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求我
凌晨，A市的夜生活丰富多彩，大冬天的夜市还聚了不少人。肖湘从赌场出来后一行人就来到了一个大排档。
烧烤摊上聊天声音很吵闹，肖湘点了不少吃的，啤酒白酒也给整上了。那几个保镖默默坐在邻桌，劝不住肖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倒是夏霖还在因为赌输了好多钱，而且还是肖湘的钱，正愧疚得要死，肖湘又把他带来吃烧烤，他受宠若惊的同时更不敢拒绝了。
他觉得这个女生好不寻常，在会所的时候挑选男模，本以为她很色，但其实她除了摸他的头，牵他的手，也没对他做什么。
还给他买衣服，他输了那么多钱她还夸他干得漂亮，带他来吃大排档。
夏霖的感觉很奇妙，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地跳。
肖湘咬了一口鸡翅，咀嚼的动作慢下，看他一眼，“吃啊，盯着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脸上还有吃的。”
夏霖被说得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拿起一串玉米粒斯文地吃起来。
“谢谢你请我吃烧烤，我叫夏霖，你叫什么名字啊？”
“肖湘。”她满不在乎地回道，语气没什么变化。
夏霖默默地把那两个字记在心上，吃东西的过程中又忍不住偷偷看她。见她喝上酒了，下意识劝道：“你……你别喝多了。”
肖湘不仅不听，还给他也倒上，急得夏霖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喝酒的。”
眼看着满满一杯啤酒在面前，夏霖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个人喝没劲，你陪我。”肖湘鼻尖微红，被风吹的。
她轻轻碰了下他的杯，那道声音听在夏霖耳里警铃大作。她该不会要把他灌醉，然后趁机……
救命……
不行，他不能这么堕落下去。
“我说过了，我绝不卖身。”夏霖双手捂住胸口，捍卫着自己的贞洁。
“……”
肖湘冷脸加无语，饮了半杯酒下去，“你的身子是金子做的？我图你什么？弱鸡？细狗？想太多。”
她对男女之间那点事看得开，但也不热衷，在会所挑中他也是因为看上去比较好拿捏，蠢蠢的，很安心。
没想过要发生点什么，她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带他来吃东西也是因为在赌场他表现得还不错。
夏霖憋红了脸，小声地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肖湘对此的评价是扭捏，扭捏到了极点。但她不会拆穿，抬了抬下巴，“那你把酒喝了。”
夏霖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的情绪稍显怪异。毕竟他和她根本不熟，他没理由要听她话的。赔罪不一定得要喝酒，可这是她的要求。
内心纠结了几秒钟，他还是握住了酒杯。
咽下去的那一刻夏霖皱紧眉头，又看她一眼，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
他是乖乖男，第一次喝酒，味道其实……不怎么样，但也能接受。
肖湘又递给他一串肉，“来，边吃边喝。”
这时保镖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是谭总的电话。”
肖湘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地喝酒，保镖没办法，只好把免提打开。
“……小湘。”声音很轻，仿佛通话的人就在她身边。
肖湘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烤串，电话那端，谭墨也是良久不说话，好半晌才道：“已经很晚了，先回家吧。”
在这样的环境里，谭墨的语气沉稳，不急不缓。肖湘细嚼慢咽，还不忘示意夏霖多吃点。
夏霖在一旁扑闪着大眼睛，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不禁猜想是她什么人。
是家人？还是朋友？亦或者是……男朋友？
他忽然觉得有点闷闷的，仿佛喝下的那杯酒在胃里面烧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本来看你这么开心，不忍心打扰你，可气温这么低，又担心你会冷。”谭墨几乎是下意识放软了语气，“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静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是我太冲动，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谭墨来说的确很难得。
凌晨的风很大，灌进口鼻，肖湘完全感觉不到冷，又喝下一杯酒，也把谭墨的话当耳旁风。
即便如此，谭墨仍耐心十足地和她说，“酒喝多了不好，你上次宿醉后醒来喊头痛忘记了？”
“本来酒量就不好，喝两杯就够了，怎么还拿来当水喝。”他说话很慢，似乎在努力掩饰自己强硬的气势。
“……谭墨。”肖湘垂眸看着桌子的一角，声音极为冷淡，仿佛只是无意之间喊出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人名。
电话那头的谭墨怔了片刻，随后轻轻笑了，话语里终于有了裂缝，“你很少叫我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肖湘听着，神情漠然，继续开口。
她的话带着风声传进听筒中，大排档外的路边停着一辆车，谭墨坐在后座。男人得体的西装外穿了件大衣，面相英俊，戴着金丝眼镜。
此刻他握着手机，目光紧紧盯着车窗外的情景，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少年待在一起。他们喝酒吃东西，聊得也还行。
