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盛被打的消息很快在校园网上传得天花乱坠，有说他成天在外鬼混，得罪了道上的人。也有说他感情玩得太花，被人下降头整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也无从可知。
不知是被惊吓到的缘故，姜以柠也有几晚没睡着，一闭眼就是那晚赵盛满脸是血的模样。
“这‘缺氧’的老板到底什么来头？”陈曼伊皱眉敲着手机屏幕，一副好奇心被激起的神态，“网上竟然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几分钟后她终于放弃，颓丧着一张脸：“你说学长不会真得罪了什么大boos吧，这人搞得这么神秘。”
他们两个能确定，赵盛得罪的就是“缺氧”酒吧的老板，毕竟在自己的地盘才敢那么高调。
那晚的事两人挺有默契的选择沉默，他们毕竟他们是闯入者，又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总是选择性逃避，他们也害怕惹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以柠姜受困扰了好几天，对这个幕后老板的真实面目并不感兴趣，她没那么强的好奇心，也对那样的人心生恐惧。
能把一个人用暴力手段打到住院一周还不见好，甚至听传言他连半点惩罚都不会得到。这样的人手腕残暴，背景了得。
不是她们这样的普通学生能惹得起的。
她默默收拾书本，只听陈曼伊还在继续：“不过我好像还听到过另一个版本，说是学长似乎是玩的太花，玩到了那位大佬的女人身上，然后被……”
她说的模模糊糊，说完又反驳：“这个解释也不太合理，学长能接触到大佬的女人？这根本就不现实！”
姜以柠随意应了声：“嗯。”
陈曼伊像是找到了认同，音量顿时提高：“你也觉得不可能对不对！！”
她手掌撑在姜以柠书桌上，不由点头：“不过要真是这样，还有点好嗑。”
姜以柠动作不停。
陈曼伊偏头看她白净的侧脸：“你都不感兴趣的哦。”
姜以柠示意她让让，她要拿书本，边认真说：“有点无聊。”
陈曼伊被噎了下：“你不知道我就吃这种！！”
姜以柠从脑海中拉出某日夜谈，讲到自己喜欢的男生，陈曼伊说过，她就迷恋那种荷尔蒙爆棚，看起来就很坏的。用她的原话来说就是：“性张力绝了！”
“我忘了，你喜欢的都是温柔阳光型，自然对这种不感兴趣啦。”
陈曼伊撩了撩耳边的卷发：“说实话，学长这人就是表面阳光，实则是个花花公子，你搞暗恋可以，可别被这种表面人骗了。”
他们寝室感情事说起来每个人都津津乐道，但一个个都是单身，纯属纸上谈兵。
但姜以柠知道她在为自己好。
于是边拎包，边乖乖应了声：“知道了。”
陈曼伊瞥她一眼：“你去哪儿？”
姜以柠：“图书馆。”
“哦，去吧。”陈曼伊开始捣鼓化妆品，还不忘提醒她，“别忘了晚上的聚餐。”
*
昨晚大家赶在熄灯前回了寝室，很馋撸串那口重口味。
穆欣月和余晗早在网上看到了一家评分还不错的火锅店，打算践行昨晚的口号，给他们“压压惊”。
因为开学季，火锅店门口早就挤满了学生在排号，服务员引着他们往里走，店里人声鼎沸，嘈杂混着刺激的香料入鼻，姜以柠走在最后，她余光里看清了大厅里都是些年轻的面孔，大概都是大学城几所学校的学生。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一张临时加的桌子，很小，挤在旁边两个大桌旁。
“这东西能坐？”穆欣月有些嫌弃。
刚去洗手间回来的余晗和陈曼伊，边走边在和服务员说着话，大概在说那边有稍大一点的包间空桌，他们能不能换到那桌。
服务员拿着菜单，面色为难：“真不是我们不想换，但那桌是早订好了的。”
“你要不打电话问问他们多久能来？我们加钱都行。”
余晗点头，默默道：“早知道提前订了。”
“走吧，换一家呗。”
网红店一般都很难定位置。
