前,双手撑在车把上冲他昂首勾唇,一笑百媚的姿态冷艳又娇好。

    “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听了,就别生我的气了。”

    拥挤喧闹的人潮涌动不绝,足以遮盖两人现下张狂起舞的心跳。

    他的一忍再忍,到面前的人方才对自己温风含面一笑,那双眉眼间荡漾着期许,意外戛然而止了。

    毕竟,你的第一眼就将我击退。

    “I need to know,if this is mutual,and get way too involved,I want you bad,can you reciprocate…”

    少女清脆细柔的歌声透着缱绻和深切,仿佛真的在诉说一眼万年背后的似水柔情,发丝和睫毛随恰起的微风轻颤得似秋水波澜。

    林忱礼凝眉看着她,霎时恍惚了岁月,只莫名惦念起细水长流的眷恋和相伴,他瞳孔一震,抗拒的心绪被她的一字一句肆意拨乱。

    结束后,他开口道:“回去吧,等会儿还有场电影。”

    虽然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评价,虽然不知真心几分,但他记下了。

    乐玩城的二楼是影院,走过投篮机时薛凉停了脚步,回眸轻声道:“你打篮球吗?”

    “…打。”

    启步的他轻轻拽了拽薛凉的衣袖,提醒她该走了。

    《哪吒之魔童降世》的电影,行如流水的紧凑剧情和层出不穷的笑点,以及曲折感人的情感阐述都震撼人心。

    灯光亮起时,林忱礼瞥了眼旁边的薛凉,看到的却是一副淡漠晦涩又夹带讥讽的神情,这与他在内的其他观影人员大相径庭。

    离开影院的两人,挑了个路边椅子坐了下来。

    “饿不饿?”

    薛凉看了看时间,摇着头。

    蓦然,身后的琴行内传来一阵激烈澎湃的击鼓声,心脏附和着清晰明快的鼓点跳动起来。

    靳嘉妍也会击鼓,而且击得比这更有气势,如将要席卷天下的波涛般,发出连连轰动。

    高一艺术节,薛凉担任主唱,靳嘉妍击鼓,穆驰宇弹吉他,刘秋宝负责键盘,其余的朋友们在台下给他们四个拉着条幅。

    “等我一下。”

    林忱礼蓦然而出的一句话打断了薛凉的思绪,她回过神来,默不作声的视线追随着走进琴行的人。

    两分钟后,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变了,且愈来愈近,不经意间扭头一看。

    林忱礼正抱着吉他奏着乐,神色怡然地坐回到她的旁边。

    “Wanna believe that I'm the one you choose.”

    “So tell me tell me something true ooh,is this really you ooh,tell me something true ooh,”

    他边弹边唱,嘴角上扬着尽是温柔的笑意,细长的手指来回拨动着音弦。薛凉侧过脸看向他,能看到他正微颤的睫毛,像是蜻蜓点水后涟漪荡漾的生动,处处都落了情。

    “Cause time after time,you're like somebody new.”

    此刻刚好有柔柔晚风,刚好有朦胧圆月,刚好是最后一个音节。

    林忱礼松开琴弦,微微摇动的发丝在灯光下着了淡淡金辉,整个人都是别样的光彩夺目。

    “送给你的。”

    他眨眨眼,起身送回了吉他。

    伴随他转身的,是四周驻足的人的掌声,和薛凉别过去的做贼心虚且粉面含春的脸。

    这份礼物,短时间内她应该找不到任何词汇去形容了。

    回到宿舍楼下,林忱礼叫住了快半步踏上台阶的薛凉。

    “平了吗?”

    她被问得一怔:“平什么?”

    “公平的…平局的平,平了吗?”

    直对林忱礼那赤诚的瞩望,薛凉情不自禁地握住扶手,传达失措和溃败,她坦然一笑,摆出落落大方的姿态。

    “当然。”

    第三周周末没有考试,靳嘉妍携f4前往榆城,来找薛凉一起放松放松。

    彼时的薛凉持着手机,消息接连不断地送达,“叮”声不绝。

    滑动屏幕一看,群名“瑶城仨菜和她们的iphone6”的群聊里热火朝天,笑点层出不穷。

    旁边的林忱礼见她憋笑扬唇的模样,眨了眨倾动的眸子,轻声问:“笑什么呢?”

