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的气息还在九月份徘徊,许岸的桌子总待着瓶同样口味的柠檬汽水。这瓶柠檬汽水的周围总围绕着一些人,都是来问问题的。自从上次考试她的数学拿了全班第一后,就总有人来问她问题。有一些是在平贺和吴扬恒那里吃了鳖的女孩子,在看见许岸后又重启希望的眼神,许岸实在无法拒绝的了,太殷切了。

    许岸对待女孩子的态度会更温柔一点,所以班上大多女生都愿意去找她解决问题。一张性冷淡的脸在高智商的加持下硬是被看出了点姐系的性张力。有些女孩子还暗地开玩笑说她是一中的姬圈天菜,很难抗拒她在讲题时随意转笔的修长纤细的手。

    她的同性缘好到甚至有些人把她给别人讲题的照片偷偷拍下来放到了学校论坛里,还意外地收获了一点小女粉。

    论坛下的流留言清一色的大胆,诸如“啊啊啊啊啊姐姐我可以!”

    “姐姐手一招,全世界的女孩都吻上来了!”

    “好戳我!”

    “这手,想牵!”

    “我宣布,我们许岸比其他男人都带感!”

    “姐妹,我也觉得,同道中人啊!”

    躺在床上的平贺看着论坛里的评论,越发地怀疑自己,难道自己内心其实有点少女心?

    他偷偷保存了论坛里的照片,又仔细放大看看。啧怎么自己看不出什么禁欲系,她看着呆呆的样子实际脑子里全是数学公式的,就是很……可爱。他的词典库里找不到其他形容词,只有这个能够最大限度的形容自己眼中的她了。

    至于“可爱”一词,又有两种解释。其一,是萌萌哒,像小兔子小猫……小企鹅的那样的可爱。其二,是值得且可以去爱,像“谁是最可爱的人”的可爱。

    哪种解释都匪夷所思。

    许岸并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放在学校论坛的事,甚至都不知道成清一中有论坛。这个论坛本来是学校为了让学生互相交流讨论学习而建的,后来走向逐渐变歪,真是直接偏离了航道,成了分享八卦趣事,帅哥美女的聚集地。

    许岸也很不解,怎么越来越多的女孩子来找自己问问题了,放着大美女程吟筝不问,晾着大帅哥吴扬恒平贺在一边,奇怪的很。特别是她们的眼神,多了点害羞?兴奋?激动?如果她没观察错的话。

    她得弄清楚这是发生什么了。

    突然,周高易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大声喊道:“Everybody!Listen to me!下节课体育课,跟我去操场集合!”

    最近许岸和常樱的关系有拉近一点,又是同桌,就一起下楼去操场了。

    途中两人的气氛并不高涨,说话也很有分寸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沉默了一会儿的常樱突然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开心吗?”

    许岸没想到她竟然就轻易看出了自己的情绪,她自认为自己一直都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突然被戳破隔层的许岸不由得怔了怔,随即又重新恢复平静的样子:“哦,没事,就是最近问问题的人有点多,我觉得有点疲倦。”

    常樱微笑道:“这样啊,不过你每次都做的很好,完全没有疲倦的样子,很了不起。”说完低头又小声说了一句,带些害羞的情绪,“我很佩服你这样的人。”

    许岸:“谢谢你,其实我也很佩服我自己。”

    常樱也没想到许岸这么坦然又轻而易举地承认自己的了不起,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过于别扭了,换作是她自己,肯定会立马否定自己且又为之感到羞愧。她的敏感自卑简直让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许岸察觉出常樱此时复杂的情绪,她没有想法要去拯救别人,因为她不是对方,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而且她也没那么高尚。但此时此刻看着常樱,就好像看到了曾经无比别扭的自己,她突然生出想要拉常樱一把的英雄主义,如果,真的就只差这一拉呢?就可以把她从敏感自卑的泥潭里托出呢?

    许岸好像有点不想回避下去了,最后,感性的力量压过理性,她没有评判接下来说的话是否真的会产生不一样的价值,而是坚定地看着常樱,带着压迫感说道:“我不是生来就勇敢的,曾经我也总是纠结,不认可自己,久而久之,觉得别人都不认可自己。

    但是后来我想通了,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喜欢自己呢?这不是荒谬又是什么?当你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好与坏时,别人的看法就变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你知道了,你爱自己,大过于爱别人眼中的自己。所以,承认自己优秀、因别人的夸奖而感到高兴不是一种羞耻的罪孽,让自己开心比这世上所有的事都重要,成为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也只是你的事,别人没有资格怪罪你。

    不用害怕流言蜚语,因为你的世界,不只这一处。”这是一句完全陈述句。

    许岸也知道自己突然说出这种话很奇怪,但她就是想说,感性虽然总是隐藏在这个少女的心里,但在一种特定的情况下受到某种强烈的刺激,就会应激般毅然决然地占据压倒性的一方,把理性压在底下。