谭墨的手指攥得很紧，镜片后的黑眸比寒冬腊月的气候更凛冽刺骨，但他唇边仍保留着淡淡的笑容。
他听见她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我有点喜欢你。谭墨想这样回复，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太上赶着。
但他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肖湘仰头有些呆滞地望着虚空，隔着那么远谭墨都能感受到……她好像快碎掉了。
很奇怪，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但却被他捕捉到那一刹的意难平。
谭墨久久回不过神，他又听见她问：“余恪是不是找过你？你们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就突然自杀了？”
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惊雷一样响在谭墨耳边，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打雷。掀了掀有些干涩的眼皮，谭墨的呼吸不知不觉重了几分。
那些阴暗的，不曾向外展示过的情绪原以为早被杀得片甲不留，但其实它只是蛰伏在内心深处，一直在啃噬他的血肉。
谭墨永远不想提起，更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一直都耿耿于怀，嫉妒着一个死人。
以至于他总是在不停地说服自己，他对肖湘只是有一点点好感，并不算多喜欢，更谈不上爱。他像在给自己洗脑一样，只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第一次喜欢的人心里却爱着别人。
他的骄傲不允许在感情上失败，也曾想过公平竞争，但她眼里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她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命运有时候很奇妙，摆在面前的，他从不看一眼，不属于他的，却要千方百计抢过来。
他骨子里也是尖锐的人，但面对她，那些坚硬的壁垒会倒塌，武装也开始瓦解，这对他来说很稀奇。
他有点喜欢肖湘。
只能有一点，不能再多了。
她可是爱着别人的。
你想做什么？谭墨。
利用那一点爱去掠夺，逼得她走投无路，让她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关进为她打造的樊笼中，给她束缚上一道道枷锁，哪怕得到的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最后还想要什么？谭墨。
想要她多笑一笑，她总是冷着脸不理我，还总是跟我唱反调。我其实是为她好，哪有大学生放假几天不吃饭总睡觉，也不怕把自己饿出胃病了。
还想要她多看看我……
……算了。
谭墨久久沉默，那点笑容不知不觉也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
隔着车窗，他盯着肖湘的面孔，一字一句说：“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你的丈夫是我，也只能是我。外面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不许碰，现在立刻给我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老婆。”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念出来，其中的含义很明显。
夏霖听见后眼睛立刻睁大，明显紧张无措，嘴唇微张，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像是被打击到了。
而肖湘还是看着某一处发呆，半天不动。
谭墨的脸色阴沉下来，挂断电话后打开车门。
冷风吹着谭墨的大衣，他一出现，大排档都被衬得高大上起来。
肖湘靠在椅子上，凝视着他由远而近的身影。最后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地俯身下来，很轻地握住她的双肩。
“玩够了吗？”从柯楚聿发来那张照片开始，谭墨就不由自主陷入焦躁和嫉怒的情绪中。他也不想表现得那么刻薄，但是控制不住。
谭墨没有多看旁边的男生一眼，只是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意会到后就架住了夏霖，要把他往旁边的巷子里拖。
“喂，你们干什么……”夏霖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清楚状况，手脚并用着挣扎。
但他那小鸡仔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训练过的保镖，三下两下就被拖出棚外。
“放了他。”肖湘面无表情地开口，连眼神都没带变的。
保镖们停了下来，看看她，又看看谭墨。
夏霖还在咋咋呼呼，“你们这些□□，我要报警。”
天可怜见的，他倒霉死了，上个班都不安生，天要亡他打工人。
谭墨不屑跟一个没用的废物争风吃醋，他压抑着不悦，牢牢攥着肖湘的手，想要将她带走。
肖湘使劲扣着桌角，眼里漫上一层郁色，谭墨很冷静，冷静地掰她的手指头。
两人像在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都不愿轻易认输，暗流涌动的最后，结束在肖湘的一巴掌中。
谭墨又被她打了，这次是当着不少人的面，大排档的老板上前劝了几句。但看着对方排场和气度不像普通人，也不敢多管闲事。谭墨的司机给老板递了烟，又将其带到一边，给了一些金钱，默默地把事情处理完。
谭墨没有在意自己被打，他只是低着头，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她。
