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什么？
他应该没喝酒，也没认错人。
所以，同意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又在关系里许诺她无限自由的理由——
应该是喜欢？
柔软的唇瓣被贝齿咬出深色，姜以柠莫名出神。
他是喜欢她吗？
可是，喜欢她什么？
她不像楚禾萱一样身材好，也不像董学姐一样漂亮又家世相当，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还算不错的成绩，可是在裴司衍面前提成绩不都是被碾压。
所以，他怎么会喜欢自己？
双眸不由自主落在镜子里的那张脸上，镜子里女生面容很白，被刘海遮住了大半的眉峰，小巧而精致的鼻尖下唇形弧度圆润，她长相算不上惊艳，但却是清秀中耐看的类型，那双浅茶色的杏眼透着干净，隐隐有着未消散的迷茫。
或许是自己恰巧是他喜欢的类型？
“柠柠，想什么呢，脸这么红。”余晗猛地打断她。
姜以柠回神，正好看到穿衣镜前的余晗。旁边陈曼伊正在帮她挑选裙子：“看看这件怎么样？”
余晗是高挑型美女，人瘦腰细，该有的地方都有，穿什么都能穿出韵味来。
“你怎么了？”陈曼伊抽空看她一眼，“聚餐回来就一副被谁勾魂的模样。”
姜以柠耳尖还红着：“没有。”
余晗一心沉浸在兴奋中：“托人打听到了他的课程表了，明早他们就有一节专业课，我去教室门口堵他，谁陪我去壮胆！！”
那个“他”大家心照不宣。
余晗似乎真要践行她说的那句“追人”。
“别，我起不来。”陈曼伊摆手拒绝，“找别人。”
余晗转身朝着慕欣月，还没开口，慕欣月清秀的眉皱起：“我...我社恐。”
最后她眼巴巴把目光投向姜以柠：“柠柠，求你了..”
姜以柠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与裴司衍的事情。
如果不说，余晗一心追上去，到时候肯定会受伤。
“那个...”
她心生纠结。
“嗯？”
姜以柠捏着指尖，模糊提醒一句：“我听说，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
“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
慕欣月意有所指：“柠柠是宁州一中毕业的，跟他算半个高中同学。”
姜以柠没反驳，落在他们眼里就是默认。
“谁啊谁啊？”
姜以柠还没来得及回应，余晗喊出声：“肯定是董学姐！！”
陈曼伊：“嗷，我就说那句‘想见的人’不对劲。”
两秒后，余晗瘫在凳子上，小脸皱成了山：“那他什么情况？他室友说他是单身，他都不反驳？？！！”
一秒后，她破口大骂：“靠，渣男！！”
姜以柠：“.......”
陈曼伊边抹着隔离，边安慰她：“说不定人家搞地下恋呗。”
“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现在流行这种啦，在一起、分手都没人知道，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我喜欢！”陈曼伊半截身子挂在门边，抛给他们一个媚眼，“我走了，今晚不回来，别想念我，么么。”
在众人注目下，她浅笑嫣然的消失在眼前。
虽然他们都是单身，但陈曼伊不一样，她有固定在外的床上伴侣。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余晗还在碎碎念着，边翻白眼边脱下印花的紧身裙，光脚踩着步子往洗漱间走去。
姜以柠回身，一颗心在胸腔砰砰直跳，她不擅长说谎，一番话已经让她生出无限心虚后悔。
可是.....
