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眼帘,商九尘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子,看向了窗外。

    她已回到长诀山七天有余。那天被子车续带回到道盟的驻点时,她因灵力过损昏迷了一天一夜,苏醒时,她已在长诀山。

    陨仙架损耗了自己很多功力,造成的伤痕又沾染魔气十分难以恢复,修养期间,子车续总时不时来探望自己。

    她全都以体虚回绝,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开阵将即,她必须尽快恢复阻止杀戮。

    今日,道盟首领要来长诀山集会,这是一个关键点。

    身上的伤还在作痛,她慢慢梳洗着自己,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刚打开房门,迎面便走来一个人。

    商九尘低眸,回避了来人的视线。

    子车续端着早膳,默默走到她的面前,“伤没好,别乱走了。”

    商九尘没有回复,伸手想要接过早膳到房里去,但手臂上的伤没好,她差点把托盘打翻。

    幸好子车续稳住了托盘,他一只手接过,另一只手想搀扶她走路,却遭到对方下意识地推拒,还快步走了一段拉开距离,“谢谢。”

    感受到商九尘的疏离,子车续神色暗了一瞬,但还是尊重地撤开一步,说:“伤你的那魔人,我会叫他付出代价。”

    “我没让你做那些,不要自我感动了。”

    不受控制的,嘴里念出了那句伤人的话。

    商九尘的眸中全是淡漠,双手端过托盘,“自以为是的感情,就莫要加之别人。”

    “九尘。”子车续的步子一顿,对着商九尘面无表情地问道,“不管如何,你都要背叛宗门吗?”

    “我同意杀了那些堕魔,可魔人也有无辜,何为背叛?”手臂上阵阵钝痛,商九尘咬牙忍住,头也不回地往里走,语气极淡,“肆意虐杀,只会让仇恨蔓延,修真界永远不会安宁。”

    “哪怕差点丢了命你也如此坚信?”

    “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兄,我们注定不同路。”商九尘回眸撂下话语,垂眸道,“过了今日,我便会向父亲请求退婚,即使无我,你也会成为一顶一的剑尊。”

    子车续站在原地,怔怔地看向商九尘紧闭的木门。

    他紧紧攥拳,拂袖离去。

    但,他那样自尊比天高的人如何能忍。

    走至无人处,他猛然抽剑砍倒了身边的参天巨木。

    巨木轰然倒地,尘土纷扬,遮住了居中人眼底的晦暗。

    -

    直到商九尘吃完早饭上完药,她才拉起衣服如释重负地长叹一气,神色复杂的看着桌前的铜镜。

    铜镜中映出女子的轮廓,与自己的容貌并无二般,只是眉间那抹红色妖冶的印记消失,变得更秀美娇怜。

    她习惯性地呼唤系统,得到的依旧是无言的回应。

    思绪沉浮,她开始咀嚼近日获得的一切情报。

    在这一切接触后,她可以笃定,她来到了游戏世界里,属于商九尘的前世。

    在这万年前的世界,她依旧叫做商九尘,只是身份有了质的飞跃——当今修真界第一大派长诀山的掌门玉女,长诀山所有弟子的大师姐。

    万年前,修真界并无万剑山,只有长诀山。而她的父亲,即长诀山掌门商太嵩,被称为万古第一剑尊。他和道侣自小青梅竹马,一同从零起手创立门派,短短几百年便做到一大门派。

    可惜成者必有败事,妻子仙陨,余下尚在襁褓中的商九尘。他更是三次接近飞升却次次压下境界,只因不舍那唯一的掌中明珠商九尘。

    而这里的自己,因早年丧母,自小便被父亲严苛管教,成了一顶一的才女,武艺双绝外还性格温顺,及笄时,无数大门小观的掌门来讲亲,一车又一车的聘礼挤满了大殿,只为了迎娶千金,习得剑尊秘籍。

    只是最终商太嵩婉拒了所有掌门,退还聘礼,选中了当时刚入门派,作为义子的子车续。

    这一举动令所有掌门不解,闲话里说剑尊小气,不愿把秘籍外传败了第一门派的名誉。闲话虽多,但商太嵩心意已定,他们只得咽下这股气,假意贺喜。

    这便是关于商九尘的全部。

    而现在的自己却无暇关顾这些,只想知道那些魔人的处境如何。

    ‘为了那可怜的心上人……’

    除了破天剑意和青莲圣体,成了魔人的永远无法转生成凡人,而自己是天生拥有破天剑意和净化能力的紫云一族。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还没想一会儿,外面便有弟子喊自己去会堂集会。

    商九尘跟在那弟子的身后,眼神游离在路过行礼的各个弟子身上。

    “师姐好!”

    “师姐要注意休息啊!”

    “可恶的魔种,害的师姐受伤。”

    本想再盘盘记忆里的关系线,但一声又一声真诚的声音喊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板着脸,于是她只得微笑着一遍又一遍地点头回应。

    来到会堂,会堂里已挤满了人,会场一片肃穆。商九尘站在队伍之首,等待着道盟首领和掌门们的来临。

    后边传来行礼的声音,商九尘转身一鞠:“掌门好。”

    商九尘下意识地低头行礼,只是下一刻,她感觉到有人温暖的掌心覆在头顶摩挲,随之便是父亲略带责备的声音:“身体如何了,恢复的还好吗?”