    听此,薛凉直接将屏幕放到他眼底,一并翻阅着聊天记录。

    “他们明天来?”

    “说是明天上午八点多到。”

    半晌,合上手机的薛凉转了转黝黑的眼眸,顿时心生盘算的她审视着身侧专注审题的人,若有所思地问:“你要是对一个异性,稍微有点意思,怎么办?”

    林忱礼霎时呆滞半秒,仓促地扭过脸来,缓和起稍作紧绷的神情,挑了挑眉:“想追就追。”

    “要是她对你没意思呢?”

    “她最好有。”说着,林忱礼移回目光,眼底的冷戾与怅惘不相上下,轻慢的神色仍是斥着傲然,紧接问,“你说的谁,是你自己吗?”

    自然又果决的低眉掩藏了薛凉现下的胆怯:“我一个朋友。”

    话说得异常轻松,心里却有阵波澜不定,毕竟这个逃避的说法一直很流行。

    林忱礼却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意在了然,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为什么问这个?”

    薛凉搪塞道:“就当是,日常分享。”

    “每天都有吗,还是就今天?”

    “不止今天。”

    第二天,约定好的早晨八点,实际迟到了将近两小时。

    夏禾一见到薛凉就开始“埋怨”起来。

    “烦死穆驰宇,闹钟错订成晚上八点,我们先去他家叫他起的床,被他妈妈留着吃了个早餐。”

    “我错了。”穆驰宇向下咧嘴扮演委屈,收到了对方的一个白眼。

    “你们几个找好吃饭的地方了吗?”薛凉边问边在手机上查询周边的好评店铺。

    靳嘉妍猛然挎起她的胳膊,拉着人走:“必须挑好了,走吧走吧。”

    几人一路喧闹,“磕磕绊绊”总算到了目的地。

    靳嘉妍阅览着菜单,手指戳来戳去,上下翻看着:“先来一箱冰镇啤酒。”

    “没问题。”李博宇举起双手赞同。

    穆驰宇玩笑道:“咱喝啤的,凉姐喝白的,我请!”说着怼了怼夏禾的胳膊。

    “点吧。”薛凉倚靠在椅背上,一脸平静。

    “啊?今天您做东,怎么能让您喝酒呢。”靳嘉妍佯装恭维着,都知道薛凉不喝酒。

    “别客气,点了我寄给陈知好,让他喝。”

    “滚nmd!薛凉!”对方立即暴走,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

    今年五月中旬,意在挽回感情的陈知好喝酒喝到胃出血,被安排住院一周,跟靳嘉妍成功复合了。

    众人捧腹大笑中,靳嘉妍笑骂时的脸都跟着涨红了。

    正式动筷前,薛凉在pyq发了六人的合照。

    结果发布不到一分钟,林忱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在哪儿?”他语气平常,却带了点质询的意思。

    “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四个男生…都是你朋友?”

    薛凉稍稍蹙眉,她低下计上心头时狡黠的眉眼,细语回应:“我又没有男朋友。”

    沉默片刻后,她看了看屏幕,对方已经挂断了。

    圆桌上有香脆酱卤肉、番茄拌酱豆腐、青椒肥牛卷、酒香秘制红烧肉、糖醋鲤鱼、川香毛血旺、虾仁拌青笋、红糖冰粉。

    看着眼前的佳肴美馔,持筷夹菜的薛凉轻蔑暗笑,若无其事地加入热聊。

    金辉一点点藏匿于远处的朦胧雾霭,渲染了几笔又红又粉的色彩也淡淡抹去。

    轻烟漂了上来,林忱礼侧过脸又期盼一望,人终于回来了,此时刚过下午六点。

    几分钟后,他一手掐灭了烟,抖了抖衣领,准备下楼。

    抵达楼下的他轻轻敲了敲薛凉的宿舍门,竟无人回应,门却没有关,留着一道缝。

    “薛凉?”