服务员还在挽留，下刻，从门口进来的几道身影蓦然拉住他们的视线。
有男声在说着订桌号：“173号包间。”
姜以柠回头便看到了几道高大的身影。
她目光没有收回，落在其中穿着藏青色外套的男生身上。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生回眸，眉眼间溢出几分讶异。
随后他扯唇一笑，朝她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他身后一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打趣声滑进耳膜：“顾哥，那美女谁啊？”
顾星述嗓音懒洋洋的，解释了一句：“朋友。”
罗禹成咋呼：“走啊，不是喊饿了，先吃饭要紧。”
何瀚玮嫌弃的眼风撇过去。
身后女生看清楚了形势，柔声建议：“我看她们好像没位置，既然是朋友要不要一起？”
顾星述目光再次看过去，那个侧对着他们的小巧身影有些不自在，她穿了件普通的米白色衣裙，隐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其实他们并不是什么朋友，只是在开学时，他帮她搬过行李箱的关系。
还是被人所迫。
想到这儿，顾星述唇边笑意渐浓，眼底划过一点儿兴味，很快又消散不见，只无所谓道：“随便。”
被服务员带到包间外时，姜以柠才后知后觉猜到了里面是谁。
她没想到顾星述居然还记得她。
而且还被告知是她的“朋友”，邀请他们一起聚餐。
“柠柠，牛啊！”余晗附耳，“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大帅哥做朋友的？”
姜以柠也有点莫名所以。
她虽然关注顾星述有一段时间了，但那是单方面的，而他对她应该只是帮助过的印象才对。
包厢很大，几乎能容纳二十人，而他们这边四个人，再加上他们四个，也只坐了大半桌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姜以柠就坐在顾星述右手边，他左边是跟他们一起的女生。
姜以柠有些尴尬，用眼神谴责早就跑到她对面的室友们，而那几人佯装没看到，与男生那边聊得火热。
她倒了口茶水，余光里看到顾星述端着手机在玩，而他旁边的女生在不厌其烦的和他搭话。
他应了几句，后似乎被闹烦了，偏头问：“能不能换个座？”
姜以柠懵了下，后接收到了女生哀怨的眼神，她眨眼：“我挺喜欢这儿的。”
说完起身，想转移注意力给他们掺水。
正要把杯子递到男生面前，却想起他最讨厌茶水，于是下意识开口让服务员换了白开水。
女生看她一连串的动作后，忍不住反问：“你看起来很了解顾哥哥？”
顿时引来全桌的视线，对面何瀚玮调笑：“他们是朋友嘛，了解不是很正常。”
姜以柠手一抖，尴尬着胡乱点了下头，赶紧乖乖坐好，不敢再动了。
怪她没忍住。
偷偷关注他有一个多月了，他的喜好她几乎都能背下来，所以刚刚不过脑的行为纯属是下意识的。
庆幸当事人顾星述没反应。
可八卦的苗头却被点燃了。
陈曼伊眼神在他们两人中间晃了晃，冷不丁问：“顾同学旁边那位应该不是女朋友吧？”
被点名的女生瞬间满含羞涩，还没等她说话，何瀚玮却高声：“什么女朋友，那我是妹。”
说完，非常不给面子的来了句：“我兄弟要是敢对她下手，我非跟他拼命。”
话落，换来顾星述冷嗤。
女生却被何瀚玮气得咬牙切齿。
这边姜以柠手机应景的滴滴作响。
寝室群里：【柠柠加油！】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牢牢抓住！】
【一个冷痞，一个乖软，你们绝配！】
姜以柠偷偷看着，无语中又带着点说不明的抗拒。
她只想安安静静“暗恋”而已，偷偷关注对她来说就够了。
她不想再出现像“裴司衍”那样的意外。
直到慕欣月提了个建议：【趁机加他微信。】
姜以柠皱眉敲字：【@月牙儿连你都...】