“解气了吗？”他问。
肖湘神情阴冷，棚顶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她微微抬了下头，那点光就映在她眼中，宛若一星火落入野草堆，“腾”地一下，干柴烈火全部烧没。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像你这种人就该死不足惜，我解不解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眼里流露出讥诮的深意，“当初你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逼我嫁给你的时候就该想到，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做不到就少来惹我。”
让她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简直是做梦。
谭墨盯着她良久，微微笑了，抬手，蹭了蹭她微凉的肌肤：“是吗？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看着他道貌岸然的面孔恶心得她想吐，肖湘话里的刺全部冒了出来，满满的恶意：“你试试跪下来求我。”
她有意折辱，笑也有点疯。
“就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你不是一向自恃身份，高高在上吗？跪下来求我啊，看能不能获得我的原谅。”
隔壁几桌的人目光时不时向他们看过来，谭墨恐怕还是人生第一次走进这种大排档的地方。肖湘嘲讽地看着他，侮辱谭墨能让她扭曲的内心得到短暂的畅快，却不能抵消她所受过的压迫。
若不是他对肖家出手，密谋了那一切，直接导致肖家的公司出现财政危机，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谭墨终于动了，他将背脊挺直，在明亮灯光下站得长身如玉。
“你说得很有道理。”他从善如流，话音平静，“但却不够了解我，试试看吧，以后会不会有机会让我给你跪下，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肖湘毫不意外地轻扯一下唇，眼神里的嘲意还没散去。谭墨再次抓住她的手，目光直直看着她，“我也希望会有这个机会，应该会有，谁知道呢。”
--
谭墨第二次见到肖湘是在朋友的餐厅，当时他们约了一起谈事情，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
一起的还有三个女生，她们在聚餐。肖湘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边上，其他女生都不停地在说话，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问到的时候才会答一两句。
谭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印象有点深刻。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她表现出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冷漠面孔，又或者面带不善地看着他，让谭乘宇下跪认错的嘲弄神色。
总之，时隔了半个多月，谭墨以为那些事都已经翻篇了，但他没想到又再次遇见了她。
她是谭乘宇的同学，好像叫……肖湘。
她吃着东西，抬头的时候也刚好看见了他，目光只落在他身上一秒，就漠然地移开了。仿佛在看一个路人甲，和第一次在校长办公室见面时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没有认出他？谭墨想。
最后他略略偏头，对一旁的服务生示意道：“那桌记我账上。”
说完，晏然自若地走开。
等谈完事情后，朋友把他送下楼，走到大厅的时候眼光不自觉看向了某一处，那桌的人已经吃完走了。
他面色无波地和朋友说着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上车。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谭墨往窗外望了一眼，站在人行道那头的女生也毫不意外地闯进他的视线。
她穿着宽松的外套，面色冷淡地望着前方，和她一起聚餐的女生应该都各自回家了。
绿灯时，她从人行道走过，谭墨就淡淡地看着，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勾。
没过多久，在一个路边谭墨的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他保持着一定的礼貌笑意，望向那双略带疑虑的眼睛，“肖同学，这么巧，又见面了。”
她审视了他几秒钟，这才低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子很酷？”
谭墨淡声道，“什么？”
“在餐厅，钱是你付的？”她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不友好。
“看来你还记得。”谭墨有了结论，语气更加温和，“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
“给不熟的人付饭钱，这难道是一种新型泡妞手段。”她面带嘲讽，打量了他一眼，“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谭墨并不生气自己的好意被误解，他伸手推了下眼镜，话也说得温和有礼，“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想起上次的事情，多多少少对你有些亏欠，所以才……以后我会注意点。”
他话语转得很快，“为了弥补给你带来的坏影响，希望肖同学能给我一个机会送你回家。”