自己好像动摇了。
他说喜欢她，许她谈恋爱的自由。
姜以柠苍白着一张小脸，整理不出自己的内心，也做不了决定。
默了几分钟，她只好转移注意力，翻出笔记本打算摘抄明早要读的新闻文章。
手机屏幕突然响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的课表。】
下面是一张图片。
接着他又发：【你的，发我一份。】
现在谁还在用短信发信息啊。
于是在一众垃圾信息里，这三条显得格格不入。
姜以柠凝着指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她垂眼看了备注，后起身来到阳台。
“喂，柠柠？”
从这里看去，是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临近傍晚，夕阳下余晖浓郁，罩着人影也有种虚无的错觉。
她低低“嗯”了声，等着话筒里的下文。
“这两天打你电话为什么一直没接呢？”
“挺好的。”指尖下意识抠着墙壁，姜以柠垂着长睫，轻声解释，“太忙了，可能没有听到。”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那边停顿了，隔了一会儿，她又继续，“我听你姑姑说，周末你从家里带了很多东西去学校，我跟你准备好的那些却是一个也不带。你那破玩偶还带去学校干嘛，也不让你同学看笑话。”
被骂过很多次“破玩偶”姜以柠已经习惯，她安静着没吱声。
半晌，对面叹了口气，这才说到正事：“前两天我跟你大姑打过电话，让她家萱萱多照顾照顾你，毕竟都在同一个学校。我托人给你送了一点吃的，你也给你萱萱姐姐分点去。”
姜以柠乖乖应了声“好。”
“到大学了，别学那些女生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别又被骗了去。”因为情绪起伏，她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姜以柠低着长睫掩住情绪，忍住了下意识反驳的话，再出口时，声线依旧是温顺乖巧的：“我知道了。”
“还有，”那边似乎是难以启口，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出声，“你姑姑说你药快没了，记得去古医生那里看看。”
苍白的唇角又白了几分，扣着手机的指尖压出白痕，姜以柠垂着视线，最终只得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嗯。”
*
隔天，姜以柠起得早。
“早安。”她轻声朝着床头的狐狸玩偶打了招呼，后又把它摆正，指腹揉了揉它有些破损的前爪。
在母亲嘴里的“破玩偶”陪伴了姜以柠很多年，没有它姜以柠无法入睡。
苏晚之前在网上给她发过一则小视频，说每个小孩都有一个心理慰藉的物品，称为“阿贝贝”，是建立安全感最重要阶段。
看来她还是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孩子。
无奈笑了笑，姜以柠又摸摸狐狸的小尾巴，小心翼翼下了床。
另外三人还睡得正香，姜以柠便端着洗漱盆去到了三楼公用洗澡间洗了澡。
再回来时，时间还不到八点。
准备好热水和笔袋，出门的同时，她强迫自己甩掉脑海中缠绕的念头。
昨天新闻系群里有老师通知到逸夫楼领公共课的书，姜以柠查了下校园地址，发现领书的地方在学校南门，旁边正好是图书馆，她打算吃个早饭去图书馆等。
因为还早，食堂人不算多，她寻了一方安静的位置，先把包放在凳子的一角，然后端着橙色餐盘去打餐。
饭菜还算合胃口，姜以柠吃了整整一小盘煎饺。
正要起身时，对面餐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女生，她们话语裹着笑声落下：“看群没？楚禾萱又在练舞室发脾气呢。”
“人家在迎新晚会上领舞了呗，要当首席的人不得傲气点。”
“啧啧，凭她？还差得远。”
”她那脾气谁受得了，要不是仗着家里有点钱，谁给她面子。”
“听说她妈妈是那个。”女生搁下瓷白小碗，发出清脆一声响动，声线故意压低，“三儿上位。”
得来众人一阵惊呼。
“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有传言说，她当着裴司衍的面，求着当三儿。”
“啧...脸真大。”
他们越聊越嗨，似乎并没有发现姜以柠的存在。
姜以柠无法再听下去了，她端着餐盘起身：“学姐打扰，能让我过去吗？”
轻柔的话语融入耳膜，拉回众人跑远的话题。
离最近的女生回眸，对上了姜以柠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募地被小小冲击了下：“啊，抱歉。”
回神后，她拉动餐椅留出小块空隙让姜以柠过。
等她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那女生才示意同伴：“欸，刚刚那小学妹看到没？”