月牙儿：【今晚的餐费要给的。】
【嗯，有道理。】
【有道理。】
【这哥们好像跟裴司衍是同一个专业。啧啧，好羡慕他们系的女生啊，我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余晗：【我决定了，这个帅哥就给你了，我还是更喜欢裴司衍的颜。】
陈曼伊：【行啊，上。】
【你们一人一个，我们寝室脱单就靠你们了。】
【买菜呢你们。】
“欸，”猛地一声抽回姜以柠思绪。
她摁灭手机，抬眼微笑：“嗯？”
顾星述垂眸看她，随后低声：“几个星期前校门口咖啡店送我咖啡的是你吧？”
他话语很轻，落在耳里却很重。
睫毛扑闪了两下，姜以柠装傻：“你可能认错了，我不知道什么咖啡。”
姜以柠暗恋人最喜欢的套路就是送男生水，从矿泉水到饮料，她几乎给每个男生都送过。
顾星述这人是个咖啡重度爱好者，饮品里最讨厌茶味的东西，她是从他以前的校友那里挖到的消息。
“啊，”顾星述收起手机，懒洋洋地支起下巴看她，“应该认错了。”
姜以柠舒了口气。
顾星述继续：“那加个微信？”
姜以柠震惊，在满桌的起哄声下，她扣着手机正要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一阵动静。
猝不及防转身，和正推门而入的男生对上视线。
明明屋内冷气十足，却陡然像下降了好几度，她心咚咚直跳，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到了。
女生们脸上表情变得很快，从看好戏瞬间黏到了男生身上。
进来的男生身量很高，穿着浅色上衣，推门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每一根折起的弧度都透着凌厉的美感。
他视线从离门口很近的他们身上划过，整张脸看起来惊艳又清冷，半秒后，那神色如融化的初雪，绽开一抹温润的笑意。
姜以柠下意识错开视线，耳边传来顾星述的反问：“不加？”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两人的神情，笑着朝她晃手机。
姜以柠硬着头皮划开屏幕。
清脆地“滴”声响起，他示意她：“行了。”
屏幕里瞬间跳出一个深黑色头像，好像是某种大型犬类的眼睛，姜以柠点了同意好友申请。
手里的手机像烫手山药，尤其是在男生落座后。
“司衍，这儿。给你留的位。”罗禹成招呼他坐他旁边，那里正好巧不巧是姜以柠斜对角。
接着两拨人开始互相介绍，姜以柠这才知道他们四个男生是同一个寝室的。
又说到裴司衍虽然跟他们一个寝室，但他很忙，经常不在寝室。
余晗从他一来，目光就没移过，她问：那他一直住酒店吗？
裴司衍回应：“大多时候住家里。”
余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傻的问题。
不过一来二去，气氛似乎回暖了一点。
裴司衍坐下后，只喝了点茶水。
这人喜好很捉摸不透，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所有东西在他眼里似乎都一样。让人想讨好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姜以柠想到这儿，默默敛了神。
火锅里热闹声浓，旁边的顾星述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话，他高中是嘉华中学的，跟他们高中宁州一中只隔一条街，聊起来还是有不少话题。
但因为裴司衍在，姜以柠一颗心七上八下。
脑海里不免想起昨晚男生的那句“下次记得和他打招呼”的提醒。
可眼下，明显也不是打招呼的好时机。
清秀的眉拧起，她从没想过她的单方关注会带来如此麻烦的事。
姜以柠对自我有设限，不同一时间“暗恋”很多人，也不给暗恋者带去任何麻烦和困扰。