她还是冷着脸，风吹得她头发有些乱，“你对只见过一两次的女生都这样吗？”
“有吗？”他淡淡地笑了下，“可能觉得和肖同学有缘才这样的吧。”
她面色更不耐了。
谭墨看出她的厌烦，面色不改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吧。”
肖湘最终没上他的车，她当着他的面拨了个电话，翻了个白眼说：“哥，有人骚扰我。”
烧烤摊上聊天声音很吵闹，肖湘点了不少吃的，啤酒白酒也给整上了。那几个保镖默默坐在邻桌，劝不住肖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倒是夏霖还在因为赌输了好多钱，而且还是肖湘的钱，正愧疚得要死，肖湘又把他带来吃烧烤，他受宠若惊的同时更不敢拒绝了。
他觉得这个女生好不寻常，在会所的时候挑选男模，本以为她很色，但其实她除了摸他的头，牵他的手，也没对他做什么。
还给他买衣服，他输了那么多钱她还夸他干得漂亮，带他来吃大排档。
夏霖的感觉很奇妙，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地跳。
肖湘咬了一口鸡翅，咀嚼的动作慢下，看他一眼，“吃啊，盯着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脸上还有吃的。”
夏霖被说得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拿起一串玉米粒斯文地吃起来。
“谢谢你请我吃烧烤，我叫夏霖，你叫什么名字啊？”
“肖湘。”她满不在乎地回道，语气没什么变化。
夏霖默默地把那两个字记在心上，吃东西的过程中又忍不住偷偷看她。见她喝上酒了，下意识劝道：“你……你别喝多了。”
肖湘不仅不听，还给他也倒上，急得夏霖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喝酒的。”
眼看着满满一杯啤酒在面前，夏霖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一个人喝没劲，你陪我。”肖湘鼻尖微红，被风吹的。
她轻轻碰了下他的杯，那道声音听在夏霖耳里警铃大作。她该不会要把他灌醉，然后趁机……
救命……
不行，他不能这么堕落下去。
“我说过了，我绝不卖身。”夏霖双手捂住胸口，捍卫着自己的贞洁。
“……”
肖湘冷脸加无语，饮了半杯酒下去，“你的身子是金子做的？我图你什么？弱鸡？细狗？想太多。”
她对男女之间那点事看得开，但也不热衷，在会所挑中他也是因为看上去比较好拿捏，蠢蠢的，很安心。
没想过要发生点什么，她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带他来吃东西也是因为在赌场他表现得还不错。
夏霖憋红了脸，小声地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肖湘对此的评价是扭捏，扭捏到了极点。但她不会拆穿，抬了抬下巴，“那你把酒喝了。”
夏霖眨了下眼睛，觉得自己的情绪稍显怪异。毕竟他和她根本不熟，他没理由要听她话的。赔罪不一定得要喝酒，可这是她的要求。
内心纠结了几秒钟，他还是握住了酒杯。
咽下去的那一刻夏霖皱紧眉头，又看她一眼，有些不自然地垂下头。
他是乖乖男，第一次喝酒，味道其实……不怎么样，但也能接受。
肖湘又递给他一串肉，“来，边吃边喝。”
这时保镖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是谭总的电话。”
肖湘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地喝酒，保镖没办法，只好把免提打开。
“……小湘。”声音很轻，仿佛通话的人就在她身边。
肖湘面不改色地继续吃烤串，电话那端，谭墨也是良久不说话，好半晌才道：“已经很晚了，先回家吧。”
在这样的环境里，谭墨的语气沉稳，不急不缓。肖湘细嚼慢咽，还不忘示意夏霖多吃点。
夏霖在一旁扑闪着大眼睛，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不禁猜想是她什么人。
是家人？还是朋友？亦或者是……男朋友？
他忽然觉得有点闷闷的，仿佛喝下的那杯酒在胃里面烧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本来看你这么开心，不忍心打扰你，可气温这么低，又担心你会冷。”谭墨几乎是下意识放软了语气，“上次的事情，我跟你道歉。”
静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是我太冲动，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对谭墨来说的确很难得。
凌晨的风很大，灌进口鼻，肖湘完全感觉不到冷，又喝下一杯酒，也把谭墨的话当耳旁风。
即便如此，谭墨仍耐心十足地和她说，“酒喝多了不好，你上次宿醉后醒来喊头痛忘记了？”
“本来酒量就不好，喝两杯就够了，怎么还拿来当水喝。”他说话很慢，似乎在努力掩饰自己强硬的气势。
“……谭墨。”肖湘垂眸看着桌子的一角，声音极为冷淡，仿佛只是无意之间喊出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人名。
电话那头的谭墨怔了片刻，随后轻轻笑了，话语里终于有了裂缝，“你很少叫我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肖湘听着，神情漠然，继续开口。
她的话带着风声传进听筒中，大排档外的路边停着一辆车，谭墨坐在后座。男人得体的西装外穿了件大衣，面相英俊，戴着金丝眼镜。
此刻他握着手机，目光紧紧盯着车窗外的情景，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一个少年待在一起。他们喝酒吃东西，聊得也还行。
谭墨的手指攥得很紧，镜片后的黑眸比寒冬腊月的气候更凛冽刺骨，但他唇边仍保留着淡淡的笑容。
