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02月13日,对秦雨来说,这一天是特别的一天。

    日光刚从云层里探出了头,天刚微微发亮,地上还有昨晚下过雨的痕迹。

    外面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一些早餐摊上的人在街上开始吆喝起来,秦雨悄悄的穿上衣服,看着依然熟睡的妈妈,自己随便扎了俩小辫轻轻额推开门,蹦蹦哒哒的去前一条街的王奶奶家买豆浆油条。

    “今天小雨怎么这么乖呀?”王奶奶盛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怕太满溢出来,又在上面铺了一张薄纸扎住。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我想让妈妈开心。”秦雨眨着闪闪的眼睛,满是兴奋。

    “小雨和妈妈搬到这里三年了吧?”王奶奶在这里都摆了四十年的摊位了,每天来的人说上一句,就算足不出户,她对周围的事也没有一点不清楚的。

    秦雨点点头,开心的接过油条,说:“谢谢王奶奶!”

    走到巷口,看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背影,秦雨小跑到他身边,打招呼道:“谢叔叔,你今天来得好早呀!”

    谢安义低头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微笑着说:“小雨好乖啊,这么早买早餐给你妈妈吃。”

    秦雨鬼灵精怪的垫着脚想凑到谢安义耳边,奈何谢安义太高了,好在谢安义明白她的意图立马蹲下来,她凑近他的耳朵悄悄的说:“我也买了叔叔你的哦,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叔叔我们一起为她庆祝好不好?”

    谢安义立马就答应了,牵着秦雨的手继续往前走,他是打心底喜欢这孩子。

    “小雨,妈妈这两天有没有乖乖吃药啊?”

    小雨的爸爸去世后,她妈妈就得了重度抑郁症,谢安义是国内心理有名的医生,也是小雨爸爸高中最好的朋友。

    秦雨连连点头:“有,小雨每天都有提醒妈妈吃药哦,叔叔说,只要妈妈乖乖吃药,很快就不会再哭了。”

    “那妈妈最近有没有哭啊?”

    秦雨咬着唇说:“偶尔,虽然妈妈没有在小雨面前哭,但小雨有时候放学回来都看到妈妈眼睛红红的,小雨想一定是小雨不在妈妈想爸爸了。”

    “那小雨想爸爸吗?”

    “想。”秦雨小声的说。

    谢安义皱皱眉说:“那小雨怎么不哭?”

    “爸爸在看着小雨,小雨要照顾好妈妈,妈妈哭多了,爸爸在天上就会伤心,那就会下雨了,叔叔你知道吗?上个心情下了好大的雨,一定是小雨不乖让爸爸伤心了。”秦雨头越说越低,声音越说越小。

    谢安义不忍心的看着她,心疼的说;“小雨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妈妈有你一定很幸福。”

    秦雨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真的吗?妈妈有小雨很幸福的话,是不是她很快就会好了?”

    谢安义坚定的点头,说:“叔叔答应你,一定会让你妈妈好起来。”

    “今天我们一起陪你妈妈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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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倪是闻到了豆浆的香味醒来的,看到桌子前坐着的身影,她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来了。”

    秦雨第一反应就是端了一杯水给她,章倪喝了几口之后,嗓子舒服多了。

    谢安义看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把早餐拿到床边说:“先吃点东西,是小雨出去买的。”

    章倪看了一眼秦雨,木纳的咬了一口油条,眼里即欣慰又心疼,“小雨真厉害,妈妈不用担心小雨了。”

    秦雨没有想过这句话也许是一场道别的开始,她只是懂事的以为这是她让妈妈开心后所得到的鼓舞。

    “小雨,你先出去玩,叔叔和你妈妈有话要说。”谢安义说。

    秦雨走出了房间坐在房门口的门槛上。

    谢安义和章倪坐在桌子前,两个人的空气透露着些许尴尬。

    谢安义说:“你真不打算带着小雨和我一起去美国?”

    章倪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

    谢安义:“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和小雨好好生活了。”

    章倪转过头看着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他知道我差点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他会怎么想?”

    谢安义无奈的叹气说:“你和我的事都在他死之后发生的,你没有背叛和他的感情,你听我说,你现在是因为病情才胡思乱想,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简单的想,就是我在替他照顾你们母女两个而已。”

    章倪的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真的?”