明明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却愈发变得棘手。
现在她的关注对象是顾星述，要快点和裴司衍解释清楚比较好。
“好巧，我们寝室也都是单身。”何瀚玮夸张得笑声响起。
随后余晗试探道：“他应该不是吧，那句‘想见的人’在网上很火的。”
何瀚玮笑：“放心啦，他从开学以来，就天天在冯教授那里搞课题，哪有时间谈恋爱。”
裴司衍没回应，在袅袅雾气中抬眼，正巧与姜以柠偷看的目光擦过。
随后他手机响了，他起身说了句“抱歉。”，推门而出。
姜以柠咽下牛肉，看了看屏幕里的聊天记录：余晗：【怎么办，近看太好看了！！！】
余晗：【鼻尖痣简直长在了我的心巴！！而且他跟传言很冷淡不一样啊，明明很绅士，温和中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我超爱！！跟那狗完全是两个维度，我要追他！然后带到狗男人面前晃瞎他的眼！！！！】
陈曼伊表示赞同：【确实不是同一个维度。】
姜以柠擦了擦嘴角，朝顾星述笑：“我去下洗手间。”
顾星述撩唇笑得漫不经心：“找不到路的话给我发消息。”
出了包厢，热气扑面而来。
姜以柠张望看了看，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她低头拉出手机，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走廊深处有人走动，姜以柠顺着灯光往里走，半截窗户被吹动着发出响声，一点低沉地男声随风入耳，在转角处一截修长的身影拓进眼底。
他身影隐在暗处，低垂着脖颈在听电话。
偶尔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虽然回应很少，但他语气并不会显得轻浮。
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似乎对待任何事情都像对待那些规整的题目，认真且专注。
姜以柠就站在窗沿，想耐心等他结束通话。
不过下秒，他余光看过来，接着就切掉了电话。
“找我？”
他第一句话便是温和地。
“裴司衍，”姜以柠喊了声，这也算是跟他打招呼了吧。
“嗯。”男声压的很低。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我想耽搁你几分钟，可以吗？”
他站在离她几步的距离，唇角勾着几分笑意，虽不深刻，但足以让姜以柠心神一动。
仅有的几次接触，姜以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刚刚和顾星述，我们没什么的。”
姜以柠希望他不要误会自己一方面不拒绝他，一方面又去勾搭其他的男生。
“嗯。”裴司衍目光扫下，“那颗糖吃了吗？”
“嗯？”
“听说你喜欢柠檬味的东西。”
“不是，”姜以柠顺着他话继续，“因为我老家以前有颗青柠树，我只是喜欢气味而已。”
以前她却是收集过类似的糖果，但早就戒了。
她没有再往下解释。
“裴司衍，之前送你情书的事，”姜以柠把话题扯回来，“就是有点儿误会。”
她视线里，男生表情未变，只是慢慢从暗处走到了光下。
姜以柠话语顿了下。
“那封信不是你写的？”裴司衍接上。
这是事实，姜以柠无法反驳：“是我写的，但不是我的意思，就是……你懂吗，”
“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只是…一个误会。”
他气场太强，原本打好的腹稿在对上那双眼眸时，逐渐语无伦次。
他表情清淡，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那双桃花眼垂下带来莫名的压迫，姜以柠颤着睫毛，往后退了一步。
“姜以柠，”他喊他，“我没关系。”
“什么？”
他嗓音平和低哑，示意她刚刚包厢里的事：“你不喜欢公开，可以。”
“......”
