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愤怒的、狼狈的沈诫。
十字路口灯是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第一位。
楚椒懒散瞧着从她领地刚奔出来的男人，知名的海市沈总居然也会为了赶公交而在大雨中狂奔，雨滴湿嗒嗒从鼻梁划到喉结，因为奔跑而艰难地喘着粗气。
楚椒被唤醒了一些关于昨晚的记忆。
虽然并不愉快，但确实相当新鲜。
这会记忆还停在脑子里，看他自然哪哪不对劲。
淋雨的像是淋了水，跑着的像是喘着粗气。
看到手指也不觉得是手指，看到人也不觉得是个人。
这么一想，楚椒感觉自己又懂了曾经的沈诫一点。
短短半分钟过去，雨声更浓。
换灯倒计时还有十五秒，沈诫赶不上了，她让白手套放了点音乐，副驾的秘书开始给她冲茶。
这个十字路口将是她和沈诫短期内的最后一面，然后沈诫终于成为无可置疑的主角——他要回酒店找名片被赶走、要放下身段找朋友却被断联、要四处托付律师却被仇家威胁。
是了，楚椒熟稔地想，主角是她，受苦的也是她。
她之前都是这样的，沈诫当然也要如此。
而现在的她，只需要这几天闹出个绯闻，成为压倒沈诫的最后一根稻草，推他去风月场所求人。
到时候再见面时……楚椒饶有兴致的想。
他的驯化值又会变成多少呢？
路口的绿灯闪烁，转瞬即逝。
沈诫这时才冲到十字路口前，一个急刹，雨水淋出一张狼狈而不再体面的脸。
错过这一班公交之后不知道又要再等多久，可这不是最令人烦躁的。
他想到颂声前台冷淡不耐的态度，想到自己从没见过的名片，想到昨晚她的极尽羞辱…
…可他如今还得求着见她一面。
不能再想了。
沈诫竭力压制住某种怨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当下。
身侧第一辆车的副驾驶是个桃花眼的男人，莫名的，第一眼沈诫就有些不喜。
可现在雨下得很大，车外的自己没有伞，车内他却不需要打，垂着眼睛正在冲茶。
很快茶泡好了，男人往后面递去。
绿灯也亮了，车辆启动，沈诫的目光在最后一秒看过去。
白色的、名贵的后车车窗里，是一张昨晚还见过的、让他感受屈辱和希望的脸。
沈诫猛地瞪大眼睛，
“——等一下！”
可惜脱口而出还没一个音，海市高不可攀的那位就坐在一步之遥的豪车内，眼皮也没抬一下，随着绿灯转瞬消失在了视线里。
雨声更浓，天水倾颓。
沈诫跟着追了一瞬，难以置信地停下脚步。
[驯化值，5%]
*
西格对她的到来感恩戴德，剪彩项目自然也不需要费心。
坐在台下无聊，楚椒便翻着看后续的项目规划。
接触西格的终极目标，涉及到一个跨洲竞标的全球蛋糕。
利益极度丰厚，但国内国外都有一大堆强劲对手。
沈诫眼力不错，可惜能力达不到，翻了个跟头的错误楚椒必然不可能再犯。
“就是这个项目，现在对它了解有多少？”
白手套从演讲台走下来，楚椒在掌声雷动中侧头低声说。
白手套心领神会，
“马上发给您。”
果然颂声内部也早有准备。
不过也合理，当年的沈家敢盯上这块饼，她的颂声自然也敢。
如今楚椒打开内部文件，刚看了个开头，西格的剪彩活动便落下帷幕。
走出宴会厅时是当地下午六点，接下来还有顿饭局，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专车。
西格作为合作方还算会来事，听闻她连轴转了快十个小时，其中一辆暗红色的Aurus便是单独给楚椒准备的。
司机是个灰眼睛的年轻男人，长风衣，戴围巾。
夕日欲颓，他俯身为她拉开车门。
楚椒满脑子下一步发展路线，头都没点就坐了进去。
男人一怔，转身走回驾驶席，点火，启动。
大概因为楚椒一直在思考，他车开得很稳，很安静。
直到某一刻，她想抽烟。
可惜烟和打火机被留在了海市，楚椒看向男人比划一下，然后得到了沉稳的回复。
“抱歉…没有。”
有点生涩，但确实是中文。
楚椒眯起眼睛，第一次把视线认真看了过去，
