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高堂之上，人人寂静无声，唯有裴见微那道阻拦的声音宛若利剑般，划破了那些官员们内心的心照不宣。
她环视着那些司寇强装镇定的表情，耳边是前来看热闹的民众的窃窃私语，与那为自己命运而绝望的女子的哭泣。
一贯挂着不羁笑容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地不屑与嘲讽，只是冷笑着将证据甩到了供桌上。
她冷眼旁观着那拿着证据的司寇们青白交错的表情，走至哭泣的人儿身旁，轻轻地用手帕拂去面上的泪水。
她用手心的温度告诉这位婚姻不幸的女子，她的靠山来了。
崔霁月沉着脸，一步步走到那个被空着的司寇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同僚。
“司寇未到齐，竟然提前开审，从业三载，今日倒开了回眼界。”
说罢，他对着裴见微微微点头示意，持那小锤拍案重新开审。
她微微垂眸凝视着案件簿，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掷地有声地开始了她的陈词。
可陈词的精彩，并不能打动看热闹的民众和腐朽的官员。
裴见微决定走怀柔路线，她眼眶泛红，含着热泪地看着四周事不关己的百姓与高官。
“诸位，今日如果你们漠视这位女子的境遇，毁掉的从不是一位女儿家的一生，更是我们自己，我们后代的一生。”
“诚可见得，夫君们只要用钱便可给夫人们打上七出罪行，从此休妻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这公平吗?”
“而各位君子的女儿日后嫁作人妇，便要忍受夫家的这般羞辱，这可不只是辱女儿，也是在打你的脸啊。”
裴见微并不喜将女人的一生与男人挂钩，但为了能和离成功，她只能借着这封建婚姻制度风百姓们的同理心烧的更旺。
拿起那些摆在供桌上的证据，她一步步在陪审面前细细展示。
她回望司寇位崔霁月的眼神，那眼神里饱含肯定，她轻松地叹了口气，和离应该得行了。
“我们认为这个证据是伪造的。”一名司寇尖锐地说。
而展示证据的她立刻被人抓了起来，眼见得就是这司寇要耍赖，她立刻蹲了下来扒住衙门的大门。
而崔同伙此时正在下令放开她，无奈权力并不够大，她的胳膊依然被钳着，痛楚感刺激她的脑子飞速运转。
她抬头，冲着那名质疑的司寇大喊道：
“我带你们去宁府，将证据一一对上，如何?”
开口后，还没等着回应，她就已被怒气冲冲的崔霁月护到了怀里。
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她眼前的视线，只听得那人抛却了一贯的风度，冲着这些同僚就是一顿阴阳怪气地骂。
骂完后，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上了他的马，斜眼看了众司寇一眼，明摆着是强压着他们一同去宁府对证据。
宁府的熏香味已经大到令人作呕，忍者打喷嚏的冲动，她一马当先领着人们去其卧房。
而另一人则跟在后面，磨剑看着这些四处张望的贪官污吏们。
二人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这些人一并领到证据发现地。
许是负心汉觉得安枕无忧了，卧房此刻门户大开，裴见微冲着那些畏畏缩缩的司寇们冷哼一声。
将手放置床边的墙上，轻敲几下，那墙在惊诧与了然的目光的见证下慢慢打开。
里面赫然是褐色的药渣，那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甚至超过了房内的熏香味。
裴见微瞟了崔霁月一眼，示意着他把那些司寇们压过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大门紧闭，她将那些药纸按到司寇们的鼻前。
又把这些贪官们踹到墙边，按着他们的头去闻那刺鼻的药味。
在等候的时候，她又故意拿起自己身上唯一值钱却不能典当的——御赐玉佩把玩。
虽宰相不养她了，不过仗势欺人依然是她的拿手好戏。
崔霁月瞥见着纨绔故技重施，蹙眉不满，但却碍于有着共同的目标只能默默忍耐。
“我们信了，立刻判和离，立刻判和离。”
在物理和精神双重威胁下，司寇们只能赔笑着改口。
“且慢，裴小姐能拿的出官方搜证令，我们就判，拿不出，裴小姐这就是非法搜证，是要下大牢的。”
正当二人长舒口气，一道狡诈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她错愕地望去，却发现正是那天在衙门门口堵住她的看门小厮。
而剑立刻改向了裴见微的脖颈，她浑身冒冷汗，嘴角向上扯了扯。
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嘴上迅速地打出太极。
“我是宰相的嫡女，拿到搜证令对我来说不是轻而易举。”