姜以柠没反应过来他的逻辑。
“你也可以随时喊停，”他话语勾着蛊惑，“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加任何人的微信，你有充分的自由，而我会完全配合。”
只要你想，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你想谈恋爱，”他微俯身，看她莹白的小脸，“和我在一起，不亏。”
温热的气息拂过，姜以柠不由自主屏息两秒。
她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隔了好久，才喃喃问出声：“为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同意和她在一起，而且又说这些话。
男生站在窗沿边，风鼓动衣角，姜以柠躁动不安，那双黑眸注视着她，恍惚间似乎带了点深情的意味。
她心跳极快，似乎猜到了某种可能。
下秒，男生薄唇微动：“你觉得呢？”
真相到底是什么，也无从可知。
不知是被惊吓到的缘故，姜以柠也有几晚没睡着，一闭眼就是那晚赵盛满脸是血的模样。
“这‘缺氧’的老板到底什么来头？”陈曼伊皱眉敲着手机屏幕，一副好奇心被激起的神态，“网上竟然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几分钟后她终于放弃，颓丧着一张脸：“你说学长不会真得罪了什么大boos吧，这人搞得这么神秘。”
他们两个能确定，赵盛得罪的就是“缺氧”酒吧的老板，毕竟在自己的地盘才敢那么高调。
那晚的事两人挺有默契的选择沉默，他们毕竟他们是闯入者，又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总是选择性逃避，他们也害怕惹来什么不好的事情。
姜以柠姜受困扰了好几天，对这个幕后老板的真实面目并不感兴趣，她没那么强的好奇心，也对那样的人心生恐惧。
能把一个人用暴力手段打到住院一周还不见好，甚至听传言他连半点惩罚都不会得到。这样的人手腕残暴，背景了得。
不是她们这样的普通学生能惹得起的。
她默默收拾书本，只听陈曼伊还在继续：“不过我好像还听到过另一个版本，说是学长似乎是玩的太花，玩到了那位大佬的女人身上，然后被……”
她说的模模糊糊，说完又反驳：“这个解释也不太合理，学长能接触到大佬的女人？这根本就不现实！”
姜以柠随意应了声：“嗯。”
陈曼伊像是找到了认同，音量顿时提高：“你也觉得不可能对不对！！”
她手掌撑在姜以柠书桌上，不由点头：“不过要真是这样，还有点好嗑。”
姜以柠动作不停。
陈曼伊偏头看她白净的侧脸：“你都不感兴趣的哦。”
姜以柠示意她让让，她要拿书本，边认真说：“有点无聊。”
陈曼伊被噎了下：“你不知道我就吃这种！！”
姜以柠从脑海中拉出某日夜谈，讲到自己喜欢的男生，陈曼伊说过，她就迷恋那种荷尔蒙爆棚，看起来就很坏的。用她的原话来说就是：“性张力绝了！”
“我忘了，你喜欢的都是温柔阳光型，自然对这种不感兴趣啦。”
陈曼伊撩了撩耳边的卷发：“说实话，学长这人就是表面阳光，实则是个花花公子，你搞暗恋可以，可别被这种表面人骗了。”
他们寝室感情事说起来每个人都津津乐道，但一个个都是单身，纯属纸上谈兵。
但姜以柠知道她在为自己好。
于是边拎包，边乖乖应了声：“知道了。”
陈曼伊瞥她一眼：“你去哪儿？”
姜以柠：“图书馆。”
“哦，去吧。”陈曼伊开始捣鼓化妆品，还不忘提醒她，“别忘了晚上的聚餐。”
*
昨晚大家赶在熄灯前回了寝室，很馋撸串那口重口味。
穆欣月和余晗早在网上看到了一家评分还不错的火锅店，打算践行昨晚的口号，给他们“压压惊”。
因为开学季，火锅店门口早就挤满了学生在排号，服务员引着他们往里走，店里人声鼎沸，嘈杂混着刺激的香料入鼻，姜以柠走在最后，她余光里看清了大厅里都是些年轻的面孔，大概都是大学城几所学校的学生。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一张临时加的桌子，很小，挤在旁边两个大桌旁。
“这东西能坐？”穆欣月有些嫌弃。
刚去洗手间回来的余晗和陈曼伊，边走边在和服务员说着话，大概在说那边有稍大一点的包间空桌，他们能不能换到那桌。