“你留过学？”
“马上去，”
男人的眉头宽松了一些，透过车内镜上的反射看了她一眼，“……海市。”
她的城市？
楚椒收敛笑容，半响淡淡开口。
“你是德米特的人？”
说是询问，但心里已经确认了八成。
德米特是西格的对手公司，本以为送走一个沈家，没想到又迎接新的颂声，会来接触她倒也不稀奇。
只不过……
看着男人若无其事的点头，楚椒的心里也浮现出一丝古怪。
“在眼皮底下当我司机，你们的商战手段还真直白。”
她这句话有点长难句，男人也茫然了一瞬，
但看她神色大概能理解意思，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我要，认识你。”
这次，楚椒用了比之前多三倍的时间才理解这句话。
然后又过了半响，神情才第一次浮现出剧烈波动。
所以他其实是来…
…色.诱她的？？？
平心而论，男人的长相确实很出挑。
板正，深邃，甚至可以用冷硬来形容，却又因为桃色的起因而处处露怯，略有生涩。
尽管第一次经历，楚椒忍不住还是要说，德米特真的挺会挑人的。
如今她的目光没有收敛，一半也是因为自己还有个绯闻对象的空闲名额。
作为女主，曾经这种事情都是剧情的安排。
谁来爱她，谁恨她，无数人的命运都被剧情牢牢操控，和她亲密挂钩。
所以部里有句很骄傲的话，叫做“故事是围着我们转的”。
结果现在，她离开剧情节点了。
故事不围着转了，绯闻对象都得自己找了。
多新鲜呢。
楚椒有点想笑，不过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她迫切好奇如今被故事围着转的沈诫，究竟是多么的骄傲和幸福。
也正好印证了她的好奇心，系统提示音在这一刻响起。
[驯化度：6%]
海市晚上十一点半。
沈诫逆着觥筹交错的人群走下酒店，脸色一半愤怒一半难堪。
名片没找回来，昨天当侍应生的钱也没拿到。
他还记得方才领班的神情，明明破产前还对他死缠烂打，如今却爱搭不理的挥挥手。
“还想要钱？没找你茬就不错了。
大少爷，给你点面子还真把这里当第二个沈家了啊。”
……真是混蛋。
沈诫越想越气，发现错过末班车后更甚。
最后看着拮据的余额一咬牙，决定干脆步行回去。
五六公里的距离并不短，沈诫闷头走了一刻钟，
最后被红灯拦下来的那一刻，才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泄了一下。
累，很累，更多的是恼火。
毕竟这一点领班的确说对了——沈家还在的时候，他哪里吃过这么多苦？
别说端盘子了，一个项目做出去，求着他合作的都比比皆是。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沈诫更无法接受如今的种种屈辱。
领班也是。该死的仇家也是。
……楚椒更是。
回忆起今天中午的那场相遇，那么大的雨，没有秘书给他打伞；
楚椒却能在车里舒舒服服的喝茶，一踩油门，就擦肩于他、轻飘飘地远去。
不是看不起，而是根本懒得看。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行人道上的一个过客，交汇一瞬，从此重回天上地下。
这才是让沈诫最难以接受的。
脑海中一次次重新播放那一刻的画面，回忆越多，沈诫的心头也越是不甘。
不甘心楚椒的无视，不甘心楚椒的高傲。
更不甘心在她的反衬之下，自己的落魄和失败。
摸着口袋里的那张支票，沈诫下意识将它越攥越紧。
是被羞辱后的愤怒，如今在心头火烧火燎。
他想，区区一个颂声，区区一个楚椒。
等重新得了势，他一定会把今天的一切报复回去。
也只有这么想，才能让他独自站在午夜的路口，接受这个清晰的事实：
——自己唯一的筹码，不过只是楚椒的施舍。
[驯化值：7%]
“系统，你们这驯化值这么好涨，不会一个星期就100%了吧？”
晚上八点半，楚椒在西格的殷勤服务下吃完最后一口。