他听见她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我有点喜欢你。谭墨想这样回复，恰到好处，不会显得太上赶着。
但他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肖湘仰头有些呆滞地望着虚空，隔着那么远谭墨都能感受到……她好像快碎掉了。
很奇怪，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但却被他捕捉到那一刹的意难平。
谭墨久久回不过神，他又听见她问：“余恪是不是找过你？你们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就突然自杀了？”
那个男人的名字像惊雷一样响在谭墨耳边，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打雷。掀了掀有些干涩的眼皮，谭墨的呼吸不知不觉重了几分。
那些阴暗的，不曾向外展示过的情绪原以为早被杀得片甲不留，但其实它只是蛰伏在内心深处，一直在啃噬他的血肉。
谭墨永远不想提起，更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一直都耿耿于怀，嫉妒着一个死人。
以至于他总是在不停地说服自己，他对肖湘只是有一点点好感，并不算多喜欢，更谈不上爱。他像在给自己洗脑一样，只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第一次喜欢的人心里却爱着别人。
他的骄傲不允许在感情上失败，也曾想过公平竞争，但她眼里完全看不到他的存在，她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命运有时候很奇妙，摆在面前的，他从不看一眼，不属于他的，却要千方百计抢过来。
他骨子里也是尖锐的人，但面对她，那些坚硬的壁垒会倒塌，武装也开始瓦解，这对他来说很稀奇。
他有点喜欢肖湘。
只能有一点，不能再多了。
她可是爱着别人的。
你想做什么？谭墨。
利用那一点爱去掠夺，逼得她走投无路，让她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关进为她打造的樊笼中，给她束缚上一道道枷锁，哪怕得到的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最后还想要什么？谭墨。
想要她多笑一笑，她总是冷着脸不理我，还总是跟我唱反调。我其实是为她好，哪有大学生放假几天不吃饭总睡觉，也不怕把自己饿出胃病了。
还想要她多看看我……
……算了。
谭墨久久沉默，那点笑容不知不觉也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
隔着车窗，他盯着肖湘的面孔，一字一句说：“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已经死了。而你还活着，你的丈夫是我，也只能是我。外面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不许碰，现在立刻给我上车，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老婆。”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念出来，其中的含义很明显。
夏霖听见后眼睛立刻睁大，明显紧张无措，嘴唇微张，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像是被打击到了。
而肖湘还是看着某一处发呆，半天不动。
谭墨的脸色阴沉下来，挂断电话后打开车门。
冷风吹着谭墨的大衣，他一出现，大排档都被衬得高大上起来。
肖湘靠在椅子上，凝视着他由远而近的身影。最后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地俯身下来，很轻地握住她的双肩。
“玩够了吗？”从柯楚聿发来那张照片开始，谭墨就不由自主陷入焦躁和嫉怒的情绪中。他也不想表现得那么刻薄，但是控制不住。
谭墨没有多看旁边的男生一眼，只是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意会到后就架住了夏霖，要把他往旁边的巷子里拖。
“喂，你们干什么……”夏霖一时半会儿还没搞清楚状况，手脚并用着挣扎。
但他那小鸡仔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训练过的保镖，三下两下就被拖出棚外。
“放了他。”肖湘面无表情地开口，连眼神都没带变的。
保镖们停了下来，看看她，又看看谭墨。
夏霖还在咋咋呼呼，“你们这些□□，我要报警。”
天可怜见的，他倒霉死了，上个班都不安生，天要亡他打工人。
谭墨不屑跟一个没用的废物争风吃醋，他压抑着不悦，牢牢攥着肖湘的手，想要将她带走。
肖湘使劲扣着桌角，眼里漫上一层郁色，谭墨很冷静，冷静地掰她的手指头。
两人像在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都不愿轻易认输，暗流涌动的最后，结束在肖湘的一巴掌中。
谭墨又被她打了，这次是当着不少人的面，大排档的老板上前劝了几句。但看着对方排场和气度不像普通人，也不敢多管闲事。谭墨的司机给老板递了烟，又将其带到一边，给了一些金钱，默默地把事情处理完。
谭墨没有在意自己被打，他只是低着头，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她。
“解气了吗？”他问。
肖湘神情阴冷，棚顶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她微微抬了下头，那点光就映在她眼中，宛若一星火落入野草堆，“腾”地一下，干柴烈火全部烧没。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像你这种人就该死不足惜，我解不解气，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她眼里流露出讥诮的深意，“当初你用卑鄙无耻的手段逼我嫁给你的时候就该想到，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做不到就少来惹我。”