服务员拿着菜单，面色为难：“真不是我们不想换，但那桌是早订好了的。”
“你要不打电话问问他们多久能来？我们加钱都行。”
余晗点头，默默道：“早知道提前订了。”
“走吧，换一家呗。”
网红店一般都很难定位置。
服务员还在挽留，下刻，从门口进来的几道身影蓦然拉住他们的视线。
有男声在说着订桌号：“173号包间。”
姜以柠回头便看到了几道高大的身影。
她目光没有收回，落在其中穿着藏青色外套的男生身上。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男生回眸，眉眼间溢出几分讶异。
随后他扯唇一笑，朝她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他身后一群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打趣声滑进耳膜：“顾哥，那美女谁啊？”
顾星述嗓音懒洋洋的，解释了一句：“朋友。”
罗禹成咋呼：“走啊，不是喊饿了，先吃饭要紧。”
何瀚玮嫌弃的眼风撇过去。
身后女生看清楚了形势，柔声建议：“我看她们好像没位置，既然是朋友要不要一起？”
顾星述目光再次看过去，那个侧对着他们的小巧身影有些不自在，她穿了件普通的米白色衣裙，隐在人群里并不显眼。
其实他们并不是什么朋友，只是在开学时，他帮她搬过行李箱的关系。
还是被人所迫。
想到这儿，顾星述唇边笑意渐浓，眼底划过一点儿兴味，很快又消散不见，只无所谓道：“随便。”
被服务员带到包间外时，姜以柠才后知后觉猜到了里面是谁。
她没想到顾星述居然还记得她。
而且还被告知是她的“朋友”，邀请他们一起聚餐。
“柠柠，牛啊！”余晗附耳，“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大帅哥做朋友的？”
姜以柠也有点莫名所以。
她虽然关注顾星述有一段时间了，但那是单方面的，而他对她应该只是帮助过的印象才对。
包厢很大，几乎能容纳二十人，而他们这边四个人，再加上他们四个，也只坐了大半桌子。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姜以柠就坐在顾星述右手边，他左边是跟他们一起的女生。
姜以柠有些尴尬，用眼神谴责早就跑到她对面的室友们，而那几人佯装没看到，与男生那边聊得火热。
她倒了口茶水，余光里看到顾星述端着手机在玩，而他旁边的女生在不厌其烦的和他搭话。
他应了几句，后似乎被闹烦了，偏头问：“能不能换个座？”
姜以柠懵了下，后接收到了女生哀怨的眼神，她眨眼：“我挺喜欢这儿的。”
说完起身，想转移注意力给他们掺水。
正要把杯子递到男生面前，却想起他最讨厌茶水，于是下意识开口让服务员换了白开水。
女生看她一连串的动作后，忍不住反问：“你看起来很了解顾哥哥？”
顿时引来全桌的视线，对面何瀚玮调笑：“他们是朋友嘛，了解不是很正常。”
姜以柠手一抖，尴尬着胡乱点了下头，赶紧乖乖坐好，不敢再动了。
怪她没忍住。
偷偷关注他有一个多月了，他的喜好她几乎都能背下来，所以刚刚不过脑的行为纯属是下意识的。
庆幸当事人顾星述没反应。
可八卦的苗头却被点燃了。
陈曼伊眼神在他们两人中间晃了晃，冷不丁问：“顾同学旁边那位应该不是女朋友吧？”
被点名的女生瞬间满含羞涩，还没等她说话，何瀚玮却高声：“什么女朋友，那我是妹。”
说完，非常不给面子的来了句：“我兄弟要是敢对她下手，我非跟他拼命。”
话落，换来顾星述冷嗤。
女生却被何瀚玮气得咬牙切齿。
这边姜以柠手机应景的滴滴作响。
寝室群里：【柠柠加油！】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牢牢抓住！】
【一个冷痞，一个乖软，你们绝配！】
姜以柠偷偷看着，无语中又带着点说不明的抗拒。
她只想安安静静“暗恋”而已，偷偷关注对她来说就够了。
她不想再出现像“裴司衍”那样的意外。
直到慕欣月提了个建议：【趁机加他微信。】
姜以柠皱眉敲字：【@月牙儿连你都...】
月牙儿：【今晚的餐费要给的。】
【嗯，有道理。】
【有道理。】
【这哥们好像跟裴司衍是同一个专业。啧啧，好羡慕他们系的女生啊，我现在转专业还来得及吗？】
