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神界,季疏浅就看着眼前景象蹙起眉头,宁樾眼中亦是闪过一抹惊色。

    神帝神后一脸春风得意,高举玉杯口中念念有词,乌泱泱的人群跪在月华殿之外恭迎神帝,其中不乏许多她熟悉的身影:妖帝、虞落、虞戍、人皇等等。

    她皱着眉头看向那些唯神帝是瞻的人,心头涌上荒谬之感,瞥了一眼眉心戾气缠绕的宁樾。想来前世神帝机关算尽,总算等到这一天的时候,应该想不到那个被他扔下审判台的废太子会终结他一统六界的美梦。

    宁樾看着高台之上举杯谈笑风生的帝王,轻蔑一笑,两指一挥,沾着戾气的玄天“咻”的一声冲了出去,“啪”的一声,神帝手中举起的玉杯应声而碎。

    碎玉散了一地,神帝满眼怒气的看着台下众人:“谁!”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冲过来的是什么剑,有些惊诧地将目光移向远方。

    一身黑袍的宁樾玩味地摸了摸手中的玄天,一头绸缎般的墨发用术法虚虚束起。他抬眸迎上神帝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突兀笑了两声:“神帝陛下,好久不见啊。”

    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赫然响起,许多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议论声四起:“这……这。”

    “他不是被扔下云崖了吗?”

    “……就是啊,没有神能从那崖底出来,更何况他伤得和废人没有区别了……”

    神帝看着他喝道:“少装神弄鬼。”可季疏浅瞥到他尽力止住藏在衣袖下的手指的颤抖。

    “那我就是恶鬼呢?”宁樾眼底一片淡漠,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神帝看着他怒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一群群身穿银甲的神兵团团围了上来,纷纷举着剑对着宁樾。宁樾轻瞥了一眼他们,冷笑了一声。

    他看了看玄天,妖冶的魔纹一点点爬上了脸颊,浑身被戾气缠绕。他将玄天一横,浓郁的戾气下一瞬将围住他的神兵击翻在地。

    他手腕轻转,玄天冰冷的剑锋直直对着玉阶之上的神帝。漂亮的狭长眼眸中只余下复仇的欲望,他闷声低低一笑,低头看着脚下。

    劲风呼啸,他将玄天一转,往泛着莹润光泽的玉砖上猛的一插。

    玉阶似一张惨白纸张被轻而易举撕的粉碎,在场的人来不及反应,便被强大的力量掀得人仰马翻。

    宁樾瞥了一眼插进地面的玄天,修长的小指轻轻一勾,玄天乖乖落回他的手中。

    他周身黑烟弥漫,黑烟笼罩中,一双猩红的眼瞳格外醒目。在众人瑟瑟发抖的注视下,他一个箭步到了神帝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到半空。

    宁樾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神帝猝不及防,他无力地挣扎着,面露难色地用两只使不上力的手握住宁樾的手腕。

    一旁的神后吓得不轻,她颤着身子愣在原地,满头金丝盘绕的珠钗止不住晃动,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声。

    宁樾盯着神帝,忽然有所察觉,余光轻蔑瞥了一眼拿着匕首冲来的神后。他轻飘飘一挥手,那把直直冲来的匕首霎时碎成银屑。他五指收拢,匕首的碎屑在空中被漩涡般的黑烟裹挟着,凝成一把反方向的匕首。

    神帝满眼惊恐地看着他却又无可奈何,手腕上青筋暴起,却也动不了宁樾分毫。

    宁樾察觉到了他的惊恐,淡漠地看着那把黑烟缠绕的匕首,轻轻掀起眼皮,手腕一压,匕首“唰”地一声划破寂静准确无误地插进了神后的胸膛。

    “啪”的一声脆响绽开,台下的鸦雀无声更衬的这一声格外清脆。

    神后身边的侍女不知在何时偷偷逃离了这片混乱,她惊恐地瞪大平日里情意浓浓的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暗红的血液止不住从那张点着妃色胭脂的唇瓣涌出。

    她吃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再不顾形象,狰狞地呻吟着。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她不顾颜面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唇角流到地上,身体疼的蜷缩起来。

    神帝渐渐红了双眼,他吃力地唤道:“清允……”

    宁樾挑眉看着他,嗤笑一声:“别急,你马上要去陪她了。”