可这话只得到了沉默，那些目光全都指向了她的手心，她只能回以同样的沉默。
正当僵持之时，崔大头微不可察地向卧房的桌边移去，趁着众人未察。
他立刻将左手背到身后，在心中想着裴见微三个字的笔画，将她的名字添到了自己搜证令的上面。
紧接着装模做样的走到他不靠谱的同伙旁，看着手心的搜证令，故作惊讶的模样；
“裴小姐是我请的讼师，我明明记得搜证令给了裴小姐，怎么在我手上。”
说罢，鼻尖顷刻间冒汗，耳朵发烫发红，内心心跳如鼓。
却故作镇定地将这搜证令扔到裴见微地怀里，然后还嫌恶地用衣袖蹭了蹭手。
转头向窗外望去，似是对那被挟持的人厌恶不及。
拿到搜证令，那双一贯微醺的眼睛，竟短暂的清明了起来。
环视一周虎视眈眈看着那搜证令，意欲一探虚实的眼神。
她以一声轻巧的口哨打破了僵局，在这危机中一反常态地坐到了别人家的床上，翘起二郎腿，
对着因说谎脸通红的崔霁月调侃道：
“自然是，崔郎心悦我，才私藏我的搜证令。”
听到此话的人，自然明白二人是要做戏给这些人看，悲愤交加地剜了这浪荡的同伙一眼。
随后夺门而出，不过依然心系还在险境的同伙，便接着窗户缝去打量那人的情况。
而围观的众人倒也信了这出戏，毕竟崔司寇为人正直，而裴小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
二人怎么也不像会凑在一起给大家下套，搭戏班子的人。
在二人精彩的演出下，司寇们以同情与无奈交织的眼神，做了最后一次审判。
宁府休妻改判和离。
事后，崔霁月去作进一步的案件卷宗整理，而裴见微却接到了一份高昂的报酬。
眼前的袋子里除了珠玉金钗，霓裳羽衣，竟还有大量的白银和银票。
那亮闪闪的银子，竟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来。
四处张望着那位拜托她打和离官司的女子，可衙门内人海茫茫，简直宛如大海捞针。
右眼狂跳，心下既弥漫起了一股莫名的悲戚感，她直觉不好。
拖着那袋报酬，她小跑出了衙门，向那女子的家里跑去。
却因此也忽视了向她走来的崔霁月，他微敛那双素来带着瞧不起眼色的眼眸，怀着真心实意拦下飞奔着的裴见微。
怎料裴见微一把把他的手扒开了，他有些怔然地站在原地。
经此一案，他对其印象已经有所改观，而裴见微也小有名声。
他决定资助她开一个讼师所，分些案子给她增长资历，也算是让这位纨绔女拜托父亲来自立。
“裴小姐去了那位和离女曹梦婷的家，恐怕是对报酬不满意。”
一道讥诮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他本想反驳，却悲哀地发现那刹那间的一眼。
他确实发现裴见微拿了不属于她的报酬。
他苦笑着摇头，凝望着那个飞奔的纨绔，压下了心中那份潜在的悸动。
冷冷地丢下了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他却完全想错了，裴见微来到了曹梦婷的家，可她并非来索要报酬的。
她是来救人的。
眼前之景令人惊骇，满目皆是枯木干草，而尸骨竟在大堂里已经风干，秃鹫则将这屋子当作了家。
向上望，悬梁之上，正是上吊自尽的曹梦婷。
即刻间，她冲过去，踩着椅子将曹梦婷从上面解了下来。
惊慌与恐惧一瞬间充斥了她的心脏，她用着现代心肺复苏的方法，用力地按压着那具身躯。
当她再一次于其鼻尖试探时，那微弱的呼吸彻底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等她责问她为何自尽，一声响亮的磕头，伴着泪眼：
“我父母已亡，又与夫君和离，小女无处可去，望裴小姐可怜我，让我与父母地下团圆。”
那双惯常调笑的眼神，此刻里面是出奇的严肃，她将曹梦婷拉起来。
然后将那一袋的嫁妆三七分来，把七的那部分扫到了其身前。
紧接着丢了一串钥匙给她，
“我不要你这些嫁妆做报酬，我要你做两件事。”
“一是好好活着，二是拿着这些嫁妆，选一个行当谋生。”
“此处你父母的地皮尸骨，则有你自行处理，我不加干涉。”
说罢，看着那对被她严肃吓到了的眼睛，裴见微立刻又挂上了那副狡黠的笑容：
“至于现下三分嫁妆，就当你和离的讼师费了。”
二人交谈着，蓦地听到门口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抬眼望去，是倚着门在那不知站了多久的崔霁月。
他低头浅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绕过那些枯枝落叶走了过来。
裴见微愣神之际，脑袋却陡然被其剑柄敲了敲，她正要炸毛。
却见得那些被她划分好的嫁妆，竟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自己的身前，而那人抱剑揶揄；
“裴小姐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几分嫁妆在京城连个铺子都买不下来，又谈何谋生?”
