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vonne和诗汶都没跟上明蔚翻脸的速度。

    明蔚在后台望见沈遐时,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她压根不想理他,转头问身边的其他人:“谁把他放进来的?”

    没人吱声,诗汶想回答,被Yvonne按了回去,明蔚扫了她们一眼,没发作,扭头就往外走。

    沈遐就挡在门边,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一把拉住她手臂,低头问她:“生气了?”

    这还用问?!明蔚狠狠用力甩开他的手,她爆发力强,定点发力精准快速,平时一惯能甩开的,今天竟然没能解脱。沈遐做了准备,在她起势前就死死握紧了她。

    沈遐很专注地看进她眼睛:“临时出了事,对不起,没来得及过来。”

    明蔚侧眸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对不起你才对,是我不该打扰你,大忙人,我提前一个月预定你日程哪里够?我去年就该请您纡尊降贵来听我这个十八线糊咖的演唱会。”

    后面一群奇迹娱乐的人听得脸都白了,都知道明蔚脾气不好,顶多是不高兴了爱怼上一两句,这么一长段的阴阳怪气还从来没有过,这是气到了什么程度?

    只有诗汶一个人着急得脸都涨红了,被Yvonne不断的眼色制止。

    ……她想为沈遐说话!不是明蔚说的那样!

    沈遐神情丝毫未变,认真对她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最后一首我听了。”

    她知道。《私心》进第二段副歌的时候,她看见沈遐了。

    “你没想到什么啊?”明蔚瞪着他,手上还在挣扎,“撤回可以吗?最后一首当我没唱。本来就是安可,唱给听了全场演唱会的粉丝们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撤回。”他低声说,“事发突然,今天全是我的错。”

    明蔚不想管他了,自顾自往前走,就当手上牵了狗绳。

    无奈沈遐体重和力气都强过她,明蔚走了两步还是没法再动,恨恨转过头。

    沈遐说:“……你别不理我。”

    在场其他人都竭力控制着表情,担心离开场地后会被星沉传媒杀人灭口。

    明蔚偏了偏头,突然说:“行啊。”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继续说,“那你告诉我,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没能过来。”

    “……”沈遐短暂地怔了一下,抿了抿唇,没能说出话。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明蔚没什么温度地笑一声,说:“松手,滚出去。”

    沈遐轻声说:“对不起,这件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

    “你除了道歉还会什么?”明蔚语带嘲讽地问,“以前怎么不见你向我道歉?”以前的事情她怎么得不到道歉?他伤她最重那次,她什么时候等得到道歉?

    沈遐张口要说什么,明蔚轻轻抬起他没握住的那只拎着袋子的手,往前一翻,袋子里的水瓶、化妆品和杂物哗啦啦落到地上。

    通道里本就安静,这声响突兀且剧烈,沈遐下意识放松了力道,明蔚一瞬间抽出了手,扬声道:“都说了让你滚了!”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沈遐看了她一会儿,蹲下身帮她收拾东西,全都拢到一起后,伸手要拿她的袋子,扯了两次都没拿到,明蔚不肯给。

    他抬起眼,语气还是很平静温和:“袋子给我,我帮你放回去。”

    明蔚特别受不了他这样。

    她说:“你有病啊?”

    说完眼圈就红了。

    她今天就是特别生气。巡演连轴转本来就累,这场她做足了准备,《私心》唱完后还会有一段想说的话,但沈遐只赶来听了半首歌,畅快淋漓地放了她鸽子。

    除了这一层原因以外,今天的沈遐特别让她厌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看了就让她心头冒鬼火。

    明蔚心情糟糕透顶,没心思细究这莫名的不快来自何处。

    沈遐知道明蔚其实是特别好哄的人,之前他没有记忆,每次见到明蔚生气就慌张无措,几乎没法正常思考。现在没了这层信息差,他知道怎么以退为进,主动示弱让明蔚心软。更差的状况他也见过。

    坦白说,刚才蹲下身的那一秒,他低头的一瞬间,自己都唾弃自己,只会用手段和心机留住人,阴险狡诈。

    唯一一次没有哄明蔚,就是离婚那次。

    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方才在高速上疾驰赶来的时候一致,无比强烈和坚决。

    ——无论如何也要留住她。哪怕不择手段、面目可憎。

    他没办法承受第二场失去。

    “你爱收就收吧。”明蔚松了手将袋子递给他,语气也脱力。

    她闭了闭眼,“我先走了,你以后别再……”

    “沈修病了。”他打断了她,语速飞快。

    明蔚陡然转身。

    “……什么沈修。”她愣了半天,先小声说了句,“那是你外祖父。”

    “病了一个多月,他没跟家里任何人说,今天在老宅里昏倒了。”沈遐将装好的袋子手柄放进她手心,轻声解释,“知道你不喜欢他们那些人,也不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所以一开始不想说给你听,影响你心情。对不起,不是有意隐瞒你。”

    明蔚还懵着,傻傻望了他半天,才想起来问:“现在呢,人怎么样了?”