有人不解：“怎么了？”
“挺漂亮的。”她打趣，“要不要拉来你那宣传部？”
方静无语：“我们宣传部是缺人，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好不好。”
姜以柠并没有听到身后的议论声，她出了食堂径直往图书馆走，路上多了一些学生，顺着人工湖看过去，还有不少人在吊嗓。姜以柠从兜里拿出耳机戴上，顺手点开今日新闻博客。
这是她从高三起养成的习惯。
她嗓音很好，但性子有些木讷，当初选专业时，方琼溪一心想让她选师范专业，幸好有姑姑帮她劝，最后，她如愿进入宁大的新闻系。
比起其他学生来说，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要更努力才行。
在图书馆借了相关专业的书籍，她看到了近十点，才慢吞吞去教学楼领书。
随后，她便背着包去北门打车。
绕过球场时，正好看到一群男生在打球，身姿肆意又张扬。
姜以柠只是随意一看，却看到了顾星述。
他穿着球衣，身量很高，在人群里也很惹眼。
场上传来男生张扬的笑声，姜以柠目光不由自主移过去，顾星述正巧扣了个三分球，撩起的衣摆露出蜜色腹部，一群人围上来和他讲话，也包括那些早就在场边侯着的女生们，他随性接过一瓶水，仰头喝了大口，引得目光一片。
很多暗恋都是类似的，张扬肆意的男生，在普通寡言的女生心里很容易掀起巨浪。
“姜以柠。”
脚尖传来阻力，带着热度的篮球滚至脚边，姜以柠被迫停了下来。
身后顾星述绕到她面前：“想什么呢？”
姜以柠抬眼，被他笑容晃了下，礼貌牵起嘴角：“想学习上的事情。”
顾星述弯腰捡起球，球场那边有人在高声起哄，姜以柠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因打球的原因，他额角有细微的汗渍。
下意识把手里的小包纸巾递过去，姜以柠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星述却突得笑了声：“那天忘了说，开学帮你搬行李箱的事儿，我是受人之托。”
姜以柠疑惑。
顾星述手里的球被他抛起又落下，砸在水泥地上发出砰砰地滞闷响声。
“裴司衍让我去帮你忙的。”
说完他像看到什么似的，目光看着她身后，直到一个男生朝他招手：“顾星述！”
那里站着两个人，男生笑容很大，他身边站着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
姜以柠手还悬在半空中，顾星述撩起眼皮，目光却一直落在那边：“纸巾谢了，但我用不着。”
他身影掠过她往那边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但姜以柠察觉到了女孩的视线。
不算强烈。
当她看过去时，女孩却突然仓惶着错开目光。隔了几秒，她看到她仰着纤细的脖颈对上顾星述浅笑了下，露出脸颊一侧的酒窝。
随后她伸出手比划着，似乎在表达什么。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亮晶晶的，闪着灼人的光。
姜以柠站了很久，随后把纸巾揣在包里，摸出手机给昨天没有回复的号码回应。
【图片。】
她的课表图片发给了裴司衍。
*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临近晚餐。
姜以柠坐上公交车，才想起来在室友群里说一声自己会晚点回去吃晚饭。
她从中午起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确实饿了。
学校外面有一条小吃街，口味还不错，姜以柠打算就在那里吃点什么。
她正计划着，屏幕突然亮起来。
陌生号码来电。
她看了两眼，觉得熟悉。
“喂？”
话筒里很安静，像在一个绝对寂静的场合，那道嗓音也莫名带着空旷感：“有空吗？”
是裴司衍。
姜以柠目光看向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响起几分钟前古医生在耳边的建议：“为什么不试试看。”
她反问：“试试看？”
“不是说拒绝不了那个男生么？那为什么不试试看能不能喜欢上他。”
她双目睁圆，有些不可置信。
“对你焦虑症有很好的缓解作用，更重要的是，说不定你‘暗恋症’也会不根而治。”
暗恋症是她心理医生古峰自创的定义，她高一那年患上了严重焦虑症，除了整夜整夜失眠伴随着严重肌肉躯体紧张之外，还会有莫名其妙对异性产生好感和关注的症状，病态收集男生的各类物件，像是另一种治疗药，收集成癖，也愈发上瘾。
后来她被姑姑送到古峰这里接受治疗，病情是好转了些，但暗恋异性的毛病依旧没好。
见她一副被吓到了表情，古峰半开玩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成年了。”
“试试又不会吃亏。”
“....”