余晗：【我决定了，这个帅哥就给你了，我还是更喜欢裴司衍的颜。】
陈曼伊：【行啊，上。】
【你们一人一个，我们寝室脱单就靠你们了。】
【买菜呢你们。】
“欸，”猛地一声抽回姜以柠思绪。
她摁灭手机，抬眼微笑：“嗯？”
顾星述垂眸看她，随后低声：“几个星期前校门口咖啡店送我咖啡的是你吧？”
他话语很轻，落在耳里却很重。
睫毛扑闪了两下，姜以柠装傻：“你可能认错了，我不知道什么咖啡。”
姜以柠暗恋人最喜欢的套路就是送男生水，从矿泉水到饮料，她几乎给每个男生都送过。
顾星述这人是个咖啡重度爱好者，饮品里最讨厌茶味的东西，她是从他以前的校友那里挖到的消息。
“啊，”顾星述收起手机，懒洋洋地支起下巴看她，“应该认错了。”
姜以柠舒了口气。
顾星述继续：“那加个微信？”
姜以柠震惊，在满桌的起哄声下，她扣着手机正要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一阵动静。
猝不及防转身，和正推门而入的男生对上视线。
明明屋内冷气十足，却陡然像下降了好几度，她心咚咚直跳，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到了。
女生们脸上表情变得很快，从看好戏瞬间黏到了男生身上。
进来的男生身量很高，穿着浅色上衣，推门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每一根折起的弧度都透着凌厉的美感。
他视线从离门口很近的他们身上划过，整张脸看起来惊艳又清冷，半秒后，那神色如融化的初雪，绽开一抹温润的笑意。
姜以柠下意识错开视线，耳边传来顾星述的反问：“不加？”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两人的神情，笑着朝她晃手机。
姜以柠硬着头皮划开屏幕。
清脆地“滴”声响起，他示意她：“行了。”
屏幕里瞬间跳出一个深黑色头像，好像是某种大型犬类的眼睛，姜以柠点了同意好友申请。
手里的手机像烫手山药，尤其是在男生落座后。
“司衍，这儿。给你留的位。”罗禹成招呼他坐他旁边，那里正好巧不巧是姜以柠斜对角。
接着两拨人开始互相介绍，姜以柠这才知道他们四个男生是同一个寝室的。
又说到裴司衍虽然跟他们一个寝室，但他很忙，经常不在寝室。
余晗从他一来，目光就没移过，她问：那他一直住酒店吗？
裴司衍回应：“大多时候住家里。”
余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多傻的问题。
不过一来二去，气氛似乎回暖了一点。
裴司衍坐下后，只喝了点茶水。
这人喜好很捉摸不透，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所有东西在他眼里似乎都一样。让人想讨好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姜以柠想到这儿，默默敛了神。
火锅里热闹声浓，旁边的顾星述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话，他高中是嘉华中学的，跟他们高中宁州一中只隔一条街，聊起来还是有不少话题。
但因为裴司衍在，姜以柠一颗心七上八下。
脑海里不免想起昨晚男生的那句“下次记得和他打招呼”的提醒。
可眼下，明显也不是打招呼的好时机。
清秀的眉拧起，她从没想过她的单方关注会带来如此麻烦的事。
姜以柠对自我有设限，不同一时间“暗恋”很多人，也不给暗恋者带去任何麻烦和困扰。
明明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却愈发变得棘手。
现在她的关注对象是顾星述，要快点和裴司衍解释清楚比较好。
“好巧，我们寝室也都是单身。”何瀚玮夸张得笑声响起。
随后余晗试探道：“他应该不是吧，那句‘想见的人’在网上很火的。”
何瀚玮笑：“放心啦，他从开学以来，就天天在冯教授那里搞课题，哪有时间谈恋爱。”
裴司衍没回应，在袅袅雾气中抬眼，正巧与姜以柠偷看的目光擦过。
随后他手机响了，他起身说了句“抱歉。”，推门而出。
姜以柠咽下牛肉，看了看屏幕里的聊天记录：余晗：【怎么办，近看太好看了！！！】
