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他!”

    平安护在秦萧面前,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秦萧被双亲遗弃卖进宫里,父皇见他忠厚博学,特意留在你身边做陪读,秦萧自小护你二十余年,功高劳苦,一人能顶半朝文官武将!你利益熏心,竟狠下心把他折磨成这般模样,卫麟,苍天流泪下雨时,你不怕被天雷劈死吗?”

    “今日他不可能再被你关回去了。”

    她伸出长鞭,眼露杀意,“我说的。”

    “平安,你是本王最疼爱的妹妹,本王不可能伤你。”

    卫麟上前一步,三两下便让她卸了手中力道,长鞭滑落在地,他的脚踩在长鞭上,碾了几下,他瞧不上那根长鞭,就像瞧不上教她长鞭的师傅。

    卫麟把她拦腰抱起,像小时候无数次抱调皮捣蛋的她回家那样。

    “你很厉害,世人都畏惧你,但你是本王看着长大的,动一下嘴皮子本王就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你把京城闹翻天也没人能管,但这是在赤水,没有能纵你胡作非为的宣仁帝。”

    平安死命咬了他一口,卫麟的手臂上顿时多了个带血的牙印,他迈着步子身正直走,不予理会。

    “别在外人面前犯傻。”

    卫麟边走边说,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马车上,看着她恨得通红的眼睛,自若道。

    “你如今人也见到了,秦萧终于不用每天吃些猪狗不如的饭菜保住命等你,本王会通知宣仁帝派人来接你,你接着回去做风光无限的永安皇后,至于赤水,虽是少了满堂官员,本王也会再行选拔,保证国位无缺,国务正常运作。”

    “平安,有些事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也就过去了,你仍然是赤水荣华尊贵的郡主,即使身在永安也有靠山有面子,明明能双赢的局面,何必拼上性命殊死一搏?”

    “你自小聪明,本王的话,你好好琢磨。”

    “是你杀了父王,对吗?”

    平安双眼通红,使足力气用左手扇了他一巴掌,她凑到昔日的兄长面前质问。

    “要是我不管,你还要再杀多少人?”

    卫麟顶着红了一半的脸,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你若是管,传回永安的信上便要换几个字。”

    “永安皇后卫平安被有心人挑拨,误入赤水内乱,丧尽性命,尚有全尸。”

    卫麟站了起来,“到时候永安来接你的便不是马车,只能是灵车了。”

    “好啊,我不管。”

    平安顶着夺目的阳光,直直的看着他,“但你要放师傅出来,否则我便一头撞死在这,让街上百姓都知道是你杀了我,民心不聚,你手里的权就是散沙,迟早都要漏光。”

    卫麟正要走,闻言侧了侧额。

    从小到大,他确实拿平安的鬼点子没办法。

    “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不,他如今只是个半人半鬼的残废,给你便是。”

    平安把师傅安置在从前居住的留青殿中,但是秦萧日夜难安,身受神蛊摧残,吃什么吐什么,十分受罪。

    她叫了不少有名望的太医来看,大家都说这人已经仅剩一层皮囊,五脏六腑全被咬干净了。

    平安连忙用金玉鸟传信,让曹颖帮忙找人带师傅出境,卫麟要她立传位书昭示天下,才肯放她离开赤水,所以她一时半会儿是先走不掉了。

    “她被软禁了。”

    曹颖看到信后暗叫不好,思来想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元姣姣抱着棋盘来找她下棋,见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这个卫平安,自己偷偷跑回赤水,叫我们俩平白担心。”

    江洛也急匆匆的走进来,“谁知道她去哪了?本王得带她回来,本王答应平炀好好照看她的。”

    曹颖没接话,她看向元姣姣,又看一眼江洛,咬了咬下唇。

    看来这趟赤水,不去是不可能了。

    京都

    程嘉许跪在殿上,手里握着一封被汗浸透的密文。

    “开渠引流,本是工部职责,但如今这条运河开到中南腹部,筑堤材料被人动了手脚,运河决堤,下游百姓......竟全被淹了。”

    说到这,他看到九五至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连忙垂头磕到手背上,“事已至此,已经不是工部可以控制的了!臣恳请陛下派人来介入,速速彻查此案!”

    王承允闭眼皱眉,太阳穴突突的跳,平安带伤离开北寒寺,这件事就够他头疼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中南引运河又出了问题。

    他用手扶额,复而问道,“此事中南曹府可知情?”

    “臣第一时间便告知曹府,谁知曹文亮那老家伙不愿理会,还口出狂言,说中南旱灾与运河决堤,都是陛下无德,皇后引灾造成的,曹公傲慢无礼,老臣无法与他交涉此案啊!依老臣来看,这批上好的筑堤材料,就是曹公叫人换掉的!”

    王承允睁开双眼,思量片刻,“曹公此生扎根中南,深受百姓尊敬,他不会干糟蹋百姓的糊涂事,中南旱灾,曹公散家财安顿灾民,他只是不服朕做皇帝,但对百姓绝无二心。”

    索隐匆匆赶到殿上,向皇帝行了一礼,皇帝对他伸手一招,示意免礼。索隐抬头道,“江南温府的人,近日运了一批筑堤材料到城郊外宅,臣查过了,正是中南被换掉的那一批!”

    “原来是狗急跳墙了。”

    王承允哼笑一声,“温胜钧按不住小儿子,要和他一起造反啊。”

    索隐面露惊色,继续报,“臣手下有人查到温金玉的下落,他已召集人马,如今就在江南!恐犯大事!”

    “谁也没有想到,先反的不是元府,不是曹府,竟是他籍籍无名的温金玉!”

    程嘉许顿时明白了其中利害,温金玉这是要用运河引渠,给当今皇帝立一个下马威!

    此事可大可小,永安是否会重燃硝烟,涂炭生灵,全看皇帝想用文平还是用武平。

    王承允走下金台,正步背手。

    新帝眉眼方正,存轩昂君子气,锋芒却不失温和。

    他连斟酌的功夫都没有,直接问索隐,“演兵场的兵都练的怎么样了?”

    “已经大成,和老兵只差实战经验了。”索隐说。

    新帝大悦,“召集起来,朕亲自带去江南练练。”

    听到这话,殿上众人瞬间跪到地上,“陛下三思啊!”

    王承允登基以来,永安境内天灾人祸接连不断,他常反思,也常与自己对弈,他质疑自己上位后毫无作为,也质疑自己是否太过纵容平安,但这些问题都是无解的毛线团,下棋下到心烦意乱,他就一剑劈开棋盘,黑白子纷纷掉到地上,哗啦啦的像是下雨,发丝散到脸上,他喘着大气坐在地上,颓败的将头靠着窗,脑子里还是刚才的死局,耳边却响起父亲的声音,“阿允,凡事不求尽善尽美,只求问心无愧。”

    他深知推翻裴妄年并不能高枕无忧,积压在各处的野心蓄势待发,只待时日。于是他等,等这盘死棋被人一剑劈开。

    温金玉起头,他倒觉得是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真正的群雄逐鹿,终于开始了。

    “一行大雁两排飞,国师,这是什么道理?”

    伺候在冯秋尔身边的小宫女指着天空问。

    秋尔抬头看了良久,掐了两下指头,面露惊色。

    她回屋转了几圈,独自呢喃,“陛下在准备带兵下江南,这件事,只能暂时瞒下。”

    过了片刻,她穿起衣服便往外跑,“我出宫一趟,若是有人找,就说我去找魏遮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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