［试试又不会吃亏。］
［如果你想谈恋爱，和我试试，不亏。］
她承认对裴司衍有好感，但她也对很多“暗恋”过的其他男生都有好感。
姜以柠不确定她这种好感能不能发展为喜欢。
“哔——”
突然紧急刹车，姜以柠头撞在椅背上发出闷闷地一响。
“怎么了？”话筒及时传来关切地声音。
姜以柠揉着发红的额角：“没事。”
顿时只听闻彼此呼吸声。
“裴司衍，”她咬着唇瓣，轻声问，“你吃晚饭了吗？”
公交车重新起步，对面却罕见没回应。
“那个，”她手心洇出薄汗，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我是想说，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请你。”
他应该没喝酒，也没认错人。
所以，同意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又在关系里许诺她无限自由的理由——
应该是喜欢？
柔软的唇瓣被贝齿咬出深色，姜以柠莫名出神。
他是喜欢她吗？
可是，喜欢她什么？
她不像楚禾萱一样身材好，也不像董学姐一样漂亮又家世相当，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还算不错的成绩，可是在裴司衍面前提成绩不都是被碾压。
所以，他怎么会喜欢自己？
双眸不由自主落在镜子里的那张脸上，镜子里女生面容很白，被刘海遮住了大半的眉峰，小巧而精致的鼻尖下唇形弧度圆润，她长相算不上惊艳，但却是清秀中耐看的类型，那双浅茶色的杏眼透着干净，隐隐有着未消散的迷茫。
或许是自己恰巧是他喜欢的类型？
“柠柠，想什么呢，脸这么红。”余晗猛地打断她。
姜以柠回神，正好看到穿衣镜前的余晗。旁边陈曼伊正在帮她挑选裙子：“看看这件怎么样？”
余晗是高挑型美女，人瘦腰细，该有的地方都有，穿什么都能穿出韵味来。
“你怎么了？”陈曼伊抽空看她一眼，“聚餐回来就一副被谁勾魂的模样。”
姜以柠耳尖还红着：“没有。”
余晗一心沉浸在兴奋中：“托人打听到了他的课程表了，明早他们就有一节专业课，我去教室门口堵他，谁陪我去壮胆！！”
那个“他”大家心照不宣。
余晗似乎真要践行她说的那句“追人”。
“别，我起不来。”陈曼伊摆手拒绝，“找别人。”
余晗转身朝着慕欣月，还没开口，慕欣月清秀的眉皱起：“我...我社恐。”
最后她眼巴巴把目光投向姜以柠：“柠柠，求你了..”
姜以柠不知道该不该说她与裴司衍的事情。
如果不说，余晗一心追上去，到时候肯定会受伤。
“那个...”
她心生纠结。
“嗯？”
姜以柠捏着指尖，模糊提醒一句：“我听说，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
“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
慕欣月意有所指：“柠柠是宁州一中毕业的，跟他算半个高中同学。”
姜以柠没反驳，落在他们眼里就是默认。
“谁啊谁啊？”
姜以柠还没来得及回应，余晗喊出声：“肯定是董学姐！！”
陈曼伊：“嗷，我就说那句‘想见的人’不对劲。”
两秒后，余晗瘫在凳子上，小脸皱成了山：“那他什么情况？他室友说他是单身，他都不反驳？？！！”
一秒后，她破口大骂：“靠，渣男！！”
姜以柠：“.......”
陈曼伊边抹着隔离，边安慰她：“说不定人家搞地下恋呗。”
“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现在流行这种啦，在一起、分手都没人知道，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我喜欢！”陈曼伊半截身子挂在门边，抛给他们一个媚眼，“我走了，今晚不回来，别想念我，么么。”
在众人注目下，她浅笑嫣然的消失在眼前。
虽然他们都是单身，但陈曼伊不一样，她有固定在外的床上伴侣。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
余晗还在碎碎念着，边翻白眼边脱下印花的紧身裙，光脚踩着步子往洗漱间走去。
姜以柠回身，一颗心在胸腔砰砰直跳，她不擅长说谎，一番话已经让她生出无限心虚后悔。
可是.....