    商九尘慢慢抬头,眼前人的容貌让她凝住了呼吸——

    云深。

    与云深一模一样的外貌,只是不一的是墨色的瞳孔和长发,和那独特的妖媚。

    他穿着便服,面容年轻,约莫二十少年,几乎看不出是有几千年修为即将登仙的人类。

    弟子立马告退让出了空间,原地,商九尘与商太嵩对立而站。

    大脑迅速构建出上个世界里云深和子车续的关系,她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一魔一妖,万年前居然是师傅和徒弟的关系,而一切的一切,这些都不是无端的巧合,记忆、环境、召唤不出的系统,全与自己紧密相连。

    那,她是被特意送到这的吗?

    觉察到商太嵩眼神中的微妙,商九尘立马低下头,一字一句认错:“对不起父亲,是女儿冲动了。”

    “此次下山并非寻常历练,还同行了许多他派弟子,莫要丢了长诀山的脸,让他派看了笑话。”商太嵩明显是生气的,语气很重。

    “是,父亲教育的对。”商九尘应道。

    商太嵩走到高位处坐下,随后不久,道盟的各个权贵也都坐下。

    集会开始,率先出了队伍报告,嗓音低稳:“师傅,布阵准备完毕,后日便可诛魔。”

    不必抬头便能知道是谁。商九尘闭了闭眼,心头一沉。

    “各位掌门,且听小辈一言,诛魔阵一事还可商榷,并非一时之快,而是后果有待考据。”她抬起头,目光坚毅。

    这是见了那么多后,她由心而发的语句。

    场下一片窃窃私语,商九尘却不管不顾继续道。

    “先生和书上都说魔种天性邪恶,可我并不认同对立说。在我被绑架时,我看见了最真实的魔人生活,他们甚至比流民过的还要惨。堕魔是绝对不可容忍的,但不能把所有的魔人都混为一谈。魔人也有善良邪恶,只是无人教他们如何控制,如何为道德。”

    “九尘!”商太嵩在上面低声制止,质问道,“魔人最擅蛊惑心智,你是被迷了魂了?”

    “呵呵,后生可畏,商太嵩,千金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这番认知在修真界就是个谬论。商九尘清楚,可她必须说出口。

    而身侧,子车续毫无感情地继续报道:“师傅,后日朔月,魔种孱弱,此时围剿为最好时机,日后便不再担心魔种残害同门。”

    “围剿了一时,便是一辈子都洗不了的罪。”商九尘横了他一眼,继而道,“罪人有戒律惩治,堕魔可由道盟解决,但魔人中有尚未人事的婴孩,若师兄一并滥杀,与你认为的堕魔有何不一?”

    “我不认为魔种分什么良善,就像乞丐不分可怜可恨。面对血海深仇,我不会不顾。”子车续轻轻瞥了一眼商九尘,不愿再多说什么,他抱拳对向商太嵩,“弟子归队。”

    是了。面对血海深仇,谁人都无法理智。更别提家门被魔人屠戮的仇恨。

    商九尘难言,睁眼看着子车续归入队伍。

    她没忘,那日他轻弹剑上的血水,长发盖住了阴暗却透着杀意的黑眸,如地狱而来的罗刹。

    而她站在不远处,手脚发凉,浑身都因恐惧颤抖,耳畔还是那妇女跪地的求饶声。

    原因只是他们不同种族,处在对立。

    不分对错,不分善恶,只是最单纯的屠杀。

    想到这里,她恶寒了一阵,但现在在堂上,她只能尽力平住心绪,稳着声音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参与诛魔……”

    “你必须到场。”话还未说完,商太嵩便先一步斩断了她的推却,“所有门派弟子都须到场。”

    “掌门……”

    “不须多说。”商太嵩挥手止住她的话,而后转头对常无措等人真诚道歉,“家女受了刺激,还有伤在身,就先让她回去休息了。”

    常无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商太嵩立马差人将商九尘带出了会堂,她回到房间,大脑成了一锅乱炖。

    明明连最开始玩游戏的时候,系统履历都显示魔人残忍无情,毫无伦理道德,天生冷漠。

    而后来,这个世界所发生的一切推翻了认识。

    因为堕魔生出的孩子,天生就为魔人,而这些魔人,同人类幼童非无二般,是可以被教育何为良知的。

    但所谓正道却扼杀了他们的生命,扬言不可教也。

    到底,她一人之力可以做些什么呢?

    -

    最终,商九尘还是收到了来自道盟的诏令。

    时间在下个月的朔月,也恰好是阴气最甚之时,身为妖魔混血的有元恩将会被血脉受制,虽然更易狂暴,但法力会被削减至最低。

    到那时,他或许连陨仙架都召唤不出。

    商九尘深叹了口气,直盯着脚尖。

    挂念了一天,她还是决定亲身跟商太嵩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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