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耳边响起一道倒抽凉气的声音,周曳扒开掩住她眼睛的手掌,看到秦迦轻皱起来的眉毛。

    “哪里受伤了?”周曳赶紧从他怀里起来,想为他检查一下伤势,手却不小心按上他的胳膊。

    秦迦眉毛皱的更厉害:“你这是要弑夫啊。”

    周曳懒得理会他的嘴贫,小心翼翼将他的袖口向上挽了挽,眸光骤然一凝。

    只见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此时出现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擦伤,凄惨的样子直扎人眼睛。

    医护人员赶来很及时,将秦迦扶起来要上救护车,他却突然停下脚步,一只手越过人,拽住周曳的衣角,眼神澄亮:“你不生气了吧?”

    周曳一心担心他的伤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的手指忽然移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勾起她的小指,暧昧地摩挲两下。

    周曳一僵,瞬间懂了,老脸一红。

    秦迦看着,忽然笑了,颇为坏心眼地补充:“昨晚的事情,不生气了吧?”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思调情……

    周曳恼羞成怒,一把就要拍开他的手,秦迦却皱起眉毛,痛苦地呻吟一声,周曳瞬间停了动作。

    一旁的医护人员看不过去:“我说你们小两口,能不能以伤势为重?”

    秦迦呵呵笑两声:“对,当然要以伤势为重。”

    说罢一把攥紧周曳的手:“你说对吧,老婆?”

    周曳看他嬉皮笑脸的,哪里像重伤的人,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抬手掐住他的腰:“你给我等着。”

    按照简易行的话说,自从秦迦来到牧区后,就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头发丝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他说这话时,周曳正在一口口给秦迦喂粥吃,他吃一口就陶醉地闭一下眼睛,舒爽地叹出气来:“那我宁愿一直受伤住院。”

    引来腰间一记重击。

    秦迦嘶一声,利落捉住她的手:“好啊,对别人那么温柔,对我就这么暴力是吧?”

    周曳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嘴太欠,还有你说清楚,我对谁温柔了?”

    提起这茬来,秦迦心中就一阵酸溜溜,赌气地说:“你干了什么你知道。”

    周曳听他地语气,心底忽然浮现出几个自己和阿吉泰相处的画面,神情一滞,接着偏开头,透出几分气虚来。

    秦迦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变化,一时更加气氛,气哄哄地说:“看来我猜的没错了?你确实有意接近阿吉泰了?”

    周曳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秦迦接着说道:“我看你也是对我腻了,想移情别恋了。”

    周曳一下抬起头来:“你这说的什么话?”

    秦迦用鼻孔出气:“怎么?还是只是想玩玩暧昧,玩够了再回来找我……”

    周曳啪一声将碗拍在桌子上,惊得简易行周身一颤。

    “秦迦,你讲话别太难听。”周曳气得声音直哆嗦。

    秦迦的气也起来了:“你也知道生气的滋味不好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看见你们两个亲密时的感受?”

    秦迦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掺杂了愤怒、嫉妒的恶劣感受,像是一场酸雨,能将皮肉和骨肉都腐蚀殆尽。

    爆发过后,是针落即闻的寂静,简易行察觉到不妙,想开溜:“你们好好谈一谈,我先走了。”

    “不许走!谁要和他/她好好谈!”

    两道声音分毫不差地重叠响起,差点将房顶掀翻。

    简易行苦笑出声:“好好说。”

    周曳转过头,沉了下气,好半晌后才硬邦邦地开口:“和阿吉泰的事情是我不对,但绝对不是你口中的搞暧昧。”

    秦迦也自知刚才对周曳的态度恶劣,气焰弱了下去:“那为什么要那么做?”

    气消了,只剩下委屈:“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只会用手指蹭我的下巴。”

    一个大男人一本正经说这种事情,实在有些搞笑,简易行用尽毕生功力才压住嘴角。

    周曳也被逗得扬了下唇,她的气也有些消了,声音缓和下来:“那以后只这么对你好不好?”

    像在哄孩子,可秦迦真的被哄到了,他点点头:“你说的,不许反悔。”

    这熟悉的对话引得周曳差点伸出手来和他拉勾勾。

    突然,秦迦话头一转:“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凑近周曳:“不许说谎!”