让她毫无芥蒂地和他相处，简直是做梦。
谭墨盯着她良久，微微笑了，抬手，蹭了蹭她微凉的肌肤：“是吗？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看着他道貌岸然的面孔恶心得她想吐，肖湘话里的刺全部冒了出来，满满的恶意：“你试试跪下来求我。”
她有意折辱，笑也有点疯。
“就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你不是一向自恃身份，高高在上吗？跪下来求我啊，看能不能获得我的原谅。”
隔壁几桌的人目光时不时向他们看过来，谭墨恐怕还是人生第一次走进这种大排档的地方。肖湘嘲讽地看着他，侮辱谭墨能让她扭曲的内心得到短暂的畅快，却不能抵消她所受过的压迫。
若不是他对肖家出手，密谋了那一切，直接导致肖家的公司出现财政危机，她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谭墨终于动了，他将背脊挺直，在明亮灯光下站得长身如玉。
“你说得很有道理。”他从善如流，话音平静，“但却不够了解我，试试看吧，以后会不会有机会让我给你跪下，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肖湘毫不意外地轻扯一下唇，眼神里的嘲意还没散去。谭墨再次抓住她的手，目光直直看着她，“我也希望会有这个机会，应该会有，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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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墨第二次见到肖湘是在朋友的餐厅，当时他们约了一起谈事情，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
一起的还有三个女生，她们在聚餐。肖湘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边上，其他女生都不停地在说话，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问到的时候才会答一两句。
谭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印象有点深刻。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时她表现出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冷漠面孔，又或者面带不善地看着他，让谭乘宇下跪认错的嘲弄神色。
总之，时隔了半个多月，谭墨以为那些事都已经翻篇了，但他没想到又再次遇见了她。
她是谭乘宇的同学，好像叫……肖湘。
她吃着东西，抬头的时候也刚好看见了他，目光只落在他身上一秒，就漠然地移开了。仿佛在看一个路人甲，和第一次在校长办公室见面时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没有认出他？谭墨想。
最后他略略偏头，对一旁的服务生示意道：“那桌记我账上。”
说完，晏然自若地走开。
等谈完事情后，朋友把他送下楼，走到大厅的时候眼光不自觉看向了某一处，那桌的人已经吃完走了。
他面色无波地和朋友说着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上车。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谭墨往窗外望了一眼，站在人行道那头的女生也毫不意外地闯进他的视线。
她穿着宽松的外套，面色冷淡地望着前方，和她一起聚餐的女生应该都各自回家了。
绿灯时，她从人行道走过，谭墨就淡淡地看着，唇角若有若无地勾了勾。
没过多久，在一个路边谭墨的车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他保持着一定的礼貌笑意，望向那双略带疑虑的眼睛，“肖同学，这么巧，又见面了。”
她审视了他几秒钟，这才低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子很酷？”
谭墨淡声道，“什么？”
“在餐厅，钱是你付的？”她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不友好。
“看来你还记得。”谭墨有了结论，语气更加温和，“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
“给不熟的人付饭钱，这难道是一种新型泡妞手段。”她面带嘲讽，打量了他一眼，“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谭墨并不生气自己的好意被误解，他伸手推了下眼镜，话也说得温和有礼，“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想起上次的事情，多多少少对你有些亏欠，所以才……以后我会注意点。”
他话语转得很快，“为了弥补给你带来的坏影响，希望肖同学能给我一个机会送你回家。”
她还是冷着脸，风吹得她头发有些乱，“你对只见过一两次的女生都这样吗？”
“有吗？”他淡淡地笑了下，“可能觉得和肖同学有缘才这样的吧。”
她面色更不耐了。
谭墨看出她的厌烦，面色不改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吧。”
肖湘最终没上他的车，她当着他的面拨了个电话，翻了个白眼说：“哥，有人骚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