    林忱礼悄声试探着,缓缓推开了门,人确实不在。

    左思右想后,他正要离开,准备站到外面等候,却一截消息提醒音打断了动作。

    回头一看,薛凉的手机怔怔地摆在桌上,看来是人回来过,紧接又出去了。

    不否认有想查看一番的好奇,但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和分寸,林忱礼遏制住了内心的怂恿和诱导,偏偏就在这时,三四个“叮”的声响接踵而至。

    他烦躁又自暴自弃地揉了揉头发,径直过去,一手拿起,薛凉竟然没设置屏保密码。

    最新的一条不过是玫瑰花的表情包,看备注应该是个女生。

    见此,林忱礼刚打算松一口气,却没能如愿。

    王伊:今天出门,我看到他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吃饭,那女生我不认识,但应该不是女朋友。

    王伊:你要不要表白试试?

    王伊:我觉得肯定没问题,而且你都在意他这么久了,你还这么漂亮。

    王伊:/玫瑰花/

    林忱礼意识到自己浑身轻颤起来,麻木且轻度的眩晕感从大脑中央徐徐蔓延开来,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句“你都在意他这么久了”上面。

    在意谁,薛凉在意谁?

    今天中午自己没同其他女生在一起。

    想到这儿,他捂脸一阵冷笑。

    席卷而来的愠怒与酸涩鞭笞着他首次萌动的心脏,思绪定格到昨天对异性有意思怎么办的问题上,难怪,一切都有迹可循。

    随着同薛凉不断接触,他时常觉得自己是被绳子拴着,而她则是拽着那根绳子,时不时地松松紧紧,戏看自己慢慢沉溺,还一边想象着自己最终挣脱不开,也无力逃脱的模样。

    “查我手机?”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薛凉正双手环抱着靠在门上,一根手指打转着车钥匙。

    尽管下意识感觉有些大事不妙,也还在坦然自若地打量着,仿佛事不关己。

    听着身后漫不经心的话语,林忱礼将她的手机屏幕抬起来,直直对着走来的人。

    “下次的分享能提前吗,这些话什么意思,现在就跟我说说。”

    薛凉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令人却步的凌厉眼眸,脚步果然跟着停顿了一下,顷刻慌乱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她将目光转向屏幕,仅仅扫了一眼,就把头扭向了一边。

    都不用深思熟想聊天中的“他”是谁,能提及“表白”“在意”的字眼,林忱礼应该猜对了大概。

    怎么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被打破原有规划下的薛凉有些气急败坏,她瞪视着对面嗔怒质问的人,不落下风地讥讽一笑,冷漠又似在挖苦:“我喜欢谁跟你没关系。”

    林忱礼勾起唇角,噙着抹嘲弄玩味的笑意,怒意似乎转瞬即逝,微微颔首的他是一副了然无恙的姿态,将有恃无恐挥霍地淋漓尽致。

    他把她的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薛凉,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趁早打消吧,再说,瑶城有的是辅导班。”

    林忱礼启步的一刻恶意提醒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这短暂又不激烈的警告,将两人之间沟通的桥梁一刀劈断,底下是万丈深渊,持续的、后知后觉的恼怒和暗藏的、不易察觉的悔意,亦或是妄图深埋的心虚和自觉无用的拯救,在门关上的一刻,他们都害怕,也都没回过一次头。

    薛凉看着王伊的一条条消息,心感疲惫,对沈旭铭的心意不过是她拉拢林忱礼的最后的一步险棋,却未曾料想竟被对方察觉过早,所有的安排就这样毁于一旦。

    [酒窖]:我对他没意思。

    她锁了屏,不再理会对方随即而来的疑问,只是叹了口气,轻微却清晰的苦涩涌上心头。

    看着窗外暗下的天,薛凉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胳膊,想到自己的晚饭还没着落,难耐之下爆了句粗口。

    她又甩着车钥匙出了门。

    朋友们在各个群里聊得沸沸扬扬,穆驰宇等人回到瑶城后又跑去苦练台球,陈知好上传了段打篮球的视频,后面还专门放了张和靳嘉妍的亲密合照。

    全世界都喧嚣热闹,唯独她一人来到炸鸡店的门口,对着招牌发呆了几秒。

    缓过神后,薛凉莫名没好意思进去,调头去了别处,被人群漫过了黯淡寂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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