    谢安义安慰她:“真的,你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的,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永远是朋友,就这么简单,你不要想太多,对身体不好。”

    章倪和他是同个村的,他小学的时候家里就搬进了城里,偶尔几次回老家才见过几次面,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所以见面也是草草几句话就了结了,章倪和秦雨爸爸是通过他认识的,两个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见证他们恋爱到结婚到生子,有些事他只能将自己的情感压在心底,只专注在心理学上,后面的几年几乎就断了联系。

    秦雨爸爸突然离世,他对章倪始终放心不下,加上她精神刺激过大,导致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他成为了她的主治医生,这也是他的私心,日日的陪伴,章倪对他也产生了依靠,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的时候,她的病情突然恶化了,她产生极大的愧疚心理,她觉得她背叛了秦雨爸爸,她对不起他。

    其实一切只是他的私心而已,他喜欢能变回当初那个爱笑的邻家小妹,刚好美国那边的医院发来邀请,他想也许换个环境会对她的病情有好处。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了?”谢安义笑了。

    章倪看了床头边的日历本,上面的今天一个大大的圈画着,歪歪扭扭地写着:妈妈的生日!

    “我们今天一起过个生日?”谢安义小心翼翼的问。

    看着桌上的早餐,女儿期待的眼神,章倪终于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出去买蛋糕,你们等我。”谢安义兴奋的就像十八岁的小伙子。

    章倪发了很久的呆,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她打开衣柜换上了丈夫生前买给她的那件最喜欢的连衣裙。

    等她换好了衣服,发出了响动,秦雨才进屋,章倪坐在梳妆台前,在没有血色嘴唇上涂上枚红色的口红,温柔的说:“小雨,你想不想吃棒棒糖啊?”

    秦雨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不是很想……爸爸说过糖吃多了小雨的牙齿会不好看。”

    章倪画眉的手一顿,说:“今天没关系,妈妈也想吃糖了,妈妈去买根棒棒糖给小雨,好不好?”

    秦雨开心地点点头。

    章倪到大门口的时候,回头叫住了她:“小雨,在家乖乖等妈妈。”她冲小雨笑了笑:“妈妈爱你!”

    秦雨就坐在门口乖巧地等待着,然后巷子口嘈杂的人声,叔叔的身影,被踩的乱七八糟的蛋糕,她跑到巷子口,叔叔惊慌失措的捂住她的眼睛,她的鼻腔充斥着血腥味,从指缝里她看到白色的车头沾上的红色玫瑰般的血迹还有洒落在地上破碎的棒棒糖。

    这一等,就再也没有等到,秦雨没有等到她的棒棒糖,她也没有等到她最爱的妈妈,那一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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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血腥味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刺鼻……”

    “你知道一个人在你面前死去的感觉吗?”

    “那个人还是我的妈妈……”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她到底是爱我还是不爱我,不然怎么会留我一人,后来我想,她一定是爱我的,也许她想过带我走,可是她最终没忍心。”

    秦雨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陈致飞顺手帮她打了火。

    “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说起这个反而轻松了很多。”秦雨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很结实,从上往下看的线条也很完美。

    陈致飞注意到她的眼神,说:“想什么?”

    秦雨吐出一口烟在他脸上,声音即清纯又妩媚:“在想快乐的事。”

    陈致飞头扭向另一边,秦雨看他的耳垂有淡粉色蔓延,戏虐的说:“陈致飞 ,你在想什么呢?”

    陈致飞:“……”

    他能想什么,就想她不要在勾引他了。

    秦雨看他的样子不逗他了,一脸正经严肃的说:“我们去约会吧。”

    这些年,她好像一直都过得很苦,这种苦是她自己带给她自己的,父亲走的时候她很苦,母亲走的时候她也很苦,二哥的腿残了她也很苦,苦于无人可说,苦于她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她知道她的心生病了,二哥不想面对的事她又何尝想面对,所以她只能把苦藏在心中,日复一日年过一年,装作她好了,她没事了,她可以去拯救别人了,到头来她才是需要被拯救的那一个,原来她是如此的渴望有个人能看懂她,读懂她的求救信号,能义无反顾的跑过来救她。

    此时此刻有个人就在她面前,陈致飞,那个人好像就是你。

    你听懂了我的求救信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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