    周曳盯着近在咫尺的明亮黑眸,差点将真正的心声说出口。

    嘴唇动了两下,最后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为了让你吃醋。”

    至于让他吃醋的深层原因,她没有说。秦迦也没有问,他盯着她的眼睛愣了两秒,接着转头一哼:“看在你是第一次犯错,我就不计较了。”

    可他上扬的嘴角,证明他被周曳的答案取悦到了。

    周曳看见了那抹笑,垂下了眼睛。

    秦迦当天下午出院,回到达瓦牧区后,周曳去查苏大妈家拿吃食,刚要出门就遇见放牧归来的阿吉泰,看见他,周曳跨过门槛就走。

    周曳走到蒙古包后面,阿吉泰追了上来:“周曳姐,秦……秦哥没事了吧?”

    周曳摇摇头:“没事了。”

    说罢,抬脚又要走,阿吉泰仍旧跟着,刚要开口,周曳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他。

    阿吉泰因为她认真的眼神一怔。“阿吉泰。”周曳顿了下,让即将出口的话更为正式:“以后不要再帮我出气了,我不想再那么对他。”

    一阵冷风刮过来,将盘盏吹得哗哗响,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远方飘来:“也许他还和以前一样,但我原谅他了。”

    阿吉泰嘴巴张了张,一时有些语塞。

    好半晌,他才笑了一声:“其实不用你说,我也觉得没有继续测试他的必要了。”

    笑里面带了几分释怀:“敢舍命救你的人,我放心把你交给他。”

    听到他的话,周曳默然地想,其实不止一次,远远不止一次,好像自从她在雪地里将他领回来以后,他已经不知道救了她多少次,每次都是赔上了命。

    “所以,我才更觉得,这么做,亏欠了他。”

    阿吉泰听后,叹了口气。

    时间倒回周曳和秦迦回到牧区后的第一天傍晚,众人吃完晚饭,阿吉泰出门消食,看见周曳一个人靠在车头看落日,凑上去:“怎么回事?我的周曳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周曳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看日落,夕阳余晖打在她冷凝的眸眉宇之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和烦恼。猝不及防之间,她突然开口:“阿吉泰,要是你突然发现,喜欢的人曾经深深伤害过你,该怎么办?”

    最后几个字,轻的几乎要被风吹散。

    阿吉泰咕哝着说:“秦迦啊。”

    周曳没否认。

    “这小子竟然还做过这种事情,等我去帮你收拾他。”

    阿吉泰气得转身就要去揍他,还没走两步,被周曳一把扯回来:“别告诉他。”

    阿吉泰竖起眉毛:“什么意思?”

    周曳松开手:“他并不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

    两个“知道”将阿吉泰搞得糊里糊涂,半天才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他以为你不知道,但实际上你知道了?”

    实际情况太复杂,周曳觉得他这么理解也没毛病,于是点点头。

    阿吉泰看着她摇了摇头:“都让你纠结成这样了,换成我,我就直接分手。”

    周曳的肩膀跟着头一起沉下去:“第一时间,我是想分手的,甚至想当场甩了他。”

    她顿了下:“可是,每一次我失望的时候,他都会强硬地闯进我心里,将那里搞得乱七八糟。”

    她喃喃说道:“他真的是个坏人,让人纠结的坏人。”

    阿吉泰也静默了,好半晌才开口:“让我出主意,你得说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周曳垂着头,声音也变得沉闷:“我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和周围人,我是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人。”

    高中文凭没什么大不了,阿吉泰也没读过大学,可这件事情放在周曳身上,就变得颇为不合理。

    在包括阿吉泰在内的所有人眼中,她都太优秀了,周身带着高知分子的气息。

    阿吉泰一愣:“周曳姐,别骗我了,他们都说你是顶尖大学的学生。”

    周曳轻笑一声,带着淡淡自嘲:“我的确在那里上过大学,可是”

    她的声音变得微弱几分:“可是没有顺利毕业。因为我被人诬陷考试作弊。”

    那还是大四时的事情,周曳的成绩全系顶尖,保研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可是期末考试时,有人往她的座位上扔了个纸团,被监考老师捡到后大做文章,直接取消学位。

    “这……”阿吉泰震惊得讲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问:“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周曳的声音像是沁了雪,冷得很:“是和我竞争的人,她的姑姑就是那位正义的监考老师。”

    冷风呼啸着穿过旷野,很久后阿吉泰才问:“那又和秦迦有什么关系?”

    周曳喷薄的愤怒,像是一下被扼住了出口,狠狠滞住。

    她的声音很滞涩,几乎像生生挤出来的:“他听说了这件事,亲口说过,和我这样的人谈过恋爱,他觉得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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