余晗：【鼻尖痣简直长在了我的心巴！！而且他跟传言很冷淡不一样啊，明明很绅士，温和中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我超爱！！跟那狗完全是两个维度，我要追他！然后带到狗男人面前晃瞎他的眼！！！！】
陈曼伊表示赞同：【确实不是同一个维度。】
姜以柠擦了擦嘴角，朝顾星述笑：“我去下洗手间。”
顾星述撩唇笑得漫不经心：“找不到路的话给我发消息。”
出了包厢，热气扑面而来。
姜以柠张望看了看，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她低头拉出手机，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走廊深处有人走动，姜以柠顺着灯光往里走，半截窗户被吹动着发出响声，一点低沉地男声随风入耳，在转角处一截修长的身影拓进眼底。
他身影隐在暗处，低垂着脖颈在听电话。
偶尔从喉咙里发出几个音节，虽然回应很少，但他语气并不会显得轻浮。
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似乎对待任何事情都像对待那些规整的题目，认真且专注。
姜以柠就站在窗沿，想耐心等他结束通话。
不过下秒，他余光看过来，接着就切掉了电话。
“找我？”
他第一句话便是温和地。
“裴司衍，”姜以柠喊了声，这也算是跟他打招呼了吧。
“嗯。”男声压的很低。
她默默给自己打气，“我想耽搁你几分钟，可以吗？”
他站在离她几步的距离，唇角勾着几分笑意，虽不深刻，但足以让姜以柠心神一动。
仅有的几次接触，姜以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刚刚和顾星述，我们没什么的。”
姜以柠希望他不要误会自己一方面不拒绝他，一方面又去勾搭其他的男生。
“嗯。”裴司衍目光扫下，“那颗糖吃了吗？”
“嗯？”
“听说你喜欢柠檬味的东西。”
“不是，”姜以柠顺着他话继续，“因为我老家以前有颗青柠树，我只是喜欢气味而已。”
以前她却是收集过类似的糖果，但早就戒了。
她没有再往下解释。
“裴司衍，之前送你情书的事，”姜以柠把话题扯回来，“就是有点儿误会。”
她视线里，男生表情未变，只是慢慢从暗处走到了光下。
姜以柠话语顿了下。
“那封信不是你写的？”裴司衍接上。
这是事实，姜以柠无法反驳：“是我写的，但不是我的意思，就是……你懂吗，”
“我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只是…一个误会。”
他气场太强，原本打好的腹稿在对上那双眼眸时，逐渐语无伦次。
他表情清淡，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那双桃花眼垂下带来莫名的压迫，姜以柠颤着睫毛，往后退了一步。
“姜以柠，”他喊他，“我没关系。”
“什么？”
他嗓音平和低哑，示意她刚刚包厢里的事：“你不喜欢公开，可以。”
“......”
姜以柠没反应过来他的逻辑。
“你也可以随时喊停，”他话语勾着蛊惑，“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加任何人的微信，你有充分的自由，而我会完全配合。”
只要你想，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你想谈恋爱，”他微俯身，看她莹白的小脸，“和我在一起，不亏。”
温热的气息拂过，姜以柠不由自主屏息两秒。
她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隔了好久，才喃喃问出声：“为什么？”
像他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同意和她在一起，而且又说这些话。
男生站在窗沿边，风鼓动衣角，姜以柠躁动不安，那双黑眸注视着她，恍惚间似乎带了点深情的意味。
她心跳极快，似乎猜到了某种可能。
下秒，男生薄唇微动：“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