被拥促走出餐厅时，她在提示音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关于数值波动较大，只是因为沈诫正处在身份认同的剧烈变化之中。]
意思是未来就越涨越慢咯？
领悟到这一层，楚椒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那就好。
不然她也会觉得很无聊的。
如今站在惬意晚风里，她眯眼看着莫城的街景。
路灯已经彻底亮了，浮光掠影，映出餐厅门口一串的车。
机组的，西格的，还有那辆暗红的Aurus。
灰眼睛就站在车旁等着，神情沉默，让楚椒无端回忆起方才车上的后半段对话。
“所以德米特那群人是这么教你的？”
“一上来就表达身份，不怕我告诉西格或者把你赶下车吗？”
当时男人回答得谨慎了一些，切换到母语才能听出优雅的音色，类似于大提琴一样缓缓流淌道，
“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德米特现任董事。”
“她说，女人应该会喜欢我这样做的。”
“……”
“对不起。”
在楚椒的沉默中，男人很快切回中文，透过车内镜折射出的表情中多了一份忐忑，
“希望你，没有生气。”
楚椒最后也没有回答。
回到如今，灰眼睛也正站在车旁投来忐忑的目光。
楚椒却步伐没停，走向机组专车。
顿了顿，在白手套为她拉开门的那一刻却又微微颔首。
“你去那辆。”
楚总自有考量，白手套从善如流转身走向暗红的Aurus。
而她则坐进车内深深往后靠，此前没有宣泄的冷意又涌上来了，一瞬间有点想笑。
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人送到面前，任接收或者处罚，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反倒是过去那些世界。
回忆回忆，上次有人想留住她用的是什么手段来着？
哦。
让她意外怀孕。
*
周明玉终于和楚总单独一个车了。
可惜秘书不能和总裁坐在一起。
于是楚椒靠在后排继续看文件，周明玉就坐在副驾驶。
被机组拉着谈话，声音温柔小意。
“……很顺利，谢谢，是个剪彩仪式。”
“……哈哈，国内不太需要，可以自己申请航线。”
“……莫城的航线我也是第一次跑，是的。”
但是真的很吵。
周明玉自己也觉得烦，这种聊天又没什么营养。
机组大概想固定下来这个临时大客户，可惜背景调查没做好，摁着他一个劲夸。
眼力见这么差，怪不得只能跑临时。
周明玉心里冷笑一声，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这司机闭嘴。
这种感觉倒是很新鲜，此前他混的圈子眼睛都尖，门槛也高，自己花了钱还得哄着人家。
现在可好，跟着楚总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敢骂一句。
周明玉爱极了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弯弯嘴角，
然后在司机下一次开口时举起手指，客气地嘘了一声。
“抱歉，我们总裁喜欢安静点的环境。”
机组司机的脸刷一下白了下来。
周明玉感觉自己已经快爽死了，又有些遗憾楚总的反馈冷淡。
不过也是，他心里有数，上位真要这么简单，楚总身边的狂蜂浪蝶得翻个十番。
而光碰见一个，就够难缠的了。
这一刻，周明玉的思绪又飘到了十字路口的那个男人身上。
距离一步之遥的呼喊，当时楚总没抬头，但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昨晚酒店里的那个，才处理过，就迫不及待贴了上来
也幸好他提前拿走了名片。如今周明玉第无数次庆幸。
不然这种不知好歹的劲头，真要上位还指不定多么猖狂。
不过好在。