这话让她愣住了，对啊，京城物价高的很，这些嫁妆典当了，也很难能盘下个地段好的铺子。
她蹙眉，在原地焦虑地扣起了手心，眼眸里被担忧与思虑占满。
可她思虑之际，却浑然未瞧见，在旁暗戳戳摆弄自己腰间钱袋子的崔霁月。
只见得他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自己绣着金丝的衣袖，又从衣袖口处取出一个状若地契的东西，眯着眸子在阳光下摆弄。
可见那人依然在沉思，没往自己这里投一丝眼神，他又咳了咳嗽，示意着裴见微看过来。
而那人草草地看了一眼后，便对着他撇了撇嘴，然后直接背过身去。
心下恨不得将这显摆的死对头千刀万剐，却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崔霁月被裴见微的迟钝彻底震惊了，他无奈地踱步过去，然后将那地契和钱袋子一并怼到了他的死对头眼前。
见其只是又凉凉又狐疑地盯着他，他扶额莞尔：
“我是在告诉你，你的同伙我很有钱。”
裴见微听到这话，依然微眯着眸子，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
怀里却被塞了一袋银子，和一个明明白白写着她名字的地契。
她抬眸，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欲语又停。
而崔霁月鲜少能让一贯纨绔的裴见微吃瘪，他唇角微翘。
可与他脸上那股漫不经心表情相反的，是他极为认真与庄重的语气：
“往后你做任何事，我来给你兜底。”
她环视着那些司寇强装镇定的表情，耳边是前来看热闹的民众的窃窃私语，与那为自己命运而绝望的女子的哭泣。
一贯挂着不羁笑容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地不屑与嘲讽，只是冷笑着将证据甩到了供桌上。
她冷眼旁观着那拿着证据的司寇们青白交错的表情，走至哭泣的人儿身旁，轻轻地用手帕拂去面上的泪水。
她用手心的温度告诉这位婚姻不幸的女子，她的靠山来了。
崔霁月沉着脸，一步步走到那个被空着的司寇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同僚。
“司寇未到齐，竟然提前开审，从业三载，今日倒开了回眼界。”
说罢，他对着裴见微微微点头示意，持那小锤拍案重新开审。
她微微垂眸凝视着案件簿，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掷地有声地开始了她的陈词。
可陈词的精彩，并不能打动看热闹的民众和腐朽的官员。
裴见微决定走怀柔路线，她眼眶泛红，含着热泪地看着四周事不关己的百姓与高官。
“诸位，今日如果你们漠视这位女子的境遇，毁掉的从不是一位女儿家的一生，更是我们自己，我们后代的一生。”
“诚可见得，夫君们只要用钱便可给夫人们打上七出罪行，从此休妻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这公平吗?”
“而各位君子的女儿日后嫁作人妇，便要忍受夫家的这般羞辱，这可不只是辱女儿，也是在打你的脸啊。”
裴见微并不喜将女人的一生与男人挂钩，但为了能和离成功，她只能借着这封建婚姻制度风百姓们的同理心烧的更旺。
拿起那些摆在供桌上的证据，她一步步在陪审面前细细展示。
她回望司寇位崔霁月的眼神，那眼神里饱含肯定，她轻松地叹了口气，和离应该得行了。
“我们认为这个证据是伪造的。”一名司寇尖锐地说。
而展示证据的她立刻被人抓了起来，眼见得就是这司寇要耍赖，她立刻蹲了下来扒住衙门的大门。
而崔同伙此时正在下令放开她，无奈权力并不够大，她的胳膊依然被钳着，痛楚感刺激她的脑子飞速运转。
她抬头，冲着那名质疑的司寇大喊道：
“我带你们去宁府，将证据一一对上，如何?”