    神后颤抖着朝高台上离得远远的元祉伸出手,她蹙起眉头,眼中泪水朦胧了神色,那只伸出的手缓缓摆了摆。

    宁樾侧头看向她,竟难得在她目光中读出了几分怜爱与不舍。只见血泊中那张美艳的脸因疼痛拧作一团,她看着元祉颤抖着声音道:“跑……跑……”

    那只摆着的手软绵绵地垂下,她看着隔着一段距离望向她的元祉缓缓合上了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宁樾注意到那眼角一瞬的闪光,自嘲一笑别过了头。

    元祉眼眶也染上一抹红意,一滴泪水顺着那张与神后有六分相似的脸庞滑落,肩膀轻轻颤抖着。

    颤抖的幅度慢慢变小,他镇定下来,一只手悄悄放到背后施法,忽然全身一斤紧,无法动弹。

    “想跑?”他的声音凉凉的,恍如高山之巅积攒千年的冰雪让人无端生出寒冷之感。

    宁樾歪头看向他,眼中是无尽的嘲讽。

    季疏浅看着这一幕也只觉讽刺,也不知神后机关算尽一生,汲汲营营,到头来落得一场空是什么感觉……

    正想着,面前忽然摔来一个黑色的身影。黑烟裹挟着元祉的身体,将他重重扔下台阶,恰好在季疏浅的面前。

    她看着面前的元祉无动于衷,以她现在对神界皇室的了解,上梁不正下梁歪,元祉估计只是掩饰的很好,实际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她偏题地想了想,这一家当真是生了副好皮囊。在目光落到他那双勾人的眼睛时,她忽然闪过一丝熟悉之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宁樾轻而易举地将神帝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缓步走下台阶,睨了眼元祉,声音像淬了毒般:“我还记得你说最痛苦的死法就是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元祉颤抖着微微摇头,泛着红的眼睛有几分无辜之态:“哥……”

    在听到这一声后,宁樾全身一震,他忽然耸起硬朗的肩头,将头微微垂下一笑,声音因着笑有些颤抖:“哥?”

    那抹笑意转瞬即逝,又回到了雕塑一般淡漠的表情。他皮肤近乎病态的白,眼底还慢慢凸起蛛网般的猩红血管,宛如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明明长相没怎么变,却很难和以前温润的太子殿下联想成一个人。

    季疏浅说不出心中滋味,就看着他微微歪头自掌心燃起一团蓝色的烈焰,挥手间,元祉瞬间被烈焰包裹,只余下一声声惨叫。

    惨叫声回荡在月华殿外,有些准备趁乱逃掉的人吓得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不知何时,一大群身穿银甲的神兵朝月华殿冲来。宁樾扭过头,嘴角微微一勾。

    神兵们举着弓箭,下一秒箭矢纷飞,无一例外朝着宁樾射来。

    漫天银箭似一场白日流星雨,季疏浅下意识看向宁樾惊呼:“小心!”

    宁樾无动于衷地看了眼天空,抬起手一挥,一时间飞沙走石,黑烟裹挟着尘埃将那一支支势如破竹破竹的利箭拦腰斩断。

    那些神兵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复又从后背一划抽出长剑朝宁樾攻去。

    季疏浅看着眼前阵仗,估摸着少说也有万余人,虽然知道宁樾在还是太子时就能以一当万,但还是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宁樾凉凉打量一眼冲来的神兵,将黑烟缭绕的玄天一横,化作一阵黑烟冲入神兵阵中。

    季疏浅看的不太真切,但就见那一团团簇着的黑雾中倒下一个接一个神兵……宁樾正将玄天从一个人的脖子上轻轻擦过,那名士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他忽然眉头一皱显得眉心的那枚魔印更加猩红,略带怀疑地将倒下的士兵翻到了侧面,用玄天轻轻拨开他衣襟,一个火红的火焰印记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宁樾看着那印记迟疑一瞬,松开了捻着的衣襟,目不斜视地将玄天反手从背后刺去。

    身后的士兵软绵绵地倒下,宁樾缓缓转过身冷笑一声。

    季疏浅站在他正前方,她同样看清了那标志——人族皇室的标,这说明这些军队不仅仅是神界的人,还有人界的人,没准还有仙界的人。

    所以他们或许早有预谋,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地上倒着一具具尸体,鲜血淌在华丽的玉石砖瓦上,还剩下的人看着眼前情形,哆哆嗦嗦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陆续续跪了满地。

    宁樾看着眼前跪倒的士兵们神色越发晦暗,他抹了一把脸上溅起的星星点点的血迹,拉出几道长长的艳丽的血痕。

    玄天在他手中微微颤抖,风扬起他的发丝拂过脸庞,宁樾似乎在隐忍着不让情绪爆发。

    季疏浅听见苍茫天空中盘桓着一个沙哑又格外魅惑的声音:“杀了他们啊,神族人虚伪不值得你手下留情……宁樾你忘了吗,你在审判台时诺大六界无一人出来为你鸣不平,你为什么要手下留情?”