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十字路口灯是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第一位。
楚椒懒散瞧着从她领地刚奔出来的男人，知名的海市沈总居然也会为了赶公交而在大雨中狂奔，雨滴湿嗒嗒从鼻梁划到喉结，因为奔跑而艰难地喘着粗气。
楚椒被唤醒了一些关于昨晚的记忆。
虽然并不愉快，但确实相当新鲜。
这会记忆还停在脑子里，看他自然哪哪不对劲。
淋雨的像是淋了水，跑着的像是喘着粗气。
看到手指也不觉得是手指，看到人也不觉得是个人。
这么一想，楚椒感觉自己又懂了曾经的沈诫一点。
短短半分钟过去，雨声更浓。
换灯倒计时还有十五秒，沈诫赶不上了，她让白手套放了点音乐，副驾的秘书开始给她冲茶。
这个十字路口将是她和沈诫短期内的最后一面，然后沈诫终于成为无可置疑的主角——他要回酒店找名片被赶走、要放下身段找朋友却被断联、要四处托付律师却被仇家威胁。
是了，楚椒熟稔地想，主角是她，受苦的也是她。
她之前都是这样的，沈诫当然也要如此。
而现在的她，只需要这几天闹出个绯闻，成为压倒沈诫的最后一根稻草，推他去风月场所求人。
到时候再见面时……楚椒饶有兴致的想。
他的驯化值又会变成多少呢？
路口的绿灯闪烁，转瞬即逝。
沈诫这时才冲到十字路口前，一个急刹，雨水淋出一张狼狈而不再体面的脸。
错过这一班公交之后不知道又要再等多久，可这不是最令人烦躁的。
他想到颂声前台冷淡不耐的态度，想到自己从没见过的名片，想到昨晚她的极尽羞辱…
…可他如今还得求着见她一面。
不能再想了。
沈诫竭力压制住某种怨怼，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当下。
身侧第一辆车的副驾驶是个桃花眼的男人，莫名的，第一眼沈诫就有些不喜。
可现在雨下得很大，车外的自己没有伞，车内他却不需要打，垂着眼睛正在冲茶。
很快茶泡好了，男人往后面递去。
绿灯也亮了，车辆启动，沈诫的目光在最后一秒看过去。
白色的、名贵的后车车窗里，是一张昨晚还见过的、让他感受屈辱和希望的脸。
沈诫猛地瞪大眼睛，
“——等一下！”
可惜脱口而出还没一个音，海市高不可攀的那位就坐在一步之遥的豪车内，眼皮也没抬一下，随着绿灯转瞬消失在了视线里。
雨声更浓，天水倾颓。
沈诫跟着追了一瞬，难以置信地停下脚步。
[驯化值，5%]
*
西格对她的到来感恩戴德，剪彩项目自然也不需要费心。
坐在台下无聊，楚椒便翻着看后续的项目规划。
接触西格的终极目标，涉及到一个跨洲竞标的全球蛋糕。
利益极度丰厚，但国内国外都有一大堆强劲对手。
沈诫眼力不错，可惜能力达不到，翻了个跟头的错误楚椒必然不可能再犯。
“就是这个项目，现在对它了解有多少？”
白手套从演讲台走下来，楚椒在掌声雷动中侧头低声说。
白手套心领神会，
“马上发给您。”
果然颂声内部也早有准备。
不过也合理，当年的沈家敢盯上这块饼，她的颂声自然也敢。
如今楚椒打开内部文件，刚看了个开头，西格的剪彩活动便落下帷幕。
走出宴会厅时是当地下午六点，接下来还有顿饭局，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专车。
西格作为合作方还算会来事，听闻她连轴转了快十个小时，其中一辆暗红色的Aurus便是单独给楚椒准备的。
司机是个灰眼睛的年轻男人，长风衣，戴围巾。
夕日欲颓，他俯身为她拉开车门。
楚椒满脑子下一步发展路线，头都没点就坐了进去。
男人一怔，转身走回驾驶席，点火，启动。
大概因为楚椒一直在思考，他车开得很稳，很安静。
直到某一刻，她想抽烟。
可惜烟和打火机被留在了海市，楚椒看向男人比划一下，然后得到了沉稳的回复。
“抱歉…没有。”
有点生涩，但确实是中文。
楚椒眯起眼睛，第一次把视线认真看了过去，
“你留过学？”
“马上去，”