开口后，还没等着回应，她就已被怒气冲冲的崔霁月护到了怀里。
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了她眼前的视线，只听得那人抛却了一贯的风度，冲着这些同僚就是一顿阴阳怪气地骂。
骂完后，便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拽上了他的马，斜眼看了众司寇一眼，明摆着是强压着他们一同去宁府对证据。
宁府的熏香味已经大到令人作呕，忍者打喷嚏的冲动，她一马当先领着人们去其卧房。
而另一人则跟在后面，磨剑看着这些四处张望的贪官污吏们。
二人就这样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这些人一并领到证据发现地。
许是负心汉觉得安枕无忧了，卧房此刻门户大开，裴见微冲着那些畏畏缩缩的司寇们冷哼一声。
将手放置床边的墙上，轻敲几下，那墙在惊诧与了然的目光的见证下慢慢打开。
里面赫然是褐色的药渣，那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甚至超过了房内的熏香味。
裴见微瞟了崔霁月一眼，示意着他把那些司寇们压过来。
紧接着“砰”的一声，大门紧闭，她将那些药纸按到司寇们的鼻前。
又把这些贪官们踹到墙边，按着他们的头去闻那刺鼻的药味。
在等候的时候，她又故意拿起自己身上唯一值钱却不能典当的——御赐玉佩把玩。
虽宰相不养她了，不过仗势欺人依然是她的拿手好戏。
崔霁月瞥见着纨绔故技重施，蹙眉不满，但却碍于有着共同的目标只能默默忍耐。
“我们信了，立刻判和离，立刻判和离。”
在物理和精神双重威胁下，司寇们只能赔笑着改口。
“且慢，裴小姐能拿的出官方搜证令，我们就判，拿不出，裴小姐这就是非法搜证，是要下大牢的。”
正当二人长舒口气，一道狡诈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她错愕地望去，却发现正是那天在衙门门口堵住她的看门小厮。
而剑立刻改向了裴见微的脖颈，她浑身冒冷汗，嘴角向上扯了扯。
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嘴上迅速地打出太极。
“我是宰相的嫡女，拿到搜证令对我来说不是轻而易举。”
可这话只得到了沉默，那些目光全都指向了她的手心，她只能回以同样的沉默。
正当僵持之时，崔大头微不可察地向卧房的桌边移去，趁着众人未察。
他立刻将左手背到身后，在心中想着裴见微三个字的笔画，将她的名字添到了自己搜证令的上面。
紧接着装模做样的走到他不靠谱的同伙旁，看着手心的搜证令，故作惊讶的模样；
“裴小姐是我请的讼师，我明明记得搜证令给了裴小姐，怎么在我手上。”
说罢，鼻尖顷刻间冒汗，耳朵发烫发红，内心心跳如鼓。
却故作镇定地将这搜证令扔到裴见微地怀里，然后还嫌恶地用衣袖蹭了蹭手。
转头向窗外望去，似是对那被挟持的人厌恶不及。
拿到搜证令，那双一贯微醺的眼睛，竟短暂的清明了起来。
环视一周虎视眈眈看着那搜证令，意欲一探虚实的眼神。
她以一声轻巧的口哨打破了僵局，在这危机中一反常态地坐到了别人家的床上，翘起二郎腿，
对着因说谎脸通红的崔霁月调侃道：
“自然是，崔郎心悦我，才私藏我的搜证令。”
听到此话的人，自然明白二人是要做戏给这些人看，悲愤交加地剜了这浪荡的同伙一眼。
随后夺门而出，不过依然心系还在险境的同伙，便接着窗户缝去打量那人的情况。
而围观的众人倒也信了这出戏，毕竟崔司寇为人正直，而裴小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
二人怎么也不像会凑在一起给大家下套，搭戏班子的人。
在二人精彩的演出下，司寇们以同情与无奈交织的眼神，做了最后一次审判。
宁府休妻改判和离。
事后，崔霁月去作进一步的案件卷宗整理，而裴见微却接到了一份高昂的报酬。
眼前的袋子里除了珠玉金钗，霓裳羽衣，竟还有大量的白银和银票。
那亮闪闪的银子，竟刺得她睁不开眼睛来。
四处张望着那位拜托她打和离官司的女子，可衙门内人海茫茫，简直宛如大海捞针。
右眼狂跳，心下既弥漫起了一股莫名的悲戚感，她直觉不好。
拖着那袋报酬，她小跑出了衙门，向那女子的家里跑去。
却因此也忽视了向她走来的崔霁月，他微敛那双素来带着瞧不起眼色的眼眸，怀着真心实意拦下飞奔着的裴见微。