自己好像动摇了。
他说喜欢她，许她谈恋爱的自由。
姜以柠苍白着一张小脸，整理不出自己的内心，也做不了决定。
默了几分钟，她只好转移注意力，翻出笔记本打算摘抄明早要读的新闻文章。
手机屏幕突然响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的课表。】
下面是一张图片。
接着他又发：【你的，发我一份。】
现在谁还在用短信发信息啊。
于是在一众垃圾信息里，这三条显得格格不入。
姜以柠凝着指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她垂眼看了备注，后起身来到阳台。
“喂，柠柠？”
从这里看去，是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临近傍晚，夕阳下余晖浓郁，罩着人影也有种虚无的错觉。
她低低“嗯”了声，等着话筒里的下文。
“这两天打你电话为什么一直没接呢？”
“挺好的。”指尖下意识抠着墙壁，姜以柠垂着长睫，轻声解释，“太忙了，可能没有听到。”
“再忙也要好好吃饭，”那边停顿了，隔了一会儿，她又继续，“我听你姑姑说，周末你从家里带了很多东西去学校，我跟你准备好的那些却是一个也不带。你那破玩偶还带去学校干嘛，也不让你同学看笑话。”
被骂过很多次“破玩偶”姜以柠已经习惯，她安静着没吱声。
半晌，对面叹了口气，这才说到正事：“前两天我跟你大姑打过电话，让她家萱萱多照顾照顾你，毕竟都在同一个学校。我托人给你送了一点吃的，你也给你萱萱姐姐分点去。”
姜以柠乖乖应了声“好。”
“到大学了，别学那些女生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别又被骗了去。”因为情绪起伏，她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姜以柠低着长睫掩住情绪，忍住了下意识反驳的话，再出口时，声线依旧是温顺乖巧的：“我知道了。”
“还有，”那边似乎是难以启口，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出声，“你姑姑说你药快没了，记得去古医生那里看看。”
苍白的唇角又白了几分，扣着手机的指尖压出白痕，姜以柠垂着视线，最终只得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嗯。”
*
隔天，姜以柠起得早。
“早安。”她轻声朝着床头的狐狸玩偶打了招呼，后又把它摆正，指腹揉了揉它有些破损的前爪。
在母亲嘴里的“破玩偶”陪伴了姜以柠很多年，没有它姜以柠无法入睡。
苏晚之前在网上给她发过一则小视频，说每个小孩都有一个心理慰藉的物品，称为“阿贝贝”，是建立安全感最重要阶段。
看来她还是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孩子。
无奈笑了笑，姜以柠又摸摸狐狸的小尾巴，小心翼翼下了床。
另外三人还睡得正香，姜以柠便端着洗漱盆去到了三楼公用洗澡间洗了澡。
再回来时，时间还不到八点。
准备好热水和笔袋，出门的同时，她强迫自己甩掉脑海中缠绕的念头。
昨天新闻系群里有老师通知到逸夫楼领公共课的书，姜以柠查了下校园地址，发现领书的地方在学校南门，旁边正好是图书馆，她打算吃个早饭去图书馆等。
因为还早，食堂人不算多，她寻了一方安静的位置，先把包放在凳子的一角，然后端着橙色餐盘去打餐。
饭菜还算合胃口，姜以柠吃了整整一小盘煎饺。
正要起身时，对面餐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女生，她们话语裹着笑声落下：“看群没？楚禾萱又在练舞室发脾气呢。”
“人家在迎新晚会上领舞了呗，要当首席的人不得傲气点。”
“啧啧，凭她？还差得远。”
”她那脾气谁受得了，要不是仗着家里有点钱，谁给她面子。”
“听说她妈妈是那个。”女生搁下瓷白小碗，发出清脆一声响动，声线故意压低，“三儿上位。”
得来众人一阵惊呼。
“啊，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有传言说，她当着裴司衍的面，求着当三儿。”
“啧...脸真大。”
他们越聊越嗨，似乎并没有发现姜以柠的存在。
姜以柠无法再听下去了，她端着餐盘起身：“学姐打扰，能让我过去吗？”
轻柔的话语融入耳膜，拉回众人跑远的话题。
离最近的女生回眸，对上了姜以柠那双漂亮的眼睛，她募地被小小冲击了下：“啊，抱歉。”
回神后，她拉动餐椅留出小块空隙让姜以柠过。
等她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那女生才示意同伴：“欸，刚刚那小学妹看到没？”
有人不解：“怎么了？”
“挺漂亮的。”她打趣，“要不要拉来你那宣传部？”
方静无语：“我们宣传部是缺人，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好不好。”
姜以柠并没有听到身后的议论声，她出了食堂径直往图书馆走，路上多了一些学生，顺着人工湖看过去，还有不少人在吊嗓。姜以柠从兜里拿出耳机戴上，顺手点开今日新闻博客。