    宁樾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猛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扫下一片乌黑。再睁开眼时,他淡淡瞥了一眼大气不敢出的士兵们,别过头走向了神帝。

    季疏浅看着他走向神帝那边,不经意间朝旁一瞥,刚刚被烧作一团惨叫不绝的元祉竟在何时没了身影,她一时心头疑惑,这么快就烧成灰了?

    但她也不再纠结,总归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向步步靠近神帝的宁樾。

    神帝面如死灰地看着宁樾,之前宁瑶曦的那一刀让他的内丹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况且宁樾不知用了法子起死回生还变得这么强大,根本挣脱不开。

    宁樾左手一挥,本来还站立在原地的神帝“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看着宁樾:“要杀就杀。”

    宁樾听到这话歪头看着他笑了笑:“杀?”

    “那未免太轻松了。”

    他凉凉看了一眼神帝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他右手食指上的那个雕着龙纹的黑玉扳指上。下一秒,剑气一凌,神帝的右手自手腕处被齐齐切断,一只半握着的手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地上。

    神帝被突如其来的断手痛的惨叫一声,面部渐渐狰狞,语无伦次道:“你……”

    宁樾看着他不语,慢慢蹲下,从那只断掉的鲜血淋淋的手上摘下了那枚扳指,将那扳指举到他的眼前:“这就是你机关算尽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神帝疼的支支吾吾,季疏浅觉得他看向宁樾的眼神里竟然多了几分求饶。

    宁樾摩挲着手上的黑玉扳指,语气淡淡道:“你暂时还不会死。”话音落下,黑烟如同蜿蜒藤蔓一般将他包裹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原地。

    剩下的人如坐针毡,一向威风跋扈的妖帝妖后看着他有些犹豫,最后妖帝还是谄媚地屈身向宁樾行了个礼:“殿下,从前之事多有误会,您身上淌着神魔两族的血,理应由你来主持大局。”

    这话听的季疏浅都想笑,更别说宁樾了。

    他勾起唇角一笑,俊秀的五官此时多了几分艳丽:“那妖帝把你的位置也让给我如何?”

    虞戍虞落脸色不太好看,妖帝看着他讪讪地笑了笑:“殿下要是来妖界在下一定奉为座上宾。”

    宁樾挑了挑眉头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剩下的人冷声道:“你们与我无冤无仇,我不会无缘无故杀你们,但日后若犯,我绝不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他就消失在了原地,季疏浅眼前的画面随着他的离开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在画面变换的一刹那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千年前宁樾根本没有灭掉神界全族,但是流传到后世人们耳熟能详的版本就是宁樾灭了神族,他才就此成为人们口中嗜血残暴的大魔头的。

    她愤愤地想着,那些所谓的史书何来真假定夺,凭着一面之词就能随意歪曲事实。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当初那样轻松放过元容与真是太便宜他了。

    不知不觉间,她心底忽然多了几分对宁樾的愧疚之意。前世的她救下了元容与,或许才给了他苟活到最后的机会。

    尽管她知道她和珈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却依然有愧疚涌上心头。

    眼前景象一变,之前还尸横遍地的魔宫已经焕然一新,只是布置略微简陋。宁樾穿了一身暗紫色锦袍,锦袍没有过多花纹,看起来也是临时准备,但是却被他穿的别有一番韵味。

    一头墨发似是用法术随意束着,发丝垂下,贴着脸却不显得凌乱,反而多了几分美感。

    挺拔的身段配上那张睥睨众生的脸,哪怕穿的不如座上一些魔界大臣华丽繁复,依然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存在。

    这是他继任魔尊的仪式吗?

    刚这样想着季疏浅就听到一声大吼:“我等恭迎魔尊殿下。”她循着声看去,就见枭寒今日高高束起马尾,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将折扇握在手中,双手抱拳朝宁樾跪下,颇有几分意气风发少年将军的样子。

    宁樾的眸子已经恢复正常,他目无波澜地看着他:“起来吧。”

    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却让人心生敬畏:“即日起,这魔尊一位由我来担任,我会带着诸位重振魔界,再现当年之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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