怎料裴见微一把把他的手扒开了，他有些怔然地站在原地。
经此一案，他对其印象已经有所改观，而裴见微也小有名声。
他决定资助她开一个讼师所，分些案子给她增长资历，也算是让这位纨绔女拜托父亲来自立。
“裴小姐去了那位和离女曹梦婷的家，恐怕是对报酬不满意。”
一道讥诮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他本想反驳，却悲哀地发现那刹那间的一眼。
他确实发现裴见微拿了不属于她的报酬。
他苦笑着摇头，凝望着那个飞奔的纨绔，压下了心中那份潜在的悸动。
冷冷地丢下了一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他却完全想错了，裴见微来到了曹梦婷的家，可她并非来索要报酬的。
她是来救人的。
眼前之景令人惊骇，满目皆是枯木干草，而尸骨竟在大堂里已经风干，秃鹫则将这屋子当作了家。
向上望，悬梁之上，正是上吊自尽的曹梦婷。
即刻间，她冲过去，踩着椅子将曹梦婷从上面解了下来。
惊慌与恐惧一瞬间充斥了她的心脏，她用着现代心肺复苏的方法，用力地按压着那具身躯。
当她再一次于其鼻尖试探时，那微弱的呼吸彻底让她松了一口气。
没等她责问她为何自尽，一声响亮的磕头，伴着泪眼：
“我父母已亡，又与夫君和离，小女无处可去，望裴小姐可怜我，让我与父母地下团圆。”
那双惯常调笑的眼神，此刻里面是出奇的严肃，她将曹梦婷拉起来。
然后将那一袋的嫁妆三七分来，把七的那部分扫到了其身前。
紧接着丢了一串钥匙给她，
“我不要你这些嫁妆做报酬，我要你做两件事。”
“一是好好活着，二是拿着这些嫁妆，选一个行当谋生。”
“此处你父母的地皮尸骨，则有你自行处理，我不加干涉。”
说罢，看着那对被她严肃吓到了的眼睛，裴见微立刻又挂上了那副狡黠的笑容：
“至于现下三分嫁妆，就当你和离的讼师费了。”
二人交谈着，蓦地听到门口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抬眼望去，是倚着门在那不知站了多久的崔霁月。
他低头浅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绕过那些枯枝落叶走了过来。
裴见微愣神之际，脑袋却陡然被其剑柄敲了敲，她正要炸毛。
却见得那些被她划分好的嫁妆，竟原封不动的回到了自己的身前，而那人抱剑揶揄；
“裴小姐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几分嫁妆在京城连个铺子都买不下来，又谈何谋生?”
这话让她愣住了，对啊，京城物价高的很，这些嫁妆典当了，也很难能盘下个地段好的铺子。
她蹙眉，在原地焦虑地扣起了手心，眼眸里被担忧与思虑占满。
可她思虑之际，却浑然未瞧见，在旁暗戳戳摆弄自己腰间钱袋子的崔霁月。
只见得他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自己绣着金丝的衣袖，又从衣袖口处取出一个状若地契的东西，眯着眸子在阳光下摆弄。
可见那人依然在沉思，没往自己这里投一丝眼神，他又咳了咳嗽，示意着裴见微看过来。
而那人草草地看了一眼后，便对着他撇了撇嘴，然后直接背过身去。
心下恨不得将这显摆的死对头千刀万剐，却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崔霁月被裴见微的迟钝彻底震惊了，他无奈地踱步过去，然后将那地契和钱袋子一并怼到了他的死对头眼前。
见其只是又凉凉又狐疑地盯着他，他扶额莞尔：
“我是在告诉你，你的同伙我很有钱。”
裴见微听到这话，依然微眯着眸子，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
怀里却被塞了一袋银子，和一个明明白白写着她名字的地契。
她抬眸，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欲语又停。
而崔霁月鲜少能让一贯纨绔的裴见微吃瘪，他唇角微翘。
可与他脸上那股漫不经心表情相反的，是他极为认真与庄重的语气：
“往后你做任何事，我来给你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