这是她从高三起养成的习惯。
她嗓音很好，但性子有些木讷，当初选专业时，方琼溪一心想让她选师范专业，幸好有姑姑帮她劝，最后，她如愿进入宁大的新闻系。
比起其他学生来说，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所以，要更努力才行。
在图书馆借了相关专业的书籍，她看到了近十点，才慢吞吞去教学楼领书。
随后，她便背着包去北门打车。
绕过球场时，正好看到一群男生在打球，身姿肆意又张扬。
姜以柠只是随意一看，却看到了顾星述。
他穿着球衣，身量很高，在人群里也很惹眼。
场上传来男生张扬的笑声，姜以柠目光不由自主移过去，顾星述正巧扣了个三分球，撩起的衣摆露出蜜色腹部，一群人围上来和他讲话，也包括那些早就在场边侯着的女生们，他随性接过一瓶水，仰头喝了大口，引得目光一片。
很多暗恋都是类似的，张扬肆意的男生，在普通寡言的女生心里很容易掀起巨浪。
“姜以柠。”
脚尖传来阻力，带着热度的篮球滚至脚边，姜以柠被迫停了下来。
身后顾星述绕到她面前：“想什么呢？”
姜以柠抬眼，被他笑容晃了下，礼貌牵起嘴角：“想学习上的事情。”
顾星述弯腰捡起球，球场那边有人在高声起哄，姜以柠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因打球的原因，他额角有细微的汗渍。
下意识把手里的小包纸巾递过去，姜以柠还没来得及说话，顾星述却突得笑了声：“那天忘了说，开学帮你搬行李箱的事儿，我是受人之托。”
姜以柠疑惑。
顾星述手里的球被他抛起又落下，砸在水泥地上发出砰砰地滞闷响声。
“裴司衍让我去帮你忙的。”
说完他像看到什么似的，目光看着她身后，直到一个男生朝他招手：“顾星述！”
那里站着两个人，男生笑容很大，他身边站着个还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
姜以柠手还悬在半空中，顾星述撩起眼皮，目光却一直落在那边：“纸巾谢了，但我用不着。”
他身影掠过她往那边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但姜以柠察觉到了女孩的视线。
不算强烈。
当她看过去时，女孩却突然仓惶着错开目光。隔了几秒，她看到她仰着纤细的脖颈对上顾星述浅笑了下，露出脸颊一侧的酒窝。
随后她伸出手比划着，似乎在表达什么。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亮晶晶的，闪着灼人的光。
姜以柠站了很久，随后把纸巾揣在包里，摸出手机给昨天没有回复的号码回应。
【图片。】
她的课表图片发给了裴司衍。
*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临近晚餐。
姜以柠坐上公交车，才想起来在室友群里说一声自己会晚点回去吃晚饭。
她从中午起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确实饿了。
学校外面有一条小吃街，口味还不错，姜以柠打算就在那里吃点什么。
她正计划着，屏幕突然亮起来。
陌生号码来电。
她看了两眼，觉得熟悉。
“喂？”
话筒里很安静，像在一个绝对寂静的场合，那道嗓音也莫名带着空旷感：“有空吗？”
是裴司衍。
姜以柠目光看向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响起几分钟前古医生在耳边的建议：“为什么不试试看。”
她反问：“试试看？”
“不是说拒绝不了那个男生么？那为什么不试试看能不能喜欢上他。”
她双目睁圆，有些不可置信。
“对你焦虑症有很好的缓解作用，更重要的是，说不定你‘暗恋症’也会不根而治。”
暗恋症是她心理医生古峰自创的定义，她高一那年患上了严重焦虑症，除了整夜整夜失眠伴随着严重肌肉躯体紧张之外，还会有莫名其妙对异性产生好感和关注的症状，病态收集男生的各类物件，像是另一种治疗药，收集成癖，也愈发上瘾。
后来她被姑姑送到古峰这里接受治疗，病情是好转了些，但暗恋异性的毛病依旧没好。
见她一副被吓到了表情，古峰半开玩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成年了。”
“试试又不会吃亏。”
“....”
［试试又不会吃亏。］
［如果你想谈恋爱，和我试试，不亏。］
她承认对裴司衍有好感，但她也对很多“暗恋”过的其他男生都有好感。
姜以柠不确定她这种好感能不能发展为喜欢。
“哔——”
突然紧急刹车，姜以柠头撞在椅背上发出闷闷地一响。
“怎么了？”话筒及时传来关切地声音。
姜以柠揉着发红的额角：“没事。”
顿时只听闻彼此呼吸声。
“裴司衍，”她咬着唇瓣，轻声问，“你吃晚饭了吗？”
公交车重新起步，对面却罕见没回应。
“那个，”她手心洇出薄汗，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我是想说，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