男人的眉头宽松了一些，透过车内镜上的反射看了她一眼，“……海市。”
她的城市？
楚椒收敛笑容，半响淡淡开口。
“你是德米特的人？”
说是询问，但心里已经确认了八成。
德米特是西格的对手公司，本以为送走一个沈家，没想到又迎接新的颂声，会来接触她倒也不稀奇。
只不过……
看着男人若无其事的点头，楚椒的心里也浮现出一丝古怪。
“在眼皮底下当我司机，你们的商战手段还真直白。”
她这句话有点长难句，男人也茫然了一瞬，
但看她神色大概能理解意思，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我要，认识你。”
这次，楚椒用了比之前多三倍的时间才理解这句话。
然后又过了半响，神情才第一次浮现出剧烈波动。
所以他其实是来…
…色.诱她的？？？
平心而论，男人的长相确实很出挑。
板正，深邃，甚至可以用冷硬来形容，却又因为桃色的起因而处处露怯，略有生涩。
尽管第一次经历，楚椒忍不住还是要说，德米特真的挺会挑人的。
如今她的目光没有收敛，一半也是因为自己还有个绯闻对象的空闲名额。
作为女主，曾经这种事情都是剧情的安排。
谁来爱她，谁恨她，无数人的命运都被剧情牢牢操控，和她亲密挂钩。
所以部里有句很骄傲的话，叫做“故事是围着我们转的”。
结果现在，她离开剧情节点了。
故事不围着转了，绯闻对象都得自己找了。
多新鲜呢。
楚椒有点想笑，不过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她迫切好奇如今被故事围着转的沈诫，究竟是多么的骄傲和幸福。
也正好印证了她的好奇心，系统提示音在这一刻响起。
[驯化度：6%]
海市晚上十一点半。
沈诫逆着觥筹交错的人群走下酒店，脸色一半愤怒一半难堪。
名片没找回来，昨天当侍应生的钱也没拿到。
他还记得方才领班的神情，明明破产前还对他死缠烂打，如今却爱搭不理的挥挥手。
“还想要钱？没找你茬就不错了。
大少爷，给你点面子还真把这里当第二个沈家了啊。”
……真是混蛋。
沈诫越想越气，发现错过末班车后更甚。
最后看着拮据的余额一咬牙，决定干脆步行回去。
五六公里的距离并不短，沈诫闷头走了一刻钟，
最后被红灯拦下来的那一刻，才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泄了一下。
累，很累，更多的是恼火。
毕竟这一点领班的确说对了——沈家还在的时候，他哪里吃过这么多苦？
别说端盘子了，一个项目做出去，求着他合作的都比比皆是。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沈诫更无法接受如今的种种屈辱。
领班也是。该死的仇家也是。
……楚椒更是。
回忆起今天中午的那场相遇，那么大的雨，没有秘书给他打伞；
楚椒却能在车里舒舒服服的喝茶，一踩油门，就擦肩于他、轻飘飘地远去。
不是看不起，而是根本懒得看。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行人道上的一个过客，交汇一瞬，从此重回天上地下。
这才是让沈诫最难以接受的。
脑海中一次次重新播放那一刻的画面，回忆越多，沈诫的心头也越是不甘。
不甘心楚椒的无视，不甘心楚椒的高傲。
更不甘心在她的反衬之下，自己的落魄和失败。
摸着口袋里的那张支票，沈诫下意识将它越攥越紧。
是被羞辱后的愤怒，如今在心头火烧火燎。
他想，区区一个颂声，区区一个楚椒。
等重新得了势，他一定会把今天的一切报复回去。
也只有这么想，才能让他独自站在午夜的路口，接受这个清晰的事实：
——自己唯一的筹码，不过只是楚椒的施舍。
[驯化值：7%]
“系统，你们这驯化值这么好涨，不会一个星期就100%了吧？”
晚上八点半，楚椒在西格的殷勤服务下吃完最后一口。