    她知道此时的常樱需要好好思考,好好消化理解这些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的话,所以拍拍她的肩后就先她一步走了。

    救赎和被救赎很难同时发生,她希望,这可以成为一种特殊的救赎,不仅仅为了满足所谓的英雄主义。

    平贺站在这两人的后面,他看着远处那个瘦削但又挺立的背影,他也听见了那些话。

    阳光很好,偏偏每次都这么好,让他很清晰地看见了她,像凛冽的清竹,遗世独立。

    他知道了,自己真的无可救药地喜欢上她了。她太可爱了。

    可爱,是第二种的可爱。

    喜欢的话,然后该怎么办呢?追她向她表白吗?可是许岸看上去并不需要。

    确认心意的平贺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除了上数学课专心点,其他的课都有点听不下去。现在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感,不是往常的情绪,而是真真正正的喜欢的情感。

    这样的感觉让他燥热,他看着许岸坐在前面马尾垂在肩上的头发,又微微散发着茉莉的清香。想像那些初中幼稚调皮的小男生一样去捉弄女孩的头发,但理智告诉他这太让人讨厌了。

    可他忍不住,拿笔的手偷偷地碰了一下,就一下,轻轻的,轻到自己都没法确定到底碰没碰到。但那种细软的触感在他收回手后却十分灼热,很烫,像有奇异的鬼火在燃烧着右手食指的位置。

    许岸好像没发现。

    晚自习下课中途有20分钟,在脑子疯狂用难题目掩盖自己内心的异动后,累的打算想小睡一下,正当他要趴下时,他敏锐地看见许岸拿起桌上空了的汽水正要喝的动作,随即她又愣了一下,看到自己手中的空瓶子,无奈地把瓶子放回去了。

    还没几下就又有人来问她问题了。平贺立马察觉到,突然起身,动作幅度有点大,连许岸都回头看他,一脸疑惑。其他人的目光也放在了平贺身上,平常懒散的神态这时却显出了一种无措的尴尬样子。

    平贺唯独将目光放在许岸的脸上,心里止不住的在躁动,却又立刻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我要去小卖部,你们也去?”

    许岸其实想让他帮自己买一瓶饮料的,但碍于还不太熟,就止住了这个想法,继续想别人问的题目。

    平贺在货架上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许岸经常喝的那个汽水,他也同样注意到许岸今天喝的是冰的,她今天能喝冰水,所以他拿了冰的。

    正打算付钱就走时,想起来是自己要来小卖部,拿着瓶给许岸的饮料太刻意了,就要从货架上随便拿一瓶。但他突然看到一瓶茉莉花茶,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跟许岸走在一起时在她身上闻到的茉莉花香,还没等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经拿上了那瓶茉莉花茶。

    现在在他眼里,就连“茉莉花”都变得暧昧,让人难以启齿。

    他一路飞到教室,生怕她渴到了。一进教室,就看见许岸在和别人讨论题目,旁边是……吴扬恒。

    ……太碍眼了。

    别人眼中的双学霸学术研究,在平贺看来就是某只猪在拱漂亮白菜。

    不行,理智告诉他不能打扰,感觉告诉他gogogo!

    他最终一脸冷静地把汽水放在许岸桌上,眼睛瞟向别处:“给你的,等下我也有题目要问,怕你渴不给我讲题。”

    许岸and吴扬恒都有点愣住了,平贺又不自然地笑笑:“额对不住,打扰了。”明明眼睛亮亮的,在白炽灯下少年的头发显得柔软蓬松,眉眼柔和,但又好像带着些戾气。

    许岸回过神:“没事,谢谢你的水,我把钱给你。”

    平贺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明明他没有资格,却还是忍不住生气:“不用,以后多给我讲几道题就行。拿有自己主动给别人买东西,结果又让别人给钱的,跟强买强卖似的”

    许岸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的不对劲,也不好太推辞,而且自己也确实渴了,就直接说道:“好,谢谢。”

    平贺嗯了一声就安安静静的坐回了位置,看着前方的两个人挨的“很近”的脑袋,两个人讨论着一道函数压轴题,分析着分别当m=0,m≠0,m不存在时的情况。但平贺只希望此时吴扬恒不存在。

    他觉得两个人挨的很近,实际上中间还能再放一个篮球。

    他也为自己这种神经幼稚的想法感到无语,但就是情不自禁,他看着手里的茉莉花茶,小口地喝了一点,嘴里立刻绽放开茉莉的味道,清香。

    平贺有点怀念跟许岸手臂时不时碰到的感觉了,又真实又虚幻,他想拥抱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期待着能有人跟我说那种话,可很多时候总期待被喜欢太虚妄了。我想告诉大家,比起被别人拯救,自己才是自己真正的救赎者,无需自卑敏感,你很伟大。你可以以自己的观念为转移,因为这本就不是原罪。

    喝喝喜欢岸岸是是件很认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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