    “刚从ICU里出来了。”

    明蔚站得好好的,却觉得头晕目眩。

    沈遐也真是疯了,星沉集团董事长重病,绝对的商业机密,爆出去股价能震荡一周,他就这么在人前说了。

    她警告性地扫了一圈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别开脸去装没听见。

    这下还能怎么办?她反手拉住沈遐的衣袖往外扯:“出去说。”

    她支开人的意思明显,一行人隔了点距离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诗汶欲哭无泪地小声说:“Yvonne姐,你干嘛不让我说啊?沈先生他后半场就到了!”

    但是明蔚预定这个坐席时间太早,期间工作人员发现她挂在内网的巡演信息有笔误,更新过一次,这则数据被遗漏了。沈遐入场扫码,显示不出结果。检票人员是演出公司的,不是奇迹的人,这种情况下不敢放他进去,后台沈遐有联系方式的Yvonne和诗汶都忙得团团转,过了半天才注意到沈遐的消息。

    “最后才到是迟到,后半场到也是迟到,明蔚在气头上,你说这个改变不了,还有可能被迁怒。”Yvonne说,“你别插手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里去,容易得罪人。”

    诗汶不解地问:“得罪谁?姐姐还是沈总?”

    “得罪谁你都不好混。”

    Yvonne叹了口气,见其他人逐渐散开,将诗汶带到廊道一边,压低声音跟她说:“明年明蔚不会和公司续约,大概率会带你走,你好好做,别毛手毛脚犯错误。”要不然明蔚身边就没有可信可用的人了。

    诗汶停顿片刻,她这阵子也有所成长,Yvonne话语未尽,她听明了潜藏的意思,睁大眼睛道:“Yvonne姐?你不打算和明蔚走……?”她知道Yvonne手上有其他的艺人,但没有一个有明蔚的知名度,也没有一个待得比明蔚更久,和Yvonne的联系更深。

    Yvonne轻轻摇了摇头:“明蔚知道。”

    后门散场通道。

    已是深夜时分,室外繁星满天。

    明蔚抱着双臂问:“那你下一步干嘛,要去陪护吗?”

    “……嗯。”沈遐又看了眼手机,眉头舒展不开,“很奇怪,联系不上我妈。”

    “哈?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还发过消息。”沈遐说,“可能只是时差关系,或者没看到。她休假的时候不爱看手机。”

    总感觉放不下心:“需要报警吗?”

    沈遐摇了摇头。

    “没到那个地步。”他说,“一旦牵涉到警方,集团内部信息不好控制,再等一天。”

    明蔚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失忆后的沈遐有这么沉着镇定吗……?至少他之前做电影的时候,尽管掩饰得很好,她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压力很大。

    “为什么不打算告诉我?”她说,“我确实不喜欢沈修,但没到盼着他去世的程度。”

    “不是那个意思。”沈遐道,“迟到就是迟到,本来就是我的错误,没想找借口。”

    之前他的确打算不来。

    失忆的这段时间本来就是偷来的缘分,明蔚是心肠太软,才给了他可趁之机。他和明蔚分开对她最好,他只会给她带去伤害。

    但是这一场失忆似乎对他的心性也造成了一点动摇。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明知道明蔚特地邀请你来这一场代表着什么,一言不发地直接放她鸽子,和曾经毫无理由就提出离婚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他不要再做一次混账了。

    事到如今沈遐自己也分不清楚,做出决定的人究竟是原本的沈遐还是后来失忆的他,何者为主,何者为从?

    医院里冰冷、苍白。隔着厚重的玻璃,他望见脾气倔硬的沈修虚弱地躺在床上,全身插满管子,连维生的呼吸都需要辅助。沈修强势、孤独,一生都献给了家族事业,发妻无法忍受有形无实的婚姻,愤而出走,跟着一个收入微薄的蓝领男人走了,沈南栋和沈西屏当时还在读小学,她也弃之不顾。

    沈遐一向觉得沈修是活该。同辈中沈谦和沈翩二人与老爷子关系更亲近,沈谦伤感不已,沈翩从国外连夜飞回,只有沈遐伫立在外,神情冷淡。

    沈修在ICU躺了五个多小时,医生宣布病人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时,沈谦喜极而泣,沈遐看着头顶显示屏跳动的数字,知道明蔚的演出已经开场。

    他坐在病床边想了一会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冲出去的那一刻,他只是觉得,今天一定要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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