被拥促走出餐厅时，她在提示音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关于数值波动较大，只是因为沈诫正处在身份认同的剧烈变化之中。]
意思是未来就越涨越慢咯？
领悟到这一层，楚椒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那就好。
不然她也会觉得很无聊的。
如今站在惬意晚风里，她眯眼看着莫城的街景。
路灯已经彻底亮了，浮光掠影，映出餐厅门口一串的车。
机组的，西格的，还有那辆暗红的Aurus。
灰眼睛就站在车旁等着，神情沉默，让楚椒无端回忆起方才车上的后半段对话。
“所以德米特那群人是这么教你的？”
“一上来就表达身份，不怕我告诉西格或者把你赶下车吗？”
当时男人回答得谨慎了一些，切换到母语才能听出优雅的音色，类似于大提琴一样缓缓流淌道，
“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德米特现任董事。”
“她说，女人应该会喜欢我这样做的。”
“……”
“对不起。”
在楚椒的沉默中，男人很快切回中文，透过车内镜折射出的表情中多了一份忐忑，
“希望你，没有生气。”
楚椒最后也没有回答。
回到如今，灰眼睛也正站在车旁投来忐忑的目光。
楚椒却步伐没停，走向机组专车。
顿了顿，在白手套为她拉开门的那一刻却又微微颔首。
“你去那辆。”
楚总自有考量，白手套从善如流转身走向暗红的Aurus。
而她则坐进车内深深往后靠，此前没有宣泄的冷意又涌上来了，一瞬间有点想笑。
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人送到面前，任接收或者处罚，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反倒是过去那些世界。
回忆回忆，上次有人想留住她用的是什么手段来着？
哦。
让她意外怀孕。
*
周明玉终于和楚总单独一个车了。
可惜秘书不能和总裁坐在一起。
于是楚椒靠在后排继续看文件，周明玉就坐在副驾驶。
被机组拉着谈话，声音温柔小意。
“……很顺利，谢谢，是个剪彩仪式。”
“……哈哈，国内不太需要，可以自己申请航线。”
“……莫城的航线我也是第一次跑，是的。”
但是真的很吵。
周明玉自己也觉得烦，这种聊天又没什么营养。
机组大概想固定下来这个临时大客户，可惜背景调查没做好，摁着他一个劲夸。
眼力见这么差，怪不得只能跑临时。
周明玉心里冷笑一声，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这司机闭嘴。
这种感觉倒是很新鲜，此前他混的圈子眼睛都尖，门槛也高，自己花了钱还得哄着人家。
现在可好，跟着楚总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敢骂一句。
周明玉爱极了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弯弯嘴角，
然后在司机下一次开口时举起手指，客气地嘘了一声。
“抱歉，我们总裁喜欢安静点的环境。”
机组司机的脸刷一下白了下来。
周明玉感觉自己已经快爽死了，又有些遗憾楚总的反馈冷淡。
不过也是，他心里有数，上位真要这么简单，楚总身边的狂蜂浪蝶得翻个十番。
而光碰见一个，就够难缠的了。
这一刻，周明玉的思绪又飘到了十字路口的那个男人身上。
距离一步之遥的呼喊，当时楚总没抬头，但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昨晚酒店里的那个，才处理过，就迫不及待贴了上来
也幸好他提前拿走了名片。如今周明玉第无数次庆幸。
不然这种不知好歹的劲头，真要上位还指不定多么猖狂。
不过好在。
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